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四楼——诺斯人

阿迈真好，勇于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说他不喜欢动脑，动脑的日子不适合他。四肢这么长，难道真的不能靠它们吃饭吗？

很妙的论点，很妙的阿迈。

晚上，我们都被灌醉了。

力民早就不行了，在店里时就已经在乱七八糟讲话了。

我背着力民走在路上，阿迈说明天再带我们去别的地方。

我一边把嘴里的东西咽进喉咙一边说好。等阿迈走后，转个身吐的乱七八糟。

力民依旧神智不清。

走在高雄的路上，和台北没什么分别。

差不多的街景，差不多的喧闹。

「子强…对…对不起…要你…要你背我…」力民在我身后呢喃着。

「下次换你背我了，你好重…」

「嗯…我最喜欢你了…你人好好喔…」力民傻笑着。

「嗯，我也最喜欢你了…真的，我很喜欢你…」我一个字一个字说着。

「哈哈哈，子强也喜欢我，我好高兴喔…呵…」

「我从认识你就喜欢你了，你知道吗？」我走在往饭店的路上，慢慢走，慢慢说。

「真的…真的啊？哈，好高兴喔…」

「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可惜的是…你是异男…你不会喜欢我的…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动心的。」我对他说出最

坦诚的话，也坦诚的面对自己。

「我很喜…我很喜欢…你啊…呵呵呵呵。」力民还是傻笑着说着醉话。

「不会的，你不会喜欢我的…你是异男，你会喜欢正常的女生，不会喜欢我的。」

借着酒精，我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对力民说，也对我自己说。

自从知道力民喜欢的是女生，也交过女友后。其实就知道了自己是不可能的。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好…好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不过我还是要说。我，很喜欢你！」我边走边说。

在高雄的异乡，我背着他。他傻笑着，我苦笑着。

我，说出来了。我向你告白了…

力民，力民…你，听见了吗？

１５

出差的这几天，我们都是早上很有精神的出去，傍晚用滚的回来。用滚的没别的目的，只想说看能不能早一点滚回床上。

「明天终于是最后一天了…」

「再撑一天吧，只剩最后两间公司啦，拼完就可以回去了。」

「啊…真怀念我小天使做的早餐啊…」

听到这，我心里不禁爽了一下。但是我总不能表露得太爽，以免漏了馅。

「你很喜欢你小天使做的早餐唷？」

「对呀，用的很好吃，改天让你吃一口尝尝看。」力民趴在床上说。

「不用了，那是你的小天使给你的，又不是给我的。」我要吃还没有吗？自己用一份不就得了。

「哼，不要就不要，我的小天使做给我吃的可是很好吃的呢。」

「是喔？那你到目前为止，最喜欢哪一次的早餐啊？」

「我最喜欢他做给我吃的吉士卷。饼皮里放上满满的生菜，再加上不知道什么酱和吉士。吃起来很清爽，吃完一整个人都

很有精神呢。」

「喔，那是蛋黄酱啦…」我说完，脱完袜子，这才发现我漏了馅。

「…你怎么知道是蛋黄酱？」力民趴着，转过头来对我说。

「…你给我吃过一口啊，笨蛋。」我一时也不知道讲什么理由。

「喔，对齁。」力民听完，将头转过去，继续趴在床上。

还好力民现在很累，没有多余的大脑思考。不然他一想就知道，他根本没给我吃过我做给他的早餐。

这一天，过得很快。我们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又只剩最后两家公司后，完全发挥我们的潜力。说得天花乱坠的，活像夜

