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都同北越国比邻,这些童男童女若是流到宁洲,以宁王的势力,不可能没发现,那么他们唯一的去处便是北越国,这
事弄不好,会引起国战的,你说我能轻易插手吗?"斯平一幅怕怕然的道。
"不过呢,你不是和宁王信来信往的吗?这事可以漏给他知晓。"斯平说到这里,那语气可是颇有点哀怨的意味,虽说境岚
都是为他好,可仍是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境岚倒好,仍是一幅云淡风轻样,只是那眼中的笑意却像是要溢出来了般。
那样子倒让斯平放不上脸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闹。
"发生什么事了?"斯平连忙走出去,只见那二子的手里抱着一个女子急冲冲的过来。
"什么人,怎么抱这来了?"斯平问道。
打开斯平隔壁的一间厢房,那二子将人抱进去,轻放在床上,一连跟着的大夫已开始为那女子整冶,斯平这才发现,那女
子一身的伤,身上更是一条条的鞭痕。
二子喘了口气道:"大人,今天我们按例去春风楼给姑娘们量脚,却意外的看这那些人在鞭打这女子,院里的妈妈们说是
刚入行的姑娘,要先调教,本来不打算管的,毕竟这是他们妓院的事,我们不好插手,可松年大哥说,这人大人认得,得
救,我们便借口这女子就是大人梦中之人给带来了。"
"我认得?"斯平一愣,连忙凑近一看,这才发现这女子竟是白枫晚的丫头碧瑶,不是让他们走了吗?她怎么还在这里,还
落得如今这般,那么白枫晚呢。
好久未有的心痛又涌上心头,真的有点害怕,怕那人会有事,可照目前的情况看,那却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在大夫的一翻整冶后,那碧瑶睁开了眼睛。
"快,快救我家公子,公子让沙家的人给抓去了。"
说完,又晕了过去。
第二十章
白枫晚不知道他被抓来这石室有多久了,石室里很昏暗,他也只能约模看个大概,同他关在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俊美的少年
,甚至还有一个八九岁的童子。那童子常常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为何,这童子竟让他想起了儿时的董宁素。
那个喜欢缠着他,向他撒娇的小男孩。
自从被抓来这里,每当夜色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特别想念当初那个衣服穿得乱糟糟的素儿,而心却觉得温暖,自从家被毁
后他的心从没有如此刻般的宁静,这几天他常想,假如当初不是刚回家那种混乱的环境,或者素儿能给他点时间,而不是
那么绝决的离开,也许一切都会不同,自出事以来,他恨素儿,毁家灭族啊,又怎能轻言放下,这仇恨便象一座山一样压
得他喘不息来,可是真的只有恨吗?对于那个他曾经宠进骨子里去的小男孩,现在他亦无法分个清楚明白,至今还记得素
儿跳水的那一刻容颜,平静而凄美。
"晚枫哥哥要素儿死,那素儿就死,反正素儿的命亦是晚枫哥哥给的,现在便还给晚枫哥哥也罢了。"
这是素儿临死的最后一句话,是的,人人都道他报了深仇,这一点就连碧瑶到现在也深信不疑,以为是他将董宁素推下河
的,然而却是素儿自己跳的,摸着怀内残缺的衣角,这是他只来得及从素儿身上抓下来的。
当素儿死的时候,他以为他的心应该解脱了,可是为何,素儿临死那一幕却像是烙印一样烙在自己的脑海里,不能有丝毫
或忘。
他曾不止一次的在那河里打捞,真的是如自己所言那般,不见尸这仇便不了吗,那么为何自己却留恋越宁不去,是否在等
待素儿的出现,也因此,那日素儿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惊讶,只是让习惯了的恨占据自己,走出县衙,现在的素儿
他再也看不透了,以素儿以前的个性,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又怎么回如此轻易放自己走,以前的他,即便是恨,也
要将自己邦在他身边,不懂。
白枫晚发出一声淡淡的轻笑,是的他不懂,白活人生二十二载,不懂爱,不懂恨,不懂他人,更不懂自己。若不是出城时
被这些人抓来,他想他现在说不定已在那白云寺了却三千烦恼丝了吧,是的他很累了,那心也许在那暮鼓晨钟之间,才能
寻到真正的归宿。
想自己高中状元回来,在白云寺遇不凡和尚,他一口言定自己于佛有缘,自己当日意气风发,自是一笑而过,然而世事多
变,到如今,真是一言中的,即然理不清恨爱,那便只有抛却,万丈红尘,无你,无我,无他,一切皆休。
整夜里,白枫晚辗转反侧不能成眠,便干脆坐了起来,抱膝看着石室顶上那逢隙里透进来的清冷月光。
"大哥哥,你也睡不着吗?"
"是啊,小石头还没睡啊,怎么,小石头也睡不着吗?"
