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个驻留在大殿之上的青银色身影,思绪又好似回到了多年前,与他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熟悉而又陌生。
是啊……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麟云的守护者——凤主。那如神一般的存在。
曾想象过无数次再相见的情景,但却没有一种可与此刻相比……
呵呵……呵呵……
心底燃起笑意,是重逢的喜悦,是发现真相的恍然,也是明晰一切的沉重,凄恻以至绝望……
再见他已是几日后的事了,呆呆望着那张令我日思夜想的容颜,压下心头的凄然。
“我猜得出你的身份,却没猜到你就是……”话到一半消了声,重重的一声叹息,将满腹深情收敛,重又恢复成那个深藏
不露的睿智明君。“我知你打算离开……但还是希望能多留几日,就住在这宫中。”就算是自己的伤痛换取他的怜惜,也
想将他留下来,一日,哪怕是半个时辰也好。
番外之霖轩篇(三)
柔和阳光被淡淡薄雾覆盖,朦胧中带着些许暖意,很舒服。不愿花费无谓的心思和气力去想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只想放松
心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就好。静卧在柔软的草地上,嗅着混合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深深吸进每一口空气,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将身体的疲惫驱走。
只是无论到何时心底缭绕的莲香依旧荡漾着,溢满记忆中的每个角落,霸道地不想放过任何一处。
这就是爱,我这一生唯一真正执着在意过的……只有它。
不停的思念,不断的寻找,以及无望的等待,皆因它。
后悔吗?一道轻语飘然入耳,不算熟悉,却令人印象深刻,那是……莲的声音。
睁开眼恍惚间竟真的见到了他,真的是他,是莲!
意外大过惊喜,愣愣地瞅着莲。
没了那夜月下的伪装,时光倒流般噶然而止。
“莲……真……真的是你?!”好艰难才吐出支字片语。“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此说着,又憨憨一笑:“是梦也好
……是梦也好……”只有在梦中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思念你啊……
“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回应你感情的人,耗费一生,不后悔吗?”言语中夹杂着不明的困惑和惆怅。
舒展笑意,他会这么问,是不是代表有那么一点在乎我,介意我的存在?
“后悔吗?不,从未有过。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还生在麟云,但这一回不做皇帝,而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一个有资格可
以伴你左右的人……”含笑许下来生之约。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景物归于混沌,心中祈祷却格外清晰。
如果一生太短,那么就来世吧,用我的生生世世来爱你,来守护你吧……
到那时……你是否……肯为我……展露一丝丝……微笑……还有那抹……令人眷恋的……莲香……
回答我的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择君祭,凤族之主择四皇子尉迟烙为储君。
三个月后,皇崩,太子即位。
天界
刚从真华殿出来,就听身后有人唤“帝星君!帝星君!等等我~~”回头看见好友雨师一路朝我奔来。
“可算叫住你了~怎么你每次到人界去,这走路的速度就见长啊~再这么下去,我非得御云才赶得上你了~~”顺了顺气
,还不忘拿我来开玩笑。
“你是咎由自取。来去不是用飞的就是靠坐骑,这脚下工夫自然也不如我了。”不甚在意的挑挑眉,每每见他被噎得没话
说的窘迫模样,都会忍不住杠上几句。这也算是天界乏味生活中难得的调剂品。
不理会我的调侃,转而其他话题:“对了,这次下凡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有趣的事?!”
被他这一提,从回到天界那刻开始,总觉得心里缺了些什么说不上来的东西,象是很重要,莫名感到淡淡的哀伤,可究其
原因,就是怎么样都记不起来,心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怎么啦?”
摇摇头,挥去自己的胡思乱想,忽视心底的异样,笑道:“我是下去治理国家,不是旅游观光!这能有什么好玩的。你不
是时常下去布雨吗?怎么反过来问我?”
正说着迎面一位仙子手捧一支莲花擦肩而过,鼻间闻着那清雅的莲香,不禁驻足回望,脑中似有晃过一个人影,快得尚来
不及看清,便已失了踪影。胸口闷闷的,犹如被重锤砸过般。下意识的捂着胸口,了望着那抹早已看不见背影。
“又怎么了?发什么呆啊!福寿翁和风仙都还寥音亭等着呢~~去晚了,那坛子[醉生梦死]可就没咱俩的份儿了。快点
!”雨师一边催促着一边拉着我急急赶往寥音亭。
“你这次回来,真的变得很奇怪?!又呆又傻的。莫不是人界的饮食出了问题吧?!!”
