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这十二人的首领了。心中暗恨这人心地歹毒,竟然利用无辜的小孩子替他送命,当下毫不考
虑,左手挟紧苏宝宝,右手撤出腰间长剑,冷声道:“兄台留步!我们来算算帐!”
那人只见眼前剑光一闪,接着右耳根一阵麻辣,似乎有几滴热热的东西溅到脸上。不觉伸手一摸
右耳处,一团血淋淋、肉乎乎的东西便落在手心,正是一只右耳。此时方觉得痛楚难当。
上官剑一招既出,立即收剑,施展开身形,左一晃右一闪,便从扇形圈子中脱身而出。
那边厢,老乞婆已经和十一人激烈万分地斗上。这边厢,上官剑急着察看苏宝宝的伤势,不及回
到马车上,小心翼翼地就地搁下苏宝宝身子,边替苏宝宝号脉,边察看苏宝宝脸色。
只见苏宝宝面白若纸,紧闭双眸,已然是出气多、入气少了。
上官秋赶了过来,看到此情形,也是心中一痛一凉,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父亲,希望还能有救
。
上官剑低声对小秋道:“帮我看护一下。”说着抱起宝宝移到棚子外远处的一株树下,将双手抵
住苏宝宝后背要穴,缓缓注入真气,小心护住苏宝宝心脉。
原本这用真气疗伤的法子,必得一静室、一高人守护方可放心施行。只是上官剑见苏宝宝伤势危
急,命已垂危,此时惹不快快出手相救,必定无救,只好行此险招。
小秋当即放下小猫,撤出自己的小剑,紧握在手,守护在旁,眼观四方,耳听八方,不放过在场
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老乞婆那边脚下已经倒下三个人,重伤两人。但她自己也在背上挂了一道重
彩,斗得正是如火如荼。那六个人是边打边骂,老乞婆却是始终一声不吭,顽强相拼。一时茶棚
中刀光剑影,鬼哭狼嚎,战场范围越变越大,渐渐扩展到棚子外来。
从那些人骂的内容听来,仿佛是那老乞婆杀了他们帮会中一个重要人物,这些人想把老乞婆擒下
到帮中邀功领赏。只是目前看来,活捉老乞婆的希望固然不大,就连这批人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也
成了问题。
上官剑的疗伤此刻也到了要紧关头,苏宝宝的面色已经没有那么灰白,上官剑的额头上却开始冒
汗。
小秋一双眼转来转去,不知不觉便落在那穿宝蓝衫的中年尼姑身上。
茶棚子里一瞬间发生了如许多的变故,打得打杀得杀伤得伤死得死,弄得鲜血四溅,若是平常人
,不是吓得脚软躲到桌子角落去,便是悄悄溜走。刚才那个麻衣汉子此刻早已不见踪影。唯有这
中年尼姑独自儿坐了一张桌,却是面不改色,没有一丝儿挪窝的意思。说来也奇怪,打了这么久
,其它三张桌子早已尸骨无存,却没有一个人挨近到这张桌子。想必这位尼姑也是个艺高胆大的
江湖人士了。只不知她是保持中立还是站在哪边的。
似乎察觉到小秋在打量自己,那中年尼姑转头望了小秋一眼。
小秋被她这一眼扫来,心头莫名一紧,一股无形的压力突然袭向胸口。中年尼姑缓缓移开目光,
那股压力却没有消失,仍在小秋心头盘绕不去。
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小秋因中年尼姑这一眼望来不免稍稍分了神,没有注意老乞婆那边的战况。等到发现有个人被老
乞婆一掌打飞、竟然往这边横撞过来时,已经来不及出招半路拦截,眼看他就要撞到宝宝身上,
不及细想,赶紧和身拼了命地扑上去,两手两脚死死地扣住来人,想消去他的来势,挡下他的身
子。
只惜老乞婆这一掌使了十成的力道,那人早已失去知觉,撞飞过来的势头实在凶猛,身子又沉,
小秋虽使出吃奶的力气来,终究没有完全挡下来,连人带己被撞得往后一倒,小秋小小的身子便
被压在地上,浑身痛不可挡。那人的身子比较高大,这一轰然倒下,头部顿时重重地砸到宝宝身
上。
待到小秋挣扎着忍住痛楚从来人身下爬出来一看,手脚顿时冰凉。
上官剑已经强行收了功,唇边溢出一丝鲜血。苏宝宝却倒在上官剑怀中,面色比起疗伤前更为灰
白,毫无一丝生气,乍一看去倒象个死人了。
上官剑睁开眼,摸摸苏宝宝的脉象,心中惨然。此刻前功殆尽,自己受了内伤不打紧,宝宝这一
伤上加伤,明显是不行了。扭头看到儿子白着小脸站立身旁,嘴唇颤抖不已,心下不忍,柔声道
:“是我的错,我本该早点让你们上车的。”
听到上官剑这话,小秋面色更是煞白,却仍然不死心地眼巴巴望着父亲,只盼父亲下一刻便说些
留有余地的话出来。
见上官剑不再言语,也不再碰苏宝宝,小秋抖着嘴唇,半晌才哑着声音颤声问道:“父亲,你、
你不救宝宝吗?”
