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是他的!
蓝色眼睛,蓝色眼睛,他和仁的眼睛都是纯正的黑色,而他们的亲子又怎可能生着一双蓝色的眼睛?当今世上,拥有湛蓝色眸子的只有西域人,这么说来,孩子的生身父亲……果然是……夏逸隽!哈哈……哈哈哈……老天这是存心要跟他开玩笑么?枉他煞费苦心给孩子取名,枉他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仁和孩子的身上,原来到头来只不过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他精心照料疼爱的妻子生下的竟然是别的男人的孩子,而他……只不过是落人笑柄的被扣上绿帽子而不自知的愚蠢男人而已!
仁,你为何这样负我!?
47
若允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呆坐在仁的床边,他看着劳累过度而沉沉昏睡的仁,又收回视线盯看熟睡的孩子---又小又软的身体,皱巴巴的脸,半睁的眼睛透着呆滞的光,一点都不象自己。这不是他们的孩子,他只不过是仁与夏逸隽媾和所生下的野种,这孩子会令皇室蒙羞,会让他凌若允的颜面扫地,会变成他一辈子的梦魇,更会让他永远记住仁对他的背叛。
野种,野种,野种……若允将大手伸了出去,直接掐上婴儿脆弱的颈项。“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呼吸受滞的婴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霎时间成串的泪水顺着眼角淌落了下来,他哭得甚是凄惨,小小的嘴巴一边哭泣一边喘息,一双露在外边的小手还四处挥动着,像是乞求最后的救助。
“不行……不行……再怎么说也是仁的孩子……这孩子身上流着仁的血,我怎么能杀死我最爱的人的孩子呢……”若允懊恼地松开手,呢喃了片刻,突然眼神又恢复了刚才的冷血,“我怎么能对他心有仁慈呢?他是仁背叛我的证据啊,我凭什么要放过他?是仁背叛我在先的,他早该料到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的……”
“若允……你在干什么!?”听到孩子啼哭的声音而清醒过来的仁,一睁开眼就看到若允将手卡在晖儿的颈子上,并且很用力地掐了下去。孩子哭得越来越不是声音,仁听得阵阵揪心。“把晖儿给我!”
“晖儿……他是晖儿……这是我凌若允的孩子的名字,他区区一个野种,怎么配!?”
“凌若允,你胡说什么?!”仁顾不得产后的虚弱,勉强撑起身子,一把将若允怀中的婴儿抢了过来。他一边轻拍着孩子呵哄,一边怒斥道:“你是不是疯了,竟然骂晖儿是野种!”
“哼,我疯了,我是疯了!我信错了人,我疼错了人,更爱错了人!枉我对你一往情深,你呢?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媾和交欢,还生了他的孩子。你说这孩子是晖儿,你看,你自己看,这野种哪里是我的晖儿!?”
仁气愤地低下头,却在看到孩子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孩子……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蓝色眼睛,呵呵,蓝色眼睛啊,你还能说这是我的孩子?玟仁,拜托你到外边偷男人就不要留下证据……”
“这……不是我的孩子……”仁打断他的话,坚定说道:“凌若允,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孩子绝对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玟仁,别把我当白痴耍着玩儿,孩子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谁会相信这孩子不是你的?莫非胆敢有人故意将晖儿换走了不成?!”
“故意……换走……”仁突然想到了逸隽跟他打得赌---赌凌若允对他的信任感究竟有几分。当日逸隽作势要强暴他给若允看,只不过是一个借口,逸隽的目的其实是在孩子身上。狸猫换太子,以蓝色眼睛的婴儿混淆若允的视听,让若允怀疑他的忠贞,这样若允对他的信任感就会完全破灭。
……依此推测,晖儿必定在逸隽手上。
“玟仁,你不是雄辩滔滔的吗?怎么,心虚了?”看仁独自陷入了沉思之中,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耳中,若允难免更加愤怒了。
“我问你,晖儿出生之后,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逸隽必会在孩子出生之后方有机会换掉,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被任何人察觉,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在孩子被抱出去给若允之前,一定发生过什么!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若允显得很是不耐烦,他觉得仁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于是草草敷衍道:“没有,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真的没有?”
