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虽然不起眼,不过味道还不错。岳母扶着女儿的肩膀笑着说。
「东西已经全部搬完了,麻烦请确认后签名。」
搬家公司的人凑过来说话。
「这幢房子真漂亮啊!不但在市中心有这么大的房子,还一家三代同堂,真是幸福啊……」
司马听到随着妻子和岳母走出去的搬家业者所说的客套话。
从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个挑不出缺点的家庭。
听到业者说话的岳父或许跟司马有同样想法吧,又殷勤地低头致意。
「彰典,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请别这么客气,还麻烦你们送他们回来。我自己也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为了克弘,我会努力经营自己的家庭。」
司马抱着儿子向岳父点点头。
像想到什么的岳父叫了昌子一声后走到外面。
「欢迎回来、克弘。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住了。」
司马在孩子的耳边低语,克弘浮起高兴的笑容把头埋在父亲怀里撒娇。
司马抱着攀住自己肩头不肯离开的孩子走到阳台边。
他仰望着夏日的蓝天,突然想到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就好久没见的桐原。
既然妻小都已经回来,要花时间建立美满家庭的话,势必要减少到他那里去的时间。
虽然那次分手相当令他挂念,但是为了以后,也只好象这样慢慢跟他保持距离。
趁现在,他可以心无旁骛地跟他分手。
反正那是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好处的关系。
不管司马再怎么倾心,对桐原那种待人处事冷漠无比的人也形同白费。
无法期待爱情,也不会产生任何有建设性的东西。
所以这样也好。司马在温暖的日照下抱着儿子模糊地想着。
「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
对于筱田的问话,桐原只是微笑摇头。
「我已经吃得很多……」
本来胃口就不是很大的桐原,在面对筱田时更是食不下咽。
虽然桌上摆满丰盛的菜肴,但是刚才所吃下去的东西就像全梗在喉中反而痛苦。
「那就把菜撤了吧!」
筱田不在意地叫来服务人员收拾。
这期间还要桐原先去洗澡。
桐原被叫来的地方是跟以前一样的和式料亭旅馆。
虽然有时会被叫到饭店,但是筱田似乎很喜欢这间的料理,几乎都把地点选在这里。
多次之后,连桐原也很熟悉里面的构造。
就像平常一样,桐原郁闷地从房间里附设的澡间出来时,外面已经铺好了床褥。
先来这里一步,早就洗好澡的筱田看到桐原出来就挂断了电话。
可能又在谈政治内幕吧!
筱田不会特别对桐原详细说明,而桐原也不是特别想听。
要是闲聊的话在吃饭时已经聊过,但是说到政治话题,皮毛一点的桐原还可以配合,不过讲到比较麻烦的话题时,每天已经忙
得不可开交的他,实在对政界的闲话没什么兴趣。
或许桐原这种不追问的态度,正是赢得筱田欢心的原因吧!
「在那里趴下。」
放下话筒的筱田向被褥扬了扬下巴。
不过,在看到桐原准备脱下浴衣的时候,他却出声阻止。
跟平常的做法似乎不太一样。拿下眼镜的桐原默默地服从那屈辱的命令。
当他趴在被褥上的时候,浴衣的下襬立刻被掀开,内裤也随之褪下。
「你还是这么白。」
筱田好色地抚摸着桐原暴露在空气中的臀部,而另一只手则伸到前面玩弄着桐原的私处。
「要怎么样你才会高兴?」
筱田舔着桐原的耳朵低语。
「今天就来彻底爽一下。」
或许是他已经对毫无反应的桐原感到不耐了。
桐原维持着屈辱的姿势,沉默地闭上眼睛忍受筱田的抚摸。
筱田的手在桐原胸口上来回移动,不时搓揉胸前的挺立。
不愧是此道老手,筱田的爱抚相当有技巧。
桐原忍不住从喉间发出喘息。
然而,不管怎么喘息,只要克服不了心理上的厌恶,桐原的下肢就仍旧不会有任何反应。
「我已经算很有耐心了……」
在长时间的爱抚之后,看到筱田的脸色渐渐不善,桐原不禁冷汗直流。
在得了无精子症,又被妻子弥生充满敌意对待的现在,桐原入赘豪门的立场就只靠跟筱田的关系来维持了。
虽然并非出于自愿,但是桐原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失宠于筱田。
在片刻踌躇后,桐原颤抖地说:
「……大老……你可以摸我的后面吗?」
「后面?你有这种兴趣?」
筱田意外地问完之后熟练地用唾液沾湿自己的指腹,在桐原的后道缓缓揉动。
在他刻意的爱抚之下,桐原反射性地从喉头深处迸出断续的呻吟。
筱田满足地说:
「要玩这个的话没有一点素质可是会很辛苦……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听着老人低语的桐原拼命点头。
感觉滑到自己内侧的手指,桐原闭上眼睛,一心开始想象司马的身影。
剎那间,胸口像被冷气包围似地麻痹起来,桐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自己的胸口明明冰冷得彷佛冻结一般,但是被筱田攫住的腰间,却不听使唤地大幅度痉挛起来。
