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 卷二 晓风+番外——小茄子

作者:小茄子  录入:03-18

云子夜微微斜了头,呼的吹口气全喷在我脸上,伸出手指了指后面,道:“乐可,你兄长。”又将视线在四周扫视一遍,笑了,笑声不

大,但足够扣人心弦。

云子夜道:“这是我们巫族的孩子,我要带他回去。”傲气而目中无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我最近的曲诚,他嗖挡在我面前,直视云子夜,低声道:“阁下是……”

“呵呵呵——”赤发红衣的女子尖着嗓子笑道,“曲曲人类也敢如此放肆!公子,让星梅来教训他!”说着,直接从半空中一跃而下,

同时抽出腰间的殷红长鞭随意甩动几下,呼呼这声震耳欲聋。

牙晓眼疾手快,从四人高的廊台上,半途拦截了白星梅。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铮铮铁甲之声,更有马儿嘶鸣,马蹄轰隆。

云子夜迅速转过头,朝着无人的方向,恨恨道来:“这纠缠不清的东西!清林!”

鹰眼青年和史可以光的速度单膝跪在云子夜前面。墨绿色拖地长发哗啦左右一个摆动,云子夜优雅地举起右手,五指一张一弹,一道金

色光芒嗖得射出。那二人头都没回,直接沿着光芒而去。玄缪一见状况不对,也飞速跟了上去。但不多时,那马蹄声处传来阵阵骇人的

惊呼、悲鸣。

我心一阵抽搐,再也顾不了什么,跳下了床。曲诚要拦我,被我眼神顶了回去,却不想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尧人会将我护在身后。我看着

他清瘦的身形,不知为何有股难言的情愫。就好像和他相交甚深。

“云族长。”白尧人的声音和他人一样,听来很舒服。

云子夜啪啦抬了抬眉,道:“白族的小子。”

白尧人不否认。

云子夜又道:“小杂种。”

白尧人身子抖了一下,点头。

我心中苦涩难堪,原来他与我一样——血统不纯,怪不得会产生相惜相交的情愫。

“我的路也是你可以挡的吗?白族何时骑到我头上来了?”

“云族长,尧人只是不解,同为东武人,为何单单您要亲自来接李公子回去?更何况东武是个自由的国家,并没有人身限定。”

云子夜抿唇一笑,“呵——他和你的身份不一样,小子。要知道乐儿可是乐族族长的儿子,你说——我有没有这个资格接他回去?”他

又面向我,“乐儿,千山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他不懂。你若恨他,我可以教训他,要他乖乖的,绝不敢说个不字。如何?”

“我是谁的孩子?”

“没有人告诉你吗?北岛的女人果然是蛮夷一族的后代。”云子夜不屑冷哼。这话入了花使的耳里,着实不顺。

原本只是静观的花使被云子夜话中的鄙睨气到,边施展轻功边大喝着冲了过来,“姓云的!你这邪魔,让爷好好教训你!”

只看到云子夜手臂轻轻一挥,花使便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弹着飞了出去,猛得撞在了树上。

一抹灿金色闪过,花使不断下落的身体被人接住。月使甩甩金色的卷发,亮金色的眼眸窜过一股杀气。同时而来的还有那个万恶的永王

和他的暗部。

月使本待将花使放下,再找云子夜麻烦,料不到花使性子烈,从花使怀里跳下来就张开手抓伸向了云子夜。

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理清自己的头绪,到底是在想什么干什么,鬼使神差地跳过白尧人替云子夜挡下了花使用尽全力的攻击。花使诧

异,睁大了漂亮到极致的媚眼,手缓缓从我胸口中拔出。

血,嗖嗖得——喷发而出。

我狰狞了眉目,想不透是为什么。我听到云子夜轻灵的声音,夸道:“好孩子。”我呆了一秒,人就直挺挺往后倒了下去。

云子夜接住了我,我闻到一股淡然的清香。那是来自异域的奇妙香气。

熟悉,熟悉到另我彷徨。

“好香——”

视野里,云子夜笑得轻柔。“好孩子。”他再次道。

好孩子吗?我觉得好笑,可笑不出来,五官僵硬着,听到曲诚和牙晓撕心裂肺的叫唤,好像还有谁?他的声音也混在惊呼中,但我已无

法辨识了——

怎么会这样子?我并不想死,不想死的——还有,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有做呢——没有告诉牙晓我对他的心意,没有主动吻过曲诚,还

有玄缪,我还来不及和他和解。还有……

闲月。

我还没问你,到底爱没爱过我?

痛——

意识脱离身体。

一百一十一:东武蜂岛

当我恢复意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万里苍穹,耳畔茫茫大海,波涛汹涌。我躺在甲板上,一直海鸥飞过头顶,脚步声渐渐靠近。

那女子掰过我的头,拿起手边的药碗就要往我嘴里塞。这具身体的破烂程度我还是了解的,料想她也没理由害我,乖乖喝下了两大碗药

。一身繁花的女子放下药碗,探了探我的体温,就起身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又有人一蹦一跳走过来。还没走近,就喊开了,“啊呀呀——子夜子夜!那人醒了!快来看啊!!!”

