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尽平生——天雷凌乱

作者:天雷凌乱  录入:04-24

在心上”

“哪里哪里,这路不平,自不是小候爷的错,只是小候爷匆匆忙忙的,不知要到哪里去啊?”

“没去哪,回家而已。”

“既是家中有事,那咱家也不留小候爷了,小候爷慢走。”说着,明越微一拱手

朱希文亦拱手还礼,然后便飞一般跑出了大门,仿佛身后有恶鬼一般。明越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两声,一转头,便见张

铅走了过来,躬身道“明公,曹公有请”

朱希文跑出大门方长吁口气,这么多年,他自是明白曹浩轩的心意,也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毫不客

气,可对明越这些人,他却和别人一样也是惟恐避之不急的。

慢慢走在街道上,因为宵禁,街上早已空无一人,一阵夜风袭来,平熄了心底莫名的燥热,朱希文仰首望天,今夜无月,

空余寒星闪烁,他就这样站在路的中央,痴痴的望着满天星斗

身后小厮牵着马等了许久,终忍不住走上前去,道“小候爷,夜深了,咱还是早些回去吧”

朱希文摇了摇头,依旧只是看,小厮想了想,再道“小候爷,这星子咱回府也一样看,没必要站在路中央啊,跟傻子似的

……”

话未说完,便听朱希文低低的笑出了声,“傻子?呵,我本来就是傻子!”他低喃了两遍,然后突然转身,翻鞍上马,马

鞭一挥,便往靖王府急驰而去。

“父王,孩儿做了件事,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朱希文跪在大厅中央,一脸诚恳的求教

“不知接下来干怎么办?既如此,为什么还要去做!!”靖王在厅上来回踱步,听此言,大步走到朱希文面前,一脸怒容

“我钦佩他为人正直敢言,自是不能看他家人枉死的。”朱希文一脸严肃,字字铿锵有声

“哼,钦佩他正直敢言?你上过朝堂,知晓他为人?我看你是垂涎他女儿美色,所以才脑子发热,跑去救人吧!!”

“孩儿在父王眼中就如此不堪?”朱希文微侧脸庞,直视他父亲 ,眼中满是委屈

靖王见状,面色微变,他在朱希文面前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一脚踹了过去,笑骂“你这小子,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本

王还不知道你!”说罢,转身走到上位坐下

朱希文嘿嘿一笑,起身走到他父亲身边蹲下,仰头讨好的笑道“父王,你就帮孩儿这一次吧。我人都已经救了,这事已经

掺和进去了,也没法回头了啊!”

靖王定定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幼子,良久没有答话。

第 4 章

想当年,先皇甚爱这朱希文,知晓他不能继承爵位,便封他个候爵并赏千邑之地,那封地便在自己藩地旁边,故此一家倒

也团聚,只是后来自己撤藩回京,前途未知,只好将他送回他自己封地,由下人照料,他那时年幼,混沌懵懂,封地之中

又以他为尊,下人哪敢僭越管教,故此便长成这般性子,几次想让他回京放在身边教养,奈何外臣无故不得入京,他虽年

幼却已封候赏地,亦算外臣,自己念子心切却莫奈何,直至前些年王妃病逝,便以此为由奏请上听,才将朱希文招回京中

,只是这时他性子已成,自己又怜他自幼独居在外,未享亲情,今番回来却只为丧母,更是不忍严教,何况他虽偶有胡闹

之举,却不曾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欺男霸女之事,自己只想着这些许劣习,哪家王孙公子没有,自己年轻时也曾这么过

来,只待他大了,自会收敛,便干脆由着他去了。可不曾想,他胆子竟已大到如此地步,自东厂手下劫人,图惹祸端

想着,靖王白霜鬓前青筋直爆,火性一起,张口便骂“你个小兔崽子,整日里胡作非为还嫌不够,却要招惹这番事端,现

下还敢有脸找我救人,你可知靖王府百口性命已命悬一线?”

