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出书版)下+朱莲之章 by 钢金属的教皇

作者:  录入:04-12

佐普看着他面色阴晴不定,额上手上的汗猛然淌了下来。

杨保瑞牵动了一下嘴角,还是放下了引爆器。

皇帝扬起了脸。「抱歉了,我不能死,我在等待一个人......」

一滴汗水滴入了议长先生的眼睛里。他的眼前一涩,忍不住擦拭了一下额头。

「保瑞,他总是这样审时度势,从来不作无用之工。他的每一步都是正确有效的,他比我更适合做领导者。假如他认为我已经是阻碍社会、无法领导人民的废物,那个男人说不定会把我一起送上绞架。」隆德微微点着头。「但是像他那么冰雪聪明的男子,也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吧......」

然后皇帝低头看看桌子侧面锦帕下面的凸出物,他慢慢拿过烛火。那下面连接了一束橡胶电线,电线沿沿绕绕的连接出青翡翠室,其中一端堪堪连接到了杨保瑞的手上。

「不要!」佐普的汗水已经流到了嘴巴里。

杨保瑞猛然冲出房间,向那两人跑去。

爱略特议长手足尽颤:「快放下!快放下!」他手指颤抖,竟然抓不住短枪,手枪颤抖着,杨保瑞正扑进房间,一手就托起了爱略特的枪托。

爱略特一不留神,枪口竟然扬到了空中。他手腕酸麻,一颗尖锐的子弹向顶棚射去,子弹击碎了顶棚上的水晶琉璃吊灯,吊灯在空中裂成了碎片,呼啸着砸了下来,砸到了地上,琉璃吊灯砸碎了,水晶玻璃飞溅在室内众人的身上。

大厅里一片狼籍。

「未来政府的参议长也会怕死吗?」皇帝栽倒于地,他讽刺的笑道:「放心,死亡不会太痛的,只是须臾之间,毫无知觉。」

他抬脸正好望向窗外黑天:「还是来不及了吗?」

短短的一阵静默,大地猛然间颤抖了一下。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仿佛黑夜里地面下有万马奔腾着。

奥丁皇宫内的士兵、侍从们都站立不稳仆倒在地。

房屋像破暴风摧毁的积木一样东倒西歪,立时坍塌。砖石瓦砾落到地上,荡起了地面上层层的里烟气浪。伴随着红光乍现,热气爆发到人们近前,碎粒砂石打到一公里以外的人们脸上身上。

地底下连环的爆破引起了冲天大火,连带着庭院里面丁香花木以及银杏树都快烧成了火树银花。惊红、炎黄、白气、黑烟等等战场上的浓重色彩染红了半边黑夜。

青翡翠室的立柱倒下了,这间以镶嵌了大块缅甸翡翠天井、蓝田玉石,闻名天下绿意温润的会客室里,大块大块的翠玉从建筑上脱落,掉在暖色大理石地面,摔成粉碎。

室内浓烟滚滚火舌乱窜,气浪掀起了房顶蒸腾上夜空。

房门口突然大开,有人一脚踹开了大门。

他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直扑而出的气浪大得他头发衣服向后飞扬......

他直直的跑进了火焰肆虐之处,睁大了眼睛在雾气腾腾的危室中寻觅。突然他推开了犹自燃烧的圆桌,从圆桌下面抱起一个人。

那个人仿佛已在弥留之际,爆破炸的他肢体破碎不堪,血迹累累。

那人注目打量了来人半晌,露出了惨淡的笑容。

「你竟然穿了敌军军服来见我,真是太过分了。」

「没办法。大家都觉得我穿军服的样子比较好看。」我温言安慰着他,尽力抹净隆德脸上的血、汗。

「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像是刚跟野猫打过架一般的肮脏。」

「即使我打扮得再干净整洁,你也不会因此少对我恶言相向啊。」

隆德有些羞涩,「说也奇怪,刚认识时对你厌恶到了极点。时间久了反倒发掘了你的好处,说不出的喜欢。」

我低下头,用力整理他的月白衬衣,想抹净他身上的残骸和黏血。但是他全身血液仿佛即将流尽,不断染满了我的双手。

「你是一个名医,小宝。你曾经治愈过我的重创。」他努力专注的看着我的脸,伸手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你是否还可以为我疗伤,给我一个希望?」

