危险业务员 第二部——猫岛瞳子

我偷偷瞥了一眼屈身坐在我旁边座位的这个魁悟男子，在内心叹了口气。

今天最后要去拜访的客户，就是这家伙一直异常在意的荒井研究室。

为什么会排在最后去呢？因为不管几点去都无所谓，所以可以拿来跟其它客户的拜访时间做调整。

（真是的，为什么我回母校还得征求这家伙许可呢！莫名其妙地被他牵着走！)

虽然，我没告诉他现在是要去荒井研究室，但从车子前进的方向，他应该知道们现在要往那里去。可是，他却没半点反

应，让人感觉很诡异。

（不过，就算他现说不要去，我也没打算照他话去做。)

因为，我早就决定跑客户的最后一站是这里了。

只要当业务员当上个几年，心目中都会有一两个可以让自己喘口气的好客户吧！

不过，那种只用电话和传真机搞业务的家伙，是不会懂这一点的啦！

像往常一样跟门口的守卫打过招呼，把车子直接开向研究大楼，之后走进了熟悉的建筑物中。

「您好！」

「又来打扰您了！」

我跟滨野很快地进入研究室。

刚才一瞬间偷看到，滨野在进门前迅速地戴上了他对外营业用的面具，又装成一副怎么看都是青年才俊的模样。

「啊！不良业务员又来啦！」

在房间另一端的荒井老师，用跟他小个子极不相称的毒舌口吻，对着好一阵子不见的我打招呼。

说是好一阵子不见，其实也不过几个礼拜而已。不过，当我还是技术业务员时，可是每个礼拜都会来这里的！

倒是荒井老师那精神抖擞的模样，跟我学生时代看到的他相比，一点都没变，实在让人佩服！

「老师，您那惯有的温和说话方式才让人感动吧！」

「是吗？我这个人终于也变得比较圆滑啦？」

边抓着已经全白的头发老师一边这么说。

「不过，我的日子大概也不多啰！」

「哈哈哈，以老师的个性，要活上一百岁也不成问题的啦！」

我这么回话。

「那是什么意思？」

「老师，他的意思是说您跟谁说话都肆无忌惮啦！」

「啊，孝史。」

「嗨！贵弘。」

不约而同地举起手跟对方示意，表达久违相逢的喜悦。

我跟孝丈不但以前是这研究室同期的研究生，而且从中学开始就彷佛有缘似的，直到现在连这份工作都有关联，算起来

已经有长达十年的交情了。

他虽然穿著实验室代替制服用的白色长外衣，即使我不想这么说，他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大学电机系的讲师，反倒比较像

哪个高中的体育老师，谁叫他体格那雄壮威武哩！

「滨野，你可不能学你的前辈讲话这么毒喔！」

「我知道、我知道。」

在我身后冷眼旁观的滨野突然慌了起来。

「嗯，滨野真是个温顺又懂事的人呢！」

听到荒井老师这句话，我几乎笑出来，可是为了不让他们觉得奇怪，我只好死命忍住。

这家伙啊，在我以外的人面前都是装成这副乖小猫的模样，所以即使我说出这家伙的真面目，一定也没人相信的。

（真是狡诈的智能型犯罪！)

「对了！有某间厂商送咖啡给我们，拿出来喝吧！孝史，麻烦你了，在那柜子里面。」

「好的。」

「我也来帮忙。」

跟在孝史身后，我帮忙递起咖啡杯。

「喂，老师说的厂商是？」

走到里面一点，我小声地问孝史，同业中的坏胚子，不消灭可不行！

「呵呵！你是在做市调吗？」

「是啊！快告诉我啦！」

「嗯，等儿我把他们给的型录通通给你吧！反正我跟老师各有一份。」

两份一定不一样吧？不然干嘛特别给了两份。

「谢谢你啰！」

「不客气。」

两名共犯面对面噗哧一笑，然后一边嘻嘻笑着一边准备着喝茶喝咖啡两相宜杯子。

拿来配茶的点心是孝史的妹妹智里做的蛋糕，这可是甜度恰到好处的极品喔！我最喜欢吃了。顺带一提，智里她同样服

务于这间大学的事务室。

「可以用这盘子端过去吗？」

我指着摆置咖啡杯跟蛋糕盘的大盘子问道。

「可以啊！」

「那我端过去啰！」

正当我要走出去时候……。

「贵弘……，你脖子那里……」

孝史说着说着，就凑向我脖子这边。

「好象有什么东西……」

我把手上的盘子放在一旁的箱子上，因为在荒井老师的研究室里，到处都堆满资料或机械，没有什么可以摆东西的位置

。

我自己摸了摸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

「呃，不过那里有点红红的……。也不像是长了什么，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晓得……」

