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余坐各位众皆叫好。
那沙海亮站起来道:"有酒有肉,不能缺了歌舞,就由在下为大人舞剑以助酒兴。"
看那沙海亮以抱剑姿站在堂下,斯平心不由的七上八下,这该不会是项庄舞剑那一种吧,不过,想来应该不会,就算是要
干掉自己,沙家也不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此时一边的程老爷呵呵笑道:"沙二爷的剑舞,若是再配上春风楼凤仙姑娘如意曲,岂不更妙,董大人,您看,要不要去
请凤仙姑娘。"
"不必了,那如意曲本官也曾听过,虽是十分好听,但过去温润缠绵,又怎配得上沙二爷粗旷豪迈的男儿气概,不若就由
本官为沙二爷击鼓。"
斯平命人将那击堂鼓搬来,抓起击鼓棒。
随着咚的一声惊雷响,沙二爷的剑已是大开,那剑尖直冲云霄,这剑发出来的气势,让斯平不由的对沙海亮有了进一步的
看法,这沙二爷,虽然个性鲁莽,跋扈,但到不是那酒囊饭袋之徒,那剑势颇有着千军万马的威慑。
斯平也一时被这剑气击起了万种豪情,那鼓点越来越密集。狂狷的声音在响彻当场。
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飞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雄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来。
...
最后那剑势去处,鼓竭,声消。
寂静良久,才暴出阵阵叫好声。
"董大人不但文彩一流,这胸襟,气魄也非常人能及啊。"
斯平听那沙老爷说的意味深长,不由的暗暗叫苦,他剽窃了李白的诗倒是其次,只是这诗实在是不该出自自己之口,这不
是明摆着说自己有野心,这可是大忌啊,都怪自己酒喝多了,一时忘形。
"哪里,哪里,沙老爷见笑了。"斯平一边应承着,肚子里大骂老狐狸。
"夷,这都酒过三旬了,怎么境护卫还未出来,听说这境护卫一身本领了得,在下还想见识一下呢。"
沙海亮的话倒是给斯平解围了,只是境岚为何还不出来,以他的个性不可能不护在自己左右的啊。一个念头闪进斯平的脑
海里,斯平突然间觉得背上冷汗岑岑。境岚很有可能去了沙府。这傻小子,不是叫他别去的吗?
这时,沙府的一个下人在沙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沙老爷双眉狞了起来,然后又同坐在边上的沙海天低语着,那眼神却
落在了斯平的身上。
"董大人,本官想见见境护卫可以吗?"沙海天一脸阴沉的道。
斯平没辄了,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沙海天贵为越洲督总,那官大的可不是一级,何况此时若是不让他见,那岂不
是更让人怀疑。
带着沙海天等人,来到境岚的房门口,斯平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刚才已暗中知会松年等人,若有意外,则尽力将沙
家父子格杀,然而此举只是万般无奈的下下策,且不说此举击杀能否成功,那沙家父子三人俱是功夫好手,仅凭着无故击
杀朝廷命官这一条,自己这些人今后便只有亡命天涯的份,并且还会连累许多无辜的人送命。
"境护卫,境护卫。"松年敲着门叫道。
里面毫无声息。
"哼。"沙海天发出一声的冷哼,淡淡道:"董大人,多有得罪了。"便一脚踢开了房门。
房里蒸腾着一种淡淡的水气。而那水气出自于房中间的澡桶里。
境岚整个人都埋在那水中,水面上飘着鲜艳的花瓣,湿漉漉的长发披在桶的边缘,蜜色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
沙海天怎么也没料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这样一幅艳色无边的画面。
"大人们,这是为何?"
境岚不悦的冷声道,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噢,没什么,只是见境护卫好久都没出去,怕是有什么不妥,才来看看。"沙海天有点尴尬的道。
"大人有心了,现在看过了,还请大人出去吧,境岚也该起身了。"
境岚清冷的眼神淡淡的扫着众人。
第二十二章
看着斯平带沙家的人离去,境岚长长的松了口气,原本靠着这口气维持清醒的境岚终于支持不住了,他感到生命的能量正
一点点从身体里消失,尽管是在热水之中,可他却感到若置身于冰窟。
境岚本以为凭着他那身本事,夜探沙府,虽说不一定会有所收获,便全身而退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然而,他没有想到一进
沙府便栽了一个大跟斗,沙府主屋的外围竟然布置了一个十分厉害的阵式,一进去便迷了方向,凭着他境家的家学,境岚
对一般的阵式也有所了解,可沙家的这个阵式竟似没有生门。最后在硬闯之下,启动了机关,天罗地网,万箭穿心,好毒
的暗器机关,境岚身上至少中了十几枚定魂针,血水正从那针眼处密密的往外湛。
境岚从来没有感到哪一刻如现在般的虚弱,自小,他便是人人眼中的武学奇才,父亲甚至在他年幼时就决定把境泊山庄的
未来交到他手上,那时的自己是一个宠儿,是所有人注目的焦点,然而,这一切在那个术士走了之后就变了。
此子虽天纵奇才,但命犯孤星,煞星,不入江湖则罢,一入江湖便会带来万千杀劫,成就当是一代魔王,携着腥风血雨,
颠覆江湖。
一代魔王,哼,境岚迷离的想着,至此,他失去了以往所拥有的温情,连带着母亲也受尽冷落。
于是他成为了一个囚徒,一个没有自由的工具,江湖任侠成了他的妄想,现在他之所以能呆在斯平身边,是上天可怜,他
珍惜这一切,想为斯平做到他心中的任何所想,其实境岚心里想如果现在死了,他也心安,毕竟他不用在担心未来的某一
刻又必须离开斯平。
只是如果自己有个万一,不知斯平会怎样,以他冲动的性格,怕是要拼个鱼死网破吧。
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微笑,神识终于抛弃境岚而去,人依然还在桶中,微风过后,拂过那水上飘动的花瓣,艳红的花瓣
下是艳红的血水,腥气和花香交织着一股诡异的味道,死神正举着他的镰刀慢慢的降临。
"沙督总,慢走。"
斯平将沙家的人送到门外,经过则才一闹,这宴会自也到了尽头。
看着沙家的人离去,斯平的眼皮直跳,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惊恐,就像是世界未日就要来临一样,一种急切的心情,让他
朝境岚的房间冲去。
打开房门仍是许多水雾。
"这是什么气味?"