上官剑面现为难之色,躲开小秋哀求的目光。旋而伸臂抱起宝宝,柔声道:“小秋,我们回车上
吧。”
小秋急得快哭出来,抓住父亲的手只是连声哀求地喊道:“父亲!父亲!你快给他疗伤啊!不然
就来不及了!”
上官剑叹了口气,说了句“傻孩子”,便哽住了。
小秋呆住。
此刻,午后的阳光正白花花地洒在地上、脸上、手上、衣服上,亮得晃眼。一阵风过,听到头顶
的树叶子籁籁地响动,竟然夹着一两声知了的叫声,听上去也是怯生生的彷徨的,想必是只落了
单的秋蝉儿。
苏宝宝静静地躺在父亲手臂中,面容沉静,仿若沉睡。
10、生机
上官剑小心翼翼地将苏宝宝抱上马车。苏宝宝身形尚小,恰好可以横躺在座椅上。
掀起车帘,小秋仍然呆呆地站在树下。
上官剑下车,返回小秋身边,将右手搭到他肩上,用力地握一握。
“小秋,生死有命,不必太难过。”上官剑温声劝道,“上去陪陪宝宝,别让他一个人走。”
明知让小秋亲眼看着朝夕相伴的亲密小伙伴死去,对他而言是件残酷的事。可是这也是行走江湖
的一种必经磨炼。若连这一点也看不破克服不了,又怎做得他上官家的传人?
小秋干涩地应了一声“是”,便往马车走去。心中突然清晰地记起母亲去世的情景。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接触死亡。然而并没有突然的排拒感觉,因为母亲是病逝的,足足在病床上躺
了半年。死之前,早已把自己的一切后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缠绵于病榻良久的母亲,仍然惦记着他每日的功课,时时催他早起练剑。
练完剑后,是静坐,然后是读书写字。
因为知晓母亲的时日已不多,所以功课做得更加一丝不苟。
练剑的时候,把母亲的窗子移开半扇,这样可以让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也听到自己发出的剑鸣之声
。母亲每次都听得无比仔细,即使有丝毫的懈怠,也逃不过母亲的耳朵。这时候,小秋总是怀疑
,其实母亲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会得一手“听音辩形”的好功夫。
母亲病得灯枯油尽的最后几天,老天一直下着连绵阴雨。
直到那一天,放晴。早起,小秋去探望母亲,见到母亲的精神突然转好,消瘦的两颊平添了两团
红晕,一对黯然的眸子也亮了几分。
母亲和小秋都明白最后的时刻终于来到。
小秋想一直守在母亲床边。母亲却不允,坚持他出到小院子里去做功课,并且让小秋把自己扶起
,倚在窗边,微笑着对他说道:“好久没有看着秋儿舞剑了,秋儿今日可要舞得专心点,娘会一
直看着你呢。”
小秋推门走出去。山中雨后的空气清新无比,即使是小小的院落,也是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踩在小院子里湿湿的土地上,长长地吸气,拔剑,起舞。
一招一式,急似狂风,骤如闪电,意气如一,精神守致。
这一场剑,小秋舞得忘形,舞得畅意。
轻盈的身躯鼓满了力量,身后仿佛长出一对翅膀,腾空而起,鹰击长空,鹤唳九天!
