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他说有烦恼要跟我讲是骗我的?)
「喂,可以开始切入主题了吧!你要跟我说的烦恼是什么啊?」
我已经再也忍不住满肚子的疑问了。
「啊,那个呀!」
干嘛呀!一副很难说出口的模样。
「快说啦!」
「呃,等贵弘吃完了我再开始讲吧!」
还想逃避啊!算了,也许是刚点的东西正好送上来的关系吧!」
「让您久等了,这是海鲜炒面和综合铁板烧。」
「谢谢。」
我笑咪咪地接过盘子。
「再追加一份大杯生啤酒,孝史你呢?」
「我不必了。」
「嗯,那一杯就好。」
「好的。」
等我目送店员离去后,孝史表情认真对我说:
「我啊,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肚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食物啊?」
快速地咬碎海鲜炒面吞下去,我很坦白地告诉他。
「其实,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哩!」
综合铁板烧冷了就不好吃,于是我开始将筷子伸了过去。
「都这把年纪了还吃这么多,又不运动却能保持这么苗条的身材。」
边听着孝史那认真的感想,我把铁板烧的最后一口放入嘴里吞下。
「唉!天生体质吧!我们全家人都是这样细细瘦瘦的呢!」
我的超大食量,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对喔!伯母也是很苗条的美人。」
「我妈是很瘦没错,可是算得上美人吗?」
虽然讲的是我妈,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她算得上是美人耶!
「嗯,跟你很像啊!」
孝史毫不犹疑地这么回答。
「嗯,好吧!那就算是美人吧!」
我马上就同意他的说法。
(以客观的角度来说,既然是跟我这么美型的人长得像的话,那当然就是美人啰!)
所谓家人就是外表之外,内在的一切都一清二楚。看到内在那夸张离谱的一面,我实在很难把老妈和美人画上等号。
「呵呵!你这认同的理由真是有够绝啊!」
我虽然瞪了大笑的孝史一眼,他还是继续笑个不停。
「居然是因为像自己,就认同伯母是美人……,哈哈哈!」
(明知道我现在嘴里塞满海鲜炒面没办法反驳……)
「有什么不对吗?我又不讨厌自己的脸。」
好不容易吞下面条,终于可以开口说话。
「照你那种说法,应该是很喜欢自己的长相啰!)
孝史纠正了我的话,不过我也不介意啦!
「不行吗?」
「没有啦!只是觉得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他轻轻摇着手,嘴角却还是在笑……。
(哼!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啊!你自己还不是很自傲你的胸肌!)
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去,此时店员刚好也把啤酒跟烧卖送来了。
「让您久等了,这是您点的烧卖跟大杯生啤酒。」
(啊!能够又吃又喝的,真的是最幸福的一刻!)
「嗯,麻烦你把这些收走好吗?」
这么想着而轻笑着的我,请店员把综合铁板烧跟炒面的盘子收走。
「好的。」
接下来该点什么呢?应该还吃得下吧……?
我一边继续瞄着菜单,一边咕噜咕噜地喝着啤酒。
「你还要点啊!?」
「嗯,如果只点个烤洋芋跟炸豆腐,我应该还吃得下……」
其实,我还很想吃炒牛蒡,不过还是算了……。
(孝史好象已经快受不了了……)
「真是个无底洞……」
孝史只吐出这一句话来……。
(真是个婆婆妈妈的家伙,人家不过是食量比一般人多一点罢了!)
「贵弘,这已经是第二摊了喔!你刚刚在第一摊的时候,就已经吃了比一般人还要多了耶!」
「是吗?」
「是的。」
「你是气我一个人把铁板烧还有炒面吃掉吗?」
如果是的话你就早说嘛!我吃东西向来都是这么快……。
「谁跟你计较那个啊!」
「不是就好,那这个烧卖你要不要吃一个?」
这次在全部吃完之前,还是先问一问比较妥当。烧卖总共有三颗,虽然给他一个我就只能吃两个而已……。
「不必了,我可只有一般正常人的食量。」
「你这种说法好象我的胃容量异于常人似的!」
「难道不是吗?」
「嗯……,如果是酒量的话,我跟一般人差不多吧!那瓶威士忌见底了耶!」
酒瓶已经干干净净了。
「那再点一瓶……」
「我想改喝点别的。」
「好啊,喝点别的吧!麻烦请给我们一瓶冰的琴酒,顺便来盘菜姆。」
「耶……」
(还是洋酒啊……)
冰琴酒一瓶、菜姆一盘,还有两个比较大的玻璃杯一起送上来。
(今晚真是重量级的享受哩!刚才喝的威士忌是烈酒,现在送来的冰琴酒也是,而且还要加菜姆用大酒杯喝哩……)
以前曾在酒吧打工当过WAITER,时间虽然不久,但酒精浓度方面的知识多少少也知道一点……。
(记得我抽屉里应该是还有专治宿醉的药……)
要是没有的话,那种头痛跟胸口的闷烧感,光是一早起来等药局开门的这般时间,就够你受的了!
