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疼死了……呜……”当时,若允很没骨气地掉了一滴眼泪。
“真的那么疼么?”仁停下手上的动作,小心询问。
“疼死了疼死了,呜……”如果被那三个小鬼看到他这副狼狈模样,那他这个做父皇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毁于一旦了。不过还好,那三个小家伙此刻都已呼呼大睡,绝对爬不起床来跑到倾华宫观赏他这副尊荣。
见仁心疼得紧,若允更是变本加厉地将头埋进枕间佯装啜泣了起来。仁看他的肩膀一颤一颤的,以为他真的是疼的受不了了,于是柔声安慰道:“我不做了还不行么,若允,你别哭了,这么大年纪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哭鼻子,传出去让人笑话。”仁以指腹轻轻按揉着微肿的穴口,“我被你折腾一夜都还没事,你怎么仅是这样就受不了了呢?”
“我跟你说了,我那里什么都容不下的,你却偏要难为我,呜……你是不是想玩死我,你守寡了才甘心啊?”
“你胡说什么!”
若允也自知刚才的话是有些过了,于是抬起一张楚楚可怜的泪颜,认错道:“是我胡言乱语了。还不是因为你,疼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所有的责任倒是通通推卸到他身上来了。不过看在若允这么凄惨的份上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仁软下语气,柔声细语道:
“都怪我行了吧,那你说怎么办,要我怎么弥补你?”话刚说完,仁就后悔了,他看到若允眼中乍现的精光,盈盈含笑,却着实像个登徒子般不怀好意。
“用你的身体弥补我啊。”
“不行!”
“仁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仁儿……”
欲知结果如何,第二天便见分晓。
第二天早上,若允精神奕奕地起床上朝,而仁,却一天都没能下得了床。
【番外四】片段.碎痕
“二皇兄,等逸隽长大了,能嫁给你吗?”一片盛开的璀璨的月季园中,一身着一袭白色长衫的约莫七八岁大的男孩通红着脸颊,专心地注视着刚刚收了剑,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
“嗯?”仁微微侧头,那张千年寒冰似的面庞呈现出少有的柔和温情,看得逸隽有些醉意。仁轻拍逸隽的肩膀,柔声说道:“我们都是男孩子,怎可能结婚呢?”
“不要,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二皇兄,就要就要……”孩子撒赖似的拽着仁的衣襟,小胳膊前后晃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扑扇扑扇的,纤长的睫毛仿佛是跳起欢快的舞蹈,嘟起的小嘴儿红润润的,像是刚刚成熟的樱桃,煞是可爱。
“等逸隽长大以后,会娶一个很漂亮贤惠的女子做自己的妻子,然后会有属于你们的孩子……”仁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地跟逸隽解释。仁对于这个小他不到一岁的弟弟甚是疼爱,尽管他的要求是无理取闹,仁也是语重心长地跟他解说,而不是责备他。
“我不要娶妻生子,我不要嘛。”逸隽不依不饶地摇晃仁的胳膊,他看着仁严肃的神情,小脸突然瘪了下来,开口悻悻说道:“难道皇兄不喜欢逸隽,会觉得逸隽是拖累吗?”
“傻逸隽,皇兄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在这个世界上,皇兄最宠爱的就是你呢。”仁轻轻掬起逸隽的小脸,擦去他脸上的泪痕。
“你骗人!”逸隽生气地拂开仁的手臂,转身朝向一边,沮丧说道:“你若是喜欢我,那就不会想和我分开了。等长大以后,你有了妻子,就不会在乎逸隽了。”
“不会的。”仁微微笑着,扳过逸隽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你是我最最亲爱的皇弟,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这样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你说好么?”
