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看你如此称赞他,还以为以前有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出司马故意揶揄自己和中井之间友情的桐原皱起眉头。
「我怎么知道……」
司马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桐原。
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就像梗在喉中的鱼刺一般,让司马无法以平常心面对桐原。
神经质皱眉的桐原也不满于司马挑衅似的语气而压低声音说:
「喂……你再说下去的话我要生气了。」
难耐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有点冷起来的桐原拿过放在一旁的睡衣披上。
两人瞪视片刻,桐原叹了口气后难得地先退一步。
「……你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
司马仍旧板着脸。
「你好象不太高兴。」
只披了睡衣在身上的桐原难得让步。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说啊!」
司马把视线转到桐原身上。
在人工制造的日光灯下,没有被晒黑的男人肌肤显得异常白皙,就像硬质的瓷器一样。
那充满张力的白色肌肤上显得特别柔软的红色乳晕,看起来格外稚嫩且青涩。
司马无言地伸出手滑进桐原只披在身上的睡衣之中。
在他的手触摸到的那一瞬间,桐原颤抖地垂下眼睛。
司马在他温暖的肌肤上缓慢地画着圆形,可以感觉到桐原白色肌肤下所传来的紧张感。
他瘦长的手指沿着侧腹往上,当大拇指轻贴上红色的乳尖后,桐原倒抽了一口气,伸手按住了司马的手腕。
司马捏住那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挺立的乳尖轻转揉动时,桐原难耐地轻启薄唇发出低吟。
他的视线不安地蠢动着,朝司马张开双腿。也不知道是想阻止还是拉近,桐原把身体倾向司马后,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种已经互相习惯的感觉,光是抚摸身体的线条,就足以让桐原发出炽热的鼻息。
缩短与桐原之间距离的司马故意缓慢地拥住他的身体,右手执拗地在他胸前爱抚,而左手则从他的腰间沿着背脊探索。
每到一个地方,司马都能从自己的掌心中感受到桐原的痉挛。
司马花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像把手心中的温度传到桐原身上似地轻抚。当他咬上桐原的耳垂时,听到桐原压低在喉间的喘息
声。
那披挂在桐原身上的睡衣已经滑落。
桐原像索求爱抚的小狗一样,从鼻腔里发出细吟攀上司马的肩头。
司马伸出湿润的舌尖舔了桐原尖挺的乳首一下。
桐原抱住司马的头发出哭泣声。
「……嗯……」
轻咬他硬挺的乳首时都可以感觉到他背脊上的颤动。
似乎无法再支撑起自己身体的桐原发出不成调的泣音,像崩溃似地仰身用手肘撑在榻榻米上。
他原本整齐的头发也散乱在垫子上。
那一瞬间,一股男性用慕斯的味道掠过司马鼻腔。
司马残酷地抓住仰躺在榻榻米上男人的头发。
「……好痛……」
男人发出抗议。
「……怎么……」
司马残忍地瞇起眼睛看着还沉醉在快感中双目含泪的桐原。
「去把你头上的味道洗掉。」
桐原不解地呆望司马。
「……什么?」
「那种味道会让我想到自己抱的是男人,太扫兴。」
司马推开桐原的身体恶意且不屑地说。
桐原难以置信地坐起身来,咬着下唇瞪视司马。
司马喜欢他那种像女人般湿润不甘的眼神。
他那形状优美的前齿咬得因气愤而颤抖的嘴唇近乎失色。
然而,对于快感的期待还是超过自尊,桐原瞪视了司马片刻后,拉上睡衣前襟向浴室走去。
带着难以言喻的残酷胜利感的司马,目送着男人摇晃的身形消失在浴室中。
他那从看到明信片之后一直梗在喉中的鱼刺,终于爽快地脱落了。
桐原呆望着咖啡色的天花板。
在狭窄的浴室空间里充满了白色的蒸气,从莲蓬头里喷洒下来的热水,湿了桐原的头发、脸颊、和白皙的手脚,但是一切都好
象离他无比遥远。
水流进他无意识瞪大的眼睛和嘴里,他也似乎毫无感觉。
自己还有什么感情可以让司马的话刺伤和敲碎的吗?
自己残破的身心里还能留下什么?
他曾几何时对那个男人产生了期待和温暖?
