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技巧;毕竟他没有许家的家底,不可能像那人当初一样勒令一群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到处搜罗讯息,什么都得自己来也算是
习得另一种的技巧。
许宁籁出发去机场的时间似乎特别早,他庆幸自己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一早就订了车在学生公寓门口侯着;司机狐疑的眼光透
过反光镜几次扫过他的脸庞,花了很久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艺术学院的学生。
兴奋而又忐忑,时间显得漫长,两年的守候酿制浓郁的醇香在这时候偏要拧上盖子遮个密密实实,只为片刻之后的尽情释放。
唯恐前功尽弃,领登记牌的窗口,远远看着许宁籁走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员的笑脸看起来是那
么灿烂友好。
“领登机牌。”他递出护照,顿了顿说,“我想和我朋友坐在一起,不知道他身边还有位置么?”
“您朋友的姓名,先生。”声音也好听。
楚天暮想着灯下在飞机上许宁籁看到他在旁边坐下的表情,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票务员小姐面对着这个长着好看的脸、行为却有些异常的东方人,也只好无可奈何的致以微笑,再次礼貌的询问:“姓名,先
生。”
“楚天暮。”
看看他的身份证,对面的女孩子依旧是专业的心平气和,“不,我是说您朋友的。”
“噢。抱歉。”楚天暮总算从他美好的画面里走了出来,轻轻报出这两年来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许宁籁。”
对面的工作台上开始想起高速的键盘起落的声音,随即递过一打票证,“您的护照与登机牌,先生,您请收好。”
在免税商店逛了一阵子,时刻注意着身边有没有那个人的影子,确保自己不在上飞机前就被发现。楚天暮走马观花的看着身边
的商品,心早已率先登机。
终于候机楼里响起航班讯息,核实手中机票的航班号,坐飞机那么多次,楚天幕从来没有那么紧张,生怕出一点差错的样子如
同第一次搭乘飞机、外带点神经质的家庭主妇。等过十五分钟,看着登机口的人群渐渐零落,再次确认门口等待的座椅上没有
许宁籁的影子,他终于向登记口迈去。
踏上飞机,目光四下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已经要到头等舱的尽头,依旧感受不到那人气息。
猝不及防,仿似一滴冰水注入他先前已沸腾的血液里。
再对照座位号时,楚天幕发现早就走过了自己的位置;一路致歉“逆向行驶”落座,比他先进了等候区的许宁籁却并没有如他
所料的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他觉得整个人一凉,心想肯定是刚才的票子弄错了,扫视着机舱找寻许宁籁的影子。他觉得简直要发疯了,为了他才买的头等
舱的票子,为了他才那么早到的机场,看着他进了候机区域,现在这小子居然又跟他玩捉迷藏。
五分钟后他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似的停止了癫狂。
两年来,他居然蠢到这样盲目沉迷于自己的能力;蠢到以为那个无所不能的家伙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他是哪里来的这样莫名的自信。
恋爱会让人变得盲目、变得看不清身边的一切、相信对方就是自己心里想象的样子。
一一应验。
两年来,他以为自己站在局外默默注视着他,原来不过是让他笑着看自己忙活。
向来如此,许宁籁这个混蛋。
他开始趋于平静,系安全带,拿出手机;
看着里面那个随时可以联系到某人却从来没有用过的号码,那是许宁籁在瑞典的联络号码,邵清告诉他的。
任由手机在掌心里躺了半天,随后关机。
脑海里全是空白,感官一片光怪陆离,以至于起飞时的轰鸣声都没能听见。
钻入云层的飞行趋于平稳,打算闭目养神的时候,不算太意外地看着一个空姐带着甜美的微笑走到他面前,递出一个小小的信
封:“先生,这是您朋友拜托我们转交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许家的人,领了登记牌后不上飞机算多大的事情,确实没什么好觉得意外的。
一样的戏码,不是么,不知所踪只剩一张纸条,就跟两年多前黄山那次一样,完全一样……不能预料、不辞而别、不顺他意、
不按常理出牌。
楚天暮发现自己突然很想大笑,随后悲哀承认自己其实更想哭。
但都是只停留在“想”的阶段,就像他想把那张字条撕个粉碎,直接扔到置放废弃物的纸袋里;
最终还是从冒汗的手心里重又摊开那张字条,用尽自己最大最大的耐心。
这次好些了,他苦笑,不是只有一句话,转了不少行,可以算是一封信。
“楚天暮,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这便是第一句,楚天幕讶异地抬头只换来失落,原来是刚才自己脑海里那人的声音太过鲜活。
想像着他随即收敛起那一句孩子气的模样,开始认真的说话,低低的高频的擦过他的耳廓,干净的声音错落有致……
掠过那些恬淡但终究是矫情的词句,楚天幕只看得到自己的想念、记忆里许宁籁愈发清晰的身影。
他说,原来我们彼此都被对方这样的打动了。
楚天暮很生气,发现自己不清不楚地骂着什么的时候,那信纸又被揉成了一团。
十一个小时的旅程是漫长的,置身在空中、梦里梦外都是一个抓不住的影子,只会让这漫长的旅程更加难熬。
每次醒来,都忍不住摊开信纸,又不自知地揉起,以至下飞机的时候几近支离破碎,只能不舍地真将她留在放置弃物的纸袋里
。
反反复复,只是因为要确认那最后一句。
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运气,最后一次;我们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不是么!
许宁籁这个混蛋!
