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的房间里没人来回答他。
凌晨一直很内疚,一向很洒脱的他,居然为了那日太子崩溃的身影,而耿耿于怀。托了其他御医问了太子的近况,都说太子很
听话没什么大碍,多亏了凌御医先前把太子的身子调好了,如此云云。
还是放心不下,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怎么就没行动了呢?凌晨不相信太子就能就此放手的。
可是又几日过去了,还是没听到太子的任何传唤。真……放手了?心里怪怪的,看著那断了一指的左手,凌晨五味杂阵。这样
也好,这样也好,反正他也不需要自己了。哼,明天就离开这该死的皇宫!
耳边突然冒出个声音:你好自私!
凌晨吓了一跳,立刻反驳:不是,没有,我哪里自私了?!我离开我那逍遥快活的华山来这个讨人厌的皇宫,我哪里自私了?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就是!你就是自私!那可怜的太子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副施恩的模样,好像你有多伟大。逼你做那种事的
时候,你口口声声说要他放开你,可是你自己那紧紧抱住他的身体算什么?现下他不要你了,你就找借口要离开,不肯正视你
被抛弃的现实!
不是不是!没有,你说谎,没有没有。我做御医是为了师父的命令。我拥抱他也是因为他小人手段让我吃了春药。我离开是因
为他好了!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滚开!
哈!真的是这样吗?命令?你会是那种接受命令的人吗?说是命令,你可以用你忘记师父说的话而拒绝啊,你可以装傻啊,你
不是有健忘症吗?春药?那玩意儿能困住你?太子那病恹恹的身体,根本没你的力气大,你真要推开他,离去也是很容易的,
别说什么不想伤害他的傻话,做那档子事,比起用力甩开他的伤害更加的大。他好了?你确定他真正的根除病原了吗?不会再
来个四年又病发?切!
不是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
虚伪的家伙。说完这句话,那个声音也就消失了。
他虚伪?他哪里虚伪了!?他明天就去请辞,这见鬼的鬼地方真是晦气。
已经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口了,只要再参拜下皇上就能走了呵。
只是还没等皇上露面,就看到一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去,一瞬间皇上和太监一起走了出来。皇上的脸上是那种恨不得身上长
翅膀飞过去的神情。能让皇上这么著急的人,世上只有一个——太子!而且他肯定出事了。
凌晨也不由自主地急了起来,也跟著皇帝他们向太子殿走去。皇上只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上,他也是御医有用的著的地方
。
一路上,那太监还在皇帝耳边不断地说著,「皇上,今晨小的进太子殿下的寝宫要为太子殿下梳洗的时候,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可是太子一下子吐了好大一口血在脸盆里。小的一下子懵了,所以才来找皇上想办法的。小的从来没见过太子殿下吐过血,
就算身体再微弱都没……」之后又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但是都进不了凌晨的耳朵了。他的意识里只有「吐血、吐血、吐血
」这几个字。
不会的,他不会的!前些天还从其他大夫那里打听他的消息,明明是说身体转好的,为什么会这样。那么柔弱的人,为什么会
吐血?吐血只有在情绪攻心或者身体极度败坏的情况下才会有的啊,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乐观……怎么会……
此时的凌晨不能思考,慌乱至极——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如何了?皇上来了——」一进门,凌晨就看到一大群宫女和太监在太子的床榻上围著他,问东问西,
老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的坐在太子旁边。
「你们倒是给我好好解释下,太子怎么了?」冷睿凝著一张脸对著在场的每个人问道。
老御医「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颤抖著声音说道:「皇上,太子殿下自从吐过血后,就一直陷入昏迷中,而且时不时地喊什么
『他要晨曦的光芒,把晨曦的光芒给他』什么的。老臣怎么叫也叫不醒,试过喂太子殿下喝药,可是太子殿下像是抗拒什么,
把药都吐了出来。而且不管喂什么都吐什么,皇上,老臣也无能为力……」
不仅皇帝的脸一下子刷白了,连凌晨的脸也白无血色。晨曦的光芒?晨曦的光芒?记忆中他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语?可恶!那
该死的健忘症,他从没像此刻一样恨过自己记性不好的病。抱著头,凌晨知道这句话很重要,刚听到老御医说的时候,自己窒
息了下。到底他曾对那太子说过什么?
「不论用什么办法,你们一定要把太子给弄醒!不然你们就等著陪葬吧!」皇帝的这句话惊醒了凌晨,对啊,太子还在危险期
,要先把他唤醒才是。
走到皇帝跟前,凌晨用著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望著冷睿,「皇上,请让微臣为太子治疗,微臣会用尽所学来唤醒太子,若是太
子不幸……那就是微臣的失职,那时请皇上也赐微臣死罪吧!」不管他说这话的动机,是不是为了赎罪,最起码……他现在想
救太子的心情是骗不了人的。这是他欠他的。
皇帝回视凌晨,「好,我把太子交给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有闪失。太子若有……你就等著陪葬吧!」
凌晨接著道:「微臣还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屋子里的人都离开?微臣治疗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观看。」
「可以。来人!都退下。凌爱卿,如果需要什么的话尽管使唤,下人们会在外面守著的。」最后一句是对凌晨说的,然后携著
剩下的人出了寝居。
无奈地看著床榻上那面色苍白的男子,你这又是何苦?束缚著每个人,你这是要让宫里的人,都跟著你受累吗?为什么你早不
吐血,晚不吐血,偏要在我决心离开的这天吐血?你绑著我,绑著这颗不为你跳动的心又能如何?
