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密码——叶谕熏

作者:叶谕熏  录入:03-23

「回来?回来!听到没有!回来,我要你回来,回来啊!回来啊、回来……」

不要这样子,我不能接受,我不要这样子,你不能这么做,这是对我不公平的;回来,我求求你回来,你不能就这样走,我会恨你的,

我真的会恨你的……

韩在今紧抱着他不断大喊、大喊──。

大雨,那场磨灭不掉的记忆!

那张最后枯萎的容颜,拥抱逐渐冰冷身躯的心碎。

血!拌随着奔腾的雨漫延整个大地。

 

在黑压压的丧礼上,韩在今苍白的脸,空洞的眼神望着棺木逐渐被放下冰冷的泥土之中,夫夫正准备把泥土盖在棺木上。

「等一下!」韩在今不禁出声。「这、这一个,我来……」

「在今!」徐驰恩心疼看着表弟。

韩在今紧抓着黑色泥土,拌随着清泪无声无息的撒在TIME的棺木上。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寂寞的。」他低语说着。

不能被结束

「在今!」徐驰恩看到韩在今昏倒在自家的房间里。

他看着他口吐白沫,再看到床旁的一罐药,知道他吞了是安眠剂,那是韩在今自TIME去世后常吃的药,没想到他用这东西让自残。

「可恶!在今,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给我醒来!」徐驰恩愤然横抱起他。

他立刻叫救护车,将韩在今送往急诊室,才一会儿,救护人员将一个透明的管子塞入他嘴里,经由仪器的运作,韩在今胃里的东西,翻

搅着黄的白的混渣,一摊摊顺着透明的管子往外送。

「在今!」徐驰恩看着韩在今涨红着脸,保持清醒的情况之下,不断的被洗胃,不断的呕吐。

结束是另一个开始

三年又六个月

「呃!你回来了?」徐驰恩有些错愕看着韩在今,三年了,这段期间,他彷佛存在的只是躯壳,灵魂不在他身軆进驻过。

苍白的面孔,凹陷的眼眶充满了空洞,本来就不胖的身材,因这三年进入疗养院治疗,反而更加瘦弱。

「是医生说的,他认为我病情有改善了,所以我就回来了。」韩在今绕过桌子,却瞥见自己的桌上有着一份厚重的牛皮纸袋装文件。「

这是什么?」

「呃!我正要跟你说呢,你却先看到了。」

韩在今开启封口,徐驰恩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在今,」徐恩驰忍不住呼喊。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韩在今不禁感到好笑。他一抽取文件里的资料时,表情顿时僵硬。「这、这是……」

「嗯,是一个自称TIME好友的女人送来的。」徐驰恩看了文件一眼:「她说她要结婚了,所以便把有关TIME的资料全给你了。」

「她人在那里?」虽然过了三年多,但一接触到TIME的遗物仍激荡不已。

「离开有一段时间。」

韩在今看了良久,最后无力瘫在沙发上,自嘲式的冷笑:「TIME是台湾人!我学了十年的中文,竟然一次也没在TIME的身上派上用场?

啍!」最后他抽出泛黄的机票,上头还染着血。他怔怔不说话,若有所思盯着它看:「……台湾……小港──机场……」

「怎么?」

「这是……TIME生前坚持要去的地方……」想着,韩在今的胸口又揪痛起来,眉头不禁皱着。

「原来TIME的真名叫李正奇。」徐驰恩过来也拿起一部份的资料。

韩在今苦楚的苦笑着:「看来,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连他的名字、国籍、想法,一点都不了解……」

徐驰恩怕他毛病犯了,连忙摇他肩头:「不关你的事,别把罪恶往心里去。」

「哥……」韩在今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让徐驰恩拥抱他,使他靠在表哥的肩膀上休息着。

其实目前的韩在今比玻璃还要碎弱,怕碰怕摔,触不得也摸不得。这三年多以来,他还得提醒(其实是监视)韩在今每天吃安眠药的用

量,怕他一不小心多吃了,还得送他去洗胃

「别想太多,好不好?」

「我想去台湾。」他说出他的决定。

「为了TIME?」

韩在今不说话,便是默认。

「是为了悼念他?还是想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去台湾?」

「都有。我……到现在还是很想他,忘不了他……」说着,他眼眶浮上泪水。

「要不要我来跟阿姨说,我们的饭店去年进驻了台湾,或许可以去帮忙一下。」

「妈不会答应吧?」

「她会的,只要你能好起来,什么理由她都会答应。」徐驰恩说着正打着手机:「而且我也可以陪你。」

「好。」韩在今失神的如机器般点头。

不久,徐驰恩打完手机报备后,就如韩在今所说的顺利。「听阿姨的口气好像很高兴。」

「我妈的身体还好吧。」

「嗯,有点麻烦,医生常要她休息,但……」他没接下去说,韩在今也懂他的意思。这三年他一直生病着,照理来说,可以让徐驰恩接

替他的职位,但他母亲反而让徐驰恩职位放空,深怕自己的侄子,趁儿子生病强夺他的地位,于是三年来她包辨了一切。本来身体就不

是很好的她,终于累出病来。

「什么都要抓在手里的人,怎么会有能力再去抓其它的东西。」韩在今冷笑着。

「就算你说得对,我不能认同你,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徐驰恩不以为然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注重孝道的韩国,听见他的言论格外

的刺耳,但也讲不出他那里说错,可能是儿子讲出母亲真实的错误,听起来很讽刺吧!