白枫晚低头看着这个躺在自己身边的男童,才八九岁的小人,命运也不放过啊。
"小石头想娘了,而且小石头有点冷,睡不着。"小石头轻轻的撮着两条细细的胳膊,声音却带着哭腔。
"来,大哥哥抱你睡,这样小石头便不冷了。"
"嗯。"小石头点点头,整个人便缩到白枫晚的怀里。
这种感觉越发的让白枫晚想起小时同素儿相拥而眠的日子。
"喂,我说老弟,这次的货色可真不错噢,让人心痒痒。"外面响起那两个看守不怀好意的声音。
"你这小子,还是收起这份心吧,大爷可是说了,这批人可是要送给北面那些个豪门贵族的,你小子要是想被剁碎了喂王
八,那你便进去,我不拉着,但你要是还想留着条命过日子,便绝了这条心,要不是那新任的董县令尽整些稀奇古怪的事
情,阻碍了计划,这些人早就送走了,哪轮到现在你这小子在这发馋。"
"是,是,是,留条命才能有福享。"
"知道就好,你看着,我先去睡,到下半夜再来换你。"
"好的,你先去睡吧,这有我,出不了事。"
听到外面的声音,小石头身体都发抖了起来,白枫晚只有更紧的抱着他,这才发现石室里不时传出低泣和唉息声,这样的
夜,没人能睡得着。
"我不是让你们离开越宁吗?怎么会让沙家的人抓去。"
斯平一把抓着再次醒来的碧瑶急冲冲的问道。
"大人,你这样抓着她让她怎么说,别急,坐不来听她慢慢说。"境岚叹了口气,拉着斯平坐下,递上杯水:"坐下,你的
身体不能急的。"
斯平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坐了下来:"好,你说吧。"
此时那碧瑶才低声道:"那日,公子同奴婢说好,离开越宁,走得远远的,可是才刚走出越宁的城门,便看到沙府的几个
奴才鬼鬼踪踪的,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公子就任越宁县的这几个月里一直在查沙家贩卖人口的事情,公子觉得可
疑,便跟了过去,没想到被发现了,他们将我们抓住,后来我便跟公子分开,然后被带到了春风楼,接下来的事情大人便
已知道了。"
斯平一听,心中是又气又急又火。
真他妈的什么事,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做事也不掂掂自己的斤量,那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玩转的事吗?
看来他斯平这世是欠那董宁素也欠那白枫晚的,本来不想管沙府那些个事,现在看来还非管不可,这不是把他往那枪口上
推。
这事得先弄清楚那白枫晚到底被弄哪去了,没有证剧,怎么逮得着沙家那些个成了精的狐狸。
"你先在这休息吧。"斯平转身同境岚出了房门。
那房门正对着县衙的后院,现在后院的一角突兀的搭起了一个草棚,而那赵小有的先生更不知从哪儿弄来些花花草草,种
在草棚的周围,那边上还拦了道篱笆,还竖了个牌子,花草有剧毒,请小心绕道,倒,这不成了他县衙里的一块租界地了
吗?
不过现在斯平也没心思管这些,他烦着呢,更让他不舒服的还有那心肝一抽一抽的痛。
"大人,要在越宁这个地方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境岚在一旁淡然的道。
这一点斯平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事却又不容他放手。
"让我想一想。"斯平摆摆手靠在一边的廊柱上。微闭上眼睛。他记起他父亲常跟他说的一句话‘遇事一定要冷静,然后从
各方面去考虑问题,找出关键。'
现在问题是不知道白枫晚还在不在沙家的手上,若是不在了,那真的是无从找起,就拿碧瑶来说,若不是事有凑巧,又怎
能发现。不过,经自己这段时间的一闹腾,沙家对外的活动估计停了不少,那白枫晚有七成可能还在越宁县。
这事还得先从沙家入手。
"松年,给我把二子找来。"斯平睁开眼,对着空气道。他知道松年一定会在附近,这十人组等于就是他的影子护卫一样。
就算不是松年,也会是另九人中的一个。有时他也真不明白,就一个小小的董宁素来说,这命怎能值宁王这般看中,看来
,还是同那张美人图有关。
"大人,有什么事?"不一会儿,二子就来了。
"二子,越宁你熟,你能不能认出沙府哪些下人是主要的办事人员。"
"这,只知道一部份,不是很清楚,不过大人要知道,我可以让我那些个兄弟去查,应该可以查个十之八九。"
"好,你让人去给我查,查到了就让人给盯起来,去过什么地方,到过哪里都别放过,一有发现便告诉松年或境护卫。"
"好的,大人。"二子点头下去了。
"大人,我看,我还是去探探沙府,或许能从那里知道些东西。"境岚在一边道。
"不行,太危险了,还是让松年去吧。"谁知道沙府的深宅大院里藏着些什么,绝不能让境岚去冒这个险,一想到万一境岚
出事,不,斯平连想也不敢想。
"大人,松年他们不能轻易离开你的,这是宁王的命令,更何况,我又不是现在去,你不是要举办生辰宴吗?到时沙家的
人都会来给大人庆贺,到时我只要露个脸,然后推说不舒服下去,没有人会在意的,而那个时候也许是沙家最松懈的时候
吧。"境岚淡笑道。
"到时再说吧。"斯平还是没有决定该不该让境岚冒这个险。
第二十一章
大兴京都,皇城,重宵大殿。
卯时过半,可当今万岁崇德帝仍未临朝,宫内更是无丝毫的消息传来。
