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了图。
于是,风中,他就驻足在走廊上,著迷般看著那疯子极速画图。
皇宫宁静的下午,只有炭笔横扫的沙沙声,最响。他在画,刚刚操场上的图。
不知画了多久,一直到祁澜画下最后的一笔,把图纸拉开来检视。他才发现自己刚刚都屏息以待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呐,画图的声音真好听耶。"这是他刚刚才发现的事。时雨走回两步,把头凑过去一同看图。
白纸上,只有深深浅浅的黑,稍嫌略欠了色彩,却不花巧,更似孩子画图的纯朴。
图...很难形容,不是说画得不好,而是内容蛮诡异的......
竟是六个火柴人,中间的小小一个火柴人背上有对翅膀,六只平直躺于纸上,虽各有特色但线条
粗糙。极大对比地,背景竟是写实描绘,还立体。
他他他......他可以说,不明白这图纸的含意吗!?好怪异、太深奥了!
说精致不是、说粗劣也不是,看了图不给感想也不是,结果时雨嘴唇蠕动两三,只好勉强
道"挺...挺不错的..."
"是吧!?我以前虽在乡间铁场打工,可也有靠画图糊口喔,虽说不是赚很多,一张图五、六钧
而已......"
祁澜笑了,他拉开图纸边走边看,还有空闲说话。
"莫说了!之后你在宫中办事,见我的机会多著,别挑在这节骨眼闲聊啊!"
迟了,真的迟了!早知不要让他说太多话、早知不要让他画图!
阿阿阿阿阿,他真混蛋、我真是笨蛋!操场疑似有某些脏东西,他以后都不要值夜班了......
祁澜走过宫中长廊,消失于眼底了。
不知,他是否有否留神这图?有否记起些什么了?
"小糖糕,别难过。"
站于城墙之上,春魉从后环抱他的腰,双手交叠。
白紫男子袍的青年,举起右手,缓缓一挥。整片操场上的图,刹那化为尘土,被风吹走。
"不难过。"他缓慢地闭上眼睛。只要爹爹有看一眼,他即使画到手断亦觉值得,太值得。"他忘
了,最好。"
忘了就好,莫记太多,人就不痛苦。
他等再见此人已等了二十七年,今天终于如愿,该高兴的。
这小子真的不难过吗?鸟妖埋首于他的颈窝,瞧他的表情一眼。
当年,寻千与熹舞交易,熹舞得的是一碗忘川水。
寻千换以娆罗国的平和,他要熹舞在十五年之内,无论用上什么明暗手段,都一定得攀上国师之
位,平镇此国内一切妖邪之物,使之不能作乱。
这交易,对阴间阳间来说,皆是双胜。即使一碗忘川水,对能颠覆阴间的熹舞来说,是过于不值
了。
春魉覆以鼻尖磨蹭他的雪白肌肤,鼻尖一直向上,直与他的相碰。一手揽住他的腰,另手轻板过
他的脸......
唇与唇只差毫米便能相碰,春魉却没有吻下去,只因他感到有凉物抵住腰间。
是利刃。
"小糖糕,怎?你不是答应过初吻要给我?"都几年了,每次索吻都不成功,好无趣。
气氛如此佳,小甜糕却都不要春哥哥的安慰,害他都质疑起自己的魅力来了......
"没答应过。"守守垂手,俐落把已变利刃的两指分开,又是修长漂亮。
"若我知道谁抢走你的初吻,我必要他吃不完兜著走。"春魉的身影无端下降,他放松自己的身子
倒下城墙,守守站在石上看他。
快要大字型摔下地面之际,他的背部猛破出翅膀,半秒转身鸟儿,从低空飞向上。
"就是语冰,也一样。"
***
哎哎,户部的大哥们可真凶的!
怪不得时雨如此著紧要拉他过来,却在把他丢进去之后逃之夭夭了......改天得向时雨赔个不是
。
祁澜踏出户部大门,眷恋地把图纸抽出,一看再看。
"疯子────!!"
身后,突然传巨吼的一声,把他吓得原地弹跳,心脏快跑出喉咙!