可要说韩在今不爱他母亲吗?不!才一转眼的功夫,他便打了医生的电话寻问他母亲的病情,又要家里的佣人注意母亲的饮食作息,联

络属下配合分担着工作。

其实,他确实是有野心的,他不止一次想取代韩在今的位置,对他们母子俩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自己。揭发他跟TIME的事,他承认是有

意要让他们母子决裂,籍由TIME的事让韩在今自动离开韩家。

事情也有如他所料。那夜大雨,他跟在表弟的身后,心想着如何说服TIME带韩在今离开韩国。

不料那夜的惊心动魄出乎他意料之外。警方、救护人员赶到,大雨中,韩在今死命抱着TIME冰冷的尸体固执不放。苍白的面孔,颤抖的

紫唇,凶狠的眼神,死命保护最挚爱的人。

所有人员想拉开他与TIME之间,但他不放就是不放。动用大批人力却也折腾一段功夫仍旧拆散不了,最后是医护人员趁他没注意替他打

了镇定剂,他才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

醒来后的他像傻子一样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理人,谁对他说话他也没反应,然后不断的哭,静静的哭,或者是

嚎啕大哭。而后是医生诊断出他有严重的忧郁症,所以他们才送他到疗养院静养。

经过这件事,徐驰恩看清了自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而TIME的死,韩在今不是唯一自责的人,他也是,只不过他不敢开口,甚至阿

姨对他的职他放空,他都服从接受。

「三年了,好长的时间。」徐驰恩不禁叹口气。

「是啊!太长了。」韩在今望着远方,吐了一口长气。

第二章

失去一个挚爱得到真爱需要多久的时间?

台湾 高雄

命运!由不知名的推手运作着。

韩在今在踏上这块土地上的同时,时间便开始计算。

三年五个月又二十九天,距离三年六个月只剩不到三十分。

二十七分,他与徐驰恩离开机场。

二十分,他们坐上自家在台湾营业饭店所派来的房车。

十五分,韩在今张望着TIME出生的地方,心中有无限的感叹,如今仍心想,要是当天让他走了,或许他今天依旧存活在这都市吧。

一分,他们到达目的地,饭店人员立即上前为他们搬下行李。

二十秒,韩在今下了车,清风拂上他的脸庞,吹的发丝飞扬,顿时他清醒良多。

十秒,彷佛命运牵动着,令他无意识望路口方向看去。

八秒、七秒、六秒,徐驰恩在他身后叫他。

五、四、三……徐驰恩看出韩在今的不对劲:「在今?」

二、一、啪!在那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世界只剩空白,所有的事情化为乌有,彷佛进入默剧的电影中,从路口的一方窜出一个骑脚

踏车的年轻人,而那年轻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在今瞪大双眸不住倒退,步伐踉跄几乎差点跌倒,无助的双手扶住车门,血液凝固在空气中,无法接受这完

全不可能的事实。

我疯了吗?

他的目光盯住那人的身影无法移开,随着那人移动的速度不放。

是幻觉吗?

不可能!TIME死了。怎么会?!

那人过个转角,韩在今下意识赶了过去。

「在今,等等,你要去哪里?」徐驰恩在他身后大喊。

不可能!

在纷乱的人群中失去那个人踪影。

「是看错了吗?」韩在今不禁自问,还是因为太过于想念TIME的缘故。所以才会看到一名长得跟TIME一模一样的身影。

想是这样想,但眼神仍然忍不住搜寻人群中熟悉的影子,祈许着一丝也不可能的希望,就算是自己告诉自己太傻了。

还是不可能!是自己的忧郁犯了,TIME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活过来了。

韩在今心中隐隐作痛,像针扎般的难受。

他失神地走回饭店,正好经过一个咖啡餐厅,却瞥见刚才的脚踏车,他愣了一下,心里噗通的跳个不停……

是我的错觉吗?

「唐时!快点打卡,时间快到了。」里头的一名小姐喊着,使韩在今不自觉地往餐厅里头看去。

却见那人的熟悉的背影朝里头奔去,看着他和里头的员工打招唤后,便穿好制服再出来。

韩在今移动步伐走进后,马上有人上前招呼,让他坐定位,随便点道菜。菜上桌了,但他并未动筷,目光只盯着厨房那个方向,只是傻

傻的等着那人再次出现。

他真的很想确定他没有看错。TIME死了,是他亲眼看着他被埋葬,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再次活过来!

那人出来了,他没注意到韩在今,径自端餐盘上楼去。

「唐时,外送──」柜台的小姐呼唤,那人回应一声便下楼。

「他叫唐时?唐时,TIME?」怎么会如此巧合的事,不仅名字意思像,就连音读起来都很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我?

