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我不知道会这样……来人,快传太医!传太医!”
第八十三章
潮湿阴冷的牢房里,摆上了干爽崭新的被褥,夏轻尘昏迷地躺在华丽的织锦缎上,就像一只名贵的猎物。
“呜……咳……”夏轻尘像是在地狱里反复煎熬,辗转不安地蜷缩着身体。像是有一块烙铁,一点一点烧着自己的心脏,
痛得他叫不出声来“嗯……”
“真是的……”粉红色的长舌头,沾着潮湿的唾液,在胸口那一点暗红的细小针孔上舔了舔。夏轻尘仿佛感觉舒服了一些
似的,舒展了一下紧蹙的眉头,发出鸽子一样低微的呻吟,揪扯着手边的毛绒绒。
“好痛!”
一声呼痛,手中的毛绒不知去向。夏轻尘一颤之下,醒了过来,吃惊地看着眼前硕大的毛绒身影。
“啊……”夏轻尘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干哑的嗓子不自觉地咳了起来“咳……”
“你那是什么反应啊?”面前的毛绒球团舒展开来,长牙五爪地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才几年不见就不认得了,人真是
薄情寡义的东西,枉费我屈尊附在你身上,你居然把我给忘记了!没良心的东西!”
“咳……”夏轻尘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他认出是以前梦里偶尔出现的那只狐狸,它已经好久不曾出现了,如今好像又长
大了不少。他盲目地向狐狸伸出了求助的手:“我……我很疼……很疼……”
“傻瓜,我也很疼!你都干什么了!”狐狸咧开毛绒绒的嘴抱怨道“我看你命格富贵,一生受人供养才附在你身上的。结
果这几年非但油水不足,今天反而连住的地方都被你烧了!”狐狸把屁股翘到他面前“你看!毛都烧掉了!都是你的失误
,让我这尊贵的身体受伤!”
夏轻尘看着它白毛毛的屁股上,一小块烧伤的皮肉,像是被烙铁给烙了一般难看的肿着。
“我疼……”夏轻尘难以忍受地叹着气说“我疼死了……你不是有法力吗……怎么不替我疗伤……”
“什么!你这个白眼狼!”白狐狸恼怒地伸出爪子在他胸口上扒了一下,直痛得他泪水直流,倒吸冷气。
“害我伤成这样还敢让我耗损法力!你知道你让我遭遇了多大的危险吗?”狐狸舔着爪子上鲜甜的血渍冷笑道“本大仙附
在你身上是看得起你。没有我,你能活到今日?你既然这么不知好歹,哼哼,我就找别人去!反正你的心也破洞了,我可
不想委屈自己住破房子。”
说完,狐狸没好气地用尾巴在他脸上用力扫了几个耳光,把他刮得晕了过去。
“哼……竟敢小瞧我。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白狐狸傲慢地一撅屁股,纵身跃起,消失不见。
夏轻尘不知昏迷了多久,最终在窒息的痛苦中醒来。他双手捧着疼痛不已的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着,血丝混着唾液
,从嘴角流出。
“小心……”一方洁白的帕子擦上他的嘴角,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兰草气息在他的鼻子跟前蔓延开来,沉郁而舒缓的香味,
让他的渐渐止住了咳嗽,喘过气来。自己已有多年不犯喘症,这香兰草花精,仿佛是随着当年皌连琨的离去,一同离开了
自己的生活。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风情流转的桃花眼,神智竟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见到当年的皌连琨再度站在眼前
。
“啊……”他惊喘一声,身体用力弹了一下,随后心有余悸地看清面前之人。
“少傅,好些了吗?”皌连景焰跪在织锦缎的软垫上,俯下—身去查看他的情形。不料夏轻尘却恐惧而警惕地向后缩着,
呼吸颤抖地摇着头,呼吸又局促了起来。
“别害怕……”皌连景焰把他抱过来搂在怀里。
“不……”夏轻尘张嘴,却只能发出鸽子一样的咕噜声。皌连景焰像哄小猫一样轻抚着他,抹掉他脸上不自觉淌出的泪水
。