妙乐之声随后,“九儿,莫要乱跑。”

那叫九儿的又腾腾腾跑向传出声音的地方,“子夜子夜!我要吃桃花酿。”

云子夜的笑声竟然也可以那么温柔,“九儿,再淘气就把你送回落那里去。”

“啊!——”九儿尖声大叫,“不要!我讨厌死白落!”

云子夜哈哈哈笑得清脆。

我在甲板上躺了一天,太阳落山后被那个鹰眼青年扛回船舱的房间,第二日一早又被鹰眼青年扛到甲板上躺着。

三天后,云子夜来看我。

“永王没有拦你?”我问。

云子夜嗤之以鼻,“就他,呵——这世上能拦住我脚步的人还未出生。”嚣张傲慢到极点。不过,他有傲慢的资本。

我扭过头,看到船进了码头。问:“这是去哪里?”

云子夜沿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你的家。”

“我的家?”

“乐族族地。”他停顿了一下,复又道,“蜂岛,离荒芜之境最近的地方。”

我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道:“荒芜之境?”

云子夜抿唇微笑,视线飘远,“你应该会喜欢那个地方,但是……”后面他没有说下去,而是放下我,走进了船舱。

二日后,四匹马马车停在一座豪宅前。守门的护卫像是有预知的本领,同时把厚重的铜门推开,齐声呼唤——恭迎云族族长。

云子夜由九见方扶着最后跳下车,他抬头望了望匾牌,道:“乐儿,到家了。”

我抬头看,金色大字——长乐府

接待我们的是个头戴灰色冠帽的中年男人,操一口柔软的话音,温声温气道:“给云族长见礼了。”

云子夜理都没理他,直接仰倒在软榻上,眯着眼问:“千山呢?”

“呃——”那中年男人笑道,“云族长莫着急,族长他在洗浴呢!一听说您要来,可高兴坏了。”

云子夜还没说什么,九见方就啪得跳到中年男人面前,扬着脖子叫唤,“喂喂喂——没大没小的!敢让子夜等?活得不腻烦啦!”

我发现,跟在云子夜身边的人就两个德行——要么像白星梅,狂妄得没天没地,要么像那个鹰眼青年,冷得跟万年不化的极北之巅似的

。完完全全的两个极端。

中年男人脾性极好,不管九见方怎么刁难,一直端笑赔礼。可那九见方明显是被云子夜宠坏了,没尊没长,直逼得中年男人哑口无言,

值得呵呵赔笑。

我看着都觉得失礼,不禁暗暗叹气。

这时,厅堂内里有一声娇笑传出。“九见方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吵什么吵!小心我脱光你当众迷奸个三天三夜,在床上躺个十天

半月的,让你哭天喊地不应,动弹一分不得。”

好——好厉害!

心里乱佩服一番,身旁的云子夜突然笑出了声。清脆悦耳,仙乐一般。

那人咳咳两声,叫着子夜直接飞了出来。啪啦扑了个满怀,四肢缠绕着抱住了云子夜。一颗金色的蓬松长卷发在云子夜怀里磨来磨去,

嘴里嘟囔着:“子夜——你,你竟然房事进行到一半抛下人家就走了。你你你——继续啊!”

说完,不顾众人在场,竟然手脚麻利地脱起了云子夜的衣服。

我当场愣住,完全傻掉,脑袋一片空白。连那缠人功夫一流的九见方都傻愣愣得张着嘴巴,惊吓过度。

幸好云子夜出声制止了他的行为,那人不依,还要扒云子夜衣服。云子夜眉头一皱,作势要生气了,那人才闷闷地停止不良动作。

“子夜——怎么了啊?先前不是挺好的嘛——”

云子夜抚了抚对方纯金色的漂亮卷发,道:“千山,你看我将谁带来了?”

乐千山缓慢扭过头,那是一张迄今为止我见过最华丽最炫目的五官,白瓷肌肤,粉嫩的唇瓣。他的视线轻飘飘在我身上溜了一圈,“小

杂种。哼!”

“我——”

云子夜揉揉乐千山的头,又对我安慰笑笑,“小杂种也是你生的。”

乐千山啊大叫一声,“胡说!我没生过孩子!我是男人,不会生孩子!”

我满头黑线,本来还有一丝见到生身父亲的冲动兴奋,现在在这个华丽男人大呼小叫中,消失殆尽,一丝不存。

当夜住在长乐府,面对窗外明晃晃的月光,想起了那一洋之隔的他们,心里苦苦的。我的离开,铁定给他们带来不小打击。但云子夜要

带的人,谁敢拦其路?阻其道?