他这一叨唠,总算回过神来,顺便解救出被“禁困”的衣袖。“若再被你这么拽下去,我看不用等上千年,我立马又得再
去趟凡间。”
帝星君,本是天上的星辰,受命专管人界帝王,每隔千年会下凡投生帝王家,主导皇家命格走向。
第三十三章神降(修改完)
一向性闲行散的凤莲从未像此刻这般焦急地想要快点赶到天寰殿,脚下生风,背后似是生出羽翼般,所行之处无不刮起一
阵旋风。
越过一道道宫墙惊动了御林军都追赶不上他的速度。雪色纺纱随身而舞动,宛如天女的羽衣。
近了,就要见到他了……
身体中的叫嚣声越发的大了,扰乱着凤莲的每一根神经。
穿过最后一道屏障,终于在雄伟的宫殿前见到了他。
一席月白锦绣长袍,衬显出金银发色的柔和,银灰的瞳色正含笑地望想自己,眼眸深邃得好似可容下世间万物,高挺的鼻
梁下,瑰色薄唇微微上扬,平和温暖得比春天的和风还沁人心脾。右耳上造型奇特的耳坠儿,幽暗的流光点亮周围的色彩
。长袍穿在他身上是那样契合,好像他本该就这么穿的。略显病态的苍白与眉宇间的英气,反差中内含独有的协调。
就是他,那个被深埋在远古灵魂深处无法忘怀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赶来,却又在见到的那一刻止住脚步,是惊喜还是渴望
?凤莲只觉得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生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黄粱一梦。
“终于见面了呢,莲。”那是怎样的声音啊,较之天籁更令人心神沉醉,透生尊敬臣服之意,广阔得好似可容纳整个世界
。
再没了怯意,一步步靠近,静得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从未想过竟也会有相遇的一天,唇角漾出的笑声勾起了久远之前的记忆,那是所有守护圣兽共同享有的回忆,代代相传的
远古思念,那是对给予自己生命的眷恋。
没有任何的顾虑或排斥,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伏下了骄傲的身躯。
这给那些矗在一旁搞不清状况的人们一个措手不及,谁会想到尊贵无比的凤主竟会向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殿外的人施以伏
礼(伏礼:双膝跪地,前身匍匐在地,双手并拢平行置于额头可触碰的位置。这是所有礼节中最隆重的一种,通常情况下
是不被使用的,只有在祭祀等重大庆典上才会出现),一时间都愣住了。
随后赶来的璃和太子尉迟烙也是一脸诧异。
只是那容貌更在凤莲之上的男子对此却并不以为然,受得理所当然般。
“凤族之主凤莲,见过神主大人。”此话一出,朝堂上下顿时惊愕不已。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皇帝尉迟霖轩,坦然走到神主面前,驱身施以伏礼,其他人也紧随其后纷纷跪倒。
“不知神主降临,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我来,只为看看这孩子,君……无须挂怀。”一股暖流随话而至,将众人托起。“反到是我在这儿,你们都不得自在。
就去莲的住所吧。”话语轻柔却不容人反驳。
无须多言,转眼就移驾至夕冉阁。
璃刚要跟去,被尉迟霖轩拦下,“此刻你去,不合适宜。”
“可……”虽对那神主存有敬畏之心,可璃总觉让他与莲单独相处似是不妥,隐隐感到不安,似有事要发生。
夕冉阁内。
神主静品着凤莲亲手泡制的雪莲茶,神色含春,嘴角带笑,甚是心喜地将凤莲仔仔细细又好好端详了一番,眼中闪动着怀
念的流光。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过了这么久。”顿了顿,笑赞道:“你泡茶的工夫还是这么好。”
凤莲一愣,“你……您认识……以前的我?”
