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石的条件 第二部 媚惑的指尖——神奈木智

「我喜欢你，树人。」
即使稍微感到兴奋，声音还是带着一分从容沉着的瑛介让人感到憎恨。可是根本没时间发牢骚，因为胸口接着被轻啄。在欲望持续被煽动的同时，树人也逐渐变得无法思考。
朦胧模糊的视野中映入自己喜欢到看得入迷的脸庞。不管身体交缠几次，每次的肌肤碰触都会产生新的悸动。这让树人多少感到不安，或许是因为瑛介那令人心跳加速的眼神的关系吧。
「荒木先生……我也……喜欢你……」
这道浮动不安的喃喃自语让瑛介微笑。在和瑛介合为一体的瞬间到来之前，树人都被愉悦持续不断地支配着。只有在这短暂的时刻，两人都变成了野兽。忘掉彼此的立场和工作，紧紧搂住彼此唯一可靠的身体。
「荒木……先……」
「树人……」
瑛介是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在他身下跳动的自己呢？虽然一直很想确认看看，可是树人的这分心愿却始终没有实现，因为他被快感的波浪紧紧抓住并带至高峰处，不知不觉忘却这个愿望，只凭本能淫荡地强烈摆动身体。即使被最强大的波浪吞噬了，树人的视线也从未离开瑛介，并在紧搂住对方的手指上加强力道……
「唉呀，最近一直都是好天气呢。」
「像这样的天气，让人想说『小春日和』呢，筱山先生。」
「哟，不愧是现任的高中生，说出来的成语就是不一样哪。」
「可是，这个成语其实是用在秋末冬初的时候喔，你知道吗？」
看到认真感动的筱山，树人忍不住开玩笑作弄他。
「这么说来，佐内先生送过我一本写真集，标题就是写『小春日和』耶。」
「佐内？啊……对了对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他青年杂志企划案的摄影师。」
「那些作品很可爱呢。每个人不是别扭、噘着嘴，就是哈哈大笑。完全没有一般彩页杂志的制式笑容喔。」
「嗯嗯，果然是佐内才做得到的事。因为他可以立刻卸下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的警戒心，我也得好好评价那本写真集了。」
两人话题的中心人物，是一名叫做佐内贵裕的摄影师。他和瑛介同期出道，两人曾经跟随同一名老师，同时也是竞争对手。因为参加佐内经手的乐团PV，树人现在跟他感情非常好。
「要拍出那样柔和的照片，对荒木先生来说是不可能的任务呢。因为啊，女孩子一定会被他吓到哭。这一点佐内就非常温柔。」
「这个，或许吧……」
「对吧。荒木的魅力，不是大人是无法了解的喔。」
「嗯……」
经纪人筱山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瑛介之间的关系，树人无从判断。所以只好无奈地用暧昧的回答蒙混过去。这时，事务所的工读生端了咖啡给他们，树人礼貌地辞退自己的份，并从上学用的背包里拿出装有矿泉水的小宝特瓶。看到这一幕景象，筱山越发感动，眼睛都眯起来了。
「树人你真的很努力呢。总觉得你的职业感已经萌芽了。」
「你这么说让我很高兴。其实，平常不喝饮料改喝开水的话体重比较容易控制。一开始筱山先生和其它工作人员就跟我说了，我想说这种事越早开始越好，所以就……」
「锻炼肌肉的事你好象也持之以恒地在继续，身材看起来比以前还紧实多了。年轻真好啊。只要稍微认真，效果马上就出现了。」
「筱山先生你才二十六岁不是吗？而且也没胖到要减肥的地步吧。」
「所谓广告代理商这种职业啊，除了接待就是跑业务，根本没时间让人锻炼身体啊……」
唉……语重心长的叹气后，筱山想拿取方糖的手在空中犹豫不决。刚刚谈论的佐内平常喝咖啡是加三颗方糖的甜食主义者，可是身材保持得却比年纪相仿的筱山还要健壮，如果是荒木先生的话……不自觉将两人拿来做比较的树人慌忙地紧绷松懈的表情。筱山先生的优点是，一看就知道是有教养的大少爷，所以树人不希望他莫名其妙地减肥。
树人以模特儿的身分出道演出「JET」时，是由筱山任职的「DOX」广告代理公司所承办的，为此，筱山在公司里组了一个特别的团队，他更在之后成为树人的经纪人。所以，「DOX」旗下的模特儿只有树人一人，筱山则兼任在外跑业务的工作。因为树人还是学生，所以工作团队是不好容易才成立的，最近筱山也在认真思考差不多该转职到更正式的事务所去了。树人过没多久就要升上三年级，届时未来出路的问题就会浮上台面。并不太赞同树人从事模将儿行业的双亲，希望树人高中毕业后能够继续念大学。因此在准备大学考试的同时还要兼顾工作，这对树人来说会是非常艰苦的一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的筱山非常积极推动「改造树人成为一流模特儿计画」。他动用关系请美容业界一流的团队给予树人许多宝贵的建议。于是今天，他又有新的指令下达给树人。
「其实，今天你放学后要到一个地方去。」
「是。」
「我想让树人你上英文会话班。」
「咦？」
对于这突然至极的发言，树人莫名其妙到说不出话来。原本以为一定是跟减肥有关系的话题，结果却突然跳出个「英文会话」来。
「没有啦，我知道这个安排很唐突，可是上课的手续已经准备好了，当然学费是由事务所支付。如果树人你每个礼拜上三天英文会话课，放学后直接去的话……」