「你说......」

「你现在已经是全人类中最有权势的人了,你有办法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吗?」

我的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抱歉,我做不到......」

「我也做不到。所以,遇到你已然是我此生最大的成就了,你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都一样懒散,视权势如粪土,连坏脾气任性都如出一辙......我可以把我的国家托付给你吗?」

「别说了......」

「我们都不是个优秀的领袖,但是对于国家来讲,平和没有野心的人,比杨保瑞、参议长、以及我都更适合做领导者。」

「......」

「请你杀死我吧,结束这个国家和这段历史。它对我是个负担,我把自己的伤病和负担都托付给你了。」他静静的看着我,目光停顿了半晌然后涣散,喃喃自语:「好好治理这个国家吧,做个真正的英雄......」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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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这个已然离我而去的男子,放声痛哭。不理会周围的浓烟烈火。

他的话语、他的现时现境、曾有的温情脉脉、乃至他的暴躁乖张个性,已然使我丢弃了一个男人的矜持骄傲和自尊,使我只能用恸哭来表达自己的痛苦。

远离了这个和我平等的,性格如此贴近的人,我的身边只剩了孤独。我曾经希望,住在平原尽头,山区的小猎屋里,每日每夜嘻闹打骂,出门打猎带着野味回家,然后跟他一起编制花冠的卑微梦想,自此全部倾散溃败。

这世上再无一人能以崇敬的眼光为自卑的我洗净肮脏创伤、再无一人为我捕到了猎物欢呼雀跃,对我讲「你太厉害了」,这种殷勤厚爱,这种全心钟爱已然失去。

天地间只剩我一个人,过着痛苦冷漠万人之上的生活。哦不......日复一日的终年寂寞,将使今后的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呢?!

我抱着他的尸体,彷佛要把今后五十年的眼泪一并泣出。

那时那日,也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哭泣了。

自此而后,我再也没有为任何人哭泣过。

远方天空露出了一抹晨曦,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巨大的钢筋森林在光线中慢慢显现。

在通透的光线和火光照映下,燃*焰的巨大房梁坍塌下来,砸在我面前,溅起火星四散火苗飞舔,房梁就在我的面前砸在他的身上,我大叫一声,抢上前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扑救他身上的火苗......

我正待站起身来,就觉得后背彷佛被火燎过般疼痛难忍,热辣辣的透心过来,我低首看去竟是一股血腥气从前胸溅洒地面。

一把一尺余长的刀锋从前胸透出。

「你为什么还不死?杨爱华!」爱略特议长竟挣扎着双手持刀从我后背刺到前胸,「你不死的话,我就永远不能出头!」

这把装饰用的长刀把我的身体斜钉在倾斜的木梁上。

我咬牙反手去拉刀把,但是始终构不着,竟只能骇然看着长刀自胸口一寸寸的插深!

眼前隆德身上的火焰越来越大,我拼命俯下身体去拍打他身上的火焰,胸口的伤处却越加深重,心理的和身上的痛苦使我眼前阵阵发黑,险些晕厌过去。

却有人自我身旁叹息:「傻孩子,你先放开皇帝就能杀了他。反正皇帝已经死了。」

「我不能放......」从我的齿缝不住滴淌着鲜血。

杨保瑞吃力的从水晶吊灯下面运劲翻了个身。

他全身都被重达数吨的水晶灯盏压得青紫,脸上被碎片划得鲜血淋漓,他面色铁青显然受了重伤。只向前匍匐了一下,就伸出仅能移动的右手用力握住刀锋,向外拔取。

爱略特愤怒的大叫一声,「你这混蛋!你在干什么?!」

杨保瑞右手骨骼咯咯作响,但刀势被他拔着慢慢向外退出!但是他猛然撒手,爱略特一下子又将刀贯穿我的胸口。

「保瑞--」我惊骇的大叫,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爱略特惊慌大叫,他使劲太大一下子栽倒在我身上。

杨保瑞阴森森的睇着他:「我只同意你刺杀皇帝搏取功名,但可没有同意你杀我的弟弟。毁约的是你!」

杨保瑞从我的腰中抽出了手枪,娴熟的拉开枪栓,对着爱略特的头颅就开了枪!