那人拿一堆餐点便走了出去。

十分后,他又回来。或许开始到了用餐时间,餐厅里的员工开始忙碌起来。

唐时嘴里咬着点餐单,手里将做好的饮料一一上盘。然后拿给同事小蓝。小蓝趁空档便凑近他咬耳朵:「喂,你看,坐在第八桌那个客

人帅不帅?」

唐时闻言抬头一看,见韩在今锁着眉头在沉思着,一动也不动。

「是不错,可惜忧郁了点。」唐时调饮料的手仍旧没停。

「就是忧郁才好看,这样才会好想好好保护他,拥抱他。」小蓝双手合十,陷入自己幻想的情节。

唐时看她模样感到好笑,但冷淡的神情依旧没变:「昨天不是说不要再找这样的男人,怎么一转眼就破功了?」

「那不一样,眼前这个比较帅。」小蓝陶醉着。

「是,大小姐,陶醉归陶醉,饮料该端给客人了,小心被老板骂得臭头。」

才刚说完呢!老板的声音在楼上喊着,「又再说什么闲话!还不赶快工作。」小蓝心虚吐吐舌头,连忙将饮料送给客人。

或许是错觉吧,他怎么老觉得八号桌客人一直盯着他看。是怎么了吗?衣服有脏点吗?他不自主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客人一直涌进,原有的坐位已经不够。餐厅的老板注意到韩在今坐的时间有点久了,他叫唐时去跟客人说一下,看是否要婉转请他离开

「先生,」唐时走到韩在今面前:「你是否……」他尚未说完,韩在今突然抓住他的手,令唐时不禁反射性吓一跳。

为什么?无论眼睛、鼻子、甚至那亲吻过的嘴唇……都一模一样--为什么?胸口激荡的情绪令他几乎无法克制。

他起伏的模样令唐时感到诡异,但他没有太的反应,毕竟还有其它客人。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他到底是谁?

深刻却陌生的感觉令他很难下了结论,他很清楚TIME是不可能重新复活。但为什么他会跟TIME长得一模一样,紊乱的思绪暂时无法运作

。他缓缓放开唐时:「对不起。」

「不要紧,但抱歉的事,本店的客人太多,看先生是否用餐完毕?……」他赶客人的用意很明显,韩在今当然听得懂他说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韩在今便打断:「我还要点餐。」

唐时看着他,又看着动也没动的餐点,完全不懂他的用意。但来者是客,就算他包下整个餐厅也不干他是事。

「喔,那你还要什么?」

唐时眯着眼帮他点完餐后,将菜单交给老板。

「咦!他还要?」老板错愕接过菜单。

「是啊,只好叫其它客人稍等。我去外送。」唐时从容自若的神情抓起外送的餐点后就离开。

三个小时后。从客人很多,慢慢只剩一桌。还是那八号桌客人。韩在今为了要留下来,他每半个小时便点一道餐,现在满满桌子上共堆

了八道菜,一口都没动,只是坐着。

小蓝跟其它员工揣测着这个神秘的客人。「他会不会其实是被放了鸽子?」

「如果是,那真的太可怜了。」小蓝仍是双手合十,爱慕的眼神表露无遗。

唐时一旁默默微笑听着,他没有停止手边的工作,拚命将事情赶快做完。

「不知道他发生什么事?好想去问他喔!唐时,你认为呢?」另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女生问。

「最好不要。」唐时头也没抬,想都没想立即回答。但同时却想到这名怪客人抓他手的事,然后目光不断在他脸上搜寻着,眉目间透露

着深深的落寞。其实他有一个感觉,认为这名怪客人是冲着他来的。

「啊!老板过去了。」小蓝说着。

「当然罗,都要打烊了。」唐时好心提醒她们。希望她们不会担搁到她们下班时间。果然,这群菜市场如梦初醒的作鸟兽散,纷纷投入

各岗位。

「这群女生,真是的。」唐时笑了一笑,便探头看看外头的第八桌。

但好像不太好,那名客人神情有些慌张,看样子是没钱付帐。

韩在今一打开皮夹,全是韩币。因为他被唐时吸引住,以致还不到饭店就来这里,所以他忘了要换台币这件事。要打电话又不记得饭店

的号码,更糟糕的事,偏偏这时候手机没电。

惨了!他有些慌了。他看着老板难看的脸色无地自容。

「要不然我把韩币给你,看是换算多少钱。」

「不行!谁知道你这些钱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行!不然这样好了,我叫警察来处理。」

韩在今听懂「警察」的名词,处境更加难堪。他万万没想到会闹到这样程度。

「怎么一回事?」菜市场群赶来凑热闹。「没带钱吗?」她们七嘴八舌谈论着。

而唐时事情已经做完了,换下制服,拿起自己的背包,走过老板的面前:「老板,我下班了。」 

老板并没空理会他,直逼韩在今拿出钱来。

唐时走出店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名客人很可怜,那双眩然欲泣的眼眸,怅然若失的神情。就这么、就这样紧紧抓住他的心,就

有如他抓他手一样的强而有力。

不行!太好心是会遭到天打雷劈的。

他在原地徘徊,踟蹰不前,最后他还是往店内走进。正看见老板已拿起手机要报警。他二话不说掏出钱来放在老板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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