根本不知道我开始在担心宿醉的问题,孝史已经在我酒杯里倒了满满的冰琴酒,也挤了许多菜姆汁进去……。
「我最近很喜欢这样喝,很过瘾呢!」
「喔……」
这样子啊……。没错啦,冰琴酒是好酒……。
「喂,你也拜托点,赶快进入主题吧!」
我这么催促他。
「好啦!我知道。那就从我要去美国留学这件事开始说好了。」
「耶……!」
「学校方面希望我过去那边几年增广一下见闻,这边的工作可以留职给薪,边拿薪水边留学,不错吧!」
「嗯,是不错……」
过于突然的话题,让我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为了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大口快速地灌起酒来。
「贵弘你好象也很喜欢这个啊!我再帮你倒吧!」
他边说着就把透明无色的液体再度倒满我的酒杯。
(孝史今晚的喝法很诡异耶!)
「那要去美国的哪里呢?」
「西海岸那边,就是滨野的母校啦!」
「耶……!咳咳咳……!」
受到惊吓的我,一下子酒呛到气管里去……。
我记得那里就是因为某种『特殊嗜好』的人口过多,所以通常都不会推荐学生去那里留学的啊?
「你还好吧?」
孝史替我拍拍背。
「呃……,嗯,我今晚还是别再喝了……,咳!」
我这话的意思就是──今晚不喝了。
「那样的话,要回去了吗?」
平时都会挽留我的孝史,今天很反常地爽快答应了。
「嗯。」
以周末夜来说,这时间夜晚才真正要始,不过我们已经决定打道回府了。
(已经没心情再喝下去了……)
学生还有上班族才开始寻找酒店准备痛饮一番,我们跟这些人群的方向相反,朝着大阪车站走去。
在走向车站的途中,两个人都没说半句话……。
4
很难得地这天晚上我居然在电车上睡着了,还睡得很熟。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还发觉自己是靠睡在孝史宽阔的肩膀上,而且也坐过站,到了孝史家那个车站才一起下车。
「呜啊!都这杷年纪了还坐过头,真是离谱!」
一边嘟哝着一边准备朝着对面月台走去的我,却被孝史给拉住了。
「等等,贵弘。你今晚干脆就睡我家好了。」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不太好意思啦!」
以前也曾他家住过几次,可是现年纪这么大了,还出这种纰漏去住别人家……。
「没关系啦!今晚我家只有我一个人。」
他这么一说我就没理由拒绝了,于是便决定到他家去窝一晚。
拖着还残留着酒精成分的身体,蹒跚地走在黑漆漆的住宅区街道上,就在朝着孝史家前进的路上,彼此突然没话可说的
时候,我没有多加思索地就叫了孝史。
「喂。」
「什么事?」
当孝史响应之后,我才发觉自己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叫住他的了。
可是,他都回我话了……。
转头朝他一看,他也朝着我这边看着,等我说话。
「呃……,你要去吗?」
没头没尾的,我问了这句话。
这话应该在听到他说要去留学的时候就该问,我却搞到现在才开口。
「贵弘觉得我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嗯?」
怎么反问我哩?
「我应该听长官的话去美国呢?还是继续留在国内?不过,要是留在国内的话,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只能当个讲师吧!
」
(是啊!长官的话是很难违逆的……)
「怎么?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吧!」
「可是我希望贵弘来替我做决定。」
要我决定?为什么?
我不经深思就回道:
「去比较好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耶!」
我低着头这么说。
(以我个人立场来说,孝史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当然是会寂寞的……。可是以客观的立场来考量,孝史绝对是应该
要去的。)
「喔……,这样啊,我应该去美国吗……」
孝史怎么一副不管怎么都无所谓的口吻呢?
