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白马指天下(第一部 一 穿越)——董圣卿

作者:董圣卿  录入:04-23

“那就好。”

于是两人换上夏轻尘弄来的衣服,用破衣服撕下的布将剑身裹了背在背后,佯装悠闲地进了城门。

“阿袤,你先吃点,然后才有力气走路。”

“这是什么?”

“包子啊。”夏轻尘将路边买来的一个包子用油纸包了举到他面前“吃吧,慢点吃。”

“啊……”皌连景袤有些犹豫地接过来,咬了一口,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讶异“这很好吃。”

“那是因为你饿了。”

“因为我饿了……”皌连景袤停下咀嚼“你这话我感觉很亲近。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你这样,关心我是饿了、还是累了……

“一个包子就把你收买了?我要是你的大臣,天天给你送包子吃。你也不想想,你当着皇帝,又怎么会挨饿受累呢。”

“你说得对,在宫中,有成百上千的人服侍我。倘若我此次不出宫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明白挨饿的滋味。这个”皌连景袤

看了看手中的包子“也是你用那块玉换的吗?”

“嗯。是用那块玉当来的钱买的。”

“是啊。有钱就有吃的。”

“哈……”

“笑什么?”

“我总算明白,你为何什么都不要,独独跟我要银子了。我少时与皇兄一起,听太傅教诲:为臣子者,当奉公守节,不可

贪财好誉;为君王者,更应寡欲清心,勿因一时奢靡波及满朝风气;金玉珠宝,衣不可食、寒不可衣,要来何用!”

“道理虽不错,可是只能用来教育别人。没钱就没有包子吃,快吃吧。”

“你怎么不吃?”

“我刚才在当铺吃了两块点心,所以现在不饿。”

“嗯?我说你这会儿怎么不喊饿了,原来是自己先吃了。你竟敢在我未食之前擅自独食。”

“我……”夏轻尘忽然觉得自己吃独食的确有些不厚道“我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跑回去找你啊?我又不是故意吃独食,是那

个当铺的老板请我吃的。”

“他为何请你吃东西?”

“我去当那块玉的时候跟他聊了一下,他一高兴,就请我喝茶吃点心。我当时很饿,就吃了……”

“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典当个东西还能跟人攀起交情来?”

“我就是去当东西啊。我把玉给柜台,然后掌柜的问我想当多少。我当时盘算着我们可能要买马、要走好多天,你那东西

又像是值钱的,心想就多当一点,反正你是皇帝,多少钱都赎得起,就说要当一千两。那个掌柜看了玉,又把那个玉拿到

后面请他的东家看了。然后他的东家就出来,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那你怎么说?”

“就照实说啊。”

“你……”

“我当然没把我带了一个皇帝的事情说出来了。我说我跟一个朋友被仇家追杀,东西都被抢完了,想凑点路费回家找人救

援。我还说我的朋友很有钱,多少都赎得起,所以尽量给我往贵的当。然后那个老板就笑我,告诉我不是当得越贵越多,

当越多的钱要还的利息也就越高,所以典当只当自己所需的数目就可以了。”

“之后呢?”

“然后他就让人沏茶端点心,一边吃一边跟我讲当铺的经营之道啊。”

“什么?”

“我今天还真的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当铺最关心的不是你典当的物品值多少银子,而是你要当多少银子,因为当铺是靠收

利息赚钱的。当然,你也别想用一件破棉袄去当一件珍宝的价钱,因为当铺还要承担物主过期赎不回东西——行话叫做‘

流当’——的风险。”

“典当一事,我曾有耳闻,确实不失为周转一时之急的好方法,也亏得你能想到……”

“我今天才知道,其实当铺是个不错的地方。以前,我都让课本给骗了。”

“课本?”

“就是上学念的书本啊。那个大作家在文章里写,他小的时候家境衰落,父亲生病需要吃药看大夫,于是他就拿了自家的

破棉袄去当当,结果当铺的掌柜用鄙夷的眼光看他,最后只给他一点点钱。”

“这又是为何?”

“因为他当的东西不值钱啊。”

“荒谬,当铺以典当物品为营生,周转物品无论大小皆有利可图,何来拒客一说?”