听着朝堂上众文武百官的窃窃私语,看着那些人的各形各状,太师项烬天的心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当今万岁的龙体已大不
如前,再不复当年开疆裂土的雄风,选出一位皇子继承大统这已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当今万岁有皇子三名。
大皇子历拓,今年26岁,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再加上其个性暴虐,而其母出生低下,可以说这场皇位的角逐他只能是一
个旁观,但他同时拥有定北军的控制权,也就使他成为这场皇位争夺中的一个重要法码。
二皇子历衡,今年20岁,这位皇子在目前的形势来看,可以说是重望所归,可以说仁,孝,忠,义集于一身。再加上其母
为当今万岁最宠的怡妃曹瑜,而他的舅舅便当朝三公之一的位司太保的曹钥,可以说若无意外的话,可以肯定历衡将会是
大兴第四代国君,然而这也正是太师项烬天的忧虑所在。对于一个历经三朝的老臣来说,他的所见所思,所虑都会比别人
更深一层,以二皇子自身来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没有缺点,甚至,没有喜好,可以说在这位皇子身上,你看不到一个私
字,以人性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以二皇子的出身还有其目前所占优的形势,他的表现实在让项烬天恐慌。
三皇子历谦,今年十四,这位皇子虽然年幼,但行事,见解往往有独到之处,其母是梅妃,当今难得的才女,其外公梅南
宇身居太傅之职,同样位列三公之一,可以说三皇子颇得清流一党的支援。
这局面再加上个一直在野,却权焰涛天的宁王,大兴的未来将如履薄冰。
正在太师惶惶之即,司上朝的刘公公从内殿出来。
"奉皇上口谕,今天早朝便罢了,请各位大人都散了吧。"
百官三呼万岁后便缓缓退去。
钥坐在大桥里,微迷着眼,心想着今天皇上又没能上朝,看来要加快部署了。
太保府位于皇城南面的朱雀大街。
曹钥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便见监察司空彦匆匆的进来,递给他一张锦帕道:"大人,这是刚刚宫里传来的消
息。
曹钥展开一看,那上面写道:"今晨万岁起床便吐了一滩血,怕是挺不了多少时日了,请兄长及早做好准备。"
曹钥看罢后,点火将那锦帕烧掉。
"大人,沙家的人叫宁王给盯上了,那董宁素失忆后反倒为宁王所用,如今去了越宁,宁王还派出了他的暗夜十卫,若说
不是为了沙家,打死下官,下官也不信。"
钥不如的皱了眉头,这沙家可是他经营了十几年,通向北越的一道门户,若是叫宁王给捅穿,他曹钥也难逃干系,在此非
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
"司空大人,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去越宁,我想该怎么做,你心有数。"
"大人,下官明白。"
六月初九,
这天是越宁县令董大人的生辰,所有越宁县上得了台面的人都来县衙为董大人贺寿。
斯平难得的一身华服,笑脸迎着众人,心里可是乐开花了,那一张张的礼单,在他的脑海中化作成堆成堆的大米,而那沙
家确是了得,据松年了解道,在他的生辰宴会同时,全县所有米行,不但米价暴跌,那沙家更是干脆,打开自家的米仓,
接济灾民,而这次行动,所打的旗号便是为董大人庆生,一时间越宁百姓对董宁素感恩带德,视为青天。
斯平想着,这沙家这个面子给的不可谓不大,若是没有白枫晚的事情,斯平相信自己决不愿去招惹沙家,毕竟同这样的人
为敌也将自己推到了悬崖边上,弄不好便会玩掉自己的命。
"境护卫,这可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境护卫的神彩真是让人神往啊。"沙海天向斯平恭贺后便对着境岚道。
"大人过奖了。"境岚淡淡的道,便不再理会,转过身,却同丫头青儿碰到了一起,青儿手中酒壶的酒洒在了境岚一身,青
儿全名叫赵如青,正是斯平初识小二子时,小二子解围的那个青儿,小二子见青儿家实在是困难,又见斯平身边没伺候的
人,便央着境岚,让她成为斯平的丫头。
此时青儿见那酒洒了境岚一身,一时吓白了脸,跪下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没事,起来吧,小心侍候着贵客。"
境岚扯了扯满是酒渍的下摆,转身向沙海天等人告罪:"在下得去清理一下,失陪了。"
斯平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今天境岚似乎满怀心事,也许是这两天太忙了吧,斯平暗想。
"来,沙大人,下官敬你一杯,沙大人亲临今晚的宴会,真让下官受宠若惊,这杯,下官先干为敬。"斯平说着,一口干尽
杯中酒,那手一抹嘴角的酒渍,重重的将酒杯放在桌上:"再满上。"
"好,没想到董大人不止年少风流,更是一条豪爽的汉子,这样的朋友,本官交定了。"沙海天同样干尽杯中的酒,一边的
青儿连忙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