最后一式,收剑。回神望窗。
母亲静静地倚在窗边,不知何时半拢眼帘,面容端详,仿若沉睡。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成为小
秋心中永久的回忆。
或许死亡对于久病的母亲来说,无异于解脱。
上得马车,小秋蹲在座椅前,低头看着宝宝苍白的脸蛋,紧闭的眼眸,母亲消瘦的脸庞便悄悄地
浮上眼前。
用手轻轻地戳一戳宝宝鼓鼓的脸颊,温热而柔软。那是他昨晚上还亲了无数遍的地方,尝起来又
香又嫩。
小秋回头看了看,父亲并没有上来。
他伏在宝宝耳朵边,悄声说道:“宝宝,快醒醒!我知道你是在装死,对吧?我知道,你就是想
吓唬吓唬我吧?”
很仔细地盯着宝宝乌黑的眼睫毛,看它们有没有轻微的抖动。
没有。
小秋怔怔地看着,终于心头一痛,眼泪便滴了出来。
脚下有一团白白的东西在动,毛葺葺的。他低下头,泪眼朦胧地瞧着另一个闯祸的“宝宝”。
“喵!”白猫儿撒娇地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一股恨意忽然浮上心头。
如果猫儿没有在那个时候擅自跳下地去讨鱼干吃,宝宝就不会死。
小秋忽然狠狠一脚将猫儿踢翻出车外。只听得猫儿惊惶地尖叫一声,便再无声息。
可是心中燃烧的恨意更盛。
“宝宝,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小秋俯头在宝宝唇上轻轻一吻,便毅然掀帘下车。
茶棚中的争斗已近尾声。这一战,追捕的十二人行损失惨重,已经倒下去九个人。可是看得出,
老乞婆也受了不少重伤,虽然强力支撑着,但力道也快流失殆尽,目前一对三,靠着手中一支拐
杖横扫千军,不让那三人再逼近身边,顿时双边僵持不下。
小秋在剩下的三人中看到那个被父亲割掉右耳的小头目,眼睛一亮,默不作声地走近茶棚旁观战
的父亲身边。
上官剑见小秋面如冰霜,双目灼灼地盯视着茶棚里的老乞婆和小头目,心下了然,低声说道:“
不要急,先让他们打完。放心,我不会让他逃走的。”
说话间,战况已发生变化,老乞婆一拐杖横扫过去,重重地敲中对面一人的左腿,反手又砸到另
一人的肩膀,听得沉闷的两下敲碎骨头的声音,这两人便踉踉跄跄地退下。
而同时,小头目的刀也重重地砍向老乞婆的后背。老乞婆急速转身想格挡,却已来不及,只转了
一半身,于是被小头目一刀砍中右膀,鲜血顿时溅了老乞婆右半边脸。
老乞婆哀叫一声,手一松,拐杖便“咚”的一声坠落在地。她回头,恶狠狠地瞪视着小头目。小
头目一刀得逞,心头狂喜,握紧刀柄,脚底一扫便将拐杖踢得远远的,退后一步,边喘着气边吆
喝道:“兄、兄弟们!这臭、臭婆子、不行了,快、快爬起来一起、一起干掉她!我们、领赏去
!”
这句话显然很有效,重伤躺在地上的几个人中立即又爬起来三个人,摇摇晃晃地围过来。虽然其
中一人只走得几步路,便又倒了下去。但老乞婆目前已经失了兵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眼看落
了下风,独力难支。只见老乞婆咬咬牙,左手飞速在右膀上点了几处穴道,止住血,往地上狠狠
地啐了一口,一双眼便骨溜溜往四周打量。忽然瞄到旁边观站的上官父子,眼中倏地闪过狡猾的
光。
“喂!你们还想不想救刚才那个受伤的小孩子?”