走廊似乎都被这声所震动,他惊看左右没人,于是一手抚上跳个不停的心胸,转过身来......
清冷的走廊上,有名黑红发的青年弯腰喘气,似乎是跑了很久、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叫这一声。
青年抬起头来了,彷佛看得易碎物般、彷佛他会消失般,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以欲泣的表情。
祁澜一手轻握著图纸,表情疑惑地踏前几步。
青年站于原地不动,始终都拿蓄满复杂情绪的眸子,瞧著他。
祁澜微微侧头,一手指向自己...我、我吗?他唤的一句疯子是指他吧?听上去极不礼貌却又带
点熟悉的称呼...
他踏至青年的面前,青年伸出了一手,指尖搁于他的脸庞旁,却没有碰他。不知是碰不著,还是
不敢碰。
良久,祁澜才迸出一句
"你......是谁?"
青年浑身一震,似乎这才相信了。他咬紧了牙关,然后眼神飘移不定了,眨眨眸。
祁澜惊见他的鼻尖泛红,然后毫无预警地,泪就这样滑落。
祁澜真为他的泪而赫到。
二十多年了,他等一直等这个疯子这么久,今天他终于回来了,能见,却已全忘了他们是
谁......
他怎么能忘了,祁澜已饮过忘川水?他知道的,只是......
即使祁澜喝过忘川水,仍是洗不去他们之间的强烈连系,他重生之时道行全失了,只有对祁澜的
感应,从来没变。没有一天、一秒不是感受著祁澜的喜怒哀乐。
就彷如祁澜仍在他们身边傻笑、怒叫、哭喊、脆弱地怀念著往事一
般。所以,他都快忘了祁澜已喝过忘川水,一切洗涤如新。
他曾日夜记挂这傻子,怕他失忆后记不起来自己是谁,性格又软弱易欺,怕他会给人欺负......
但现下,自从二十七年前那晚分别后,他发觉自己竟不知道要拿他如何办...祁澜活得好好的不
是吗?他再也不需要记挂著不堪往事了......
夏以手背把泪抹去,想跟他说点话,什么都好"熹、熹舞在那晚跟我们说,阴间已锁定我们,还
是不要聚集一起比较好..."
"所以,熹舞将我们分送给你的朋友,守守在那天早晨就送回予守娆轩,我与语冰到了燕端家,
语冰被转赠出去...都是后事了......"
他们打过了很多战役,也曾与乱步并肩,上过最艰苦的战场,对抗过最凶狠的敌人,赢得了许许
多多的威名,不知祁澜有没有听到?
"那个......韬虹被重打了,被熹舞。"
熹舞以唯一余下的剑柄,以祁澜援予的所有技术重打了韬虹,即使已没有了魂魄生命,形态却相
似以往九成。
即使大家再也没一个留在剑场,为了让他们时常能见韬虹剑,也为了祁澜以往长达十年的心愿,
熹舞选择把剑送予嚣狄家。
这也是为了以后的一个万一,嚣狄家都有理由,能为祁澜在圣上前求情。
"哈,我干嘛跟你说这些......"夏摇摇头,觉得自己真傻,竟跟对他宛如陌生人的祁澜说这些。
语冰跟他说过上万次,他也知道的,祁澜还活著已是好事,他们不可要求再多了。都是奢侈。
祁澜始终不发一言,静静地听,没反应却也不走开。
不想吓著了他,夏正要转身欲走......
"笨虫的脑袋果然只有丁点大小,如此简单就骗过了喔?"
就是这句挽留了他的脚步,他霍地转过身去,整个从悲伤情绪中脱出"你!"
祁澜嘿嘿地笑,笑弯了大眼。真的好玩,他的演技真有如此迫真吗!?"我只说了一句,你就自
导自演起来了,二十多年不见怎么更笨了!?"
夏虫现在若能碰他,肯定会亲手掐死他!!他竟然骗他,骗足整整二十七年!!怎么可能,鸟妖
明明说他忘了一切了!
