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是一万人。诸位将军以为呢?”
“末将同意太尉大人的说法。”君明正沉声说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那么,该由谁挂帅出征?”
“主上”萧翰上前一步“末将愿领五千刀斧手冲锋退敌。”
“萧翰,你还是改不了这爱打架的毛病。”皌连景袤笑道“你要是冲锋打头阵,谁敢挂帅骑在你头上啊?”
“这……”萧翰急切地抬起头来“臣已经很久没有冲锋陷阵了。”
“哈哈哈哈……”皌连景袤一笑,在场其他武官也跟着笑了起来“萧翰,倘若此次是攻城杀敌的战役,朕定然派你前去。
可这是守土的战争,你恐怕很难在其中得到痛快了。”
“这……”萧翰还想说什么,就听司马正秀在一旁好言相劝:
“萧翰,你掌管西山驻军,把守近畿重地,职责何等重大,怎可轻易出征?”
“司马你……”萧允一抬头,对上司马正秀暗藏心机的眼神,两人心底一交会,立即明白过来,对着皌连景袤一躬身“是
臣失了冷静,请主上恕罪。主上当选派熟知中州地形的将领,带兵前往。”
“朕也是这个意思”皌连景袤嘴角一勾“太尉在中州为官多年,想必对西南的一草一木比朝中其他将领要熟悉得多。就派
太尉前往吧。”
“啊?这……”陈太尉大惊失色,整个脸白了过去“臣……臣年老体衰,恐难担此重任……”
“诶,陈太尉谦虚了”萧翰在一旁插话“启禀主上,上回太尉与臣比武,微臣可是大败而归,可见太尉大人是老当益壮,
勇武不减当年呐。”
“哦?果真如此,那朕就放心将这重任交给太尉了。”
“呃,这……”
“太尉大人,还不接旨?”司马正秀在一旁催道。
“啊,是……”陈太尉六神无主地跪了下去。
“朕即刻任命陈天亮为援军主帅,君明正为副将,整调军队,即日援征西南,荡退敌寇!”
“臣,遵旨——”
“那么前锋头阵的人选……”
“主上”萧允出列上前“萧允愿领三千刀斧手,头阵先行。”
“萧允?”
“允儿,不得放肆。”
“微臣不敢,微臣一心报效朝廷。请主上恩准微臣出兵,守护中州。”萧允一拜到底。
“好,朕准了。命萧允为先行前锋,领三千精兵即日启程。”
“谢主上。”
“司马,落魂口驻地的粮仓一般能支撑多久?”
“回主上,戍边粮仓通常的存粮是一个月。”
“上次调去补充战备粮仓的粮草,最快何时能到?”
“回主上,运往中州补缺的军粮,最快的七日能入仓,最慢的一个月能就位。其中距离落魂口最近的战备粮仓,最快五日
能将军粮送至前线。”
“如此说来,一旦落魂口粮仓有失,最快的补给,也要十二日才能送到。”
“主上圣明,但落魂口粮仓乃由朝廷直接管辖,即使州侯也无权开仓,中州涝灾期间,戍边粮仓并未有失。”
“这样朕就放心了。只是朝中文武对西苗知之甚少,此番交战,将是我军最大的不利。军机营必须增加查探人手,朕要了
解西苗地界的一切情况。尔等速速去办”
“臣等遵旨。”陈太尉万分不甘愿地带着人退下殿去。殿内只留萧翰与司马正秀二人。就听皌连景袤张口呼道:
“萧翰听旨。”
“臣在。”萧翰跪上一步。
“太尉出征,朝中禁军守卫,京中各门驻军,由你全权接管,不得有半点疏漏。”
“臣,遵旨。”
“主上”司马正秀在一旁提醒“臣以为陈太尉不会这样轻易离开。”
“朕知道,手握京畿重兵和东南水师,他哪那么容易放手。”皌连景袤冷哼道“朕料他今夜定会诈病,到时朕就让太医院
诊他个隔离休养的病症,暂时把他给圈养起来。将京城上下换上朕自己的人。萧翰,你动作得抓紧啊。”
“臣今夜就会安排,明日诏令一下,立即接管各处城楼。”
“看紧他手下那几个副将,别让他们趁机闹事。”
“臣明白。只是,主上,君明正是太尉座下第一上将,让他带兵出征,臣担心他得知此事,会有所不满。”
“你是怕他不好好打仗吗?”
