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子在泉水落下的地方建起了城池,代代相守。而打破这个神话的人,就是你——晁前影。”
“哼,知道的不少嘛”娃娃脸轻轻地一笑“幽泉是漠海最大的财富,是无尽力量的源泉。如果再让它落到漠海之子的手中
,皇朝将无力再抵抗漠海第二次的犯境。”
“晁前将军何出此言?狂猛如西苗地界,数度来犯都无法得逞,早已溃散的漠海部众,难道离了二王爷就抵挡不住了吗?
”
“小子,你见过多强的敌人?”晁前影不屑地笑笑“在西苗地界打了两回胜仗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还差得远呢……”
金色的眸子嘲讽着,抬眼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蒸腾扭曲的空气中,渐渐扬起半空的尘沙。一排黑点,迅速地朝着幽泉靠近。
“那是……”
“关城门!”晁前启一声令下,城楼下响起缓慢沉闷的声响,所有游历在城外的行人商贾,飞速地抢在那最后一丝空隙关
闭之前,钻入了城门。与此同时,十余名身骑高马的胡人身背弓箭,朝着城下狂奔而来。为首一人身披革铠,青面冷颜,
目光如刀,凌厉扫过城头,犀利地与夏轻尘瞬间相接而过。
“哼,又来了。”晁前影冷笑一声。只见那人站在马上,扬弓搭箭,对准晁前启一箭射来。
“啊……”晁前身体一侧,徒手一把抓住那箭,带着皮套的掌心,蹿出一股皮革烧焦的白烟。不用估计也知道,那一箭射
得又快又狠。
“箭上有信……”夏轻尘正诧异。晁前影已一把将那支箭丢在地上。
同一时间,城楼上红衣一闪而过,步墙俯冲而下。
“兰!”
来不及喝阻,晁前影一把抽出宝剑,跟着飞步而下。两人腰间宝剑同时出鞘,半空开招,剑气相叠袭向那胡人首领。
之间那胡人首领猛提马头,再度扬弓,金漆羽箭满弓而发,顿时飓风卷沙尘,暗影遮天日。疾旋的金箭引动周遭高温气流
,蒸腾了整个沙漠。在刺耳的破风声中,如雷点穿云,突破剑气,呼啸着轰向幽泉城楼。
只听一声巨大的轰响,夏轻尘脚下的城楼如地震般剧烈摇晃了一下。黄沙落定,巍峨的幽泉城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凹坑
,金漆羽箭深深潜入内层岩石之中。
“尉清寒,本王爷今日心情不佳。你是专程来找死!”皌连景兰恼火地用那坠着明珠的宝剑指着他。
“哼,又没挡住。”冷冷的脸,没有胜利的喜悦,冷冷的眼睛,不起任何波澜。那胡人冷冷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夏轻尘,语
气如常地说道“有了新的玩物,就不好好练功了。”
“哼……胡人就是胡人,脑袋只能想到这些。”晁前影轻蔑地讥笑着。尉清寒不怒也不反驳,冷冷地调转马头,傲慢地离
去:
“继续补城墙吧。下个月我会再来。”
“本王爷允许你离开了吗!”皌连景兰一声怒斥,明珠震动,凌厉剑芒直刺尉清寒背心。尉清寒似是不知不觉,依旧驱马
向前。
“兰!”晁前影伸臂拦在他的身前。
“你!”皌连景兰怒目以对,再想出手,尉清寒已经走远。
背后的隆隆声中,城门再度开启。他不悦地还剑入鞘,回身入城。
夏轻尘见此情形,匆忙步下城楼,却在台阶上,迎面被萧允抱住: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萧允到处在找大人,刚才听说大人出宫,就追了出来。大人上哪儿去了?受伤了吗?”
“我没事,只是在二王爷宫中做客。”夏轻尘无暇旁顾地推开他,跑下楼梯。(圣卿吐槽:广东话里有一个叫人闪开的词
,叫“弹开”,读音叫“dǎn开”,在这里,我们可以理解为,轻尘小手向外一挥,对萧猪说:“弹开~~~”。于是一路被
忽略的萧允就这样“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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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馥宫中,皌连景兰如往常般优雅地靠在榻上,风情曳动的桃花眼,看着面前一脸忧思的夏轻尘。
“你今天看见的那个胡人,每个月圆之夜过后,都会来幽泉城滋扰。”
“能凭一己之力在城墙上留下那样的裂痕,连你与晁前合力也不能完全当下,此人难道是传说中漠海之子的继承者?”
