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轻哼一声,白悠眼睛微合,嘴边上扬。
“不用紧张,这次我来并不是要和你们争什么,只是想要证实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
白戎和白令一点也不因他的放软态度而稍有放松,依然是紧瞪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放。
“也并非什么大事,就是借你们一点东西来验证一下而已。”
话音刚落,身影闪动,白悠在毫无预警之下突然进逼。在白戎白令两兄弟间快速掠过,身形之快连一直紧瞪着他不放的两人都捕捉不了。
就那么一瞬间,白悠已经在两人身边转了一圈回到了原处。
白戎和白令直至他再站在面前才反应过来,顿时感到手间一痛。抬手一看,只见两人的手背上均给划出了一道血痕,细细的血珠正在缓缓地渗了出来。
两人对望一眼,均感惊恐万分。
他们一直都知道白悠的武功很强,想不到居然是如此的高绝,明明已经伤了身子,却还是使得他们一点都反抗不了。
白悠没有理会他们的心里想法,也没有因此而费神,只是低下头去看着手中之物。
只见在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块白亮晶莹的晶片,只有手掌般大小,微寒通透,白晰无暇。
白悠凝望着手中晶块,依然是那么的白亮,没有丝毫的杂质。
白悠望了片刻后,不由得蹙起了浓眉,口中咛喃道,“……原来真的是不行啊……”
看着他奇怪的样子,白戎白令两人又是对望一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伤了他们后又这般失落地自语。
沉默在三人间如同窒息般地出现,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双方只是静站着,再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殿中残灯无风飘逸,时近深夜,灯残蜡干,殿中光线也逐渐地昏暗下来了。
一声如同凄历而呼的夜莺鸣叫响起,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打破了寂静中默站的三人。
刺耳的声音突现突灭,好象从来没有过,却已经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划痕。
白悠猛然抬头,面上迷茫之色消失无踪,独有一份警觉。没有多加的思索,他便举步向外走去,再没有看身边的两人一眼,仿佛他们不存在般,也仿佛没有对他们堤防。
而直到他走到殿门,伸手把沉厚的红木大门推开的时候,在他身后注视的两人也是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就是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踏脚跨过了门阶,行了出御书房。
白悠走到了御书房外面的庭院中,那是一个清雅的院落,四季花卉,长春翠嫩。
抬头看看夜空,无星无月,一片的黑暗。
夜风清冷,虽然已到初春,但气息中还是处处带有寒意。冷风从微敞开的衣襟吹进,冰凉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热度的身体。
手中握着的冰寒晶片却在此时变得温热起来了,而且是越发的灼热,也慢慢地变得烫手。
心下叹息,时间到了吗?
果然还是不能避得过啊……
手下紧了紧,握着的晶块虽然不是很锋利,却还是在手心中划出了细细的血痕……
16.血之约定[1]
长长的弯廊边上,是十步一盏地挂着长明灯,把长长的道路照得昏暗,也照得摇曳不定。
白悠独自一人在长廊中信步而行,身后的影子被恍惚的灯火拉得更为地秀长而萧瑟了。
而在这寂静的宫墙内也是那么毫无人气,就连夜蝉莺鸟也隐让不鸣,处处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辗转几步,便来到了二重殿。
依然是那么的灯火昏暗,一点也没有应该有的明亮和人气。
天际夜色沉重,星月具黯。
白悠站在盘龙殿前,出神地仰首望向那殿门上的横扁。扁上刻字苍劲有力,笔锋柔韧。
这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只需推开那道大门,就能进到内殿,而在那通往内殿旁的分道上则是通向殿中的偌大后院。
茫然地怔了片刻,感到手中的热度再一次升高,这下连印在手臂上的那个印记也隐隐开始灼痛起来了。
他知道这是催促,催促着他进去那个绝不想再靠近的地方。
宫中庭院一直保持着四季常春的景象,即使是在严冬,宫人也会用热水浇灌,使得那些珍贵的花草能保有长而不衰的花期。
而在盘龙殿的后庭院中的那一片花卉,因为紫齐王过早的离开了王宫而一直没有什么人打理,却是奇异的长年保持翠绿艳红,曾一度传为宫中的盛事之一。
望着眼前那一片恍如记忆中丝毫没有改变的花海,白悠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
徐缓地举步踏入当中,不高的花丛渐渐地便把他的高大的身型完全掩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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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然无语地站在花丛中,记得上次这样站在这里的时候,他还很小,小得连那些要来行刺的人都一时发现不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还真的好是可笑啊,白悠可有可无的扬嘴笑了笑。
又看了一阵,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天上飘下来。白悠抬头看去,只见得一片的黑暗天幕往下轻飘飘的落着一些东西。
抬高手接了一片,在摇曳的昏暗中还是可以看出那是一片小小的,卷卷的花瓣。
入手轻柔,软而无物,在黑暗中还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然而此情此景却是那么的熟悉,白悠不用看得太清楚,便已经了然手中之物必是那如同恶梦般的青色菊花……
漫天而下的细碎花瓣恍如十几年前的那一夜,把盘龙殿中的庭院完全遮盖起来,外人不得窃其内半分。
16.血之约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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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呢?”一把轻快的声音突然就在身边响起,而语气就象是老朋友打招呼一样。
猛然回首,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正站在身旁。那一头几乎长垂于地的乌黑秀发没有任何修饰地随着轻风飘扬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目中隐含魔幻的诡秘,微微上扬的嘴角仪态万千却便又妖异十足,面白玉肌,风华绝代。
“你……”
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他应该见过吧,而且这种压迫感也太过明显了。
“怎么?当真认不得了吗?本尊可是曾经帮过你的哦!这点你不会是真的忘了吧?”