回程路上,拥挤的交通让人不适应、却又如此亲切,开着车走走停停似乎是这个城市永远的待客之道,于是请耐下性子学会观
赏沿途的风景;
楚天暮自嘲地笑着打趣。
可技术不算高干的司机反复折腾着离合器,直搅得他胃里一阵阵的翻腾。
运气?运气!!如果老天爷太忙,这次忘了来照顾他们的运气,叫他今后如何是好。
日子总还是要继续,一个人也要过得有滋有味,楚天暮不想再去参悟什么“运气”的真谛。
运气是很重要,没有运气再努力也未必能成事,只是对方刻意避开的话恐怕他如何努力也没法制造所谓的契机。
他只是不懂,如若已经互相打动,为什么还要如此执拗的去验证什么运气?
为了证明他们真的是“命中注定”?!无论怎么样老天也要将他们送到一起?
在希望与消沉之间挣扎过一阵子,用自己的积蓄开起小小的咖啡吧,还在里头顺带竖起了自己居室装潢的招牌;坐落在市中心
不算热闹却雅致的路段,狐朋狗友们常常聚集在一起,以前的同事们也时不时来捧场;依瑶柔柔地靠在很是紧张的哲民身后、
哲民满脸警戒地立起肩膀挡着自己的小娘子,几乎是瞪圆了双目盯着他这个告别了折磨人的行当、去国外喝过洋墨水、又过起
随着自己心性的日子这个死党、在两年后重又出现在他们面前,举手投足间尽是不能抵挡的魅力……
生活的节奏是自在而舒缓的、除了偶尔在误认某个熟悉的身影时忍不住快步追逐;一次次的失望也挡不住下一次继续任由那个
不知所踪的身影肆意打乱他悠闲的调子。
又是一年,每每这个季节,楚天暮总是习惯要给自己放个假。
再次来到黄山,没有再扛三脚架,只是带了个普通不过的数码相机。
不为了什么美景,纯粹是因为习惯,有时候习惯是很难戒掉的东西;何况这也不算是什么恶习,自然也没有必要下戒除的狠心
。
依旧是清晨,依旧是新鲜的空气;远处的村落,仍被黄山围在怀里,清脆的鸟叫、浅浅的水洼、跳跃着生命的新绿、叫人安心
的金黄稻田。
一切都没变。
一切都没变!
这一次,楚天暮差点惊叫出声。
一切都没变,他甚至和上次一样,遇见了比他更早的人。
松松垮垮白衬衣、褶皱的蓝牛仔裤、款式内敛的黑色登山鞋;时不时的抬头观测着远方的景物,露出干净的下巴,勾勒出美好
的颈线,额前耳畔清爽的发丝轻快的跳跃着。
似乎是先一步预知了主人的心思,双脚早就聪明的停驻在原地;右手相机的绳子勒得生疼。
左手仓皇上移捂住嘴,挡住被堵得憋气即将出口的干咳。
一时竟忘了呼吸。
熟悉的场景让楚天暮再次举起相机。
镜头里的人已经转过脸,正对着他微笑,他摁下快门。
他知道,这张照糊了。
站起来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向他走来,笑容跟三年前一样纯粹透明,清澈的不掺一点杂质。
他向他走来。
他看到幸福向他走来。
距离那一次美丽的邂逅,已经三年。
尾声
黄山到宏村的公路,其实两个人走并不长。
思念、恼怒、责骂、原来也不过三言两语;
这些年各自的生活,也只需轻轻一笔带过。
从今以后,
便是用两人共有的时光,书写他们的故事。
散去了人群,夜里的宏村只剩喧嚣过后的安宁。正对着荷花池上的拱桥依旧是那标志的二楼建筑,古色古香,只是进到里面,
才会被这现代化的别墅狠狠吓了一跳。
楚天暮不知道,原来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位置、也会有人愿意出让;只是听说,老板娘感激涕零、全家一起搬去城市里过上了
清闲的日子。
夜空里悠悠斜倚着的上弦月;
满天繁星调皮地眨着眼睛、争先恐后地展示着偶尔远离繁华才有的惊喜。
二楼的窗口,厚厚的褥子,相互依偎的两人。
枕在身边男人的腿上,灵动的目光细究着那人的表情,昂起细长的颈子轻轻地嘟囔:“你不该把依瑶姐支走的,你父母应该比
较传统吧,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事,说不定会受刺激。”
楚天暮把他搂在怀里,轻轻撩着他的额发,“不,你错了。我父母是‘非常’传统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事情,‘一定
’会受刺激的……看来你觉得我们互相折磨得还不够,非要把个无辜的姐姐拖下水一起受苦才行么!”怀里的身躯不自在的挣
扎了下,不紧不慢的语调再次响起,“所以我打算告诉他们,我在外国读书的时候碰到了以前的同事,两个人互相扶持完成了
学业,他又是个可怜的孤儿,所以就认他做了干弟弟,以后我会跟我弟弟一起好好孝顺他们。”
许宁籁的身子又开始不安分,这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安心地闭上眼睛;半晌又睁开,一脸无辜的迎向面上宠溺地笼着自
己的目光,“你真的觉得我比你聪明么?”
“不然怎么会被你算计这么多年却一无所知?”说着轻轻抚上他的眼皮,“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再运转你的小脑袋。”
不一会儿,怀里就有了均匀的呼吸声。
这会儿的楚天暮,觉得自己看起来也像个君王,坐拥天下。
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身边的东西,愿留就留,想走就走。
至于怀里的人,他不担心,他不会走。更不算身边的东西。
他们根本就是缠绕在一起的两根常春藤,从来就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