老乞婆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极嘶哑难听。
上官父子心头俱是一跳,对视一眼。
“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上官剑沉声问道。
老乞婆"嘿嘿"怪笑:“我自有救他的方法。只要你帮我杀了这几个人……”
小头目眼见情况不对,上官剑的剑术他刚才是领教过了的,简直是神出鬼没,令人心寒,更何况
现在他父子是以逸待劳,自己却只剩了两个兄弟还可以勉强站起来,如何是他对手?当即大声打
断老乞婆的话说道:“休要听这婆子胡言乱语!她只想骗你救她罢了!你若帮我们对付她,我们
愿把赏金奉上一半!还替你请本地最好的神医治好你家孩儿!”
其实这话才是真正的哄人。原来这小头目向来是个极心狠手辣又贪婪之人,到手的赏金自己人分
一分就差不多了,哪还舍得交出去一半?更何况和这白衣人还有一耳之恨?只是目前万万不能再
得罪此人,若能用金钱打动此人帮忙宰了老乞婆最好不过,赏金和报仇的事容后再想办法对付就
是。
上官剑微微冷笑,有心想看看小秋的能力,遂低头对小秋道:“你作主吧。”
小秋盯着老乞婆看:“你真的能救宝宝吗?”
小头目一听这话急了:“我呸!她只会杀人,哪里会救人?小弟弟千万不要上当!”
老乞婆抹了抹脸上的血汗,冷笑道:“我是救不了他,可自有人救得了他。何况,刚才到底是谁
抓起小孩儿灌了真气向我丢来的?”
小头目听了这话,脸上毫无愧疚之色,反倒理直气壮地驳道:“若不是你趁着我们被那小孩儿分
了神,对我兄弟施放暗器,我又怎么会用这法子对付你?你放暗器的时候,可也没怕误伤了他。
”
“你们这帮子小贼一来就来一打(汗,古时候有没有这个量词的?),我老婆子若不先做掉几个
,又怎么对付得了?”
上官秋听得这两人的无耻争辩,真恨不得一人一剑了结完事。不想再听他们辩下去,他扭头对上
官剑道:“爹爹,你帮我看着。”
上官剑点点头。
小秋握紧自己的小剑,走到小头目面前,说了一句话:“我叫上官秋。”
小头目呆了一呆,一时摸不清小秋的来意:“原来是上官小兄弟!我姓鲁,人称鲁老二。”
小秋点点头:“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剑尖“刷”的指向鲁老二的眉心。
鲁老二脸色大变,横刀退步。斜睨着站在小秋身后的上官剑。显然,他忌惮的只有上官剑,并没
把小秋放眼中。
上官剑淡淡地道:“只要你不逃跑,你那两个兄弟不插手,我就不出手。”
鲁老二心思粗中有细,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寒:上官剑若无十成把握,又怎么放心说这种话?
瞄了瞄眼前拧着眉尖的俊秀半大小孩儿,心中又升起侥幸心理:我鲁老二跑了十几年江湖,难道
还会栽在这个小屁孩儿手上?
当下手中操紧大刀,口中阴阴笑一笑道:“小兄弟,别太较真打,分清楚谁说的是真话才好,不
要被人白白利用了。”
小秋“哼”了一声,心道:老乞婆说的是真也好假也好,总之我都不会放过你!是你亲手把宝宝
给害了的!
“看剑!”
小秋清叱一声,剑尖轻抖,揉身而上,两条人影立即缠斗在一起。
鲁老二一交上手,心里就觉得不妙:这小孩虽然人小剑小,那身形却进退如风,剑招快如闪电,
剑意绵绵不绝,反观自己,手中平素使惯了的大刀,此刻竟觉得笨拙沉重,追不上他的小剑。两
人斗了三十几招,鲁老二明显得开始手忙脚乱,左支右补,漏洞百出,身上立时被小秋的剑伤到
好几处。幸好小秋的力道还不到家,鲁老二又为了对付老乞婆,在身上套了件轻便甲衣,伤不到
要害处。
可是看小秋出剑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好几次都刺中鲁老二心脏位置。虽然都被软甲给
挡了下来,但被刺中的地方也着实痛得厉害。鲁老二渐渐害怕起来,一步步往后退去。
小秋渐渐也猜到鲁老二胸前有古怪,不再刺他心脏,改为攻下盘。鲁老二这下子更是苦不堪言,
怎么也挡不住小秋的来剑,双腿立即被刺伤好几处。此时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拼招数我是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