那种冷淡和朦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连形状和内容都想不起来。
他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价值。
不管是味道、颜色、形状、记忆、过去、未来……什么都看不到。
就像一个在喉头间,被恶作剧地塞进无臭无味的无机质硬块般活下去的机械。
桐原在倾泄的热水中缩起身体喘息。
他宁愿就这样蜷身在狭窄的浴缸里关闭他的世界……。
司马焦躁地不断转过头去看着传来水声的方向。
看看时间,桐原已经进去将近一个小时了。
他虽然恶意地推开桐原,但是想恣意玩弄他身体的想法仍然没变。
他想尽情蹂躏桐原刚洗完澡的身体。
冲一个澡到底要多久?他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司马不耐地交互看着手表和电视,手上的遥控器则无意识地变换着电视频道。
看了将近一个小时无聊节目的司马已经到了忍耐极限。
心想桐原会不会是因为刚才自己刻意折磨而故意躲着不出来的司马,站起来敲了几下浴室的门。
「桐原……桐原……」
敲了几下之后里面虽然没有反应,但还是可以听到水声。
难不成他是因为贫血倒在里面?司马在门口等了半晌,干脆直接伸手扭开门把。
由于从里面上锁的关系,扭动门把也只传来空虚的喀擦声。
「……桐原!」
司马再叫了一声确定没有反应之后,回到客厅,从零钱包里拿出一枚硬币。
他把硬币外缘箝在喇叭锁的长洞上一转,门就从外面打开。
「喂……!」
还以为桐原真的昏倒的司马啪地一声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是弥漫在狭窄室内里的白色蒸气。
让莲蓬头持续放水,缩在浴缸里的桐原红着眼眶无言地凝视司马。
看到全身湿透和哭得眼睛红肿的男人,司马无言以对。
虽然并没有被责骂,但是司马也觉得自己似乎做了非常残忍的事。
桐原仍旧一言不发。
他只是微微张开嘴,红着眼眶凝视着司马。
「我还以为你昏倒了……」
桐原没有回答,沉默地把视线再度移回浴缸里,继续淋着热水。
司马尴尬地关上门,等桐原自己主动出来。
桐原虽然没有微词,但是看到他那哭红的眼,司马才知道自己好象真的重伤了他。
而且,桐原的无言,更让司马知道自己因为泄愤脱口而出的话,有多大的杀伤力。
他们都明知道与男人肌肤接触时所会产生的厌恶感。
然而,从司马口中说出的那句轻蔑的话,就像两人最后的决裂一样。
司马应该是最清楚桐原身为一个男人以及一个人的自尊,是如何地被践踏过来的。
那个雪夜,桐原曾说出想死的念头绝不是纯粹的发泄而已。
患了男性不孕症后,又被迫与筱田发生性关系而导致不举的桐原,在无法确定自己生存意义的状况下,精神上的天秤持续摇晃
着。
他在内心的深层有着非常脆弱的一面,而最近在司马面前也显得越来越自在。
然而司马一句无心的话,却重创了桐原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司马不禁想到这个蜷缩在浴室已经快一个小时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过了十分钟之后,穿著睡衣的桐原终于出来了。
他虽然已经停止哭泣,司马却发现表情已经从他的脸上完全褪去,找不到一丝痕迹。
是连平常相当明显的神经质都连根拔除般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叹息与愤怒。
剎那间,司马不禁错觉桐原是不是出了问题。
「……喂!」
当司马开始想道歉却找不到任何字眼的时候,桐原已头也不抬地走到房间角落,把折好放在一边的薄被摊开睡下。
在距离床被不远、包裹在薄被底下的身体,彷佛拒绝所有安慰和道歉。
司马凝视了那个躯体半晌,找不到任何可以填补因为无心之语而造成裂缝的字句。
「你别睡在榻榻米,到床上来吧……」
薄被下的身体动也不动。
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揪紧了司马的心。
他似乎能感觉到从桐原身上散发出来冻结般的绝望。
找不到任何适当言语的司马只能叹口气,把室内的电灯关掉。
无意放任桐原不管的他,连薄被带人整个抱起移到床褥上。
然后从背后抱住桐原。
即使抱在怀中也僵硬如石的身体充满了拒绝。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就因司马的一句无心之言而产生难以填补的龟裂。
他知道在自己怀中的桐原并没有睡。
他明明知道桐原怀抱自己所造成的伤口,却找不到治愈的方法。
那一句话所形成的伤口,不知道要花多少岁月才能填补得起来。
司马明明将桐原抱在怀中,感觉上却像相隔在不同的两个世界。
带着满心的自责,司马一直从背后紧紧拥着化石般的桐原。
回到位于自由之丘的家,司马发现电话的答录功能正闪着红灯。
打开客厅的灯,他按下电话按钮之后听到的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是名古屋的春木……』
听到岳父的名字,本来已经要进去房间的司马讶异地走了回来。
『我晚上会再打来。』
妻子行事虽然乖张,但是岳父却因为经营事业的关系,谈吐相当有礼。
对方是自营业,而自己是公务员,光是在工作的思考层次上就已经不同。司马虽然觉得他在教育儿女方面相当失败,但是对于
这个岳父他还是怀有一定的敬意。
岳父大概是妻子家中唯一可以理性沟通的人吧!