“什么?难道你就是……”白悠吃了一惊,一直以来他都是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就算是能见到身型也是笼罩在黑雾之中的。
今夜得以窃其全貌,还真是想不到是一个这般的人物,比之月影更加的美艳照人,气质高雅。
“呵呵~~”低语一笑,黑衣人轻快的道。
“看来你还是记得的嘛,这般来说,我们的约定你也一样在心了吧?”
“啊?这个……我……”
“怎么了?你不是已经到手了吗?还是说,你想反悔了?”状似无意一问,但是明眸随之一冷,一股无形的煞气顿时蔓延在四周。
冷汗一点一点地滴落,无言而对。因为他真的想要反悔了!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绝不会后悔的,却不想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不是的!只是关于这件事,在下想……”
黑衣人抿唇抚媚一笑,娇颜中凌厉必露,眼内杀机隐现。
“哼!过河拆桥可不是君子所为吧,再说了,我既然能给你机会,同样地,我也可以收回来的。这点,你最好不要忘记了!”
负手背后,高挑的身段没有多大的威魄力,却让人感到煞气十足。绝美的容颜加上逼人的气势,奇异地更加充满了迷人的魅力,也让人不敢逼视。
咬着唇,说不出话来,白悠尽力地压下从心中涌上来的恐惧和慌乱。
黑衣人微垂首望了一眼白悠一直握于手中的白色晶块,然后诡异一笑。
“哎呀,怎么碎了呢?看来他也还是插上一手了呢!呵呵~~这样更好!”
扬手一下虚挥,一直紧紧地抓于白悠手中的白色晶片便在瞬间到了他的手中。
只见他用手指夹着晶块把玩了下,在一握一张之间,那片坚硬无比的晶块便在他的手中熔化。
液体凌空散开,再度凝成了一面雪白平滑而有轻薄非常的镜子。
“当时给你这面「噬镜」也不过是为了能准确的测量出真正的血源所在啊,呵呵~~不过看来,你也没有试过真正的那个人的吧!所以镜子才一直没有变色,这下也没有用了!”
白亮的镜子在黑暗中透出诡异的光芒,也散发着隐隐的寒气。
黑衣人看了半响,眸中精光一闪,丰厚的唇片上扬,一笑之间,手上用力一握。
那面刚刚变得完整的镜子,就在这一握之下,化成了粉尘,飘扬落下,再也寻不着了。
白悠吃惊的看着这一切,面色十分难看。
同时心下了解到,这是黑衣人给予的一个无声的警告,但是……
黑衣人轻快的在白悠身边转了一圈,感觉还是蛮有意思的。在眼光扫过白悠的手臂处时,目光变得更为悠远了。
“算了,说回正事吧。当年我们在轮回道上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本尊帮你制造契机,而你则用一样东西交换而作为代价。这些我想你总不会忘记的吧?”
望着白悠越来越煞白的面容,黑衣人那双乌亮的眸子更为地深邃了。黑夜中漫天飞舞的细小花瓣如同是一场无声的雪,正悄然地下着。
“不说吗?那我替你说吧。记得当时,你是用你的「血脉」来和本尊交换的条件!”
听到「血脉」二字,白悠的面上顿时消失了最后的一点血色。
“那是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
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一个合理的缘由,显然现在说什么也是不能改变当时所定落的盟约。
“那般说来,你现在知道了就想反悔吗?恐怕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了啊!”
“不是!我只是想……”
“想什么?你不是真的那么天真地认为和魔鬼定盟是有条件谈的吧!”
