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原形,安静的被宣凡子握在手里。
妖与人的关系自古便不可调和,一部分妖吃人以增妖力,人为自保不问青红皂白,听妖就杀,更让那些为快速增加功力的
妖找到吃人的借口,而人也找到杀妖的借口,妖与人因而产生种种是非矛盾,终成死结。
一切的事端造就了今日的宣凡子。
看一眼楼下血腥的画面,宣凡子轻拭血龙剑锋利的剑锋,缓声道:「我不想让你沾上血污,也不想让你明白我有多可怕。
」
楼下一位面貌阴柔狐媚的男子抬头看着宣凡子,一双媚眼含情脉脉,宣凡子走下楼,手轻轻拍一下男子的右肩,温和的笑
道:「告诉狐族的长老,今天一事我会记在心里,让他们多多准备,免得我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大驾光临,却连茶水都不
备。」
那男子面色一白,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右臂软软的挂在肩膀上,当宣凡子走后,男子艰难地站起,抓住被卸下的右臂。
刚走出几步,才发现宣凡子不止卸下他的手臂,还在他的体内留下一股可怕的法力,那股法力如剑气般凌厉残忍,瞬间击
碎他的内丹,毁去他千年的道行,将他打回原形,只留他一命回去报信。
好可怕的道士!
……
浓浓的刺鼻血味,流淌成河的红色血液,横尸遍野,到处都是死亡的景色,连整个天空都变成诡谲的鲜红,透出阴暗绝望
的气息。
血顺着手指、衣角、袖子不停的滴落,在他的脚下汇聚成血洼,慢慢地像一条条血河流淌,似乎也想吸光他的血液,成为
死亡中的一部分。
洁白的道袍早已被血浸成血衣,他的视线已经模糊,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唯一看清楚的就是无边无际的血红,以及堆积成
山的残缺尸体。
手里还握着一柄剑,而剑真正的主人倒在血泊之中,再也不会醒来,比他先一步离开人世。
「二师弟……」
这时,已到极限的各大经脉断裂,更多的鲜血通过或大或小的伤口喷涌而出,勉强屹立的身体砰地倒下,仅靠着毅力用指
头抠住地面,一点一点拖动软绵绵的身体,爬向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师弟们。
过去跨步不过数十步的距离现在比登天还难,拖出一条泥泞的血痕,当他的手终于能碰到师弟的鼻息,连最后倒下的二师
弟也没了呼吸很久……
「不……」
宣凡子从入定中惊醒,浑身冰凉的冷汗浸透道袍。
不属于他的冰凉手指摁在他紧皱的眉心,宣凡子一睁开眼便看到血龙剑,血龙剑修长而弯的眉梢挑起一道优美的弧度,那
声音透出清冷:「你藏了很多秘密。」
「你想知道什么秘密?」宣凡子露出笑容,但冷汗顺着血龙剑的指尖滑下,使他的笑容不可信任,绝对不如表面那么轻松
。
血龙剑舔了舔指尖上的汗珠,一点咸味在嘴里扩散,他有些新奇这个味道,又舔了舔指尖,许久之后才回答:「我不知道
你藏了什么秘密,但我感觉得出来你藏了很多秘密。」
「呵。」宣凡子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不淡反浓,「我确实藏了很多秘密,包括我教你喝酒,想把你灌醉,然后再和你欢爱
。」
「什么欢爱?」血龙剑不明白。
「交合。」
「……」
「交媾。」
「……」
「交配。」
「……」血龙剑越来越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越说越露骨的宣凡子,「你……你……你是道士!」
「道士怎么了?」
「道士应该禁欲!」
宣凡子扬了扬拂尘,竟把拂尘往后领一插,双手抱胸,翘起了二郎腿,一抖一抖的晃悠,「不禁欲我也是道士。」
宣凡子嘴再贱也不会坐没坐姿,更不会端坐时翘起二郎腿,光是端端正正坐在一处就让人心里十分舒服,潇洒的风姿使人