市里骗人去作脸的人猿一样。

「干杯！！」我们俩约了阿迈出来，谢谢他这个星期的作陪。

「别客气，尽管叫菜啊，这一顿我们请。」我说。

「那怎么好意思。」阿迈说。

说不好意思，不过点菜的动作倒老实不客气。一道接着一道，啤酒也是一手接着一手。我们三个就在快炒店里吃吃喝喝了

起来。

「下次再来高雄，记得来找我，我再做一次东。」阿迈红着脸说。

「下次你来台北，我们才要好好带你去玩咧！」力民回酒说。

「阿强啊，你这个同事啊，很不赖，难怪阿豪会输…」阿迈已经有点茫了。

「哈哈，少说话多吃菜啊！」我的妈，我赶紧塞一大把菜到他嘴巴里。

「哈，阿迈你醉啰，不然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力民还笑笑的回应他。

「就是啊…」

「阿迈，吃吃看盐酥蚵仔吧。」

我用汤匙把一大匙的盐酥蚵仔塞进阿迈嘴里。呛得阿迈咳的要死。

我赶紧借机带阿迈去厕所，让他洗洗脸，清醒一下。省得乱说话。

「你不要乱讲话啊。他不是，他也不知道。」我对阿迈说。

「唉唷…你喜欢就说嘛…不要别别扭扭的，不像个男人…」

「要你管那么多。」

「你要是不快讲…你…你同事条件这么好，这么帅…一下子就会被别人追走了…

「到时候…你不要…不要哭死我告诉你…」

「洗洗脸吧你，那么多话。」

阿迈洗着脸，我则是思考着。

如果力民真的被抢走了，我会不会哭死？到时候会不会懊悔没向他说清楚呢？还是快点说，一了百了？

不行！我不能随便出击！

要是随便就说出来，只怕会死得更难看。

「你要是不快讲…你…你同事条件这么好，这么帅…一下子就会被别人追走了…

「到时候…你不要…不要哭死我告诉你…」

我扶着阿迈走出去，脑海里不断出现这句话。

阿迈个性很豪迈，讲的话也不无道理。我，真的应该说吗？

当天晚上，回到了饭店。整理自己的行李，准备搭明天早上的车回台北。

我脑子里不断出现阿迈对我说的话。一直出现，一直出现。

「嘿，在想什么？」力民用衣服打了我一下。

「喔…没事啊…」

「我看你失神很久了，我刚刚和你说话你也没听到。」

「啊，你说什么？」我猜我的脸应该蛮像失智老人的。

「我说，下次介绍阿豪给我认识吧。这次多亏了他朋友，认识一下，也好谢谢他。」

「阿豪？你要认识？谢谢？？」我重开机比较慢，一时还无法理解他说的话。

「对啊，这星期听阿迈讲阿豪怎样怎样的，搞的我有点想认识他一下。」

「喔…喔…再说吧…有机会再讲吧…」

力民笑了一下，起了身。绕到我后面，帮我按摩肩膀。

「你是不是太累啦？精神恍恍惚惚的？」力民按着我的肩膀说。

「…有点吧…一下子松懈下来…有点不太习惯。」

「还是因为没睡好啊？」

「可能吧，哈。」我的计算机到现在才热完机。

「嘿，该不会是我害的吧，我睡相还ＯＫ。」力民问。

「哈，有可能喔，身边多了个臭男人，可能不习惯吧。」我开玩笑的说。

「哪有，你闻，我很香的。」

力民将我的头埋在他胸前，我的头就这样顺势靠在他的胸上。很温暖，很厚实，很有力民的味道。

「怎样，不臭吧，还蛮香的吧？」力民问。

「嗯，还蛮香的，你的味道很好闻。」

「那我闻闻看你的。」

力民顺势抱着我，将头也埋在我的胸前。

「你也很香啊…我很喜欢这种味道。」

「哇，是真的假的，那我不就应该要很高兴。」我笑笑的说。

「我是说真的啊，真的很好闻。你都不自己闻闻看的喔？」

「我自己是要怎么闻啦。」

「就…就闻啊。」力民还是将头埋在我胸前。

「再抱下去我就要收钱啦。」我笑笑的说。

「小气，再闻一下嘛。」

「你很不尽责，你不说要帮我按摩吗？」

「喔，对喔，我都忘了。」力民笑着起身，继续帮我按摩。

我们在床上看着电视。力民在我后面，我在他前面。

他看着电视帮我按摩，我则是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坐过来一点，这样我可以靠着床头坐。」

力民把我拉近他。我就这样靠着力民，他还是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帮我按摩。

没有特别的对话。但是，我靠着他，他靠着我。

电视无聊，我们一起看。电视有趣，我们一起笑。

这样的感觉，我，觉得很幸福。

「有没有好点啊？」力民问我。

「嗯，好多了，谢你啊。」

「换你帮我了。」

力民一跳，就把我挤到了后位，一下子就变成要我帮他按摩了。

「可是…我不会按。」我摸着头说。

「你就随便按一下，摸一下，按摩很简单的。」力民舒舒服服的靠在我身上。

「…那我就随便按喔。」

「嗯嗯。」力民倒在我身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说。

我慢慢的帮力民按摩。肩膀，手臂，脖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按他才会舒服，所以我就胡乱按。