低低的笑着,黑衣人一脸的愉悦笑容,语气中带着可惜的说道。
“我……”
16.血之约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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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您究竟要的是什么呢?”紫冥音在一边向着院中走近,一边说道,淡紫的身影在黑夜中更为的深沉了。
蓝灰的眸子在昏暗中闪闪发光,透着一股神秘而灵动的气息。
他缓缓地自转角处的弯廊向着庭院中心走了过来,步伐轻盈而无声。
在院中的两人听到了紫冥音的话,又见他突然出现,居然也没有什么奇怪之情,丝毫不感突然。
“在下一直都想不明白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呵呵~~怎么连你也这么说的啊?现任的紫将,本尊觉得一点也不奇怪啊,不就是要你父亲的「血脉」嘛!”
“「血脉」?您的意思不会是指区区在下吧!”
紫冥音一挑秀长的剑眉,语气中略带点惊讶,眼眸瞥了下身边的白悠。视线在相触的瞬间,白悠便把目光移开,咬着下唇,面上十分的心虚。
紫冥音了然于心,也不禁旋即蹙起了眉头。
看来这事还真是不好办啊!
“血脉血脉,既然是血脉当然就是承继了他之一脉的人了,你说,还是谁呢?”黑衣人笑呵呵的道,只是那双明媚的丹凤目始终凌厉冷漠。
“……如此看来,真的是在下了!”
“呵呵~~你说呢?”
“我可以交换其他东西的!”白悠咬咬牙插嘴道,也打断了面前两人的隐隐对峙。
黑衣人侧过去一眼,有点轻蔑的道,“交换?你还可以拿什么交换?再说了,定下的盟约又岂是你说改就改的?”
“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除了……”白悠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紫冥音,神情认真。
“只除了他和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哼!本尊不觉得你有什么可以用来做筹码的,你现在所有的一切,本尊都不感兴趣!”
“你……”
“尊主的目的当真的令在下疑惑呢?我想尊主真正想要的也并非在下才是吧!”紫冥音适时插了进来,蓝灰的瞳孔中满满的探究和深思。
“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吗?呵呵~~那么你认为会是什么呢?”
“在下也猜不出来,想必不是寻常之物吧!”
“哈哈哈,说得本尊也心痒痒的了。好吧,看在你们这么努力的份上,本尊就再宽限多些时日又如何呢?”
紫冥音并没有因为黑衣人那如同松动的话语而高兴,反而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呵呵~~到时候就看你们能不能拿出象样的东西来了啊!”黑衣人莺莺笑语道,身影也逐渐飘忽起来了。
看着黑色的身影在黑夜中消失无踪,就连那漫天飞舞的细碎花瓣也停止了它的飘落,只在地上留下了厚厚的一层花絮。
天上依然是无星无月,一片漆黑,透不出光亮,地上静静站着的两人也是如此地默然无声。
抬头遥望天际,心中平静得让自己都觉得心惊,终是避不过的,在千年前错过了的一回后,在今天还是要再错一回吗?
好半响,白悠缓缓收回视线,与一直凝望着他的紫冥音四目相对。
太过平静的面容,也令得紫冥音明亮的眼眸黯了下来。
“不要这样的表情,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在想哭呢!”白悠笑笑道,语气平静中甚至带点嘻戏的味道。
“你和月真的很象啊,音儿!无论是样貌还是神情,真的是一模一样啊!呵~~特别是你在这个时候看着我的样子。”
“父亲……”
“我想见他,我知道你清楚他的所在吧!是不是?音儿!我想见他,真的好想!就算是……最后一面也好……”
淡淡的语气没有透出多大的企盼,却让人倍感心酸,特别是他的那双乌黑的眼眸。太平静了,平静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深邃中蕴藏起无尽的哀伤和怨恨……
紫冥音凝望着白悠,秀长好看的眉毛蹙起又放松,又再度皱在一起。心中飞快的盘算着,不过半响过后,他自己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禁暗叹。
果然还是如预料般的那样,不,或许说,早就已经注定了的,早在他的执着生成的那刻就已经开始了。
“父亲,您真的要见吗?”
“是的!”
“即使那里并非您所愿?”
“即使是黄泉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
无言以对,紫冥音最后化为幽幽一叹,父亲大人早就想到了吧,所以把所有都安排好了。
“好吧……父亲!我带您去……到父亲大人那里去……”
17.执着[1]
那是一大片泛着粼粼波光的泉水,一望之下没有尽头,与清蓝的天空仿佛就只存在了那么的一线之遥。
那么的清静,那么的纯净,透明而晶莹的泉水仿佛没有丝毫的杂质和污垢,荡漾着纯粹的清。
“这是……”
望着身前的这一片广泛的碧水,白悠恍然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特别是此处那与天相连的景象,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有种强烈的熟悉感,是什么时候见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