“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被骗了啊。我想那篇文章的作者大概还不知道,之所以选择典当,是为了将来尽可能地赎回。而

那篇文中,当年的他,压根儿就没有想把棉袄赎回来的意愿,我觉得他应该把东西拿去二手旧货店卖了,而不是跑到当铺

里拍卖。还说什么有里面写的什么当铺的人很鄙夷,让他自尊心受伤之类的话,简直扯淡。这边当铺的态度好到暴,还提

供免费茶水和点心,简直跟我们那边奢侈品店里的VIP服务一样。”

“啊?”皌连景袤完全听糊涂了。至今为止,他总是觉得夏轻尘说出的话很奇怪,如何奇怪他也指不出细节,只单纯地觉

得他有时说出的话很难懂。那种感觉,就好像听天书一样。

“是真的啊。我们这两套衣服还是当铺老板送的呢。我本来是向他打听,城里哪里有估衣店的,结果他说他店里刚好有几

件流当的上等成衣,还很新的,就免费送我了。”夏轻尘弹开手臂,展示着身上长及脚面的丝绸衫子“怎么样,这衣服还

不错吧?还有这鞋,跟新的差不多……”他第一次穿这种复杂的长衫,与他平时在村里穿的那种腰带一扎、没有纽扣的短

衣完全不同。而皌连景袤比他还废柴,完全不动手,站着等他帮穿。

“这衣服……”皌连景袤不置可否地看了看“你觉得好便好吧。”

“还有这扇子,也是配套的”夏轻尘一抖宽大的衣袖,抽出别在腰间的扇子,拿在手里一晃,“哗啦”一声展开,臭美地

在身前扇了一扇“长袍一穿,扇子一拿,还真有点楚留香的感觉……”

“楚留香是谁?”

“呃……楚留香,楚留香是……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棺材见了要翻盖的美男子。”

“你是想要我称赞你两句吗?”

“怎样?我第一次穿这种衣服。”

“衣服倒没什么,只是穿在你身上很好笑。”

“好笑?哪里好笑了?”

“我说不清。就是觉得很好笑。”

“嗯”夏轻尘疑惑地低头审视自己,又抬头看看皌连景袤,突然笑道“你也很好笑。”

“我?我有什么好笑?”

“你的衣服很漂亮,但是你的发髻又歪又乱,脸也很脏,你这样,就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在穿。”

“你终于知道自己的可笑之处了。”

“哈……”

“哼……”

两人在大街上互相看着傻笑了半天。然后夏轻尘一推他:

“去洗脸啦。”

于是,两人找到城里公用的水井,打水清洗自己满是尘垢的脸。

忽然,身后一旁的市集上传来一阵骚动。街口远远地走过来一队身穿轻铠的的官兵。

“哎——道路暂时封锁!都站好站好!例行盘查!”尉官在马上挥着马鞭命令道。

“不妙,是沈崇的人。”皌连景袤一把将夏轻尘拉到身旁巷子里。

“你怎么知道的?只是例行盘查啊。”

“盘查向来由州县捕快执行。即使由驻兵和卫队盘查,州府以下驻兵皆服青衣,你再看他们,穿的是蓝袍轻铠,分明是直

属沈崇的近畿卫队。我们得赶紧离城。”

“往哪走,现在肯定走不掉了!”夏轻尘一把拉住他“看这架势,县衙肯定都听他们的了。这会儿只怕城门已经封锁,咱

们现在这副披头散发的可疑模样,过去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那依你之见。”

“他们急着抓你,要是在城里搜不到人,肯定以为你已经跑远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藏身。”

“你可想到藏身之所了?”

“让我想想……”

“快想!昨天你答应想的妙计到现在还没想出来!”

“有了!”夏轻尘灵光一闪“跟我来!”

说完他一把牵起皌连景袤,朝巷子后方快速逃离。

第十九章

县城铺就细沙的狭窄街道上,夏轻尘与皌连景袤牵着手,快步而行。

“现在是要去哪里?”

夏轻尘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答他,只拉着他一路快走。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呼,到了……”夏轻尘领着皌连景袤左转右转,来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巷口。

“这是哪里?”

“就是前面……我刚才路过……”夏轻尘捂着嘴干咳了起来。

“前面?”皌连景袤扶着他走进巷子,只见巷子里一处装潢艳丽的门庭,门上挂着“万花楼”三个大字“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吃饭洗澡,还有人帮我们梳头的地方。”夏轻尘不会绾发,皌连景袤更加不会,两人华服凌乱、披头散发进了

万花楼。

大白天地进妓院,难免有些奇怪。

万花楼的老鸨不到三十的模样,形容艳丽。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见他二人虽有些邋遢,但一个肩膀笔挺,一个十指

纤细,不似干粗活的人,又见他们衣冠虽不整洁,但衣料却是上等的云罗缎;再看神情,一个眼高于顶,一个目中无人,

随身带剑却又不似江湖中人步履小心,如此大摇大摆、腰间又沉甸甸悬着一个荷包,这显然是任性玩耍丢了随从,又无聊

想来尝新鲜的富家子弟。老鸨一掩嘴,甜笑着迎上来。

“二位爷是头一回上门吧。这大白天儿的,我们这儿生意还没开张呢。”