“臣……”
“朕也有此顾虑,所以才让萧允跟去了,一来可以盯着他,二来他若真的将兵不力,也可从中制衡。”
“主上圣明。”
“主上,”司马正秀上前说道“关于西苗地界,臣想起朝中有一人,也许对西苗颇为熟悉。”
“哦?”
“此人年少时曾久居西南边境,据传言,他曾游历西苗腹地。主上何不诏他问话?”
“你说的是——”
“九王爷。”
皌连景袤深吸一口气:“朕知道了,你下去吧。拟一道圣旨,让中州侯留守州府,传令中州厢军随时待命。”
“臣遵旨。臣告退。”
“嗯……”司马正秀与萧翰退下之后,皌连景袤若有所思地沉吟良久“四宝……”
“奴婢在。”
“备车辇,去南王府。”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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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川县城在昏暗的灯火中,安静地进入水面状态。
夏轻尘沐浴过后,撑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倒在榻上。
“唉……真累……”他哼哼着往榻里一滚,一下滚进了一个热呼呼的怀抱里“嗯?!”
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他猛地一睁眼,就看见了张之敏不怀好意的脸:
“嘘——别叫,不然外面的侍卫就该冲进来了。”
“你躲在我床上干什么!”夏轻尘一把拉下他的手,小声骂道。
“我知道你被欺负了”张之敏不正经地笑道“我是专程来安慰你的。”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啊?”夏轻尘眨巴眨巴眼睛。
“轻尘——”张之敏一把将他搂住打起滚来“难得离了京城,又没有旁人打扰,咱们还不趁着良辰美景,联络感情。春宵
一刻值千金呐——来吧,今天我可全是为了安慰你呢,你今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张之敏像死鱼一样翻了过来,平躺在榻上,闭起了眼睛。很快,他就听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感觉到夏轻尘靠近自
己。忽然,夏轻尘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敏之,你发春啊?”
张之敏一跃而起:
“我心甘情愿的,你说我发春。我……我就是发春了,这么热的天谁不发春?禁欲过久对身体不好,你做不做?你不做…
…我就对你做……”张之敏说着一下扑上夏轻尘的身体“你可别哭啊,么——”
张之敏撅着嘴正要亲下,猛地听到门外一阵骚动。阮洵进来大喊:
“尘弟!”
“啊!啊啊……”夏轻尘就像是被人当场捉奸,魂飞魄散地爬起来,一脚将张之敏踢进里面,扯过被子包住,然后从帐子
里探出头来,心虚地问“干什么?”
“西南边境告急,西苗地界大举犯境,烽火已经点燃了!”
“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开战了!你快起来,咱们连夜撤回州府,以免陷入险境。”
“这……我们为什么要撤退啊?”
“不撤退你是要等死吗?”阮洵朝身后一挥手“来人,为侯爷更衣!”
“哎,不不不,别上来……你慢点儿说,我没听懂。”夏轻尘蒙了。
“轻尘,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张之敏办事不力,招安失败。黄粱寨的人烧了戍军的粮草,与敌军里应外合,落魂口的烽火
台险些失守啊!”
“好你个阮洵,趁着我不在,背地里说我坏话”张之敏气愤地从榻上跳了出来“谁说我招安不成功!那些人明明受降了,
这都是你编造的编造的!”
“你”阮洵愣了一愣,随即阴森森地一笑“尘弟,这是怎么回事?”
“呃,呃呵呵……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
“怕他干什么?告诉他,咱们情投意合”张之敏气急怒急“姓阮的我告诉你,你少欺负我们轻尘……”
“哎呀……”夏轻尘此刻掐死张之敏的心都有了“不是这样的……敏之你别害我呀……”
“尘弟,我还以为你累了。”阮洵危险地笑着“既然你不累,那咱们就上路吧。”
“有我在,谁也别想把轻尘带走。”张之敏横在中间。只见阮洵冷冷一笑:
“动手!”
“好了!都别吵了!”
众人意欲动手之际,只听夏轻尘大吼一声,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去牵马来,咱们一起出城看看怎么回事。”
“尘弟……”
“哎呀,听我的!”
“好吧。”
夏轻尘着装完毕,带着人正要出门。就见牵马的侍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启禀侯爷、二位大人,马厩里的马都疯了。见人就踢,已经踩伤了好几个捕快了,全都一个劲儿地往外冲呢。”
“什么?”夏轻尘心里一慌,正要赶去查看,就见王县令匆匆赶来,进屋一见夏轻尘,立刻躬身行礼:
“下官参见侯爷。深夜打扰侯爷歇息,请侯爷恕罪。”
“王县令,你又来凑什么热闹啊?”