「呃……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
「为何突然要上英文会话呢？」
「那个是已经决定好的。因为要进军世界的话，英文能力是不可或缺的。」
「进军世界……怎么突然说这些……」
筱山开口提及如此宏伟的远大计画，不过很遗憾的，树人还是像局外人一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由于太过吃惊，树人一脸震惊不发一语，筱山见状换上非常认真的表情靠近他。c7L g&k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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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啊，树人。这样说对你很过意不去……可是你，是不可能做一辈子的舞台模特儿的。」
「……这点我懂。因为我的身高才一百七十出头……」
「嗯，虽然很遗憾，不过男性舞台模特儿平均身高都有一百九十公分。可是，你也因此拥有照片、广告以及所有一切平面媒体的工作机会。我想把你塑造成更伟大的模特儿，让世界上所有的摄影师争相为你拍照，让一流的客户竞相起用你，我想让你成为这样的模特儿。」
「…………」
树人因为内心过于惊讶而说不出话。筱山还是第一次这么明确地说出他的目标和理想。虽然以前他都是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我是树人的崇拜者喔」，不过刚刚那些话才是他的本意吧。
「接下来，马上就是『JET』下一波工作了吧？」
「是……是的。」
「这次如果成功的话，荒木和树人你们应该会更接近全世界。我是这么相信的。为此，我也要尽我所能地做自己份内的事。」
「筱山先生……」
「跟学习文法比起来，当务之急是要让你习惯对话，因为目前还无法让模特儿去留学。至少，我会让你好好念到高中毕业才不会傀对你父母。」
树人决定要继续当模特儿的时候，有许多人不断帮忙说服树人的双亲。不过，所有问题一肩扛下的筱山依旧非常努力。他代替冷漠又粗鲁的瑛介，运用接洽业务时所培养出来的笑脸设法解决事情。对他的热诚所抱持的感谢心情，还强烈地残留在树人心里。
「我知道了。虽然我拿英文没辙，不过我还是会努力看看的。」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想说如果你拒绝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哪有这种事……」
「没有啦，因为树人你有时出乎意料的固执。不过，既然你都答应了那我就安心了。那么，这是语言学校的资料，你先带回去看看。下个礼拜开始上课，不过因为是人数少的小班制，所以在时间的变更上是可以特别通融的。」
「好的。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事情。」
树人满怀歉意地低头致谢，筱山害羞地挥挥右手，说出他老是挂在嘴边的话。
「哪里哪里。因为我是树人的崇拜者嘛。」
虽然干劲十足地和筱山约好要上英文会话课，不过这对树人来说果然还是太严苛了。
上完第一堂课的树人，全身虚脱无力地走进语言学校大厅。在只有四个人的小教室里，课程的等级远比想象中还要高出许多。看来好象是筱山太过高估了「现任高中生」的树人。来自英国的女教师接二连三反复地问问题，树人刚开始完全听不懂，就连其它三名学生，分别是OL和银行员以及上班族之间的热烈讨论，自己也只能回答「YES」或「NO」。
（真是前途多难啊……）
树人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打算藏身在旁边高大观赏用植物的树荫下。其实心里非常希望马上回家，可是一个正式的课程要上两堂课，现在是休息时间。
（怎么办？要跷课吗？不行，这样对不起筱山先生。）
他是那么热情地要让自己「成为世界级的模符儿」，怎么能够背叛他这种期待呢？心情陷入无边无际的深渊，不过树人还是强打起精神。
（对啊，不过就是英文而已。训练听力是最重要的，从事模特儿工作时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自己曾在还是外行人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为责任重大的大型企划烦恼过，可是最后还是跨越了。为此树人拥有了小小的自信，认为自己没那么容易沮丧，甚至可以说是越挫越勇。瑛介在身为恋人的时候虽然会甜言蜜语，可是跟工作有关时却冷血到了薄情的地步。被这种人锻炼过的自己，是不会因为这种程度就发牢骚的。
（对了，喝个水冷静一下吧。休息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了……）
就在他把身旁的背包拉近自己，从里面拿出宝特瓶的时候。
一名青年轻盈地穿越自己的身旁。不只那纤瘦到令人惊讶的肢体，他的动作还带有令人心情愉悦的感觉，让树人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他。
