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时,正准备就寝的时候,门外的婢女忽然进来通报,说太医院的张翎来请脉。为了避免照面,翠娘暂起回避到里间
。
张翎进了屋来,脸色苍白地行过礼,给红若献上一碗汤药:
“娘娘与皇后娘娘临产在即,也就是眼下这几天了。太后专门吩咐过,一定要让两位娘娘平安生产。太医院特别调制了安
胎药,请娘娘睡前服下。”
“嗯……放着吧。”
张翎命身后小太监递上药碗,接过顺喜的赏银,匆匆退下。
“娘娘,夏侯爷果然帮了大忙。这么晚了,张太医还亲自送药来。”
“嗯……”红若端过药碗,正要喝下。
“娘娘且慢。”翠娘走上前来,用银勺子在那碗药里搅了搅。
“怎么,张太医不是侯爷叫来的?”
“小翠不知道,侯爷只安排小翠进宫伺候。其他的安排,并没有向小翠说明,所以还是小心为妙。”翠娘看了看那依旧闪
亮的银勺“没毒,可以喝了。”
“嗯……”红若低头喝了一口“唉,真难喝……”
“小翠给娘娘拿些蜜糖来……”翠娘说着走了出去。
就在她翻箱倒柜地找蜜糖时,里屋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响。
“娘娘?”
翠娘飞跑进屋,只见红若捂着肚子倒在顺喜怀里,裙角下面,小河一般淌下带着血丝的透明液体。手中药碗打碎在地,药
汤泼了一地。
“娘娘!怎会这样,是这药……是这药,可这药明明没有毒啊!娘娘……”
“啊……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快救我,快救我……”
“奴婢这就去追张太医。”顺喜将她扶到榻上,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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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未央,火光犹残。太尉府内一片屋瓦残骸。陈天亮气急败坏,一把揪住被捉奸在床的萧翰:
“萧翰,你好大胆啊!竟敢以下犯上烧了本座的府邸!”
“陈老头,你给我适可而止。我不过是上了你的小妾,你家里着火关我P事!大不了我赔你一个女人就是了嘛!”
“萧翰,少跟本座在这儿装糊涂。今天府里的人要是少了一个,本座绝不会放过你!”
陈天亮正要动手,适才率众追赶人质的陈先匆匆赶回:
“爹……爹!”
“先儿!追到了吗?”
“追不到,君家的眷小被劫出了城门,守门的侍卫硬是拦着不让咱们的人出城。”
“什么!”
“守城门的是谁!”
“是西山军的旧部,萧家的人。”
“萧翰——你还敢抵赖!”
“诶!”萧翰摸摸脑袋,反应过来之后啐了一口“CAO!老子也是被算计的!你吵个P呀!走了,恕不奉陪!”
“想走,杀了你!”
趁天亮气极怒极,一把抽出陈先腰上的剑,大吼着杀了过去。
“陈老头,你脑子放清楚点儿。我是上了你的妾,其他事情与我无关!”萧翰回招抵挡。
“有关无关,你今天都别想离开!众人给我上!”
陈太尉一声令下,府兵一拥而上,与萧翰混战起来。
就在此时,太尉府外忽来一大队人马,领头的萧允马鞭一挥,团团将太尉府包住。
“末将奉旨,请太尉大人到廷尉府过堂答话。”
“哼,中州侯那小子,想不到动作这么快……”陈太尉脸部抽搐着。
“爹……他们果然是预谋好的,放火夺人,然后就来拿人了……”
“闭嘴!来就来,本座还怕了他们不成!”陈天亮一把揪过儿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听着,要是到明晚为父还出不来
,一切就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儿……知道了……”
“哼,走就走。不过——这个人也要跟我一起去!”陈太尉一把揪起萧翰。
“什么!”
“爹,你怎么会在这儿?”萧允脸上露出意思惊讶。
“臭小子,还敢装蒜,算计到你老子身上来了。看我回去不收拾你……”萧翰跟陈太尉争执着,跟着廷尉府的人往路上走
去。
“把这里围起来。没有侯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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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府内,御史台谏议甄颖坐堂,会同廷尉令,连夜升堂提审。
陈天亮上得堂来,趾高气昂,背手而立。
“甄颖,你终于沉不住气了。先说清楚了,本座贵为国丈,功名爵位在你之上,你有什么资格,高坐在本座上面!”