有一些细节定是被忽略掉了,仁想继续追问若允,可若允显然不愿意配合。“没有没有!……玟仁,你别再找借口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事实摆在眼前,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先前逸隽那些明示或暗示的话,虽然使得他有所怀疑,但他始终坚信仁不会背叛他,可就现在眼前的事实来看,若允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的确不是他的。
“算了,既然你不信任我,我也无话可说。你出去,我不想再和你争辩。”
“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若允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鬼魅的弧度,他站起身,双手扶住仁的肩膀将他往床上压,轻声道:“仁,背叛我可是罪孽深重哦,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48
若允眼中森冷的笑意寒得令仁浑身一颤,名为恐慌的情愫在内心逐寸蔓延开来,仁知道若允的话并非儿戏,他眼中赤裸裸的愤怒仿似一团烈火,在被点燃后大有愈烧愈旺之势。
无力再去解释什么,这个时候若允也不会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他不相信他,可能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只是他太傻,宁愿抱着那微乎其微的希望跟逸隽下注一试,最终却落得骨肉分离的凄惨下场。
若允眸中的怒火愈烧愈烈,淹没了理智,也吞噬掉仁最后一点希望。
偏执的若允令仁害怕,他不知道此刻频临疯狂的若允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可现在不是怯懦胆小的时候,他要保护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这个刚刚降临到世上的无辜的孩子。“你起来,压到孩子了!”仁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的惶恐过于外显。虽然怀中的婴儿不是他的亲子,但毕竟已是身为人母,但凡看到婴儿都会有种亲切的感觉,可若允却将仁的母性理解为他是在袒护他和逸隽的孩子。若允恨恨地瞪了孩子一眼,沉声说道:“都这么护着他了,还说你不是他的母父!?”
“你……简直不可理喻!”仁挣扎着侧过身,艰难地单手托着孩子往外送,试图把他推到床内侧较为安全的地方。怎奈才稍稍动了动手臂,腰腹和下身就已经疼痛得厉害,他想停下动作,可又怕孩子离自己太近会遭受到无妄之灾,所以也只得硬撑着把孩子推得更远。
仁坚持不懈的举动更加惹恼了若允,他一把拉过仁伸展开的手臂死死压在床上,然后欺身下去,在仁的耳边缓缓说道:“仁,你只能为我生孩子,我要让‘这里’孕育出完完全全属于我们的孩子!”若允将手掌贴合在仁的小腹处抚摩了几下,手上的力道虽然不重,但还是疼得仁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产后的腹部又酸又胀,似是还没从紧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稍稍一碰都疼痛异常,如果若允真的要在这种情况下要他,那怕他定是会死在床上了。
“凌若允,你放……放开我……”仁拼死抵抗,却依旧无法扭转屈居弱势的局面。
“放开你?让你再去上别的男人的床?你---做---梦!”若允掳起仁的手腕置于头颅双侧,又迅速扯下仁的束腰将其死死缠绕住手腕捆绑在床沿上,发狂吼道:“你想去找夏逸隽是吧,好啊,你尽管去,只要你一会儿还有力气下得了床!”
看着若允近乎癫狂的吼叫,仁突然觉得很可悲。他明明已经为他抛弃了一切---地位,荣耀,甚至骄傲,自尊,他将整副身心都交到了他的手上,甚至连孩子都给他生了,他为什么还大声呼喝他对他不忠?
凌若允,你真的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么?!不过即使我将尚在淌血的心脏给你看,你也不会有丝毫动容的吧。你说我冷血,其实你比我还要冷血。连自己最亲密的爱人都不信任,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你可以相信的!?
原来这场感情中陷入得最深是自己,所以注定输得一败涂地!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那些奢望的爱情,信任,通通都不要了……
“混蛋,放开我,放开我!”仁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原本就嘶哑的声音现在听来已经微弱到几不可闻。他用力抻拽着手臂,丝毫不顾那带子勒紧手腕,甚至已经磨破了皮肤。被压在若允身下的身体狂乱地挣扎着,体内犹如车裂般的痛楚渗透到骨血之中,每一个细胞都渗透出浓烈的苦涩之味。
狂炽的吻依旧持续着,嘴唇所过之处留下一路青紫的爱痕。他恨这副令他沉迷的身体!即使知道他的身体不忠于他,即使知道他还会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中发出那样淫糜的嗔叫,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碰触他。他早应该将他打入冷宫,亦或是直接杀了他,可他做不到。玟仁的身体和味道已经食之入髓,想戒也戒不掉了。
不停地挣扎,只是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嘶吼已渐化成微声的啜泣,最后淹没在细弱的喘息里。以往的凌厉之势早已荡然无存,现在躺在床上的只不过是具柔脆的身躯,只需轻手一掰,身心俱裂。仁睁大着一双空洞的眸子,毫无焦距,左眼眼尾处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水,那枚泪珠儿静静地淌了下来,若允凑身过去,迅速以舌尖扫过,咸涩的,暗含一丝悲凉的意味……