“嗯,好。”逸隽擦干眼泪随即笑了出来。他搂着仁的颈项将仁拉低,再在他脸颊上覆上柔柔的一吻,“逸隽最喜欢二皇兄了。”
“嗯嗯。”
“说好了要在一起哦。”
“嗯。”
“泽老师,我看到了哦,原来你会武功的!”一颗小小的脑袋从粗壮的树干背后探了出来,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显示出别样的灵动机警。
“三皇子,原来是你啊。”泽休笑着迎接那抹扑向他身上的身影,轻拍着他的头,温和说道:“完了,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说吧,这回要用这个秘密威胁我什么?是帮你父皇隐瞒你没完成作业,还是利用上课时间让二皇子偷偷带你出去玩儿……”面对这个鬼马精灵的孩子,泽休也拿他没辙。他那精明的小脑袋总是能想出一些鬼点子去计算别人,不过既然不会伤害到别人,泽休也就任由他胡闹了。对于这个最小,也是打出生身体就不太好的皇子,大家总会多一点宠溺在他身上。
“嗯……这回……”逸隽歪歪头冥思苦想,然后仰起头说道:“我想跟泽老师学武功还有医术。”
“医术倒是可以传授给你,可是,武功就……逸隽,你先天不足,不宜练武,如果强行习武只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泽老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想学医术和武功。求求你了,教我吧,我保证很认真很认真地学,绝对不辱老师的威名。”逸隽突然很严肃地凝望着泽休,眼中所流露的真诚根本不像是出自一个十岁的孩子。
“那你告诉老师,为什么要学习医术和武术。做什么事总要有理由的吧,你说给我听,如果我觉得合适,自然不会再拒绝你。”
“那个……这个……其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不到正题。逸隽低着头,拘谨地以手指拉拽着衣角,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学习医术是因为……是因为我想用我的医术治好二皇兄的胃疾。他每次胃疼的时候我都好心疼,我不想总让他喝那些难以下咽的汤药……”他想起每次仁喝药时都皱着眉,心里就象有根针在扎,鼻子一酸,眼泪就不自禁地流了下来。“至于习武……我不想每次都是二皇兄保护我,我也想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那次,那次……”逸隽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哽咽了起来,“那次遭遇刺客突袭,二皇兄为了保护我才被刺客弄伤了手臂,如果,如果我会武功,他就不用再分心保护我,也不会受伤了……呜……我不要二皇兄受伤,我要学会功夫,然后好好保护他……”
“逸隽,别哭了。”将瘦小的身体揽进怀抱柔声呵哄,泽休轻声问道:“逸隽真的那么喜欢仁么?”
“嗯。”逸隽扬起泪眼坚定地点头。“我好喜欢好喜欢二皇兄,为了他,我什么事都肯做。”
“傻孩子,这是何苦呢……”
“求求你,泽老师,你就教我吧。”
“好,我答应你。不过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即使是对你最亲近的二皇兄,也要守口如瓶哦。”
“嗯。”
“你竟然将二皇兄远嫁给真囹国那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冲开门前侍卫的阻拦,逸隽急冲冲地跨步向殿堂中央的书案,他反手一挥,那门便重重地关上,阻隔开了屋内与外界的视线。书案后正襟危坐的男人暗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一向柔弱的三皇弟会露出如此张扬的气势,也没想到那厚重的大门只被他轻轻一挥就紧紧地闭合上了。
惊异了片刻,玟汐眼中又恢复了老练圆滑的神采。他阖上正在翻阅的书卷放在桌旁,状甚闲适地开口责问道:“三皇弟,这堂堂御书房还轮不到你放肆,你要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
逸隽冷哼了一声,根本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说,为什么要把二皇兄嫁到真囹国?”
“逸隽啊逸隽,这联姻是既定的,如果不是仁嫁过去,那此刻被那个龌龊皇帝蹂躏的可就是你了。为兄体谅你年幼体弱,所以才好心将你留在宫中,你非但不感激为兄,还要……”
“你少在这假仁假义!”逸隽打断他的话,逼近他眼前,厉声说道:“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仁的手中握有重权,你怕他哪日会起兵造反,才想到如此一招。玟汐你真是狠毒!”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玟汐无奈地摊摊手,眸子一转,笑道:“为兄其实是为了挽救你啊。”
“嗯?”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仁的感情根本就已逾越了兄弟之情,你从小就崇拜爱慕他,希望跟他长相厮守。可是你想想,如果仁知道你对他的感情竟然是这么龌龊,他还会接受你么?到时候别说是情人,说不定连兄弟之情都跟你恩断意绝了,我可是好心在没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之前了断你这份不该有的感情啊……”
“你胡说,仁不会那样对我的!即便……即便是知道了我对他的感情,他……他……”
“你也不肯定仁会怎么做的吧。”
“混蛋,都是你的错!你竟然把我最爱的仁嫁给了别人……”
“大胆,你竟然骂朕‘混蛋’!”玟汐拍案而起,恼羞成怒地掐住逸隽的脖颈,“你知不知道,单凭这一句话,我就处死你一百次!”
“有本事尽管来!”逸隽眯起的眼中寒光乍现,一时间玟汐竟被震慑地松开了手。逸隽一手反掐住玟汐的喉咙,另一手从衣袖的药瓶中取出一颗通体红色的丹药扔进他口中并强迫他咽下,然后才松开了手。
“你……你……”刚才那一掐差点要了他的命。那强大的手劲绝不是纤纤男子能够拥有的,原来……逸隽是会武功的!相比逸隽的工夫而言,玟汐更加关心自己刚才吞服的是什么。他颤抖着指向逸隽,说道:“你给我吞的是什么药?”