情不自禁多看他几眼,现下,他竟然还要撅起嘴吹口哨,血龙剑连忙阻止,怒道:「你这哪是道士?简直是流氓!」
宣凡子一听,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的脸,「来,给道爷亲一个,亲得响亮点,亲满意了,道爷有好东西赏你。」
「……」血龙剑双眼死死瞪着笑得欠扁的宣凡子,真想狠狠踹上几脚给这扮起流氓样的道士。
「性子真烈,既然你不肯亲道爷,道爷亲你也是一样。」说罢,宣凡子轻佻的挑起血龙剑的脸蛋,血龙剑抬腿便要踢他,
却被宣凡子使劲抓住双腕,顺势撂倒,摁在地上一阵亲吻,脸上、嘴上,甚至脖子上都留着被亲吻后的火热温度。
血龙剑不可自抑的红了脸,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颇可爱的模样,宣凡子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嘴唇。
「这才是流氓。」
血龙剑咬住唇,盯着宣凡子的嘴唇老半天,轻颤的回吻宣凡子,没有一丝当作修行的气息交流,也不像过去宣凡子吻了他
就一定要吻回来的霸道,就这么单纯的回吻宣凡子。
干涸的心灵因这个吻而滋润,宣凡子直直望着血龙剑,指背轻轻摩挲他的脸,心里生出无穷无尽的欲望,但宣凡子只能像
现在轻柔的抚摸血龙剑的脸,所有的柔情都化为指上的温度,让血龙剑感受到他的情感。
「如果我能早一点遇上你,就能多享受几天与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会让你死的,有妖怪杀你,我会护你周全。」虽然血龙剑总感觉宣凡子比他想象中强大,但剑护主,他不会因为宣
凡子强大就不保护他。
宣凡子笑而不语的躺到一边,右臂依然搂着血龙剑。
阳光颇刺眼,宣凡子抬起袖子,宽大的长袖一下子遮住阳光,两人的视线顿时变得清晰,血龙剑的脸挤进宣凡子的颈窝。
宣凡子任由自己的情丝蔓延,就怕将来再也没有机会回想。
……
斜躺在兽皮软塌上的美丽男子逗弄着指尖上的蝴蝶,蝴蝶在他的指尖翩翩起舞,翅膀挥舞出五彩斑斓的色彩,男子含着柔
媚的笑,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族长,二爷他不知道被谁毁了内丹打回原形。」侍女急急奔进宫殿,怀里抱着一只只能发出呜叫声的黑毛狐狸。
被称为族长的男子正是狐妖族长,只见他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指那只黑狐,那只黑狐瞬间变为人形,与狐妖族长面貌七、八
分相似。
黑狐因内丹被毁而法力尽失,依靠着狐妖族长施展的法术勉强维持人形,一恢复人形,黑狐气愤的说道:「大哥,我是被
玄玑道门宣凡子所伤。」
一听「宣凡子」三个字,狐妖族长表情一凝,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听了那几只老狐狸的挑拨,跑去找宣凡真
人报仇?」
「宣凡子根本不配称为真人,他滥杀无辜,几乎灭我们狐妖一族,爹娘也因此被杀,这个仇我绝对要报!」黑狐眼露仇恨
的凶光。
啪——
清脆的一巴掌,响亮的回荡宫殿。
黑狐被自己亲哥哥一巴掌给打懵了。
「那几只老狐狸挑拨你不是为了让你报仇,而是用你的命试探宣凡真人是不是来找他们报仇!宣凡真人最讨厌狐妖,他没
杀死你是你命大!你连内丹都被他毁了,还有胆子嚷嚷为父母报仇,如果他为这件事再来我族,又要有多少同伴为你的冲
动死在他的手中!」
狐妖族长一席话惊醒黑狐,那时宣凡子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他已经被宣凡子的法术控制住,浑身动弹不得,一只手只是轻
轻拍一下他的肩膀,不但卸下他的手臂,而且不知不觉毁去他的内丹,此时真正想起后果如何,他才心惊胆颤。
「我不知道他真的如传说中一样厉害,我以为那都是大家夸大其词,所以才会挑衅他。」