咦……？那个位置会是什么哩……？

「啊！」

「你怎么了？」

「呃、没……，没事、没事。」

我有点语无伦次起来，很想找个借口瞒过去，好象不太可能呀……。

（就是离开公司前『那个』造成的啦！一定不会错！)

呃……，换作我是孝史的话，也一定朝那方面想的……。

「可能是被虫子咬的吧？」

我只能掰这种谁都听得出来是谎话的借口……。

「耶！你公寓不是做过万全的防虫处理吗？」

太清楚彼此的状况，在这种时候就很糟糕……。

「呃，我办公室换了楼层，所以……」

虽然我也不想扯这种谎，但是非得这么做不可。

（孝史啊！不要尽是注意到滨野那混蛋弄出来的吻痕啦！)

「是因为搬家才跑出来的虫啊！好啊！我就当作是这样啰！贵弘。」

可恶！根本就没相信我说的嘛！

「我说是虫咬的就是虫咬的啦！」

越是这样我就越坚持！唔……，真是有苦难言……。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赶快把东西端出去吧！」

唉！他一点都不肯相信我，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呜……」

（虽然也不是无中生有的中伤……，可是就是气死人了啦！)

哪壸不开提哪壸，当四个人一起喝着咖啡的候，孝史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提起这个话题。

「对了……」

他故意对着滨野这么问。

「听说你们最近搬进的新办公室，有很多坏虫子呀！」

滨野竟边点着头边响应他。

「嗯？什么坏虫子？」

突然丢出这话题，就算是滨野也一阵茫然。

「耶！贵弘的脖子不是被咬了吗？」

就算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足够让滨野了解状况了。

「啊！那个呀！我倒是还没被咬过，可能是虫子不喜欢我吧？」

回答了这么一句涵义深远的话，他朝我瞥了一眼，并且在那一瞬间露出很邪恶的表情……。

我真的被这状况搞得心脏负荷过重，连心跳都不规律起来……。

「那不是很好吗？被虫子喜欢还得了。」

到底孝史已经料中了多少啊！居然这样回话……。

「对呀！」

怎么觉得空气中飘荡着很尖酸刻薄的气氛，是我的错觉吗？

「哈哈哈！」

孝史先开始笑出声来。

「哈哈哈！」

然后滨野也跟着笑起来。

虽然两个人都在笑，可是好象哪里感觉怪怪的……。

（喂！你们就别再管我的事了啦！)

我心中悲痛的呼喊，想必是无法传达给他们……。

在这情况下，一个人悠然地在那边咖啡续杯的荒井老师，突然说出意义不明的感想。

「年轻真好啊……」

接着把最后一个蛋糕放进口中，一口气喝完咖啡，满足地发出一声叹息，然后……。

「佐伯，再替我泡杯咖啡吧！咖啡壸已经空了。」

一副没事样地要求我替他煮开水。

（老师您还真是随性啊！)

对呀！我怎么能一直为这些琐碎的小事心浮气躁呢！

「好的，我这就去。」

至少我可离开现场吧！于是我很高兴地照着老师的话煮开水去了。

不想让那两个人发现，我轻声慢步地捧起咖啡壸闪人。

（我的神经很是纤细的！我才受不了继续待在气氛那么诡异的地方……)

可是，我还是有点在意耶……。

（为什么孝史会那么介意滨野哩？)

我真的完全想不透……。

3

今天终于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虽然在荒井老那里出了点状况，但那都还好，称不上什么大问题。我绝不会再掉入那家伙的魔掌的！

心底这么发誓着，我走出公司大楼，朝着天满桥车站的方向走去。

我要去的目的地，是跟车站连结着的松阪屋百货天满桥店，那里的地下美食街有卖很多好吃的，就给他买一堆回家吧…

…。

「今晚要好好吃一顿！」

嘻嘻嘻……。

有谁在笑我吗？刚刚那句话是在心里说的，但却忍不住大声地话出声被往来的人听见了。

「不好意思，我不该这么笑你……。佐伯先生，您工作辛苦了！」

「耶、是内田小姐……」

回头一看竟然是刚进公司的新人──内田小姐站在那里。真是不巧啊，偏偏在这时候被公司的女孩子撞见。

「呃，妳都听到啦？」

「嗯，听到了一点……」

她笑咪咪地回答。

她那双眼皮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的模样，让人感觉得到她的年轻活力。四月这种季节，对有点年纪的人来说，真的是很