“公堂之上不得咆哮!主上有旨,传太尉陈天亮公堂候审,如有不从者,依抗旨论处!”堂外一声轻喝,夏轻尘头戴乌金
紫纱冠,身穿玄色獬纹袍,腰上赤血红玉带,脚踏高底勾头皂靴走上堂来,正正坐在甄颖左手边的空位。
“这身衣袍……”陈天亮见他这身打扮,脸色一变“主上封了你司隶校尉!”
“然也,本官奉旨传你过堂听审。陈天亮,你虽贵为太尉,但公堂之上,不由你一人独享特权。来人,除去他的兵器,卸
下他的铁甲!”
“夏无尘——你敢——”
“有何不敢!”夏轻尘一拍惊堂木,堂侧衙役走上前来,强行解去陈天亮身上的背心与佩剑。
陈天亮强忍怒气,站在一旁。
“甄大人,请。”夏轻尘对正座的甄颖示意。
“那么……升堂。”甄颖拿过惊堂木,慢悠悠地往桌上一拍“本堂今日提审,事关中州云河堤坝修筑期间,苛扣河工,延
工怠料,以至堤防不稳,最终溃堤。其中所匿工银、历年修补的账差,在叛臣夏云侯的私账中,有入太尉府的记录。”
“什么?”
“另外一案,今年中州战备粮仓失窃,大批军粮不知去向。而太尉同期府拨出的购粮军费,在没有收到中州官仓收条的情
况下,依然销单入库。两案并审,太尉陈天亮,你是本案最大的嫌犯。也就是本次公审的被告。”
“什么……”意料之外的案件,料想未到的罪名。陈天亮心中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接下来,带人证君明正、君愉。”
“什么?他们是人证?你们搞的什么鬼?”陈天亮两眼冒血地看着被带上堂来的君家父子,暴怒道“廷尉府想颠倒是非吗
?竟然让两个罪人上堂作证!”
“君家父子军籍未除、爵位未削,何以不能为证?”夏轻尘打断他“还是太尉认为,他们另有罪行——比如说,延误战事
,阴谋行刺诸侯?”
“夏无尘你——”
“陈天亮”甄颖垂着眼一拍惊堂木,依旧语气拖沓地说“此刻现在开始,你必须如实回答本座的问话,不得虚言隐瞒,不
得搪塞回避。”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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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府里起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凤仪宫中,陈皇后闻言大惊“怎么会突然起火的?”
“奴婢也不清楚”派出宫传话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只是听人说,有人纵火,火中有几个人走失了。然后廷尉府的人就去将
太尉带走了。”
“啊……怎么会突然这样……难道说,淑妃知道了什么,所以先动手了……”
“娘娘!”陈皇后正六神无主,忽然身旁的梅香轻叫一声捂住了嘴。只见陈皇后锦绣的裙子下,小河一般地,淌下血来。
“啊……啊……我流血了……”陈后怔怔地看着地毯上不断扩散的血液“孩子……我的孩子……啊……”
“啊……传太医,快,快去传太医啊……”
“不……不能传”陈皇后一把揪住梅香“不能传太医……”
“娘娘,娘娘啊……这个时候不传太医,孩子就保不住了……”梅香抱着她躺下“奴婢让人传张太医来好不好……”
“好……好……就传他,只传他,不准告诉别人……啊……”
“娘娘,振作,振作啊……”
“奴婢这就去请太尉大人进宫来……”传话太监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梅香想拦已经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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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顺喜急急地跑在深宫回廊之下。
“娘娘!”
“太医请来了吗?”翠娘急急地问。
“奴婢没用,晚了一步。皇后娘娘临产,所有太医,都去了凤仪宫伺候。”
“啊……我的孩子啊……救我……谁来救我啊……”
“顺喜,你对宫里的道路熟悉。你即刻出宫去找侯爷。”翠娘将顺喜拉到一边。
“我?我从来没有出过宫……”
“你带着这个”翠娘说着,将一块小小的铜牌塞到顺喜手中“这是将军府的令牌,你从北宫门出去,那里的神策军侍卫是
萧少将的部下,他们会为你安排车马,一定要见到侯爷!”