「不准再去报仇!」狐妖族长冲弟弟吼道:「当年的事发生时你刚刚出生,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你当然不相信妖族会围剿玄
玑道门,几乎毁灭整个玄玑道门,才会被别有心机的长辈的话蒙骗,以为宣凡真人是真的突然狂性大发两年之内屠杀近五
千的妖怪,一度成为群妖心中梦魇,妖族公敌。」
说到这,狐妖族长整个身躯都在发抖,仿佛又看到两千年前那个浑身都飘着杀戮与血腥的冷漠道士,无情的双眼充满寒澈
心扉的冷酷,手里一把滴血的铁剑,踩过妖怪尸体走向他。
除了会被杀的恐惧,别无想法。
「大哥,我……」
黑狐还想辩解什么,狐妖族长命令侍女:「送二爷回去。」
侍女忙扶着黑狐离开。
随即,狐妖族长将周围的人全部赶出,独自一个人紧紧抱住自己。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从贴身的里衣掏出一个锦囊,锦囊里装着一个符纸叠成的纸鹤,亲吻着纸鹤,他低喃着一个名字:
「玉真子……」
『你叫我?』玉真子的身影渐渐浮现。
狐妖族长握住纸鹤,脸上露出轻浮妖媚的笑容,方才难过的表情早在玉真子声音出现时已经消失得一丝不剩,「你可还记
得你不久前答应许我一个心愿换三尾火狐毛?」
『记得。』玉真子回答,『你现在想好心愿了吗?』
「想好了。」狐妖族长点头,「我弟弟得罪了你的师父,你必须保证你的师父不会伤害我的族人。」
『我师父从来不会伤害无辜,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玉真子目光笃定。
「那就多谢了。」
狐妖族长松开手,作为信物的纸鹤轻飘飘飞向玉真子,尚未触及玉真子,已化为灰烬,散下地面,一地的灰烬,玉真子法
术传递的虚影同时消失。
倒上软塌,狐妖族长呵呵直笑。
「唯一的机会就这么错失了,痴心妄想的傻狐一只……」
……
随着狐妖族长,以及宫殿的画面消失,玉真子转过身,道:「掌门师叔,你真的认为不将师父寻回来比较好吗?」
「大师兄杀孽深重,你我都抵挡不住他天劫的威力,拼命为他积累两千的功德只足够他死后不堕入畜生道,但来世命运多
舛,还不知道要转多少世才能偿尽今生的罪孽,大师兄清楚这一点,我们也清楚,在天劫来临前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帮他
多准备抵挡天雷的护身法宝,不然连魂魄都被天雷打残,转世就成了傻子。」
宣衣子的语气虽然平淡,但透出浓浓的无奈,两千年前妖族突然围攻玄玑道门后,整个门派剩下的人数不足两成,大师兄
足足昏迷了十几年,即使醒来也表情呆滞,目光空洞。
谁会想到他突然失踪,两年的时间竟然杀了近五千只妖怪,疯狂得谁都无法接近他,浓重的血腥已将双眼染红,杀尽天下
群妖已是他唯一的信念。
那样的大师兄令人胆颤,却心痛,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痛下杀手,只能擒回软禁,想尽一切的办法才唤回他的神志。
如今两千年过去了,大师兄的人生走到尽头,让他放纵一年又何妨?没有必要再去打扰他。
「嗯,我会准备更多的护身法宝送给师父,也会请在外修行的师弟们多多阻拦妄想杀师父当上妖王的妖怪,不让他们过多
打搅师父和血龙剑。」
玉真子有礼的向宣衣子半鞠下身,便又出外向师弟们传达重要的消息。
……
血龙剑总算明白宣凡子的「人缘」多么的好,一路他连跑带拽着宣凡子,躲避时不时出现的「暗器」,一会儿一根筷子,
一会儿几片树叶,连路边卖的大白菜都能被妖术控制,做为暗器往他们的头上砸,更不用说那些原本好好躺在蒸笼里还冒
着热气的包子,一股脑儿全往他们身上招呼。
整条大街鸡飞狗跳,行人尖叫,孩童哭闹不止,只见一个红衣如火的美貌男子拽住个满脸笑容的道士一边跑,一边不耐烦
的震开追着他们的蔬菜包子桌子板凳,甚至还飞来猪马牛羊之类的家畜「暗器」。
宣凡子一掀道袍,兜住飞来的包子,拿起一个包子毫不客气的咬一口,后面的店主呆愣的看一眼空空如也的蒸笼,醒悟的