「噗......」高速发射的子弹带来血雾和白色脑浆,溅满了我的脸。我陡然晕了过去又迅速的醒转过来。

杨保瑞用手按住我胸口的刀锋处,用劲把胸口的出血口按住。他回首大声招呼近侍过来,在他身后,木梁纷纷掉在地面上。

我的眼睛被呛人的浓烟熏得难以抑制泪水。

此时,大批的合众国兵士冲进了青翡翠室。

窗外天色越来越明亮了。

我勉强站起来,用尽浑身的力气抱着隆德的躯体向外走去。

门外,台众国的军队已经进驻了奥丁王宫。军士们正在接驳消防水管灭火。艾索鲁和士兵们纷纷向我奔跑过来......

杨保瑞坐在台阶上,他的衣衫褴褛,朱红色的长发被火燎得烧掉了大半,他右手抚着面,刚才的水晶灯碎片划得他身上伤痕累累脸上鲜血直流。

「走吧。」我没有看他。

保瑞一瞬间睁大了瞳孔,他眯起眼睛看着我。

「皇帝已经死了,现在只能跟你签订协定。你宣布退位放弃爵位,就可以保留你的财产、家人和住宅,再请个好律师上军事法庭吧。」

「我可以保留我的财产......」他声音哽咽住了。

「对。」

「我唯一的财产就是我的家人--我要跟我的弟弟一起走。」

--全书完--

朱莲之章
在拂利特恒大洲边缘,特哈立德平原的尽头,有一个名叫北澜斯特的城镇。这年冬末初春时,寒风未退冰雪韧融,寂寂平淡的小城镇上搬来一户人家。

镇公所登记的是户长,是一位名为杨中蕤,年轻美貌的硕长青年。他默然无声的带着几个家仆和侍卫搬到这个被连绵高山所阻碍的小盆地后,杨中蕤有生之年就不曾再离开这个地方。无人料到这个距首都奥兰多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公里之外的小城镇,会因为一个人名扬四海。

那时,朱莲被人带着拜访了这位奥兰多市度假疗养院的退职医师。朱莲胆颤心惊,脚步站立不稳。假如他不喜欢他,他就会被送回奥兰多收养院。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讲,若是没有固定的人家收养,他就只能在孤儿院长大。在未到达之前,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但是,他看到那个人的瞬间,他就知道所有的准备毫无用处。那个人--杨中蕤是个貌赛天使,心冷若磐石的人。

「为什么我要收养你?」

「......」

「看看你脏的,上下部是草棍和虱子。」

「......」

「没教养的小孩,竟然用这种眼光瞪着我!」那个斯文的美男子突然用手扭住他的耳朵,使劲一转。朱莲猛然间挣脱他的手转身跑掉,但是他的脖颈被医生一把抓住,一脚就把他踢进了门里面。

他真是个恶魔!朱莲大哭着,这个医生对小孩没有爱心,他是个自私鬼。但他为何收养他呢?朱莲不敢问。

他逼着他上国语课、练习打猎、朗读和学习礼仪来折磨他,日子过得不顺心但是稳定。他怕了再像小狗一样被拖来拖去各家询问,有没有人喜欢他愿意留下他?毕竟混熟了摸透了医生的脾气,医生偶尔心情好点,还是会对他说些人话的。

他还是有优点的。杨中蕤医生学识渊博,天文地理军事人文野史如数家珍博学多才。

他还很爱美。杨中蕤每天都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保养脸蛋、身材上。做离子嫩敷,珍珠熏香,买奢侈的礼服首饰--虽然他不穿。

朱莲曾经问他,为什么不把脸上一些细小的伤疤整容去掉,这样他会更漂亮?医生冷哼一声,他要把这些伤疤留一辈子,叫某人看了就觉得亏欠他......

每个周末是医生最为忙碌的时候。他情绪兴奋的指挥侍从们清洁地毯,换洗餐布床单。在水晶瓶子里插满了鲜花,把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