走着走着孝史的家已经到了。
「别客气,进来吧!」
「那我就打扰啰!」
(孝史也觉得寂寞吧……)
想到之后将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孝史才会希望尽可能延长我们相处在一起的时间吧……。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进了孝史的家。
「要喝杯水吗?」
「好啊!」
的确有点口渴了。
「不要喝到滴出来喔!」
「别把人家当小孩子看啦!」
我虽然装作生气的模样,但并不是真心这么想的。
「哈哈哈!干嘛啊!你现在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介意国中时候的事呀?」
「你也快点忘了最好!」
国中时代的我,是那种永远坐在前面位子的身高,而且不管怎么吃都吃不胖。总而言之,我是那种又矮又瘦的小孩。
而孝史在那个时候,总是排在班上队伍的最后面,教室的座位也因为身高总是在最后一排。
加上他又是游泳社团的,肩膀宽,胸膛也结实……。
(上大学之后又迷上练肌肉健美,那胸肌就变得加可观了……)
就是那种不是过胖,却无法穿一般尺寸衣服的体型。
我跟他虽然同年龄,但总是被他保护,他彷佛是为了让我撒娇而存在的,不知不觉中这种相处模式就一直维持到现在。
表面上是彼此平等对待,事实上都是我在依赖他,关于这点我自己也很清楚……。
不晓得为什么,孝史也一直接受这样的相处模式。
(不过,不从这样的关系毕业也不行啊!)
想着想着,我握紧了手里已经空了的水杯。
「你还想喝水吗?」
「呃,不必了。嗯,那个……」
想说点什么才开口的,却因为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而闭嘴。
今晚不会一直都这个样子吧……。
「其实还没有正式决定啦!候补有两个人……,但我去的机率很大。」
回到了留学的话题。
「为什么?」
「因为,另一个是刚刚新婚的平冈,跟我比起来我这个单身汉,是无事一身轻吧?」
说的也是啊……,的确单身的人出去比较不会有后顾之忧。
「呃,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想问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要去那间大学,是不是就是那间『怪怪』的大学?」
「你没记错,就是那里。」
他点着头很直爽地回答。
「去那种地方,没问题吗?」
虽说是别人的事,我却无法把它当作是别人的事来想,那种痛苦我可是从去年年底就持续到现在啊……。
「话虽如此,但那里的设备、师资,还有研究成果,可都是一流的呢!」
再怎么一流的环境,那里还是同性恋的大本营的啊……!
「而且,那里的电机系教授彼得森,他的研究室可是人人抢破头想挤进去的,论文也常在杂志刊载,我觉得那里会是个
很棒的研究环境。」
「我承认……,那里的研究环境确实是一流的……」
(可是,是同性恋的巢穴……)
「你好象很不喜欢那里啊?啊!我知道了!你是因为要跟我分开,所以觉得很难过吧?」
「才……,才没有哩!我才没有难过哩!」
若是平时我才不会理他这类的话,今天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听了真是让人伤心!原来你讨厌我啊?」
「呃?我没那个意思啦!」
我才慌张地说完,就看到孝史在笑。
「真是的,人家还担心你呢!结果你只是在捉弄我啊!」
还为你那么慌张,这亏可吃大了。
「嗯,既然你认为那是那么好的大学,那就是吧!我想起来了,滨野毕业的母校,电机方面确实是一流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滨野的技术能力的确是一流水准。
(不过,他竟然连待客能力跟处理传票的能力都高人一等,这就让人觉得很讨厌了。)
「我有事想问贵弘,可以吗?」
口气突然转变,怎么啦?
「可以啊,你想问什么?」
我都这么说了,孝史却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
「之前就有点介意了,你跟滨野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一问就正中红心。
「什么发生什么啊?」
「我就换个问法好了,滨野对你做了什么吗?」
(耶!你怎么会知道!?)
由于过度震惊,我像是被丢上岸濒临垂死边缘的鱼一样,嘴巴开开合合个不停。
「上次你脖子上的痕迹,是滨野弄的吧?」
又被说中了!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已经发青。
「告诉我!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不……,不是的……」
我变得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完整。
「我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
(你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我……,因为我一直很喜欢你!」
(这我当然知道,我也很喜欢孝史啊……)
在这种气氛下,我也知道他说喜欢跟我对他的喜欢是不同意思的,可是……。
「你说的喜欢,是以朋友的立场说的吧……」
我明知道不是,可就是不想面对事实,我不想知道这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我是把你当作恋爱对象喜欢的。」
是、是吗……?原来我的死党一直是用不纯的眼光在看我的。
「几时开始的?」
「从高中开始一直到现在……」
喂喂喂!等一等,那么说起来已经有十年以上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