“没事了……过了今天的堂审就没事了。你别怕,我不会再对你用刑了。今天一定罪,我就把你带回王府。今后你就是我
的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满足地轻拍着怀中滚烫的身体“少傅啊,你别恨我。我只是,太想要得到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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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府抄出私银十箱,廷尉府应南王府提案,升堂审理。权掌京师重兵,涉嫌通敌覆国的重大罪名,但主持审理的司马正
秀以及廷尉令、御史丞三位老臣,却是淡定如常、全然不在状态。报案者为当朝主上的叔父,被告乃是主上的导师、首屈
一指的权臣,旁听者是当今的太后红若。审案只是一个形势,廷尉府外势均力敌的三方兵力,才是厉害的关键。
“相爷,你看今天这案子,该怎么审……”廷尉令私下看看了司马正秀的脸色。
“清官难断家务事。只管依律行事,不问结果,谁也不得罪。”司马正秀嘀咕了一句,传令升堂。
……
公堂之上,红若带着随驾侍从排场而至,水袖一挥,铺开一地锦毯。只说在旁聆听,做一个见证。皌连景焰自是对她不屑
一顾,一一呈上证物,指正夏轻尘私通敌国,收受贿赂。于是,夏轻尘就以被告致命,被传上堂来。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只从水里捞出来的猫,发抖地被人放在椅子上。慌神无助的弱势,在皌连景焰眼中,如同囊中之物,
唾手可得。
“夏无尘,今有南王爷向廷尉举报,你暗通西苗地界,私受白银贿赂,并在你家中搜出西苗出产的白银十箱,共计五十万
两,可有此事?”
“没有……咳……”夏轻尘哑着嗓子说道“我已离京多年,近日才回来,家中的一切大小事务,我都不知情。”
“你离京多年,身在何处,以何为生?”
“我曾暂居东南雨地……靠海的轩城,开牛肉面馆儿为生,咳咳……”
“何人可以证明?”
“……萧允……”
“哼……”听见萧允的名字,皌连景焰不满地哼了一声“萧允已经奉旨出征,不在朝中,空口无凭,不足为信。”
“肃静。”司马正秀不轻不重地一拍惊堂木“本座问话,不得插嘴。夏轻尘,你不在府中这段时日,冷香净苑的事务,由
谁人经手料理?”
“咳……”夏轻尘心虚地看了一眼皌连景焰,后者胜券在握地笑着,无奈之下,他只好迟疑地动了动嘴唇“是翠娘……”
“传翠娘上堂。”
“传翠娘上堂——”
传呼声中,翠娘衣冠严谨,小心地走上堂来。行过伏礼,起身一眼看见神情受伤的夏轻尘,当下心虚地别开脸去,低头站
在堂下。
“翠娘,你身为夏侯府总管事,冷香净苑的大小事务,可是有你一手打理?”
“是。”
“府中地窖平日如有物品出入,你是否知悉?”
“回大人,知道。地窖的钥匙在小翠身上,每逢换季时候由小翠亲自开启。”
“地窖中收纳何物,是你一人决定,还是听从主人的命令?”
“回大人,地窖里越冬的米粮菜蔬、库存药材、夏天用的冰砖,都是小翠安排备下,侯爷若另有物品需要保存,也可吩咐
小翠打理。”
“前日廷尉府自冷香净苑后院地窖中,搜出白银十箱,此事你可知晓?”
“小翠知道。”
“这批白银入库经过,你可清楚?”
“回大人,是小翠放行收入地窖。”
“你看面前这箱银砖,可是你收入地窖的十箱之一?”
“是……”翠娘看了一眼前方呈上的证物。
“此事是你自行安排,还是听命于他人?”
“我……”翠娘看了一眼夏轻尘,后者的目光正与皌连景焰对视,深黑的眼底,仿佛能在眨眼之间喷出火来。
“翠娘,这里是公堂,有什么话,照实说便可,不会有人为难你的。”皌连景焰在一旁温和地安慰道,这一刻,他内心兴
奋到了极点。他仿佛可以看到,下一刻,下一瞬间,夏轻尘身下那高高的基座就会崩溃,他将会从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的宝座上摔下来,跌个浑身是伤,然后自己就可以把他捡回家去,据为己有……
“小翠,本座问话不得犹豫。将十箱银砖收入冷香净苑的地窖,是你自行安排,还是听命于他人?”
“是听命于他人。”
“你听从了何人的命令,将银砖收入地窖?”