大叫:「你们还没给钱呢!」
然而两人早跑得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躲开妖怪的攻势,血龙剑立刻停下,脸色铁青的拽下挂头上的白菜叶子,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狼狈。
「你遇上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妖怪!暗地里阴谋诡计不耍,更不和我正面交锋,每天就乱丢这些东西,戏弄我吗?」
「其实你头上挂片菜叶子也挺可爱的。」
宣凡子话刚说完,血龙剑拿起一个包子堵住他的贱嘴,白菜叶子也挂他头上,血龙剑冷笑道:「你现在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
宣凡子抬起眼,朝上瞄了瞄已经挂到脸上的白菜叶子,一脸淡定的拿住塞嘴里的包子,边慢慢的咬一口,边看着冷笑的血
龙剑。
突然,宣凡子朝前大跨一步,手臂冷不防勾住血龙剑的脖子,那粘乎乎油腻腻的嘴巴直朝他的脸上贴,血龙剑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宣凡子会这么报复他。
一吻完,宣凡子奸笑的拍一下血龙剑干净的另一边脸,血龙剑气得猛拍掉他的手,使劲擦自己的脸,「你这个恶心的混蛋
道士!以后不准你碰我的脸!」
血龙剑越不准他碰,宣凡子越要往他身上靠,血龙剑朝旁边挪一步,他就跟着挪一步,非要和血龙剑肩靠肩的站一起,那
抱着拂尘的微笑表情显得十分可恶。
混蛋!
血龙剑用力踩上宣凡子的脚,宣凡子脚轻轻一抬,脚尖暧昧的蹭一下血龙剑的小腿肚,血龙剑心扑腾一跳,不由抬头看一
眼宣凡子,却不想又被宣凡子吻到脸。
其实……没那么恶心,就是有点不高兴自己处处落在宣凡子的下风。
明明他是仙剑,下凡到人间,人间的修行者都应该把他当作宝贝对待,却被两个道士套了布袋逮回家,又被逼着选择主人
,选了主人以后一刻都发挥不出剑的用途。
他和宣凡子是剑与主人的关系,为何总感觉他们的关系已经复杂,他似乎和宣凡子太亲密,超出剑与主人的关系。
好像太多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浑然不觉的跟着宣凡子走,失去剑应有的冷静。
「要和我修行吗?」宣凡子轻声问,嗓音浑厚,眼神深沉。
与宣凡子一起修行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血龙剑记得最深的是他们第一次合体修行,那样的愉悦美妙,比在天际纵情飞行还
舒畅,后来的修行再没有这样的感觉,修行只不过成了每日必行的公事。
血龙剑偏过脸,佯装厌恶的说:「先把你的嘴巴擦干净。」
「用你的嘴帮我擦干净吧。」将不反抗的血龙剑压在身下,宣凡子半点不觉惭愧的吻上血龙剑的嘴唇。
「不……」
血龙剑挣扎抗拒,宣凡子利用自己的体重和高大的身形巧妙的压制住他的手脚,况且宣凡子的修为本就高深,被封印九成
力量的血龙剑完全无法反抗他,不一会儿被吻得气喘吁吁,脸颊微红。
渐渐习惯没有气息交流的亲吻,血龙剑不会再融进宣凡子的体内,「你的气没有流进我的体内,怎么修行?」
「你会明白的。」宣凡子情不自禁亲吻血龙剑的脸,白皙肌肤的冰凉触感深深的印在他的唇上,温热的嘴唇不停将自己的
热度留在血龙剑的肌肤上。
血龙剑发现自己被吻得越发奇怪,尤其宣凡子的嘴唇流连过他的脖子,滚烫的呼吸喷洒上敏感的脖子时,他的喉咙特别干
燥,不禁吞咽口水。
「宣凡子……」
「别怕。」
血龙剑紧张的抓住宣凡子的头发,灰白的发丝满满的一手,让血龙剑想起他一夜发白如死灰的事,不明白什么样的事能使
宣凡子绝望到发色一夜改变。
不过一时的恍惚,胸前尖锐的疼痛拉回血龙剑,「好痛,不要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