「喔喔、终于站起来了……。真美,你的形状果然很美……」
看到桐原的腿间慢慢显示出反应的筱田扬声高叫。
只有那个男人而已啊……桐原的心中掠过不成声地悲叹。
他强忍着在自己体内蠢动的手指所引涌出的冲动。
跟生理的反应完全相反,桐原的心中依旧被冰冷如针刺般的痛楚紧紧揪紧。
握住床单,感受着从腰部深处传来的冲动而像野兽般呻吟的桐原,突然感觉眼角一湿。
眼泪不由自主地从桐原的眼眶中满溢出来。
司马并没有要求他守贞,自己也不一定是被需要的,而且之前他还说了那么过份的话,但是桐原怎么也抹不去那种心虚的感觉
。
在被不知名的感情折磨之下,留着泪的桐原开始憎恨起此刻不在这里的司马。
「……啊、……啊……」
在生理反应之下扭动着腰身,只能从喉咙喘息的桐原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郁苦,把脸深深埋在床单之中。
提着在附近便利超商买的泡面,桐原打开今天仍旧黑暗的房门。
明知道房里没人,望着满室的空虚和黑暗,桐原还是不禁叹了一口气。
距离跟司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一阵子了。
从在口头上争执过后,司马叫自己去洗掉男性用慕丝味道而造成不愉快那天起,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司马。
当时司马说好象抱着男人的感觉让他不快,到浴室去冲洗掉味道的时候,桐原觉得自己真是悲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最后终于
流下不甘的眼泪。
那种像是曾几何时以为司马是了解自己的想法被否定的感觉,让桐原无法释怀。
之后,司马虽然担心地打开浴室的门,但是也没有为两人龟裂的关系带来多大改善,隔天就在彼此都一语不发的状况下分手。
此刻的桐原好想见司马。
明知见了面也无话可说,或许又会被他冷言相向,但桐原就是无法克制自己想见司马的心。
由于要来往财政部和首相官邸之间,桐原为了联络方便而随身携带手机。但是,不喜欢被别人拘束的司马,却因为没有必要而
没办手机。
所以桐原如果想联络司马的话,除了直接打电话到部里或家里之外别无他法。
进入九月,司马所属的主计处也要开始进行每年惯例的预算编列。
在那之前,桐原还期待司马会不会来个一两次,结果都是失望。
结果顾及司马忙碌工作的立场,又怕遭到冷言对待的桐原,还是没有打电话联络。
他把灌好水的茶壶放到炉子上,像平常一样随便准备自己的晚餐。
三天前,满足于桐原身体反应的筱田还说,下次要买个情趣用品过来。
虽然不像司马直接进入,但是桐原却怎么也挥不掉那种好象变成筱田男妾的感觉。他茫然地望着沸腾的茶壶上冒出的白烟。
以前刚入部的时候,桐原曾经听说有个年过三十的主查,因为跟上司态度过度亲密而被说成是男妾。现在自己的状况不就跟那
个男人一样吗?
司马还把自己放在对等的地位上相处,筱田则不然。
桐原只不过是近来最能讨他欢心的玩物而已。
而且,跟筱田比起来他虽然还算年轻,但是到了今年六月他就三十三了,已经是无法出卖青春的年纪。
想到这里,桐原就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存在。
就跟岳父英辅曾说过的话一样,自己只是一个会吃、会呼吸的肉块而已。
桐原郁闷地想着,把烧开的水注入泡面碗的时候听到电铃声响了。
该不会是司马吧?桐原的心不由得雀跃起来。
他几乎是把手上的茶壶丢下似地跑去开门,来人果然是司马。
桐原浮起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安心笑容。
他的心已经有一阵子没跳得这么快了。
「……好久不见了……。你要上来吗?吃过饭没?」
「吃过才来的。」
拿着一个大袋子的司马摇摇头走进房间。
还以为司马会坐下来的桐原,却看到他开始把自己放在角落的换洗衣物放进提袋里。
桐原看了半天才发现好象有哪里不对。
「你……在做什么?」
桐原跪在司马身边不解地问。司马只瞟了他一眼继续塞衣服。
「……我来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怎么这么突然……」
桐原皱着眉看着司马越来越膨胀的提袋。
「我老婆又回来了。」
「回来……?」
桐原像学说话的鹦鹉似地重复。
他无法立即了解男人话中的含意。
「她回来了?为什么事到如今……」
「她带着克弘……又叫岳父岳母来说情……。我有什么办法?只要能跟克弘住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忍,况且她父母又来向我道歉
,保证女儿一定会改头换面……我也只有接受。」
慢慢了解司马言下之意后,桐原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在往上冲。
司马不再来了,他将失去避风港、失去唯一能了解他的人……这种种感情一次向桐原冲击而来。
这个曾经嘲笑自己破碎家庭的男人,又将属于别人所有。
他将跟那个美丽的女人一起生活……就在桐原也进去过的那个优雅的环境里……。
一想到这里,那种好象要击溃心胸的压迫感几乎令桐原窒息。
他想说祝福的话却说不出口,严重的呼吸困难夺走了桐原的表达能力。
「那我怎么办……」
桐原痛苦地低吟。
「……怎么办……」