“是……顺喜这就去。”顺喜结果令牌,快步跑出。
同一时间,熏风殿内,皌连景袤手按宝剑,沉声下令:
“传朕旨意。皇后临盆在即,今夜北宫门放行,文武百官到凤仪宫外,恭候皇长子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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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临盆,百官将会从北宫门进入,到凤仪宫外跪迎储君降生。届时宫门守备松懈,哀家要趁这个机会让陈天亮的兵马
进来。就算是逼宫,也要让主上下旨杀了夏无尘。”永安宫内,容太后一脸肃杀地看着面前的卷宗。
“太后,永安宫侍卫已经在门外,只等太后懿旨。”七公公在一旁小心地提醒。
“将建桂宫给哀家围起来,无论是淑妃还是那个贱婢,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是。”
惊惊惊,夏轻尘新任司隶校尉一职,提堂夜审陈太尉。意外的案情,剑走偏锋的罪名,能成功让陈天亮伏法待罪吗?建桂
宫、凤仪宫,两名产期相近的娘娘同时腹痛倒下,而所有太医被留在了皇后宫中,夏轻尘的层层安排,能为红若保住腹中
的婴儿吗?数度濒危,出现流-产迹象的陈皇后,当真是声势浩大地临-盆了吗?陈太尉被捕之前交代的原定计划,又有何
所指?北宫门开,皇太后要一举逼宫。下令开门的皌连景袤,计划会这样简单吗?奸细奸细,一直卧底在皇后与淑妃身边
的梅香、顺喜,到底忠于谁人,她们将成为事情最大的变数吗?九王爷九王爷,一直按兵不动的琨哥九王爷,此时还会一
声不响吗?剧情越来越精彩,越来越高-潮,欲知后事详情,请继续关注圣卿的下一章:正统的血脉……
第一百三十二章
烛残更长,肃穆而深沉的宫瓦在清寒的冷风中,覆雪一般地霜白。忽然,静谧的北方天空,升起一枚耀眼的紫星,昊洁的
光华,投射在建桂宫的屋顶上,如同破晓的曙光一样明亮。在皇城侍卫与宫婢讶异的目光中,数只翠羽仙鹤,在建桂宫的
房顶上空,盘旋不去。
“翠娘,天亮了吗……”一片寂静的室内,红若忍着临-产剧痛躺在榻上,虚弱地问道。
“是,娘娘,天快亮了。公子他就快来了。”翠娘哄着她说“府中已经找好了产婆,很快就能过来了。”
“是不是,皇后娘娘也要生了……主上到现在不来,是不是……大家都到凤仪宫去了……”
“娘娘别多想,保住气力。”
“我……我真羡慕你……有时我会想,为什么我的夫君不是他……”
“娘娘,别多想了……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翠娘替她擦着汗,低声安慰着。
建桂宫外,宫人纷纷驻足,抬头看着建桂宫上的奇景。
“你们看,是仙鹤。是瑞兆,是瑞兆啊!”
“建桂宫上有仙鹤盘旋,难道说先诞下皇长子的,会是淑妃娘娘……”
“胡说八道什么!”忽来的一声大喝,数支羽箭破空而来,径直射向屋顶的仙鹤。其中一只,不幸中箭身亡,鹤群受惊,
凄鸣一声,拍着翅膀散去。
“哼!什么狗-屁瑞兆!看谁还敢造谣。”陈先指挥着封锁建桂宫的侍卫,将仙鹤射了下来。眼见鹤群飞走,星光渐渐黯
淡,他冷笑一声,向凤仪宫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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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内,陈皇后痛苦的号声回荡在宫殿的上空。偌大的宫内,只有张翎和梅香守在他床边。陈先守在外间,焦急地来回
踱步,紧张的手,反扣着腰上的扣结,直捏地骨节喀喀作响。
“娘娘,撑住啊……”
没有助产医女,张翎满头大汗,半身白袍被血渍与羊水染污。隔着半壁纱帘子,他指挥着梅香用产钳夹住了婴儿露出的头
部,将婴儿接生下来。
“啊……”陈皇后大叫一声,瞪大了双眼“生了吗?生出来了,是男还是女……”
“给我……”张翎剪断脐带,伸手接过孩子,举掌欲拍出哭声,却忽见那孩子面色乌紫,当场惊叫一声“啊……”
“是男……还是女……”陈后咬着牙问道。
“娘娘,是……是个死婴……”
“死婴是什么……”陈后呆呆地看着帐顶,忽然间,她两眼放大,撕心裂肺地一声惨叫“啊——”
“娘娘啊……”梅香急忙一把捂住她的口“娘娘请节哀……”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陈后没来由地一股蛮劲,推开梅香一跃而起,一把抢过张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