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向窗外,澹然道:“认识很久……很久了呢……”银灰的瞳色沉淀了几分,神色黯然,“久到都
记不清是何时开始的。”惟独忘不掉还是天人时,那张清冷淡雅的面容。
的确对神而言,生命即是永恒的,那么时间就显得可有可无了,不,在孤寂的漫漫长夜里,时间是磨人的利石,是布满荆
棘的丛林,每跨一步都注定被附带的尖刺所伤。
难道说是自己尚为天人时就已认识?凤莲有些不敢想象。天人,是个近乎神的存在,可还是与神有着本质的不同。神主究
竟是……
“那时,你还是天人,名为幻莲……”不等凤莲询问,神主先行为他解惑,那神情似是在翻阅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日记般,
满是怀念,“你我常在一处畅谈修行的心得,外出所见的趣闻……还有成为天人前的经历……”
静静聆听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过往,对身为天人时的自己有了零星的认知。但还是会有种在听别人故事的异样,极不真实
。无法想象那个实力强悍性情淡泊的人会是曾经的自己。
“天人的资质是仙界那些人望尘莫及的,只要修炼得当,踏破虚空是可以成为神的。不过是体现形式的不同,对我而言,
神和天人都没什么不同。”对于凤莲表现出的不解,他耐心的做着解释。
“如此说来,保住我元神的那个法子也是您安排的?”也只有这样解释一切才合情合理。
神主默认地点点头,“虽说是神,却也不能逆反天意,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今后会发生什么要看你自己的造化,我也插
不上手。只是……在人间经历了不少事,你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眸中带着欣喜也有着担忧。
“这算是另一种变相的成长吧。至少我不会再轻易被击退。”过往的记忆就让它随风而逝吧,何必苦苦纠缠成为心的牢笼
,无论是伤痛,还是痛苦都会在岁月的光流中失去颜色,该遗忘的就让它彻底淹没在记忆的长河中吧……
不一样了呢……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呢……
这一回,或许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域。”
“啊?”凤莲愣了愣,未能反应过来。
“我还是喜欢你唤我‘域’。”轻柔的笑着,感觉象是回到了同为天人的日子。
“可这不合……”无论幻莲与他关系如何亲密,此刻,自己的身份就是神主创造的圣兽,这点不会改变。
“真是希奇,一向不喜繁文俗礼的莲,居然也会在乎起这些来了。”域忍不住揶揄道。
被他这一逗弄,再严肃的表情也会被勾起一丝笑意。
[看来咱们这位神主的个性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拘谨肃穆,至少比大祭司空尘来得亲切。]
凤眸低垂,“您这次来不会只为找我这个故友闲聊的吧?”神主有那么闲吗?
莲的敏锐依旧不减当年,域也未打算有所遮掩,开诚布公道:“不过是把你的未婚夫带
来,两个人见见面。”
噗嗤一声,凤莲好悬没把嘴的茶水喷出去,显出少有的惊异:“未……未婚夫?!!我没听错吧?!!”凤族的族人在成
年前都是不分性别的,而在成年礼上会选择自己的性别以此来与爱人相配,不过每个凤族人一生只有一次选择性别的机会
。自己还有近三百年才成人,他怎么就那么肯定是未婚夫而不是未婚妻?!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关键是哪里
搞来的,怎么从未听长老提起过呢?!
欣赏着来自莲的特别反应,域到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苍龙族与凤族素有联姻的惯例,其实这本该是你父亲凤楚的责
任,谁知道一千年前,竟与一修真者私奔,要怪就只能怪你那不负责任的父亲。”他是说的轻松,凤莲是听得冒汗。
“那对方不会刚好是……”
“苍主的长子,苍穹。”
果然……凤莲对这种强加的关系,说不上厌恶,但也谈不上喜欢,多少都会有些排斥。是啊,正如域所说,要恨就恨那为
爱远走天涯的死老爹吧。不过怎么说还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神主做媒,他有反悔拒绝的余地吗?更何况同为圣兽,高傲
的自尊怎么可能对自己这个悔婚遗留下的后裔心存好感。光是想,就是一番水深火热……
“可……”涟乐怎么办?随后脑海中又闪过另一个人影,凤莲一怔,甩了甩头,怎么会想到他呢,那个总是没个正经的闲
散人士。
洞观羽界的域又岂会不知莲的顾虑,“随缘而动,就顺其自然吧。穹那孩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说话间从外面走进
来一人,身形较之璃还高上些许,他有着比山更挺拔的腰身,
比草原更宽阔的胸膛,长发及肩披散开来,面部轮廓如刀削斧凿般的棱角分明,眉宇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高贵气质,冰酷
的唇角即使现在带着微笑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反而让人觉得那是种嘲弄和不屑。一双深金色鹰眸毫不避讳地直直盯
着凤莲。
这样一个人,即使不作圣兽也必是拥有惊天霸业的王者。与自己的闲散性子真就有者天壤之别。
别过眼看向域,“你确定吗?苍龙的少主看上去不像是对我有好感的样子。”想必父亲的逃婚给了他们不少难堪,瞧那双
隐怒的眼神就知道。凤莲完全想象不出,跟他生活在一起会是个怎样的景象。
“逃避不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这段姻缘你是逃不掉了。”域说得笃定。也让凤莲心感不悦,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肯定。
自始至终苍穹都未发一言,只是静静的待在那里,另外两人又分别寒暄了几句,天色转眼已是夕阳,域起身准备离去。
凤莲难得的开口留客,今次虽是重逢,对他来说更是相识,那股难以言喻的亲切令他眷恋不已。
“不多留几日再走?”声音很轻透露着某种不舍的情丝。
如长者般轻拂着柔滑的长发,“见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记得去玄苍(麟云的邻国,苍龙守护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