"你没有喝忘川水!?"只有这个可能!!"那小鬼不是为了一碗水而去当国师了吗!?他被骗换
的是清水吗!?"
祁澜笑嘻嘻地退开两步,很怕这道行全失的小虫虫会发挥愤怒神力,真的能绞住他的脖子,他可
很清楚剑魂的无限性!
"没错,小舞是弄来了忘川,可我没喝。"
他就是忘了一切一切,也不要失去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即使最后是以悲伤作终结,他忘掉了那晚,亦即是否定了韬韬对他
作出的牺牲,也会忘掉韬韬最后的笑容。
他不要。即使是痛苦的回忆,但记忆不是能选择的东西,比起记著,遗忘会令他更痛苦。
那否定了他的前半辈子,等于白活了。即使,世上再无韬虹为他而等待,但他这辈子,可为韬韬
的牺牲换来的命,活下去。
为了二、三十年后会重生的夏与语冰、守守,他也一定会活下去,活得好好地等他们回来。
韬虹的爱、大家的爱,筑起了他这么一个祁澜。无他们,无他。
即使这样很对不起为了那约定而拚死拚活当国师的小舞,可他看小舞没什么不甘愿,也就宽心了
点...
对了,改天他得去向燕端家与嚣狄家现任当家的孩子去致谢,也得去拜祭一下轩爷......
夏虫对重逢的喜悦、再见的忐忑不安现在全都化成被欺暪的怒火,熊熊在心胸燃烧!
那只臭鸟,竟敢暪过他们所有魂,还要暪足二十七年!!暪到今时今日!!他一向喜欢耍弄守守
就算了,跟语冰却是意外地谈得拢......
"语冰──!!"黑红的发丝扬起,他双眸发光地瞪著前面的身影,很想给他下场光雨。
从祁澜身后宫柱,走出来的语冰,一如以往地习惯地挠起双手。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早不了多少。"好吧,是比熹舞以火龙教训夏早一点点。
祁澜转过身子去,凝视多年不见的语冰,眼神有著深深感怀。他送予语冰、虫虫和守守的玉器全
碎了,但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那晚之后,他常常记挂他们。即使是魂魄,即使是他们主人藏于剑鞘之内,配在腰间也想看。
是熹舞不准他偷偷进宫去看他们,不然一定会给皇军抓住,他才忍了下来,直忍到今天。"语冰
果然最乖了,一直以来照顾守守跟笨虫,辛苦你了。"
爹爹回来了,总算可分担这保父一点工作,怕就语冰嫌他越帮越忙。
"不苦,熹舞常来探看我们,看我们重生情况。"
熹舞似乎也研究了些方法,令他们可更快变为人类。他们来往宫中与战场,等待祁澜归来的日子
,也一点不寂寞。
夏还在那边哇哇大叫,一直叫著怨,喊著不值,吵得他耳膜都快破了。以后都常见面了,还撒什
么娇?
想不到上战场惯了,性子没有变沈稳,他跟的主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好像是燕端顾的儿子
,那小恶霸变了大恶霸就是。
祁澜夸张地大叹一口气,张大双手道"夏你这孩子啊......"
突地,走廊尽处传来拍翼之声,然后传来澄澈清明一句──
"你在宫中走廊大刺刺跟空气说话,若让人看见了该如何是好?"
他是听说祁澜要面见的户部上书是个不好对付的쯈物,些许担心,于是特意前来察看。
想不到,还真热闹,等不及回家就在走廊上开起聚旧大会来了。要让人见到以为祁澜的脑子有问
题,很可能连这好不容易抓来的职位都掉了,他不知道吗?
黑鸟搭于熹舞的肩上,向祁澜一眨眼睛。祁澜也回以眨眼。
他们果真把夏虫骗得惨兮兮的,嘿嘿嘿,太成功了。
夏虫看他们不说一句,就熟悉到烂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啊啊啊──!你之前都是跟这死
小鬼和臭鸟住在一起的!!"
"才没有,我那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住国师府啊!?只不过小舞不时会来乡村探看我而已!"