看着仁气息奄奄的样子,若允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令人发指的恶事。是自己太过分了,无论怎样,也不该对一个刚刚生产完的人施行强暴。
“仁,对不起,对不起……”若允一遍遍重复着道歉,仁只是痴痴地望着他,牵动嘴角,笑了,眼里却满是悲伤和决绝。
若允小心解开束住仁手腕的带子,带子下的皮肤已经勒出紫红了的印痕,衬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刺眼,若允从御医留在桌上的药箱里翻出一些药膏,轻柔地涂抹在腕部,然后再仔细地包扎。这副曾被他那么疼爱着的身体,如今却被自己伤害得遍体鳞伤。若允执起仁的手腕,轻轻吻了上去,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仁的手背上,曾经的滚烫却在涌出眼角的霎那失了温度。情已冷,心却未能及时抽离,这份情丝究竟是就此斩断还是……
欲断难断!仁,我怎么舍得放开你,即使明知会彼此伤害,我还是想牢牢地把你禁锢在怀里。仁,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49
后来的几天,仁虽然苏醒了,但他的情绪却一直不稳定。为了不再让他动怒,若允便不再去倾华宫惹他。这些天里,他又将仁分娩时的情景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那天在宫中接生的众人,若允也一一询问过,他们都说并无任何不妥,看样子的确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是那日仁认真的神情,又不像是无中生有。那天他是被气昏了头,才会觉得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了要岔开话题,可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觉得仁的神情并非是在欺骗他。就当他想找个理由为仁开脱好了,如果事情真如仁所说---孩子是被换掉的,那他的心里也不会这么难受了。可照众人所说,当晚并无意外,又或者那个神秘人在众人眼皮底下明目张胆地将晖儿抱走了呢?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是……
如果假设成立,逸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调换了孩子,那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离间仁和自己么?他会不会用晖儿来威胁仁,逼仁投入他的怀抱呢?若真是这样的话,在逸隽的目的未达到之前,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真囹国的。
“来人啊,马上给我去查……”
“皇上,微臣已经查到玟逸隽的踪迹了,他就在……”
“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后他,皇后他……跑掉了!”
“跑掉了?”
“微臣给皇后送饭的时候,只看到地上躺着已经昏迷了的侍卫,而皇后他……已经不见了!”
“马上给朕去追!算了,备马!朕要自己去找仁!”
……
“仁,我知道你会来的。”逸隽一副早已料知的神情,气定神闲地看着刚刚跨下马,喘息未定的仁。“仁,我说过,这回打赌,我赢定了!”
本来身子就虚得厉害,再加上马背上一路颠簸,仁整个身子都显得摇摇欲坠。他一手扶着马背,借力稍稍支撑,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另一只手则抚着胸口,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直到喘得不那么厉害,才厉声开口道:“晖儿呢,把晖儿还给我!”
“你别着急啊,晖儿在我这儿很好。”逸隽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轻声说道:“去,把晖儿抱过来。”
“是,皇上。”
一炷香的工夫,那人就抱着一个黄色的大包裹赶了过来。他走到逸隽身边,将包裹递到逸隽怀里。
“把孩子给我!”仁上前一步,逸隽却也往后退了一步。
“仁,只要你肯一辈子留在我身边,我立刻把晖儿给你。”以前没有什么可以作为威胁仁的筹码,现在终于算是有了。凌溟晖是仁的亲子,他决不会舍得和他骨肉分离,而只要晖儿在自己手上,仁便自然会乖乖地跟着自己走。
“卑鄙,竟然用孩子要挟我!”
“仁,我也是没办法啊,你若是早依了我,我又何必大费周折呢。仁,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会将晖儿视如己出的。”
“如果我不肯呢?”
“你的亲生儿子在我手里,你敢不从么?”逸隽一手环抱着孩子,一手伸向孩子纤细的脖颈轻轻扣住,受到钳制的孩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别伤害晖儿,他是无辜的!”仁的整颗心都随着孩子的啼哭声而揪了起来,“逸隽,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别把孩子牵涉进去。”
“仁,我只等你一句话。”
“好,我跟你回去!”
“不行!夏逸隽,我不会让仁跟你回赤冥国去的。”紧随声音而后,一抹身影出现在二人面前。若允忿忿地跳下马,奔到仁的身前,冲着逸隽大声咆哮:“混帐,把晖儿还给我!”
“你也来了。”逸隽好整以暇地笑笑,转回视线看向仁,悠然说道:“仁,告诉凌若允,你要跟我回赤冥国去,从此跟他恩断意绝!”
“我跟他之间早已一刀两断,再无情意可言!”从他离开倾华宫那刻起,他就决心跟凌若允断绝关系了。
“凌若允,你听到了吧,仁他对你已经死心了,你何必自讨没趣呢?”
“夏逸隽,都是你!要不是你千方百计地挑拨我和仁之间的关系,我们又怎会僵到如此地步?混蛋,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是你不信任仁,我只不过是稍稍推波助澜了一下,如果你们之间的信任感固若金汤的话,又怎会落得如此局面?凌若允,你凭什么将所有的罪都扣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