朱希文听罢敛了面上颜色,沉默良久,方道“难道我们就只顾自己安稳,却不顾他人死活?我总道父王剑胆琴心,侠义非

凡,没曾想,却也只是个怕事之徒!那薛阳一片丹心,死谏为国,我们若不能保他血脉,岂不是上愧苍天,下愧黎民?父

王若不帮我,我自己去救便罢了,纵是死了,也定不牵连你这靖王府!”说着,朱希文拂袖起身,转身便要走

“你给我回来!”靖王怒喝一声,犹如狮吼,朱希文心下一惊,停了脚步,回身望去,但见靖王满面赤红,显然气的不轻

。他指着朱希文的手指犹自微微颤抖,少顷,猛一挥手,叹道“你不晓事情缘由利害,只知莽干,那薛阳死谏不假,可你

知他是为国还是为私?你性子单纯,见他女儿美貌,心下喜欢,便道他也是个好人。”

“难道不是?”

靖王看了幼子一眼,再次叹息,招手将他唤到身边坐下,道“先不论他为人若何,但就这力谏撤厂之事,内里便有情由”

“有何情由?总是他看不惯那两厂跋扈,为非作歹,故有此谏!”朱希文撇撇嘴,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

靖王猛一皱眉,喝道“休要胡说”说着,看看门外,将朱希文拉至内厅,关门落坐,方道“这两厂自太祖开国以来就已设

立,是真正的朝廷心腹,所作所为,历代如此,纵他看不惯,旁人就看的惯了,可又有谁去弹劾了?难道我大宁王朝就他

薛阳一人是赤胆忠心,其他的就都是奸讦之辈?”

朱希文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为何他要有此作为?”

靖王冷哼一声,语气中带了些许不屑,“还不是储君之争。”说着,他看着一脸略带懵懂表情的朱希文,长叹口气,道“

你大哥如今颇有些声名权势,我靖王府也不算没落了,我已老了,别无他念,看你无心读书,我也不逼你,你醉心畋猎玩

乐,我也由着你,只望你就这般做个逍遥候爷,富贵一生,也便罢了。所以朝堂之事,也没怎么与你说。可如今你却自己

要淌这浑水,为父就跟你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给我听好了”

见朱希文点了点头,靖王再道“太子仙逝已久,圣上却未再立储君,那余下三个皇子便都有机会,东厂是二皇子一派的,

左丞相魏延可是三皇子的娘舅,这西厂嘛,拥立四皇子。三方斗法已久,不分胜负,只是这次,不知左丞卖的是什么药,

但我肯定的是,这薛阳,是左丞丢出来的棋子,可怜这薛阳定以为左丞会保他,所以死谏撤厂卫。没想到啊,枉送了全家

性命”说着,靖王摇了摇头,瞥了一脸呆滞的朱希文一眼,冷笑道“这左丞都不管的人了,我家小候爷却是侠肝义胆,拼

死相保了。”

朱希文一听,面上一红,吐了吐舌头,方道“如父王所说,那该如何是好?”

“哼,人已救了,还能如何是好。这人你都已经藏至别馆了,就等着东厂自里面搜出人来,然后缚了我一家老小,与那薛

阳作伴去吧!”

“父王!”朱希文低叫一声,起身握拳,道“我定不会害了父王与大哥!这事既是我揽下的,我便一肩担了!”

“你如何担?你那肩膀,还不知能担的起几石米,几捆柴,还想担起这百口性命?这厂卫无风也能起浪,更何况你是我朱

炯之子,宗牌上写着呢!谁逃的掉,哼!”靖王冷笑几声,兀自摇头

朱希文见状,手攥着袖口不住拧缠,咬了咬牙,却终是无话可说,此时,他才知道他有多无力。

看着儿子一脸颇有些壮士扼腕的悲壮表情,靖王又不由觉得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知自己没有力挽狂澜之力,却

还要挽大厦之将倾,这便是愚,仗着些小聪明,便真当自己了不得了,做事只凭一时冲动不顾后果 ,早晚闯下弥天大祸

,如今自己尚在,还能给他收拾些烂摊子,等哪日自己不在了,他又该如何?趁这事,正好给他个教训。

当下二人各怀心思,一时无言,终了,靖王还是抵不过儿子一脸灰败颜色,松了口,道“你如今这付模样作于谁看?”