“怎么,此处白天来不得?”皌连景袤瞪了那老鸨一眼。

“呃呵呵,来得来得,当然来得”老鸨笑道“我这不是怕二位爷嫌咱们这儿不够热闹吗。”

“不热闹正好,我们还就想清净一会儿。”

“那二位爷可算是选对了时候了。我们这儿,就数这会儿最清净。”老板转身朝着楼上一招手“有客来了,姑娘们都下来

迎客啊……”

老鸨一声令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便从楼梯上排着队先后走下来,走马灯似的在夏轻尘和皌连景袤面前经过。

“这是做什么?”皌连景袤不解地看着眼前一排人。

“这些都是我们楼里的姑娘,爷中意上哪一个就指哪一个。”

“中意?”皌连景袤扫了一眼面前的庸脂俗粉“我一个也不中意。”

“呃,这……那爷是要……”

“你就别拿这些来烦我们了”夏轻尘掏出一锭五两的元宝“我们要一个清净的房间睡觉,要两个嗓门不大的姑娘陪我们喝

茶聊天,要会替人梳头穿衣服的。”

“瞧这位爷说的”老鸨眉开眼笑地接过银子“这伺候爷的活儿,我们楼里哪个姑娘不会呀。既然爷喜欢清净,就让红岫和

春雪带二位爷上楼吧。”

话音一落,两名浓妆艳抹的女子便走上前来,拉起夏轻尘和皌连景袤的胳膊上了楼。

“轻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支开两名妓女,对着面前一桌荤素齐全的酒席,皌连景袤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话了。

“你认为呢?进来这么半天还搞不清楚状况吗?”

“适才的女子,举止轻佻暧昧、毫无端庄可言,莫非是……妓馆?”

“恭喜你答对了。”夏轻尘趴在桌子边,无精打采地夹起盘子里一块类似肉脯的东西举到面前研究着“这是什么菜?”

“夏轻尘!”

“别那么大声,外面会听见。”

“你竟敢带我来这种烟花场所!你,你竟敢亵渎圣威!”

“这个烟花场所也是你治下的。”

“你!这就是你说的妙计!你答应替我想的好法子?”

“嗯。”夏轻尘也不太打理他,自顾自地研究起那块像风干肉片一样的东西。妓院的酒席就像套餐,横竖都是那一桌,大

鱼大肉,最大限度地满足客人对酒色的欲望。见到盘中的油鸡和卤牛肉时,夏轻尘才记起,自己到这个世界以后,已经好

几个月不曾沾过荤腥了。按理说,花了银子,他应该大吃一顿,可是他现在却疲惫得直犯恶心。

“朕在问你话,你竟敢不理不睬!”

“我没有不理你啊。”夏轻尘慢慢放下手中筷子,喝了两口茶水“你看你都不愿意来这里了。那些追你的人肯定想不到你

会藏在这里。”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任谁也想不到,一国之君在如此危机关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种下流场所流连,说出来只怕全天

下的人都不会相信。可他们若是搜遍全城也找不到我,只怕还是会找到这里来。”

“我刚才也想到了。”夏轻尘嘴里含糊地说“就算他们今天搜到这里来,我们就把衣服一脱,女人一搂,躺在床上,他们

还会过来掀被子对画像不成?哪个开妓院的背后没有黑白两道的势力,他们才来了几个人,哪敢随便得罪地头蛇啊。与其

让他们追赶我们,还不如等他们走了,我们跟在他们后面。”

“但愿如你所想。”

“嗯……”夏轻尘坐到床边,弯腰趴在枕头上。皌连景袤想再问他什么,却发现他已完全睡着了。于是便过去推他,谁知

一摸他的身体,就觉得掌心发烫。再探他的额头,就跟寒冬捂手的手炉一样。想起他本就有病,如今又是一身伤痕,一路

上不听他呻吟病痛,原来竟是自己不声不响忍着。如今脑袋一挨上枕头,就睡着了。

皌连景袤于心不忍,但此时若差人去请郎中,夏轻尘背上的伤必会引人怀疑。

“再撑一段时日”皌连景袤将他的双腿搬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替他盖上“待回了宫,我会为你请天下最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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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轻尘被屋外喧哗的人声和乐声吵醒。

他睁了睁酸胀的眼皮,就看见皌连景袤近在咫尺的脸。

他惊了一跳,手臂一撑要起来,却发现皌连景袤的胳膊环过他的肩,紧紧勾着他的背。两人接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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