司马皱起眉心凝视桐原。
那无法宣泄的感情让桐原好想用力跺脚。
光是失去司马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孤独感,就足以让桐原失去理智,进而憎恨起司马的冷静。
「你叫我怎么办!」
桐原失控地大叫。司马只是沉默地抚平手上衬衫的绉纹,然后放进提袋里。
「怎么办……我们原来就不是能怎么办的关系啊……」
司马冰冷的回答让桐原哑口无言。
他原本激昂的心情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一样。
那种浸透心胸的凉意让桐原无法呼吸。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
司马微皱着眉,也不看桐原地从喉间一字一字清楚地说:
「只是随便见见……随便做做……这不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桐原觉得司马的话就像一根根冰棍一样,狠狠插入自己的胸口。
司马说得没错,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深刻的关系,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向对方索求而已。曾几何时,那成了一种好象互相了解的
错觉。
「……只是这样吗……?」
桐原木然地反问,司马点点头。
「是啊……只是这样……」
司马拿起提袋。
「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你不是也这样想吗?」
说完,司马就提着袋子走向门口。
桐原很想说不是,但不是什么?哪里不是?连桐原自己也找不到结论。
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桐原找不到适当的语言表达,也画不出存在于自己心中感情的雏形。
无法阻止司马的桐原只能追随似地跟男人走到门口。
然后向无情地穿著鞋子的背影开口。
「你……要跟你儿子一起住吗?」
「是啊!」
司马点头。
那还有什么办法……。桐原已经被难以挽救的绝望彻底击溃。
他儿子都已经要回来了,还有什么办法……。
因为他了解司马这个男人,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重视自己的儿子。
就算有亿万财富堆在他面前,还是有人拿刀指着他,他也不会交出自己的儿子吧!
桐原深深明白这一点。
被无边的绝望侵蚀的桐原艰难地开口。
「那太好了……」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带着心中的大洞,桐原扶着墙壁凝视司马。
就算是弄错了也好,即使是同情也无所谓,司马能不能改变心意?能不能再给自己一点温暖的响应?桐原抱着卑微的期待直视
着男人。
司马轻点了一下头,只随便瞄了桐原一眼就沉默地转开门把。
到最后,他终究是无言离开了。
桐原聆听着那无情的关门声,还有远去的足音。
然后,他带着空虚的心在门口呆立了好久。
在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之后,桐原机械似地回到泡面已经泡烂的桌旁。
食物虽然还残留着些许酱油的芳香,但是他已毫无食欲。
他从来没想过司马会离开自己。
不管他平常怎么冷言相向,桐原还是觉得,他就在最靠近自己的地方。
但是司马有家庭,他并不是孤独的。
在已经冰凉的泡面旁,桐原抱膝想着。
自己还剩下什么?
工作,只有表面而破绽百出的家庭,还有与筱田的肉体关系。
这些曾经都是桐原奋不顾身想要保住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变成像冰一样冷,毫无意义的黑色硬块而已。
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为了要得到别人所给予的好评而一路奋斗过来。
曾几何时,他认为打败强敌,让自己在社会上拥有更高的地位,就是所谓胜利的人生。
他不想象父兄或同学一样,做个疲累不堪的上班族而终其一生。
他拼命攀向颠峰。即使是当公务员也要是属于高层的部会单位,在同期之中更要出类拔萃。就职位来说,桐原算是已经爬到他
理想的定位了。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
空虚到近乎恐怖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好象孤独站在一处黑暗而又荒凉的尽头,那里只有陡峭的悬崖而已。
连空气都显得特别稀薄。
想要多吸进一点空气的桐原,喘息地拉扯自己的头发。
他无意识地把手移到自己的唇上不停地来回抚摸,还伸进形状优美的齿列之中。
桐原的确没有什么是可以给司马的。
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也不曾想过要去给予什么。
不只司马,还有妻子弥生、父母、兄弟、同学以及同事,即使学生时代交往的朋友,他都没有想过要给他们什么属于精神上的
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