“他只是漠海之子跟前的侍从。漠海真正的实力,远不止你今日所见。这些年表面的太平,不是因为漠海的溃败,而是因
为彼此双方都没有了进攻的能力。漠海失去了后方给养的幽泉,而幽泉,失去了皇朝所有财力与兵力的支援与汰换。如今
之势,是彼此无法远征,只能固守自己。”皌连景兰看着茶盏中打着漩涡的蔷薇花瓣“我放弃了亲王的赐号,朝廷也终止
了我的俸禄。这些年,幽泉靠着赏税与水源富庶起来,招兵买马,护持边疆。我从未放弃过皇族守护天下的义务,所以至
今仍和影一起守着这座城。还你一句话,我对皇朝并无任何亏欠。我亏欠的,仅仅是袤儿一人。”
“王爷不能离开,是担心漠海趁此时来犯?”夏轻尘抬眼看着他。
“如果是一时的离开,也许并无大碍。但你该清楚,如果我再回京城,将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失去自由……”夏轻尘垂下眼,他清楚这对眼前人是怎样的代价“真抱歉,现在的我,并没有让你个你全身
而退的把握。但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改变劝你离开的决心。”
“你有多大的决心?”皌连景兰眯起桃花眼,暧昧地看着他。夏轻尘登时一愣,这眼神——真是皌连皇族的遗传啊……
“本王若是此去再也回不来,有你在京城作陪,也不至于太无聊。”皌连景兰慵懒地一笑,朝着他伸出了漂亮的手。夏轻
尘眼角一抽,心说自己的基因是怎么了,为何看上自己都是一家人。
“王爷……”
不等开口拒绝,夏轻尘手腕一紧,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过去,面前景物旋转颠倒,自己瞬间被皌连景兰压在了身下,
“啊……”
“用你的身体来交换本王的自由,如何?”皌连景兰说着,一掌按住了他的手腕,一掌滑到他领子里面,在他的吸气声中
,轻易解开了他的衣襟。
无数念头在夏轻尘脑海一闪而过:交换吗?他怎么做对不起阿袤的事。可是阿袤已经死了,保不住他的江山,还有什么意
义……夏轻尘情绪错乱地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灼热目光,呼吸困难。
“呵……真是个可爱的人……”皌连景兰俯下身去,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胸口“袤儿果然有眼光……”
“啊……不行!”夏轻尘猛地一激灵。
宫殿之外同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竟是萧允和晁前影同时冲了进来。
“大人!”不顾旁人阻拦,萧允一步冲到榻上,扯住被角将夏轻尘拽了出来,一把抱紧在怀里“萧允来迟,让大人受惊了
……”
“真是幼稚……”晁前影冲着皌连景兰冷笑一声。后者那张俊美的面孔顿时显露怒色,桃花眼一挑,语气十足傲慢地说道
:
“本王爷何时准你进入了?”
“每月一次,这次也不看看对象。”晁前影对着夏轻尘和萧允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自己转身正要上榻,却被一脚踢了
下去。
“滚出去补城墙!”
“你何不叫我滚去漠海当相公?”
“臭小子,你屁股又痒了!”皌连景兰一把将他揪到面前,压倒在榻上。
“切……”晁前影无所谓地闭上眼,红扑扑的娃娃脸歪到一边。
“好,你去投奔尉清寒吧,本王爷回雍津去!”
“不准去。”晁前影淡淡地说。
“几时轮到你来管我?”
“不要去……”晁前影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吻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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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夏轻尘带着来时的队伍,踏着曙光走上了归途。
“结果,还是没能劝动他……”夏轻尘与萧允同骑在白马背上。
“不来就不来吧。”萧允恨恨地说“真想不到正直的主上,竟然有这样的皇兄,竟然轻薄大人,不可原谅……”
“别说了……”夏轻尘打断他“我现在心里乱极了。请不动他,接下来要怎么办……我该做什么……”
“大人,你还有萧允啊,萧家不会坐视南王奸计得逞,就算是背着谋反行刺的罪名,萧允也会为大人除掉这个祸患……”
“此路可行我当初还用得着山长水远的来漠海吗!”夏轻尘不耐烦推了推他箍紧的怀抱“你去骑骆驼,别累坏了‘妖狐’
。”
就这样,萧允被推下了马背。(口年的萧猪,还不如轻尘的宝马珍贵~~)
行走数日,再进阳关,又是熟悉相反的景色。一声无奈的叹息伴随着马蹄,销声匿迹在阳关城外。
“怎么办啊……”
落日的光在沙岩上拉出长长的影,一如夏轻尘心中又黑又长的前路。就在他低头准备进关之时,身后的萧允突然警觉起来
:
“大人,有马蹄声。”
蓦然回首,身后的土坡上扬起滚滚沙尘。金绣红底的龙旗,赫然出现在视野之中。
皌连景兰身骑高马,带着随行侍卫飞奔而来。
“本王爷大驾至此,还不行礼!”