我发现力民的三角肌很大块。他的肩膀也很宽，难怪力民穿衣服这么好看。

「你三角肌很不错，挺大块的。」

「…」

「…干嘛不回我啊？」

我探头过去看他。发现，力民已经睡着了。睡得很沉。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

慢慢的，我将我的嘴巴凑到他脸旁。轻轻的，亲了他的脸一下。

「…嗯…你干嘛…」力民醒了，睡眼惺忪地转过来看着我。

「…我…我…」

「…你刚刚在我脸上干嘛啊？」

「…我在叫你啊，你睡着了。」我赶紧掰一个理由。

「喔，抱歉，你按的太舒服了，我不小心就睡着了。」力民傻笑的靠着我说。

「哇塞，真的假的，我按的很舒服吗？」我赶紧将话题转开。

「嗯…很舒服，不然我怎么会睡着。」

「可是我都不知道要按你哪里，我都乱按。」

「那你帮我按全身好了。」说着说着，力民就起身趴在床上。

「按全身喔？」

「嗯嗯，对啊。」力民靠在枕头上说。

我现在心跳得很快。

老实讲，自从第一天晚上我帮力民打手枪之后。我就一直忘不了。

我承认这很色，不过当一个率真的帅哥躺在你身边时，我相信谁都会起色念。

「…那…你是不是要把衣服都脱掉啊？」我顺着竿子往上爬。

「喔，对齁，你帮我脱…」

力民转过来，躺在床上，正面面对我。

我慢慢的帮他把内衣往上拉，我一个不小心，跌在他身上。

我们的脸，相离，就在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有一种迷蒙的感觉。

我们两个都没有讲话，直到力民先开口。

「我…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力民吞了口口水。

「…我…我也是…」我没有眨眼。

「我突…突然觉得…」

「…」我没有说话。

我们眼睛的距离，愈来愈近。他的脸，也慢慢的接近我。

我感受得到，他的心跳，和我的一样快。他的手，摸着我的脸。

一点，一点，向他靠近…

１６

我不知道力民眼中看见的是什么。现在，我的眼睛里，只看得见力民。

从刚开始的认识，到现在的熟稔。

从突然闯进我生活中的冒失鬼，到现在我们俩的好交情。

从我想逃避他的那一刻，到我决定一试的现在。

力民，就是力民。

就算我曾经想逃避他，但最后还是被他的真所吸引。

我承认我已经无法躲开他，永远无法。

甚至是现在，我也一样无法逃离他的双手。以及，他的吻。

他轻轻的碰到了我的嘴唇。那一剎那间，我只感受得到一股甜甜的感觉。

他的唇型很薄，很好吻。和我以前吻过的人都不一样，是一种很力民的感觉。

他的双臂从我的背慢慢环抱着我。我整个人，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在他身上。

我感受到他的体温与心跳，扑满扑通的。和我一样的，心跳频率。

力民闭上眼，抚摸着我的背。些许的胡渣磨蹭着我的嘴。

突然间，力民一个转身，就将我压在床上，开始亲吻我的肩膀。

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唇在我身上游走。脖子，肩膀，手臂，胸部…

「铃铃铃…铃铃铃…」

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我和力民都吓了一跳。

我更是跳了起来。我起身去接电话，力民则坐在床边。

「哈啰，高雄好玩吗？」电话另一头传来阿豪的声音。

「嗯…嗯…还可以…」我声音有点发不出来。

「你怎么了，感冒啰？」

「没有，刚刚刚刚在忙…」我转头看了一下力民，力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迈有没有好好的带你去玩啊？」阿豪好像是在霸子的店里。

「喔，有啊，阿迈他人很不错，我们玩的很开心。」

「那就好，那你那个力…你那个同事应该也玩的开心吧？」

「喔，他喔，他也很开心。嗯，很开心…」我又转过去看了力民，力民还是低着头。

「那你们…没怎样吧？」阿豪问。

「没有啊，当然没怎样啊，怎么会有怎样…」我有点心虚的说。

「喔…那就好，那你明天搭几点的飞机？」

「应该是中午十二点半的…」

「喔，那晚上七点来霸子这边坐坐吧，我等你喔。」

「嗯，好，那就先这样了，掰。」

讲完了，电话挂上了。我想，我们两个也冷静下来了。

我坐在床的另一头，和力民背对背。

我们什么话都没说，刚刚在我们俩间的温度，彷佛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一言不发的安静。

「…我…我去洗澡了…」

力民拿了衣服，转身就进去厕所。

我则是穿上衣服，坐在床边。仔细想刚刚发生的事。

是我太急了吗？还是说，这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呢？

我现在想法很乱。

等等力民出来，我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呢？他会介意刚刚的事吗？还是要继续呢？

我开着电视乱转，思绪也和电视一样乱七八糟。

几分钟后，浴室门开了。

力民穿着T-shirt短裤出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坐在床上吹头发。

他…对于刚刚的事，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我们现在一句话都没说，不过，刚刚我们的唇，很认真地吻了很久。

「力民…刚刚…」我试图想要说些话。

「我累了…睡吧…」

力民电灯吹风机一关，就进被子里睡觉了。

他…我…

我想…我明白了…

我自讨没趣的开口，也自讨没趣的被泼了冷水。

闭上眼睛。我想…大概…就这样子了…

我进了被子，转过身去，和力民背对背。

闭上眼睛，却没办法思考。脑袋里，只有一阵空。

我不敢想以后和力民之间会变得如何。我一点都不敢想。

也许，应该是说没能力想。脑袋虽空，但也还感受得到麻痹。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一件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