事实上,前一阵子司马委托担任律师的朋友,就曾提到去对方家里谈儿子监护权问题时,跟一昧维护女儿的岳母不同,岳父相
当了解司马的立场。
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可能是关于儿子的问题吧!司马边想着,边走到浴室放洗澡水。
他虽然对打电话到妻家去不太起劲,但是如果事关儿子的问题也只好主动打过去。正想到这里时电话就响了。
「喂?我是司马。」
『我是名古屋的春木。你好,平时受你照顾了。』
电话另一端的岳父有礼地先报上名字,还因为太晚打来而道歉。
「请别这么说,我才受您照顾了。您下午好象有打电话来……」
『是啊,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
犹豫片刻之后,岳父表示离家之后的女儿对自己轻率的行为非常后悔,想跟司马再续前缘。
「但是……」
啼笑皆非的司马不了解那个女人提出这个要求的用意。
「我和奈津美的价值观相差太远……」
『我知道,我也知道不应该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想到自己女儿的作为,我这个做父亲的,要打这通电话也觉得非常汗颜。
』
但是,岳父继续说:
『最近克弘的状况不太好,看他越来越不爱说话我真的很担心……。不过,他只要跟你见过面,回来之后就会变得比较有精神
,想必他非常喜欢跟父亲在一起。今天他还拜托在月历上把要跟爸爸见面的日子用红笔圈起来……;而且,每天都在我的膝盖
上说想见你、想跟你住在一起。把那么小的孩子跟父亲拆散实在太可怜、太可怜了……』
岳父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哽咽。
听到岳父的倾诉,司马原先的气势被削弱了一大半。
已经分手的奈津美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事到如今她还想藕断丝连,司马可以说完全不动心。
但是,一提到还在上幼儿园的儿子,就像点中司马的死穴,让他不动摇都不行。
可以的话,他巴不得现在就把儿子接回来住,想把儿子放在身边,想把他抱在膝盖上,紧紧地拥抱。
为什么留着自己血液的孩子,非得寄养在搭新干线要两个小时的地方呢?为什么我们父子必须得分隔两地?
『如果是奈津美那个蠢孩子的话,我也不敢要求你跟她立刻恢复名分。不过,她回到娘家已经一年半,自己也想了很多,最近
她开始会下厨房,还常常说彰典喜欢吃这个,下次要带到东京给他吃等等。能不能请你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先观察她一段
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复合?就算为了克弘,能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才是最幸福的……』
明知错的是自己的女儿啊!岳父对自己提出的要求再三道歉后有礼地挂断电话。
放下话筒,司马朦胧地想着儿子对自己微笑的可爱模样。
天下父母心,谁不疼爱自己的孩子?
更不用说一心想接儿子回来的司马,实在很难拒绝岳父提出的要求。
虽然司马可以不在乎妻子的存在,但是他也不忍心剥夺属于儿子的母爱。
能再跟儿子一起住……对于司马来说,在自己的人生里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幸福的事了。
司马抱着儿子克弘苦涩地看着搬家公司把一箱箱大行李搬进自己家里。
难得的假日就从早上忙到现在。
当初跟奈津美说好,先以一两个月的时间确定能不能再相处下去,所以只要把身边常用的东西搬过来就行。但是,看到连搬家
公司都派上用场的时候,司马就知道又被妻子摆了一道。
没先问过我就任意而为……司马内心虽然愤怒,但是看到跟妻子一起过来打招呼的岳父岳母,有什么气也只好暂时忍下来。
在祖父母的陪伴下回来的克弘,一看到司马就高兴地飞奔过来。
知道能再和父亲一起住的克弘,听说在新干线里就兴奋到坐不住。
在这样的儿子面前,司马只能尽力压抑对妻子的怒气。
敏感的孩子很容易察觉到大人之间的争执。
特别是还在上幼儿园,生活空间比较狭窄的孩子,大人间不稳定的关系,很容易造成他们精神上的不安。
「我有叫她别搬梳妆台过来……」
跟岳母一起看着指挥搬家公司把梳妆台放在什么位置的奈津美,岳父尴尬地低头解释。
「呃……我们男人不化妆所以不明白,或许梳妆台对女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吧!」
岳父都已经先赔礼了,自己再恶言相向的话不是显得太没风度?司马只能保持平常心回答:
「中午要不要到外面吃饭?奈津美才刚回来,晚上出去吃饭比较方便……」
跟岳父一起翻阅着美食杂志的司马,却听到穿著短袖薄针织衫的妻子走过来说:
「没关系,我最近菜做得不错,而且有一些拿手好菜想做给彰典吃。」
奈津美腼腆一笑,伸手摸摸克弘的头发。
白色的长裤配上薄荷绿的针织衫,这个女人果然知道如何打扮自己。
再加上特别设计过的发型以及细致的化妆,本来长相就不差的奈津美更显得艳光四射。
虽然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擅自运送大批行李过来,但是看她娇美的模样,司马就算有脾气也发不出来。
反而令他想起初相见时的新鲜感觉。
「这孩子学了不少新菜想做给你吃呢!她的手艺意外地不错哦,请你务必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