朱希文抬眼看着父亲,抿唇不答,靖王长叹口气,道“让你以后还莽撞行事,那薛家姐弟我早已派人接出你的别馆,纵是

厂卫去搜,也扯不到咱身上。”

朱希文眼中一亮,绽露笑颜,喜道“我就知道父王定不会置孩儿于不顾的。不知父王将雪儿送到哪里去了?”

“送到接她们的人手中,你候府中那二人尽早给我打发了,以后休要再扯进这事里来!”

朱希文心中不以为然,想了想,再道“父王如何做的如此爽利,那东厂之人也没寻的麻烦?”

靖王听罢瞪了朱希文一眼,随即垂下眼帘,不再作声。只是挥手让他出去。朱希文咋了咋舌,不知父王如何突然变了脸色

,不过欢喜着已解燃眉之急,便也没放心上,揖个礼,便自回厢房歇息了。

靖王看着朱希文出去时带上的房门,再次长叹口气,苦笑摇头,如若此次不是那曹浩轩故意放水,自己又如何能这般顺利

,只是想着曹浩轩对朱希文的那份暧昧未明,靖王不由皱紧了眉头。

第 5 章

“怎么?小情郎走了,你也不送送?”故意压低的声音,略含嘲讽的语气,不用回头,曹浩轩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他没有理会,只是一贯清冷的表情,冷冷道“明公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明越扫了曹浩轩一眼,有些不怀好意的笑道“没什么,只是不知那薛家孽种,曹公抓到没有?我怕厂公要人时,曹公不好

交代啊”

曹浩轩扫了明越一眼,那特有的阴冷神情并未震慑到明越,相反,他笑的越发得意,曹浩轩垂下眼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语气越发阴寒“明公请放心,咱家自不会让厂公他老人家失望的”说着,曹浩轩抬眼直视明越,目光深邃隐含嘲弄“不

过明公特意来此,竟是为了担心曹某,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明越听罢冷哼两声,道“那咱家就等着曹公的好消息了”顿了顿,他微眯双目,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再道“只是咱家这

次来,不止是关心同僚,亦有件事要告诉曹公”

“何事?”

明越莫测高深的看了曹浩轩一眼,突然俯下身子,与他面对着面,眼对眼,一字一顿道“曹公一向心疼小候爷,咱们同殿

为臣,总要互相照应的,最近世道不太平,所以咱家便派了一队人去守护小候爷的郊外别馆了,以免小候爷遭遇歹人哪”

清冷,平静,明越盯了半晌,也无法自曹浩轩面上看出别的任何表情。曹浩轩亦死死盯着明越,目光若毒蛇吐信,狠毒无

比,明越不由蹙紧眉头,面色微变,曹浩轩见状轻勾唇角,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他缓缓起身,目光关注着明越脸上每

一个细微的变化,依旧轻柔的嗓音,依旧阴冷的语调“明越,我既然丝毫不掩饰,你便该知道是为什么,你是聪明人,不

要做傻事。”

明越听罢咬紧了牙,站直身子,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冷笑几声,方道“好,好!”话音未落,便拂袖离去。他自是知道

为什么,曹浩轩毫不掩饰对朱希文的感情,目的就是为了让别人不敢轻易动他。毕竟曹浩轩的为人手段,纵是自己这个与

他争斗多年的人,也是颇为忌惮的。

明越走后不久,张岩便如鬼魅般自门后走出,在曹浩轩耳旁低语“靖王已把人移走了”