坐了下来,握住太子的手,「冷严,你可以醒醒了,我不走了。你也不要这么糟蹋自己,苦了别人也痛著自己。你为什么要这
么任性?」
突地,冷严睁开了眼睛,凌晨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他,只是没多久他就发现不对劲了。那双眸子里无任何神采,空洞的……让
人不寒而栗。
他激动地对著冷严喊道:「太子殿下?冷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自从与太子接触后,凌晨变得很情绪化,真是害人。
那双无灵魂的眸子对上他,直直地望进他心底。为什么明明是他在无理取闹,却反而感觉是自己不对?太过分了!
为什么要这么纠缠著他?他这个太子想要多少女人都不是问题,为什么要缠著也是男儿身的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他都觉得恶
心的吐出来了!尽管他心里也爱慕著冷睿,可是没想过要拥抱他。他,只感动于心悸,但是抱一个男人?别开玩笑了!
「晨曦的光芒……温暖……晨曦……」空洞的人儿继续喃喃著老御医说过的话,凌晨的脑子好疼,听一个字就疼一个字,见鬼
了,自己到底说过什么?
心不由地揪紧,尤其看到泪顺著那苍白的脸颊流下来后,更痛地无以复加。好想大吼几声来抒发内心的苦闷,他凭什么要受他
牵引?他是他的谁啊!?
太子闭上了眼睛,凌晨揪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好可怕,他对自己的影响力远远超过自己所想象的,太可怕了。现在首
要之极先把他治好吧。
平复内心的骚动,深吸一口气。好了,没事了,取出随身的医疗包袱。拿出几颗药丸放进太子的嘴里,只不过凌晨忘了老御医
说过的,太子吃什么吐什么。而那些药也毫无疑问地被吐了出来。
捏紧拳头,难道只有那个办法才能逼他吞下药丸吗?花了好些时候在犹豫上,以前都是他强迫自己与他唇舌交缠,万没想过自
己会有主动的一天。罢了,那苍白的脸让自己的怜惜给冒了出来,救人嘛,想那么多做啥?
很干脆地含住药丸慢慢倾向太子,其实近看……这小子还真标致,睫毛长长的脸型很像他老爹,他老爹都很俊了,可想儿子也
不会差到哪儿去。就是……一个是健健康康的,一个却是面无血色的。渐渐逼近那红唇了,太子的唇不是很性感,两片薄唇也
是惨淡的。听说嘴唇薄的人很无情,可是凌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太子这人太多情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伤害成这样……
唉,不要想了,贴上那唇用舌头把药丸送进太子的口里,嘴里充斥著苦涩的味道。离开那唇后,那味道也逗留在他的嘴里,迟
迟不散。看到太子要吐的动作,赶紧回神压住他,嘴又欺了上去,狠狠地吻住逼他把药丸吞下去。
没多久太子就平静了下来,而凌晨的唇还停在他的唇上。太子祥和的面孔让凌晨有些动容,他不想离开太子的唇,很软,很听
话。
太子的脸色好多了,红潮也涌了上来,看来自己平时也不是不学无术嘛,总是有些成就的。小小的鼾声传进了凌晨的耳里,他
现在是睡著了吧……凌晨自己也没发现他的嘴角泛起了朵笑花。
熟睡的太子不会吐出让人火大的语言,熟睡的太子不会让自己不知所措,熟睡的太子不会尖锐得让人招架不住,熟睡的太子让
他觉得……安宁与可爱。
碗摔碎的声音震醒了沉醉在冷严柔软唇瓣上的凌晨,抬头望向门边打算送药膳进来的宫女,凌晨的表情有些尴尬。她准是看到
刚才自己吻了太子那一幕了。
而,不巧的是,太子也在这时候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凌晨怎么会在自己的床榻上,再看看门口宫女那见到鬼一样惊吓的脸庞
。身体的不适感更让他眉头皱起,「出去,没你的事。」这句话是对门口的宫女说的,得到主子的允许宫女飞快地跑走了,像
是后面被鬼追著一样。
莫不是把他当鬼了?他这些日子过得似行尸走肉,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害怕,不想回想那段寂寞的时光。然后今晨自己好
像吐血了?之后……就记不得了。
怎么会那么不舒服,不想看到那个人,只是也想了解前因后果,以询问的眼光瞄向凌晨,相信他的智慧,应该会懂得自己的意
思,实在不想对他说什么。
「太子殿下今日吐血之后一直陷入昏迷中,是微臣用药救醒太子殿下的。」亏得凌晨很聪明,也明白太子的意思,不急不缓地
回答著。
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冷严顺了口气闭上了眼,用身体表示他可以滚了。
凌晨也看懂了,就是有些不是滋味。什么啊!当自己是招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奴才吗?!以前看他怎么没那么干脆的?现在是