“回大人,小翠是受南王所迫,趁侯爷出城查案之际,将外来的十箱白银收入地窖。”
“什么?”皌连景焰一愣,浮起的笑容僵在嘴边。
“翠娘,你适才所言关乎皇族声誉。本座问你,你所言是否属实?”
“小翠……”翠娘呼吸局促地看了一眼皌连景焰“句句实言。”
“南王何以胁迫于你,你又因何受制听命于他?”
“王爷以小世子的安危为要挟,小翠不得不从。”
“翠娘!”皌连景焰暴怒地跳了起来“你……你……”
“咳……”夏轻尘轻轻地咳嗽着,那嗽声,像是嘲讽一般飘进了皌连景焰的耳朵。他两眼充血地指着翠娘,又指了指夏轻
尘,咬牙切齿地恨道:
“原来,你们还是一伙的!”
“王爷,请勿咆哮公堂!”司马正秀拍着惊堂木“翠娘,南王要挟你时,可曾言明,这十箱白银,作何用途?”
“说了……王爷要我在今日公堂之上,谎称白银是侯爷所得,小翠是听从侯爷的命令,将白银藏入地窖。”
“此事还有谁知情?”
“当日赶车的车夫四喜、六平,钟鼓楼的卫兵,还有侯府看门的老李,还有当日负责搬运的,从城南集市上请来的十个脚
夫……”
“胡说!胡说!”皌连景焰咆哮起来。
司马正秀再拍惊堂木:
“此案证人有所增添,人数众多一时无法全数到堂。今日先审至此,明日召齐证人,升堂再审。退堂!”
“翠娘你……”皌连景焰一下扑向翠娘,却被红若随身的侍卫挡下“你为什么……为什么!夏轻尘,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
是!你早就知道我会闹出这个大笑话!翠娘,我们不是说好的,不是说好的吗!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因为……我爱的是公子。”翠娘垂下眼睑,走过去扶起夏轻尘,和众人一起搀扶着,走下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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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御花园,皌连荣珍搂着胖乎乎的夏子安坐在赏花的小亭子里,把随身带着的菊花膏喂给他吃。
“好吃吗?”皌连荣珍舔着他嘴边的点心渣“今天只有三块,我吃了一口,剩下的都留给你了。”
“嗯……”
“比皇叔家里的好吃吗?”
“我不知道……”夏子安咀嚼着“你这儿的点心太少了,每次只有那么一点点。我在南王爹爹家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要不是有人急急忙忙把我抱出来,我还能带点儿来给你呢。”
“真的?皇叔家里有那么多点心?”皌连荣珍一脸被打败了的表情“难怪皇叔不愿意进宫……”
“那算什么多呀,你没去过城南的天香楼,那的点心才叫多的,两层楼,满满的都是糕点,随便吃~~~”
“真的?”皌连荣珍睁大了眼睛“还有这种好地方……可恶,怎么从来都没人告诉我。”
“嗯嗯……你什么时候出宫去,我带你去吃,把那儿的点心每样吃一遍。那儿还有一条街,全都摆着好吃的,比你御膳房
的好多了,一边吃还有人在你面前耍把式、唱歌,可好玩儿了。”
皌连荣珍听着撅起了小嘴:“朕是龙主,不能出宫。”
“为什么呀?”
“不知道……”
“啊……一定是没人带你出去。我让南王爹爹带你出去就行了。”
“不行呀”皌连荣珍晃着两条腿说“你南王爹爹正跟你父亲两个人闹别扭呢。他们发现了十箱银子,正在想方设法引对方
偷去,然后好让丞相把偷银子的那个人给抓起来。”
“引别人去偷东西,他们干吗这么傻?”夏子安拍着自己被噎到的胸口。
“我也不知道……他们以前挺聪明的”皌连荣珍顺着他的胸口,让四宝端过茶来给他喝“不过我才不管他们呢。最好你父
亲和你爹爹都被丞相给抓起来,没人管我们,我们就可以出宫去玩儿。等他们关累了,咱们玩儿够了,我再下旨把他们放
出来,他们就得感恩听我的了。”
“嗯,好诶……”夏子安憨笑着,钻到他怀里蹭了蹭,找个舒服的姿势,开始打起瞌睡来“你出宫可得带着我,不然没人
给你带路……”
“嗯……”皌连荣珍用袖子擦擦他的嘴角,抱着他往旁边一歪,跟着睡了起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