曹浩轩了然一笑,挥手让他下去,随后去至内房软榻上躺下,刚一阖眼,眉宇间便露出疲倦神色。

秋空澄净,浮云悠悠,金黄琉璃瓦上洒满阳光,更显玲珑剔透,瓦下回廊之中,直挺挺站着两个带刀侍卫守在禅房门口,

一个小沙弥端着两碗清茶送入房内,不一会,便施施然退了出来,带上房门,禅房之内,依旧寂静无声,惟余檀香缭绕,

青丝游转,朱希文呆呆的看着静心抄誉佛经的父亲半晌,终是受不得这般静,小声道“父王,久闻这玉佛寺枫叶景色堪称

一绝,孩儿却不曾见过,借这机会,想去赏玩一番”

靖王手下动作未停,只是抬眼看了朱希文一眼,见他满脸强忍不耐烦,眼珠子滴溜溜直往门外瞧,心下暗笑,“这大半日

的礼佛讲经对这小兔崽子来说,确是枯燥乏味了些,难得他能忍到现在,还是放他出去耍耍罢,否则真要憋坏了。”想着

,嘴上却不答话

朱希文见父亲半晌没有言语,回头一看,但见他面上表情不变,仍是一派肃穆,不由心下焦急,生怕要在这里继续枯坐,

忍不住急道“父王!”说时眼中也流露些许乞盼神色,仿若稚童,看的靖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轻咳一声,方道“那

枫林景色久享美名,你去赏玩一番也无妨,但记得早些回来,过会戒嗔大师还要来讲经的。”

朱希文听得前半句早已猴急的起身往门外走去,但听到后半句时,不由放慢脚步,苦着脸答应了声。随即又加快脚步往院

外走去。靖王见罢,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

朱希文一路疾走出得院门,也并不急着往枫林去,一是他不识路,二嘛,这赏景不过是想摆脱那禅房中的沉闷气氛寻的借

口罢了,是故出得院门,他便挥手赶走侍候的小厮,开始漫无目的的乱逛起来。

这玉佛寺离京城有百里之遥,乃皇家寺庙,已有百年历史,这庙中供奉的玉佛据说还是开朝太祖皇帝所赠。寺院空阔,建

筑精致,后山景色更是一绝。不过朱希文一向不喜佛事,是故不到逼不得已,从来不进寺庙。所谓逼不得已,就好比现在

,靖王深知朱希文禀性,既已救人就一定会救到底,为了不让他再淌薛家这浑水,于是干脆就将他带在身边,自己盯着,

但靖王喜佛,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庙里祭拜,这次更是来到这玉佛寺,并将他一道带来,为的就是让他远离祸端。

朱希文心中不悦,却也莫奈何,他虽任性,却远没到敢反驳父命的地步,可对薛瑶的安危却又时时念在心中,两难之下,

朱希文只觉越发憋气,忍不住一脚踹向路旁的粗大树干,震落一地枫叶,暗红似火,在风中飞舞凌落,煞是好看。

此时才发现,原来无意中,竟已走到了后山的枫树林。环顾四周,枫树高大挺拔,间隔有距,信眼望去,整个枫林竟似看

不到边一般,不远处一条通幽小径,蜿蜓伸展,似是通向山下。午后阳光自间疏的树枝间散落,地上树上光影斑驳,暗红

枫叶上几点流光闪过,轻风一拂,它颤抖的仿若振翅的蝴蝶。脆弱而又迷离

“雪儿现下的处境不就跟这欲落未落的树叶一般,及及可危,可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她!也不知那姓樊的有没有将她安全

的带走,那姓樊的离开候府也有几日了,东厂那似乎也没什么消息,算了,没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了吧……”朱希文皱紧眉

头,无意识的信步乱走,脑里继续胡思乱想“现下秋老虎一过,天气愈发冷了,雪儿体弱,也不知道那姓樊的有没照顾好

她,看他自己一付久居在外,混迹江湖的模样,雪儿那闺阁小姐,他能照顾的来么?……”

他正在这绕林瞎转,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惊诧的声音,“小候爷?”这一声叫唤,仿若莺啭鹂啼,朱希文心中一凛,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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