“啊……”夏轻尘空洞一片的眼中露出光彩,他带着随侍跳下马背,走上前去,单膝跪地。
“臣,中州侯夏无尘,参见诚亲王。王爷千岁千千岁。”
“真是久违又陌生的称呼。”皌连景兰含笑地看着地上的夏轻尘,又挑衅地冲着一旁的萧允扬了扬眉“中州侯,上来与本
王同骑。”
“你……”萧允怒不可止,一忍再忍。
“上就上,这样在乎仪表的诚亲王都不介意,我当然也不介意。”夏轻尘起身,去握皌连景兰伸给他的那只手。冷不防身
后“妖狐”一声不满的嘶鸣,答答地冲散人群,朝着皌连景兰坐骑背后奔去。
“王爷小心!”
“它要做什么!”看着背后兜顶踏下的马蹄,皌连景兰身体敏捷翻身下马。只见“妖狐”粗喘一声,一下扑上了汗血宝马
的背,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做起了禽兽交和之事。
“夏轻尘!你的马没有骟过吗!”风度尽失,皌连景兰愤怒地大骂。(“骟马”,就是把公马阉割掉。这样阉割掉的公马
,可以养得膘肥体壮,另外性情温顺,容易驯养。古代军用马匹大多是骟过的马。轻尘家妖狐性格不是很温顺,脾气又很
大,养了很久才肥一点点,原因就是没有去势。在这里圣卿只想强调一下,它,是一匹小公马。嗯。。。只想强调这个。
。。。)
“没有……那样……不人道……”
夏轻尘颜面丢尽地闭上眼,举起袖子,猛擦额头的热汗……
第六十二章
暮秋的雍津城,在几场霜降过后,空气渐渐变得干燥而寒冷。而南王府内,依旧残留着春夏的尾巴。
翠娘站在后园的花圃边,慢慢为面前那株无精打采的夜合花浇上水。
“唉……看来是挺不过这个秋天了……”
“夜合花是情爱之花,一个人当然无法让它绽放。”
“啊……”背后传来轻笑的声音,翠娘惊吓地回头,却被皌连景焰从后抱住。
“天凉了,你要多穿些。”皌连景焰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在她脖子上,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水瓢,轻轻为面前的花草浇水“
要是父王还在,就是寒冬腊月,也能叫它盛开……”
“王爷,你还在为老王爷的死,记恨着公子吗?”翠娘小心地问道。
皌连景焰不悦地松开怀抱,将手中的水瓢扔进桶里。
“他过去是那样疼爱你。现在先帝已经去了,难道这对公子的伤害还不够吗?王爷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不是本王不放过他,而是少傅不肯放过本王。”皌连景焰带着怒意地说“是他教导我知书识礼,是他公开宣称人无贵贱
,唯才是用;是他让屈居人下的我有了改变命运的想法。然而当我将理想变成现实,他却不再欣赏、不再眷顾我。我的父
王因他而败亡,我却用这个败亡为他营造了大展宏图的天地——然而他却不愿接受!我爱他敬他,恨他怨他,全是因为他
这无情的抛弃。翠娘,你明白吗?”
“王爷,公子他不是这种人。只要你向他认错,他一定会原谅你,你仍然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你帮我”皌连景焰搂住她“翠娘,你帮我……如果我将少傅找回来,,你帮我,帮我求他原谅好吗……”
“这……”
“翠娘,我是你的夫君呐。我需要少傅,需要他的一切……”
皌连景焰搂着翠娘,目光渴求而脆弱,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唉……”翠娘安慰似的抚摸着他的脑袋“只要他平安无事,我会好好劝劝他……”
正说着,花园外忽然传来嘈杂的争吵声,无法忽视的尖利声音传来,翠娘分心地抬头望去。皌连景焰心中不快,走过去一
看究竟。
“你们都聋了吗?把这些都给搬到我房里去!”宇文秀在抄手游廊下拦住正在搬运物品的奴仆,粉面带怒地训斥着。
“可是,王妃娘娘,王爷交代,这云丝玳瑁冠,是要送到翠夫人房里的……”
“我说送到我房里,你们没听见吗?这府里谁是王妃,你们眼里谁是主子!”
“怎么回事?”皌连景焰一脸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走上前来。周围侍婢纷纷躬身行礼:
“王爷……”
“这是什么?”皌连景焰看着奴仆手中捧着的托盘。
“回王爷,是日前王爷在聚宝阁为翠夫人订做的云丝玳瑁冠。奴婢正要送过去,可是王妃她……”
“王妃喜欢这发冠?”皌连景焰轻笑地看着宇文秀。
“嗯……是……臣妾非常喜欢……”宇文秀自知失态,怯怯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