“启禀侯爷,城中出了怪事了。不知从何处冒出无数的长蛇,也不知是否有毒,已经爬得满地都是了!城中现在鸡飞狗跳
,人心惶惶,百姓骚乱不已!下官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请侯爷明示!”
“啊?!”夏轻尘又吃一惊,如遭当头棒喝,当即六神无主,整个愣在原地。
第一百零七章
草长莺啼,雍津城终也到了盛夏时节。南王府精美绝伦的花园,迎来了一年最美的时光。除了园中来自异域的珍稀花卉会
适时盛开,王府的侍童也会在此时穿上最妖娆的轻纱。
宁儿今年依旧陪伴在九王爷身边,屈腿跪坐在编织精美的彩色苇席上,玉指轻捻,拨动面前雅瑟,弹奏出美妙动人的旋律
。
黄昏的光线中,他如水的青丝从腮边垂下,长长地掩住透明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胴体。他娴熟优美地弹,抬一眼瞧瞧身旁
不远处的男人,垂眼嫣然的风情,是垂杨柳也比不上的娇媚。
皌连琨围着雪白的围裙,手上的剪刀随着琴弦的震动,一下一下修剪去面前植物的叶子。
“王爷伺候这盆昙花跟宝贝似的,怎么今天说剪就剪了?”
“这花今晚就开了。本王修掉它的叶子,可以让那花骨朵更饱满,今晚漂漂亮亮地等着贵客来欣赏。”
“王爷这回又请了谁一同来赏花?”
“哈,没请。”皌连琨剪完枝叶扔进花圃,洗了手摘去围裙,似是有些疲倦地在苇席上侧躺下,漂亮的手慵懒地撑着额头
,慵懒地闭上了眼。宁儿慢慢停了手中琴瑟,走到一旁拾起蝉翼莲花的薄薄披衫,轻轻盖在他袒露在外的肩膀。
“入夜露重,王爷要当心。”
“嗯……”
皌连景袤独自走进花园,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亲昵的风景。隐藏在玄色纱衫下的手,不由得紧握了一下。
“主上?”皌连琨看见他,立即起身迎上来,单膝跪了下去“臣拜见主上。不知主上驾到,未及远迎,请主上恕罪。”
“朕只是随便来走走,没让下面人通报。南王免礼吧。”
“谢主上。”皌连琨站起来,立即命人奉上茶点,要引着皌连景袤往屋里去。
“不用了,朕就在你这花园你呆会儿。”
“是。”皌连琨见四宝待在园外没有进来,于是挥手遣退跪了一地的奴仆,引着他到苇席上坐下。
“这花园……多了不少花草。”坐定之后,皌连景袤环顾四周“南王的喜好依旧呀。”
“不上流的技艺,让主上见笑了。”皌连琨在一旁陪坐。
两次自上回在御花园,一同巧立名目将夏轻尘封侯授爵之后,剑拔弩张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见了面,也不再冷眼相向。
“朕有许久没来你这花园玩耍了?”
“自主上登基之后吧……”
“是吗……这么多年了。”皌连景袤目光有些游离地看到那一盆昙花上“嗯?那是白昙花吧?”
“正是。”
“叶子都掉了,看来今晚会开花开了。”
“是啊。记得以前昙花将开时,主上每天都要往臣的家里跑好几次。”
“那是年少无知,总担心来得晚了,错过了昙花一现。所以每次在宫里用完了膳,就匆匆赶来守着了。”
“那今夜,”皌连琨抬起眼来与他对视“主上是否愿与为臣一同等待花开?”
“也好,朕今夜就陪九叔一同赏花。”
一声“九叔”,皌连琨心头一颤,昔日亲情历历在目,冷然无波的心底荡起微澜。对视皌连景袤的眼,有片刻的失神,但
随即他便失态地笑了笑:
“臣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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昙花一现,短短两个时辰。守候多时的美丽,在月照之下缓缓盛开。蛛线一般的蕊,如同夜妖缓缓伸出的手,冷冷的清香
招摇在空气中。如同启封的陈年美酒一般缓缓弥漫,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忆起从前。
曾几何时,花前月下,幼稚的小男孩鼓着腮帮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触碰那妖娆的花蕊。蓦地,一直大手在那上面
轻轻一拍……
“哎,花蕊一碰就会掉的……”
同样是花前月下,皌连琨伸出手去,握住的,却是和自己一般修长的掌。回神的一瞬间,往事如风中危楼,瞬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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