我早说过的,那永王怕是要失算了。他天机算近,却低估了云子夜的能力。

摸摸左胸口,还有刺痛传来。

不幸中的万幸,花使那一招插偏了方向,不然——纵使云子夜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束手无策。

我还记得花使不敢置信的表情,和牙晓他们撕心裂肺的叫喊。

心里好痛啊——

初入秋,寒意深。

院中小池泛起银银光芒,斑斓的鱼儿打着尾巴,跳出了水面。哗啦——水花四溅。

远处传来乐声飘渺——竟是哭哀之音。

打开窗子想将琴声听得再真切些,却被一抹黑影挡下了动作。

窗棂外,男人棕黑色的外袍融入黑夜之中。乐千山的声音一改白日的娇俏甜腻,低沉道:“我生出了你,不代表要对你负责。”

“我知道。”

“知道?”他靠近一步,我不自觉退后一步,他笑了一声,“知道还不知廉耻地跑来做什么?”

我惨淡笑开了,“乐族长,是云族长非要带我来的。我可是一醒来就在驶往蜂岛的船上了。”我说的是实话,虽然想见见自己的亲身父

亲,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如果给我选择,我宁愿待在荼焱,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更何况,这个所谓的父亲,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乐千山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了想,追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六岁前的记忆?”

那人越走越远,待身影消失在黑夜中时,他的声音才幽幽飘了过来。

“问那女人去。”

我低头,那女人是我母亲,是死是活我都不清楚。

或许花使知道,毕竟是他们首先提起我的身世。但细想想,失忆就失忆吧,有没有那段记忆又何妨?再说,现在我有他们在,还管其他

什么。

这般想着,心里舒服多许。

一百一十二:伊人再会

云子夜问:“不想留在这里吗?”

我摇摇头。

那方九见方笑的奸诈,他一定是在高兴少了一个人分享云子夜的注意力了。明明还是个不大的孩子,独占欲怎么会这么强的?或者应该

说,正是因为孩子才会有那么强的独占欲。

云子夜没有挽留我,而是将手放在我脸庞,道:“你身上的毒我已驱尽。这块玉——”另一只举着当初白尧人送我的碧玉,正面梅花妖

娆,背面阴刻白字。

我即刻明白,原来白尧人口里的神医就是云子夜了。

我点头,上了离岛的船。回头再看一眼,却看到那抹金色的身影站在暗礁之上。风刮得宽袍猎猎,玉带飘飞,胡乱挡住了他的眉目。可

我不会忘记,他华美的五官和冷漠的态度,还有这刻,望着我的表情——那般慈爱。

嘴角不禁扯开笑容——有这样当做回忆也不错。

回程中陪同的还有史可,现在应该叫他乐可。背靠在船栏上,他视线飘渺,似有所思。船离了岸口,徐徐开出。九见方在岸上蹦蹦跳跳

,手舞足蹈,感受到我的视线,他挥得更用劲。

“喂喂!你们一个叫乐可,一个乐乐,真有趣!哈哈哈哈!!!”

我疯了——谁家生的孩子?也真不讨人喜欢。

不想身边噗哧一声,我立马转身看去,竟看到乐可来不及掩饰的笑颜。心里微微丝丝的暖意窜过。语气稍微缓和些问道:“我们……是

什么关系?”云子夜说的,我不是很清楚。

乐可一愣,随即撇开头,给了我个形状不错的后脑勺,“可算兄弟吧。”

……

“巫族自认半个神族,性事旺盛,偏偏性趣特殊。同性相爱,异性相斥。同性相交是谓情爱,异性相交是谓子孙后代。所以父母对子女

的感情往往稀薄凄凉。

我的出生是偶然,母亲是个性情温顺的女子,她有了我却不敢告诉族长,独自一人带我上了无人的小岛,然后在回去的途中被索命蜂追

杀至死。带领索命蜂的族人没有找到我,而我就那样以地为床以天为盖,侥幸长大。

云族长寻到我,带我离开无人岛,等成年才见到自己的父亲,却被厌恶。后来得知自己竟然还有个弟弟,便瞒着云族长去寻你。之后你

都知道了吧——我不希望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斯身世俨然是个悲剧。流有一半巫族血统的我们是不被承认的存在。短短几十年的寿命

在巫族亘长的岁月面前实在太过浅微了。我想带你离开,但终究是自不量力。”

他声音徐徐,淡淡的,好似讲得是个众所周知耳熟能详的故事那般轻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我心中泛苦。

我有幸得到李寒松满心满意的父爱和李家女子半疼半骂的母爱,而他没有,在一座孤岛上,只有星辰浅云相伴。

浪涛声声,我俩相望无言。

突然,乐可扭过头,笑了起来。

“小葵,我叫你小葵吧,乐乐太逗了。”

我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他道是乐观。转念再一想,经历过磨难的乐可,其实更懂得人生享乐。

乐可笑道:“即时有乐即时享,莫待无时处处想。”

我也禁不住笑了出来。

一路上,有人相伴,除去未感寂寞外,更因为有乐可时时妙语连篇,两人相处甚欢。直到上了岸,踏上坚实的土地,我回头去寻乐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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