是血腥气,跟在斯平身边的松年暗道,不由的微皱眉头,奇怪,这股血腥气刚才还没有,或者说是很淡,让人没有发觉,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境岚受伤了,而且很重,刚才沙家的人来时,境岚一定才刚刚入水,热气加上蒸腾的花香将那股还不
是很浓的血腥味给压住了,而境岚的伤口一定还没有时间处理,所以随着血越流越多,那腥味便越来越浓,以至这浓郁的
花香都不能掩盖。
松年边想着,边急速的朝那澡桶的人奔去,境岚的身体仍靠在那桶边,头低垂在一旁。
松年想到的斯平同样也想到了,只是没有武功的他身手却慢了一线。
"大人,他已没有气息了。"松年的手轻探境岚的鼻息。
没有气息了,是死了吗?不,不会的。
看着躺在松年怀里的境岚,看着那桶内鲜艳的血水,斯平忽然间蒙了,境岚应该只是睡着了吧,岚,快起来,这玩笑一点
也不好玩。
一把抢过境岚,斯平不断的摇晃着境岚的身体,岚,醒来了,太阳都要照到屁股上了。
一边的松年看着斯平苍白如鬼的脸,心中不由的一酸,他自成为暗卫以来,便抛却一切的心绪,成为真正的无情之人,对
于生老病死,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个事实,他不会带进自己的任何情绪,可现在,他真的感到心酸,是他的功力退步了吗
?不,松年想,也许这正是证明他生为人的证剧,只要是人,见到眼前一幕都会心酸的。
"大人,把境护卫放在床上吧,他死了,请大人节哀。"
死了,斯平再一次看向怀中苍白无丝毫血色的脸,一声凄利的吼声从的他嘴里发出:"不--,谁说岚死了,我没有充许他
死,他便不能死,给我去叫大夫,快去--快去啊。"
斯平紧紧的抱着境岚,不,境岚是武林高手,怎会那么容易死。
对了,武功,有武功的人不是都可以护住心脉吊命的吗?
"不,松年,你别去,叫金叶去,你运功,快啊,快护住境岚的心脉,这样他就不会死了。"斯平象抓住一块浮木般紧紧的
抓着松年。
"大人,迟了,若一开始发现,这个方法可行,可现在..."
"我不管--"斯平一把抓起松年的手,将它放在境岚的后背,然后冲出去,对着外面的人嘶吼:"不管是人是鬼,听到了给
我去叫大夫,越宁城最好的大夫,对了,华佗,他不是有起死回生之能吗?就请他。"
华佗是谁没有一个人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斯平的脑子已经胡涂了,一边叫着请华佗,一边又叫着动手术,说的都是一些
没有人能听懂的话。
松年看斯平现在的模样,一个弄不好,则会迷了心智,痴了,傻了。
"大人,你冷静点。"松年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斯平的脸上。
脸上的痛疼让斯平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撕心裂肺般的痛盈绕周身。真的就死了吗?他不信。不信啊...
"让开,让开,神医来了。"一阵鲁莽的声音响起。
大家一看是那个叫施大有的莽汉,他的身后站着的竟是一直住在县衙后院草屋子里的先生,他不是不良于行的吗?
那先生不理众人,直接走到床前,手按境岚的脉搏,良久,摇了摇头,发出一声轻轻的长叹。
"先生,真的没救了吗?"一边的施大有的弟弟施小有道。
"要是有一息尚存,我便能救,如今..."那先生虽然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众皆明了。
紧盯着床上的境岚,真的要离开我吗?我不会充许的,上天入地,我斯平也要将你的魂给要回来。
只要一息尚存,只要一息尚存,想着那先生的话,斯平的盯着境岚身上骇人的血迹,境岚这是失血过多,对了,失血过多
会造成暂时的休克,这只是一种假死的现象,对于做为现代人的斯平,这只是常识。
心中又燃起一点星星之火,斯平一手为掌,放在境岚的胸前,另一手为拳,对着那掌重重的砸下去,一下,两下。
大人疯了,小二子吓的目瞪口呆。对于这一幕,周围的人也不忍目睹。
"大人,别这样。"松年想伸手拉着斯平,却被斯平一脚踹开,那双拳仍然一下一下的砸着。
我不会放弃的,听到了吗?境岚,你也休想放弃,要不然我会搅得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我斯平说到做到。
咚,随着一声响,斯平看到境岚的喉管轻轻的儒动了一下。
活了吗?,活了吗?