要断绝关系?无所谓!稀罕啊!气闷地站起来,「既然太子殿下需要休息,那微臣就不打扰了,若是有需要,太子殿下就吩咐
外面的宫女好了。太子殿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也不用微臣操心了!」说完,等著冷严留住自己,命令不准自己离开。可是等
了半天,他的眼睛还是闭著的。
甩甩衣袖,凌晨恨恨地大步离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有多希望太子把自己留下……
就这样吧,弄得像个娘们一样,为他痴狂为他流泪。现在发现,原来心被伤到一定的程度,就不会再痛了。寂寞那东西算什么
?早已渗入自己的血液里,晨曦的光芒不会照到他那阴暗的角落,本想抓住不经意照进来的一抹阳光,可是那阳光不属于他,
想想尽办法留下,却反倒本那阳光灼伤。打开门、打开窗。放走那抹阳光。然后再把门和窗紧紧关闭好,紧紧保护好。不让任
何东西进来,也……不让他走出去。那里,很安全。
最后一次流泪了,冷严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成熟些。给人白白看皇室笑话么?呵,当然不,他也有皇族的
尊严。
从眼里排泄出来的水分让眼睛好痛……
凌晨考虑了一晚上,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把太子仍下,要是被师父知道了,肯定要被他扒了一层皮的,他这么告诉自己,这是
义务!义务!不是有句话叫「帮人帮到底」吗?
自己真伟大,凌晨有些自恋地想著。
对了,要去探病了,若是他心情还是不好的话,劝劝就可以了,他很喜欢自己的不是吗?这段日子就哄哄他好了,自己也对他
好些,留个美好回忆也算是有良心的吧?呵呵。
得意还不到一刻钟,凌晨的神色就立刻崩毁。
「你说什么!?太子殿下不见我?我是他的御医,他没理由不见我的!」才要进太子寝宫,就被拦在外面,凌晨简直不敢相信
,对著宫女大吼著。
「很抱歉,凌御医,太子殿下是这么说的,除了凌御医外的御医都可以给他看病,他不想见您,不然他就不看病。」宫女一五
一十地交代冷严的话。
「不可能的,太子殿下不可能拒绝我的,你再去问问,你是不是搞错了?或者说是御医里也有姓氏和我一样的?其他的凌?」
决不可能!太子那么喜欢自己的,怎么可能不见自己?他还记得当他断指的时候,太子那悲痛欲裂的表情,他乞求著自己不要
走的表情,他流著泪接受自己的表情。
那宫女同情地望著凌晨,无奈地摇摇头道:「凌御医,就是您没错的,整个皇宫里姓凌的就您一个。而且太子殿下也很明确的
指定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御医。所以,凌御医请回吧……」
怒焰一下子窜上胸口,不顾宫女的阻拦执意创进寝居。而看到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和其他御医聊天的冷严后,一腔怒火
终于忍不住地喷了出来。
「太子殿下,你把我拦在门外算什么意思?难道其他御医的医术有我高明吗?你难道不要你的命了吗?」话说的很重他知道,
但是也他顾不得了,看到他一派轻松地和别人调笑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而太子旁边那个御医受不住凌晨的蔑视,先太子一步开口道:「凌御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医术是高超的,请你别看不起人
。皇宫里的御医每个人都是有一手的,不然能配上『御医』这名号吗?」特地加重「御医」两个字。
「哼!你们医术高的话,皇上还会在国内到处张贴告示请有『能力』的人来为太子殿下诊治吗?而且医术高不高明看皇上把太
子殿下派给谁就一目了然了。这些日子太子殿下还不是我在照顾的?」越说越不爽,那个人就放心把生命交到能力平平的那些
白烂大夫上?
看到那御医激动到脸红耳赤又要辩驳的时候,太子举起了手阻止了他。转而淡然地对著凌晨说道:「凌御医,本宫说过不准你
进来的吧,本宫认为这位御医的医术很好,而且待人亲切本宫和这位御医很谈的来。至于你,凌御医,现在本宫不需要你了,
随便你高兴去哪都可以,本宫放心把命交到这位御医的身上。如何?凌御医还满意本宫的回答吧?」
一派话说得冷淡无感情,白痴也听得出太子是说真的。他是真的不要他了……像被雷击中一样,凌晨动弹不得,自己这么闯进
来,还真是自取其辱呵。
咽下那涩涩的感觉,凌晨艰难地开口:「太子殿下,微臣无论如何都得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这既是皇上的命令,也是……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