“噬魂。此药毒发时,体内仿佛有万只小蚁在啃食心脉,痛苦异常,不过你不用害怕,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自会每月月初给你发放解药。”
“好,我一切都听你的。”
“那你在此等候我的吩咐,我现在要去真囹国见仁,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你该做的事情。”
望着逸隽远走的背影,玟汐突然觉得,其实最可怕的不是仁,而是逸隽!
【番外五】结束.开始(夏逸隽篇)
“这是哪里?仁,仁呢?”我睁开眼睛,揉了揉钝钝发疼的太阳穴,猛地做起身来,脑袋一阵晕眩,胸口也闷窒得厉害。我记得刚才还在跟凌若允恶斗,然后被他偷袭一掌,再然后就晕了过去,这么说……仁已经被他带走了!
“不要走,仁,回来……”我踉跄着扑下床,腿脚一阵虚弱险些趴倒在地,幸亏有一双手将我抻扶了起来。“仁!”我惊喜万分无奈地抬头望去,却在下一秒锺大失所望。“泽老师……怎么是你?”
“我赶到山崖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泽休扶着我重新坐回床榻,“仁托付我好好照顾你,带你回赤冥国。”
“那仁呢?……仁跟凌若允走了,是不是……”
泽休轻轻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他还是不要我,凌若允那么伤害他,他都肯原谅他,而我那么爱他……不行,我要把仁追回来……”
“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么?”泽休叹息着说道:“放手吧,既然不是你的,你又何必强求呢?”
“我做不到你那么大方,可以把心爱的人拱手相送!”
泽休听闻后身子微微一颤,低声说道:“熏入宫之后觉得很幸福,所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当初的决定。逸隽,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尤其是当你所爱的人生活的很幸福的时候,你更不应该涉入他的生活妄图拆散一对恩爱的夫妻。逸隽,你已经错得太多了。”
“没有,我没错。我爱仁,我爱他啊!”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你又给他带来了些什么?伤害,痛苦,身心磨难甚至骨肉分离,你真要伤害他到心死么?”
“可是我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他忍心看着我伤心么?自小体弱的我为了能保护他而去习武,为了医好他胃疼的毛病去学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仁为出发点,到头来,他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泽老师,你告诉我,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就不能爱我呢?”
“仁很爱你,但他对你的爱仅限于亲情,再无其它了,如果你索取的太多,反而可能连那份亲情都会失去。逸隽,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进退。不要得不偿失啊!”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只知道说教我,为什么没有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舍得放手么?你会舍得么!”
“就我来说,虽然对待熏的事情还不能完全放手,但至少我不会去干涉熏的生活,不会让熏困扰,我希望她得到幸福,远远地看着她幸福地笑着,我就满足了。”
“够了,你让我静一静。”
十年后故地重游。看着真囹国皇城一派繁荣喧闹的景象,我的心却有些微微的刺痛。十年前泽老师的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我虽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彻底忘掉仁的存在,但至少我不会再去困扰他伤害他。辞去帝位之后,我开始云游四海,我想时间会令人淡忘一切---包括我所爱过的仁。但我始终低估了仁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十年,整整十年,我依然无法忘记他。
不知不觉走着走着就迈进了真囹国皇城的城门。我想见仁一面,哪怕是远远地看他一眼,我都心满意足。
仁,我知道你已经不恨我了,否则你也不会兴师动众地去找寻我的踪迹。仁,不用去刻意找我,等我想开了,自然会回来见你。仁,这些年,你还好么?
“喂,有个孩子掉到河里去了……”正在我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在耳边扬起,紧接着一群人纷纷朝着不远处的河边跑去。我被拥挤的人群推了过去,正看到河中央有个十来岁大小的男孩拼命地挥舞着手臂求救。
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那孩子露出水面的脸,我却被震惊了,这孩子……没有顾虑太多,我飞身跳下河去奋力朝着溺水的孩童游了过去……
好容易将他拖上岸边,那孩子已经晕了过去。我按压着他的胸口强迫他把水吐出来,直到他微微转醒,才松了口气。
那孩子有一双灵动的大眼清澈明亮,竟跟幼时的仁有几分神似,一时之间,我竟然看呆了。
“皇……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突然眼前冒出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子,紧张兮兮地跪在刚醒的孩子面前,尖声说道:“刚刚一会儿的工夫就找不到您了,您怎么……全身都湿透了?诶呀,会感染风寒的,若是被皇……老爷知道,这…….这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