一把拉过那先生:"你看看,你再看看。"
那先生再次把着境岚的脉搏,虽然已近于无,但那些微的生机展现无疑。先生的平静的脸上首次露出一股不可思议的样子
,看来自认穷尽医理,却原来也自大了。
"大人,看来你的固执连阎王也却步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给在下好了,我若不能留下这条命,便枉称山石主人了。"
那先生说这话时颇为一翻自负的表情。
"山石主人??!!!"
以松年的个性,竟惊叫出声,看来这个一直住在县衙后院草屋子里的人说不定还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境岚的命应是保住
了吧。
看着仍静静躺在床上的境岚,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斯平感到那心脉处痛入骨髓,一阵一阵的眩晕直朝斯平袭来,
斯平重重的一咬下唇,不行,现在还不能晕,没看到境岚醒来,他绝不充许自己晕倒。
第二十三章
让闲杂人等都出去,屋里只留下斯平,松年,施小有,还有就是那先生。
那先生提起笔在麻纸上飞快的写着。写好后仍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将麻纸交给施小有道:"小有,你按这
药方,去抓药,然后煎一幅来,记住,要快,快去吧。"
施小有接过药方,二话不说,纵身出去,身法极快,虽说还及不上境岚,松年等人,但在江湖上应是一流的高手了。
随后那先生又打开药箱,拿出一枚枚的长针。
斯平除去境岚身上的衣物,用一块温湿的汗巾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却奇怪的是那血水附近竟没发现什么伤口。
先生拿起针对着境岚全身的各大穴位扎下去,有时一针扎的很快,有时却很慢,那针拿在手上,迟迟不敢扎下去,豆大的
汗珠已布满先生的额头。待先生手上的针扎完,斯平发现他连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即使是他这个外行也能从中知
道其所花的体力和心力,心中十分感激。
此时的境岚呼吸已近平稳。
施小有端着药进来。
"你上床,将境护卫抱在怀里,要他命的便是他体内的十几枚定魂针,在下刚才的针除了一针是保命针外,另外的主要是
封住他的内力,这样才能使定魂针不至于随着内力的运行在体内四处游走,而等下这碗药下去,去刺激他肌体的排异力,
将定魂针排出体外,但同时也会产生一种巨烈的痛感,这个时候,大人你一定要抱紧他的身体,不能让他动,明白吗?"
斯平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上床将境岚紧紧的环在怀里。
先生锹开境岚的齿关,想将药灌下去,只是那药进入唇边便流了出来。
"我来吧。"斯平接过施小有手里的药碗,喝了一大口,然后对着境岚的唇慢慢的哺进去,那唇是斯平从未尝过的冰冷。
很快的斯平发现境岚的皮肤开始有点发红,甚至可以感觉到那皮下肌肉正进行着一种细波状的运动。境岚脸上的表情也不
复开始的平静,双眉无意识的紧皱着,显然在忍受着某种难以尽受的痛苦,身体也欲脱出斯平的控制。
斯平的心感到一阵焦灼的痛楚,那唇如雨点般的落在境岚的脸上,忍住,岚,一住要忍住,我知道你行的,你是英雄,你
一定行。
而此时境岚脸上的表情已经扭曲了起来,斯平从未感到如现在般的无助,他宁愿那痛苦是加在自己的身上,而不要让境岚
有丝毫的伤害。
"出来了..."施小有在一旁高兴的叫起来。
斯平看见境岚胸口,肩夹,胳膊上肌肉飞快的蠕动,蠕动的中心,一枚枚银色的针露了出来。先生眼疾手快,只要看到银
色的定魂针露出一半,便飞快的拔出,往往带着一股细细的血箭。
待那十几枚定魂针拔完,斯平好象自己也在鬼门关转了一圈一样,长长的松了口气,只是心经脉处的痛疼让他感到胸口一
甜,一股鲜血从那嘴角处往下滴。
"你..."施小有见斯平吐血,在一旁发出一声惊呼。
先生的手已按上了斯平的脉搏,脸上却露出一丝凝重:"没想到,还有人用这种禁制,大人可知道这种禁制是谁下的吗?"
斯平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谁下的,那这个禁制解起来就要颇费周折了。"先生自言自语的道。
"先生能解此禁制?"斯平的声音略起高了,音调中也带着一种希骥,能不死,谁愿死呢。
先生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道:"这里面的药丸可保你不死,异日,在下在教大人一套功法,大人的
性命当无忧,但是要完全解了禁制还必须两种药物,一是冰雪莲,二是眠月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