（莫非他是……模特儿……）
会不自觉地这么想也是合情合理的。虽然青年身材娇小，身高大约才一百七十五公分，可是从他身上穿的大衣可以一目了然他完美比例的身躯。再加上他身边的气氛很明显地和他人不同，伫立的地方彷佛比周围的人类多了一层透明感，还有那勾魂的琥珀色瞳孔。耳下没剪齐的爽朗棕色头发，锐利的线条更加衬托出端正的容貌。
（看起来……不太像日本人。不过，外表真的很显眼……）
就在目不转睛看呆的时候，青年突然在柜台前停下脚步。是在这里等人吗？他的视线慢慢地在室内游移。眼睛追随着他的树人，注意到他那意志强烈的眼神突然停留在自己身上。
（怎……怎么忽然看着我啊……）
被这样直接地注视着，让人心情变得很差。不过，现在移开自己的视线更不自然，所以树人也只好回望着他。横跨数公尺的距离，两人的视线无言地交集。因为工作的关系，树人对于被他人直盯着瞧的事多少有些免疫，可是这次还加上了冗长的沉默。就在树人有点不耐烦，打算要放弃互相注视时，青年好象敏锐地察觉到树人的厌烦，瞳孔瞬间产生了变化。
（耶……）
树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因为对方显着的变化而差点叫出声来。
不论是谁看到对方都会认为他是个美丽的青年。琥珀色的瞳孔和浅茶色的头发，都很明显地表示青年混有外国人的血统。虽然看起来像是二十岁出头，不过说不定他的实际年龄比推测的还要年轻。
可是，树人现在看着的青年，很明显地跟刚刚是不同人。
原本满溢透明感的表情转眼间缠绕着妖异之色，有如在暴风中摇曳的激烈火焰镶嵌在琥珀色的瞳孔内。只是那火焰不带有感情，无关憎恶和热情，在那的只是永远持续不断燃烧的火焰。正因为如此，青年到底在想什么，树人完全无法解读，甚至连对方是不是在看着自己的状态下送出这样的眼神都不得而知。
（这个，就是下次「JET」的………）
树人的体内有东西在闪耀，彷佛爆裂出火花似的，那是在床上听到腻，瑛介所描绘的第二波「JET」的新构想。
「这次的『JET』，我想用『动』来实行。」
那天下午在抱过树人后，瑛介拿着被他反过来放的照片时，喃喃自语。
「我知道啦。上次是强调钻石坚硬的部分，这次着重在魔性的部分，对吧？我已经听过好多次了，我也有在努力思考喔。」
「嘿……是吗？果然对你洗脑是有价值的。」
「别开玩笑。我是真的很紧张耶。无论如何，荒木先生你也不会帮我吧……可是，我不想被人认为一直没有成长。」
「好胜，是你的优点呢。」
过去的照片掉到地上，瑛介的手指梳理着树人的发丝。然后，用半恍神的声音平静地说给树人听。
「摄影大约在一个月后开始。差不多也是该告诉你具体的关键字眼的时候了。」
「关键字眼？」
「嗯。听好罗，树人。这次『JET』的目标是——官能的火焰。」
「和上次的冷酷触感不同，是走完全相反的路线。你那因为和佐内一起工作而得到的微笑，我要用这个概念彻底将它毁灭。你觉悟吧！」
觉悟吧……瑛介其实是很快乐地说出这句话。树人会让自己看到什么样的火焰呢？让人期待兴奋得受不了呢，就算那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实现的愿望，瑛介相信如果是现在的树人一定可以办得到。
光是这点，加诸在树人身上的压力就更加沉重了。不管怎么用脑袋去描绘，自己就是无法重现没有经验过的感情，也无法做出没见过的表情。
（可是……这个人的眼睛……）
找到了！树人心想。
这样激烈又不带温度的瞳孔，自己从未看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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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树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咦？」
「下一堂课快要开始了喔。一进教室，我可是只说英文喔。」
头上突然有人叫唤自己，树人慌忙地移开视线。站在旁边低头微笑看着自己的，是英文会话老师凯萨琳。跟着日本丈夫来到日本的她，在自我介绍时说过自己很擅长日文，而她的发音也的确很流利。
「凯萨琳。」
在树人起身开口之前，背后有人先插嘴。凯萨琳朝声音的来源望去，马上笑逐颜开。
「唉呀，亚尔佛列特。你不是下星期才要来日本的吗？」
「刚好时间上比较宽裕，就比预定的时间早过来了。你看来很有精神呢。」
「你也是完全没变，还是那么美丽，美丽到做为男人实在很可惜的地步。」
放着树人不管，两名高个子男女互相摩擦脸颊。不过，男生方面是刚刚非常在意的青年，这让树人内心十分慌张。
「对了，亚尔佛列特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学生，他叫做树人。」
「树人………」
「他是新人模特儿。乍看之下很普通，不过他可是个很有魅力的孩子喔。但是，你可不能对他出手，因为他是我重要的学生。」
「我才不是那么没节操的人呢。」
两人流利地用英文交谈，身旁的树人完全像鸭子听雷。可是，他有察觉到自己被当作话题，还有被老师介绍身为模特儿的职业。
「嗯……树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