他是确定打通关节,真的能进宫中做事,最近才搬进阑煦的国师府而已。这笨虫很喜欢冤枉他喔
!?
"语冰,我刚看见守守在城墙上,他多乖巧厉害,画了整整一幅图在操场!我感动到都快哭了!"
语冰勾起笑,那幅图大伙儿都看过了。只因守守已绘了不少时日,一切只为了祁澜看的这几眼。
也可怜守守被春魉骗得很惨。
"我好想见守守那孩子喔......"
"这不就来了。"熹舞没好气地看他一脸委屈,然后从袖子中抽出的,竟是匕首。
匕首在阳光下泛著白光,守字烁烁闪光。"早知道你脑子中来去的几个想法,我辖出去跟守娆争
说明事情原委,他选择相信,将匕首借我几天。"
他真的是为了祁澜,辖出了颜面,守娆争之前与他一同为娆罗緁办事,总算有点儿交情。
也幸好守娆争是个如他父亲一般明理的人,竟相信他说的故事,愿意将匕首借出。那天,只剩春
魉一直瞧著守娆争的侧脸,一直流口水。
祁澜绽出了大大一朵笑容,啪啪地快跑过去长廊。
他整个人扑抱著熹舞,抱著他的脖子跳!!"小舞、小舞,你怎会如此厉害啊!?"
唉,明明都老大不小了。熹舞任他磨来蹭去,就如父亲对待子女一般。
春魉以鸟嘴叼起他衣领内的琥珀,在灿阳下,反射出眩目流光。他勾起唇角"因为你给我的琥珀
中,有老虎的魂魄。"
笑了。
祁澜也从衣领中掏出项炼来,只是一条幼麻绳,而中央穿了一条弯成圈状的黑羽。
黑羽环著,一蓝灰色的小光晕。那是春魉给他的。
也许,他这些年来养的是韬虹的魂魄、自己的后悔。可他会带著悔跟爱,一直活下去。
一直活下去。
匕首中,一道白飘出。白色的身影在走廊上成形。
青年的轮廓渐渐深刻鲜明,穿著的袍子仍是多年前,他所设计订造的那一件。
白袍子被风吹得翻飞,祁澜提醒自己要记得改改衣服,好让小鸟妖别再猛瞪著他的雪白长腿
瞧......
站于走廊之上,还有数步之遥。
守守朝他笑了,笑起来,仍是那么地纯粹、烂漫可爱。
不愧是他的小儿子跟他长得好像。
(完)
FREE TALK:
啊啊连载好久终于完了(感泪)
亲情故事啊亲情故事好特别(自暴自弃ING)=笑
结局一章有四千多字
结局虽然有种还没完的感觉
事实上韬虹这故事在这儿完结了
熹舞成了国师,春哥跟阴间还是很多恩怨,夏跟语冰获得重生,语冰跟夏送置兰雪手上,及后夏
被转赠给阿望仔,从此以后相亲相爱(!?)地一起并肩作战了。守守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主子是阿争
,韬虹剑则被重打,然后传承给了袖袖(完)(还真常见面的一群啊...ORZ)
(我希望没人会先卷下来看talk)(祈祷>^<=
当然之后有些什么奇迹让韬韬重生,跟中年祁澜(咦?)或是下辈子祁澜在一起的事,就要让大家
想像给他们完满结局了@V@
我的故事只交代到这儿就功成身退了vv
喔喔看见很多人给予颐右的女儿名字的建议好感动vvv
好多喔而且都好漂亮,我一定会仔细地看的(很多都好喜欢v)
至于最后采用那位好友的提议,大概就让我家大神阿慈来决定的v
另外,小芙@v@
我当然记得你是谁啊!!你怎么会以为我不记得呢(笑)
我很记得你因为聊了好几次而且之前还在blog上聊著本子的事
看见你寻到这儿来好惊喜喔!!o口o
我本以为跟小芙断信了的v
现在一整个很高兴*皿*希望能跟你聊多点
最后老土还是说一句
谢谢大家将韬虹完食,万幸万幸没有造成眼部不适(笑,下台)
请期待之后的长长长篇番外--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