残酷呀！

「在后面的话就早点出声打个招呼嘛！」

「可是，很有趣嘛……」

咦？难道我成为笑料了吗？唔～今晚不只要吃个饱，还要痛饮一番呢！

「别提那个了，佐伯先生你真的那么饿吗？」

「呃，饿是没那么饿啦……」

别问人家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啦！

「那为什么会想大吃一顿呢？」

对方可是一点都不放松地继续追问。

「我只是很想吃肉啦！」

我这么瞎掰应付她。

「骗人！」

咦！怎么马上就被发现了。

「你不敢面对着我说话，一定是在骗人。」

唷！感觉很敏锐嘛！

「是吗？」

「是呀！佐伯先生最不擅长说谎了，亏你以前还是业务员哩！」

当着人家面前说这种讨人厌的话，这小女孩果然是新新人类。

看来今年进公司的新人还真是好奇心旺盛呢！

「我猜是因为滨野先生的关系吧？」

「耶？」

为什么我在这单位里，不是冈山先生那样的，就是像这女孩这样的怪家伙啊？

（真是个超级个性派集团……)

被她乱蒙蒙中，我顿时僵在那里。

「这样好了，我就听你诉诉苦吧！也陪你一起吃好吃的啰！」

「啊？」

「一定很辛苦吧？被两个东京来的家伙夹在中间。」

「呃，是啊……」

「我就知道。」

对喔！说得也是。

（这女孩当然会以为我的烦恼是源自公司里的人际关系呀！有哪个人会想到，我是因为被个同性恋死命纠缠才这么烦恼

啊！)

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

「那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还是妳也能喝几杯？」

「通通没问题！不过在去之前我得先到一个地方去一下，不好意思喔！」

「没关系。」

呵呵呵！今晚我跟这女孩混熟点，从明早起超受女人欢迎的佐伯就复活啰！想办法在我们两人之间制造出关西人独特的

友好气氛，让那些东京人怎么样都无法介入！

只要我身边跟着这么一个年轻可爱的女孩子，就不会再让那家伙有隙可趁了，连一公厘的空隙都不留给他！让他那些邪

念全部都在瞬间化为宇宙微尘消失吧！

「嘿嘿……！」

「佐伯先生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有个性呢！」

「喔，我会很有个性吗？不会吧！」

我又不小心笑出声了吗……？我该反省了……。

「幸好你是个有趣的人，我还以为佐伯先生会很正经八百哩！」

「是这样吗？」

任这个新人随意对我评头论足，我还有身为前辈的立场吗……？

对了，记得这女孩说过，她曾经去美国留学过一年……。

（那么……，还真的只有我是纯正的日本岛国人种。我可连护照都没有哩！)

心里咻地吹过一阵风……。

「抱歉，我替我家的猫买一下猫食，麻烦你等我一会儿。」

为了去买猫食，我们绕路到附近的宠物店去。

「我也在这边欣赏一下小动物吧！」

这是间颇大的店，靠墙边摆着好多装了小猫小狗的笼子，那些小猫小狗还会往我这边看，用鼻子顶着笼子，看起来好可

爱！

汪汪！

喵～喵～！

（可爱就是用来形容这种动物才对嘛！)

牠们还从笼子里伸出小小的脚来，想要跟人玩，看到牠们这惹人怜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不要把爪子伸出来喔！那样会痛的，真是漂亮的猫咪呀！原来这种猫叫美国短毛猫啊……」

灰毛黑斑纹的小猫笼子挂牌上这么写着。

真是活泼的小猫啊！那么努力地把脚伸出来，是想讨好我吗？

可爱是很可爱，可是我独居的那间公寓是不能养宠物的。

再往里面走去，则是排放着兔子跟黄金鼠的笼子。

「喔，现在黄金鼠这么受欢迎呀！是因为住公寓也可以养的关系吧！小小只的又不麻烦。」

之前对这类小动物不感兴趣，所以完全不了解。

笼子里有十几只浅棕色的黄金鼠，全部窝在一起睡觉，看了让人不禁莞尔。

旁边那笼子里好象醒过来了，传出的声音。

「这边的又在做什么呢？」

这笼里放的是白毛棕斑纹的品种，大部分都缩在角落睡觉，可是有两只却在别的地方动个不停……。

「咦？……啊！」

那两只身体交叠在一起，而且还是腰部以下紧紧地贴着……。

（就算是老鼠，到了春天也在发情啊……)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听见内田小姐从后面叫我的声音。

「让你久等了。啊！好可爱的黄金鼠喔！……呀！HOMO！」

「耶！？」

怎么突然讲这种吓死人的话……。

「这个笼子是专是装公的黄金鼠啦！」

「啊？」

「母的都放在旁边这笼里。这两只都是公的还在交尾哩！」

「耶！！」

唔……，果然是我没注意到，笼子上的挂牌确实写得很清楚……。

（呜……，心情真糟……！)

从那间宠物店离开后，到底还做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得了，总之，我是平安无事地回到家附近了。

内田小姐还说下次要换请我吃中饭，真是不错啊……。

「唉……」

我深深地无力地叹了口气。

（不行！记得听谁讲过，每叹一口气，幸福就跑掉一个哩！)

不过，我的脚步就是摇摇晃晃地飘浮不定。

才喝那么一点就醉成这样，真是不象话，不振作点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