然后,医生就开始站在家门边望向远方。他直等到月上柳梢头,才悻悻然沮丧的回到家中。然后一个星期阴沉着脸,直到下个星期日周而复始。

他说在等他的弟弟,那个在城市里工作忙碌的人。朱莲想他的弟弟也可能受不了他的坏脾气,所以他很少来度假。

直到新年前夕早晨他醒来,终于看见了远方公路上开来一辆乌黑汽车,正好停在他家的门口。

有个穿着风衣的高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的花坛边,拎着背包走进了家门。

朱莲跑过去正要开门,就见那个恶魔医生飞奔着下楼,一脚就把挡道的朱莲踢开。医生跑出去紧紧抱着他,并且使劲吻他。

「靠!」朱莲使劲翻翻白眼,「竟然在小孩子面前做出这种事来......」

那个年轻人却看见了朱莲,他挣脱了哥哥的怀抱,走过来摸了摸朱莲的头发。

他椭圆型的鹅蛋脸上露出笑容,他的牙齿真白、笑起来朴实又温柔。朱莲第一眼就爱上了他。这世界上竟然有笑容这么温暖亲切的人呢!

他当然也姓杨,是医生的弟弟。每个月他都会从城里到乡下看望他的哥哥,带来礼物还有他的薪水,供养乡下这间两层的别墅小楼。他的脾气温和体贴,未语先笑,丹凤眼弯弯的像一轮新月。

朱莲看了只觉温暖。但是,朱莲却没有时间跟他多说话。大部分的时间医生总是黏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脖颈。

朱莲很奇怪:「明明餐室有那么多的椅子,为什么他总要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呢?」

「我冷。」医生大言不惭,朱莲知他在说谎。「你摸摸,我身上多冷。」他把自己的手塞进弟弟衣服里,然后压在他身上吻他。同时却偷偷伸出脚来,把被赶去睡觉从旁边经过的朱莲绊了个四脚朝天。

「你就不能对他亲切点?」弟弟说。

「我没义务养育敌人的小孩为患。」哥哥回答。

「参议院议长跟战争孤儿没有关系。」

「你假如不放心的话,就请每天回家亲自教养小孩。」

「......」

这个弟弟看来是被牙尖嘴利的哥哥压着,跟他现在的处境一致。

等到朱莲的个子构的着电话机,他就奉命每周给弟弟打电话:「我和爸爸都盼着你早点回家。」

这不是谎话,朱莲希望他多来,医生心情好时大家都会过得舒心点。弟弟虽然有些为难,但是回来的次数从每月一次增长到每周一次。

弟弟喜欢朱莲,他那种发自内心的热情洋溢使朱莲身心都温情脉脉。

这就是爱吧。朱莲想起老师教他的这个字,朱莲不明白太虚幻的字眼儿,但是朱莲脑海里闪现着发生过的一桩桩小事......

他对朱莲体贴亲切,笑靥盈盈,教他识字,上网一块聊天。背着他去公园喂袋鼠、一同去教堂捐献旧衣服、让他骑在他的脖颈上看游行表演、轮流给小狗卡夫卡洗澡......这一切一切就是爱吧。

这样的童年还叫做幸福吧?

大概是没有父母的小孩天性孤单敏感?

朱莲目前衣食无忧,但是他觉得心里有个大黑洞。他经常在夜深人静中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看不到底,他不知道那叫什么,比饿肚子、比说谎话还要难受,所以他经常在街心花园跟那里认识的野孩子一起瞎逛,打闹,还有一次跟他们一起偷了花匠伯伯的葡萄和李子。

恶魔医生笑嘻嘻:「真厉害呢,朱莲。你长大会很有出息的。」朱莲觉得医生说话很艰深,他虽然上了学认了字,但是还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哀乐,说话是真是假。

温柔的弟弟却第一次发怒揍了他,朱莲嚎啕大哭着跑出家门准备离家出走。是医生爬到朱莲躲藏的大树上的度假小屋,把他抓了回来。

恶魔医生怎么会知道朱莲把钱和面包都藏到大树上面呢?但是想到医生和撒旦是亲戚,朱莲也就释然了。

「小孩子都难免贪玩,这孩子太内向寂寞了。」弟弟抱着朱莲自责的说着,他心疼的用脸蹭赠朱莲的头。

他跟朱莲说着他不懂的话,例如每人都会寂寞害怕,尤其是受伤忧郁时刻,这不要紧,人生本就是在寂寞和欢聚、痛苦和欢乐之间来回渡过的。

朱莲隐约想到他在告诉他什么,但是医生冷冷的盯着他直到他睡着:「这孩子个性懦弱没有主见,而且思想容易走极端,又有抑郁症的倾向。你收养他并不是好主意,他若是知道了他父亲......」

推书 20234-04-13 :亚马逊河——四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