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放进来的?早上还没有呀?难道是刚才我到里头找机车老板时正新趁机放的吗?」我在脑子里想了想,努力组织着这不可思议的事件,”内裤失而复得事件”。
「这是什么意思呢?把内裤还给我是指…?」想到这我忍不住偷偷瞄了正新一眼,只见他神色自若的打着计算机,好似根本没注意我的行动。
「知道内裤是我的,代表他记得那天晚上的事,但他这几天的行为,好似根本不在意和我的一夜放纵,现在又将内裤还给我,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呢?」我在心里急促的想着,眼神仍不时注意着正新的反应,但他连看也没看我。
「原来是这样吗?」我心里如同一颗大石压落,沉重的让我喘不过气来,「他想透过内裤告诉我别妄想了,那一晚只是个意外,否则不会连看都不看我,要彻底划清我们的界线吗?」
「要划就早点划,为何拖了这么久,让我痴心妄想了这么多天,我简直是白痴!」想到这我有股冲动想拉住正新的领子理论,这家伙夺走我的初夜,不想负责就算了,还玩弄我的感情,气死我了。
忍不住这念头,我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打算找这混蛋算帐,正要离开座位时,那好死不死的万泰竟然又说话了:「六十圆,没事拿条内裤干嘛?」
「啊…」万泰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手上内裤还没放下,顿时手脚不知该摆在那儿,慌乱的将内裤东塞西藏。
「我看看。」万泰一把将内裤抢了过去,「小YG?哈…你穿小YG的,我就说嘛!变态人妖果然没上面也没下面,连小YG也穿的下。」
「我…」只要事情牵涉到那晚,我就慌张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脸红红外加眼睁睁看万泰拿着小YG传阅给办公室内所有同仁欣赏,还嘻嘻哈哈的品头论足,什么款式差啦!尺寸小啦!中间还有一块黄黄的渍渍,连台湾也画不成,只能画金门马祖啦!
「你们干嘛啦!」我赤红着脸,将所有人都已下过评论的小YG抢了回来,一把塞在我的背包内。
「嘿…脸红啰!六十圆扮的0204小姐也会脸红吗?不是连SM都可以随便乱来,光是一条内裤有什么关系?」万泰捉住这个机会,用力报我刚才欺付他的仇。
「内裤…和SM不一样,平常内裤是穿在…屁股上,SM时是戴在…头上,所以这两件事没关…系。」我紧张的胡言乱语,嘴上在说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在讲什么呀?」万泰无法理解我的话语,因为这和平常的作风不同,这段话实在太没逻辑也太没组织。
「吃饭….好吃饭了…」我开了门向外头冲去,哇!怎么办?被内裤弄得我神经失调,语无论次,肯定让大家怀疑我出了什么事,而且待会还得和那个无情无义的混蛋同桌吃饭,救命呀!我是招谁惹谁,只不过平常说话贱了些,老天爷有必要这样惩罚我吗?
「你在这呀!跑这么快作什么?」万泰端着餐盘向我走过来,呜…人家我已经跑的够快也吃的够快,还是躲不过和大家伙一道坐的命运。
「今天的菜看来很好吃,厨房有进步哦!」玲玲笑咪咪的放下餐盘,坐在我对面。
「万泰,你又吃这么多,不是要减肥吗?」美淑是万泰减重计划的纠察队长,见到万泰吃太多,总不忘记提醒他一下。
「哎呀!就当今天放假嘛!而且吃太少一下子又饿了。」万泰嘿嘿笑着说。
「这样哪瘦的下来。」正新也端了餐盘向这走来,咦,前面、右边…只有我左边的位置是空的,不会吧,正新想坐在我旁边!
「一千五!」正新才放下餐盘,椅子都还没拉,我就突然出声。
「什么?」大家都看着我,发出疑问。
「我坐台一节一千五,想坐这个位子就付我台币一千五。」我不客气的说。
「人妖那有这么贵的。」万泰不屑的说。
「你坐斜对面,我收一千就好。」我说。
「你给我好了。」万泰再度不屑的说。
「坐斜对面,一千;坐旁边一千五,如果坐这边,」我指了指我的两腿间,「五千!看你要那一个。」
正新神秘的看着我,笑了笑,坐上了椅子,说道:「价钱还可以谈吧!吃完饭再说好吗?」
「这种人妖不用谈了啦!倒贴都没人要。你又不像我,一看就是文质彬彬的帅哥,大家都嘛说看到我就想到偶像明星咧!」万泰大笑着说。
「嘿嘿嘿…」我干笑了三声,说道:「是吗?我也是看到你就想到某个职业,不过不是偶像明星。」
「模特儿?还是美X有约里头的那个网络公司老板?」万泰说。
「两个都不是,我看到你,就不由自主想起养猪户和杀猪户,不知道为什么哩!」我说。
「你的头啦!什么养猪户、杀猪户!」万泰不满的说。
「老实说我是先想到猪才联想到养猪、杀猪。」我接着说。
「那我呢?」正新忽然出声。
「你…?」没想到正新会在这时插话,我停了会,在脑子里思考,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是该辱骂他?还是不理他?
「对呀!我也想知道自己看来像什么职业。」正新说。
「午夜牛郎!你这家伙就是牛郎,玩弄我感情的牛郎!」我在心里大喊,但这句话怎能在大家面前说呢?
「说来听听嘛!」正新又说。
「没什么,我没什么特别感觉,才没那个念头注意你。」我说着违心之论,其实这几天我想了想,也许从前会这么讨厌正新,并不是因为他风流花心,而是在心里偷偷暗恋着他,却得不到响应,反而听了许多诽闻流言,才莫明其妙的转爱为恨,否则别人的行为,我为何要跟着起舞呢?
「哦!」正新哦了声,似乎有些失望的低头吃着饭。看了正新的反应,我心里又荡起阵阵涟漪,这是什么样的反应呢?难道他期望从我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吗?
「你怎么这样。」玲玲对我抱怨了声,转头又对正新说:「我觉得正新好像那种有品味的雅痞上班族,就像在电视经常出现的咖啡广告男主角一样。」
「嗯…谢谢。」正新抬头微微笑了一下,随即又埋头吃着午餐。
「我错过了什么吗?」我在心里想,「刚才的问句,是在释放他的善意吗?」
短短二十分钟的午餐时间,却像过了一辈子般漫长,只因我的心又开始左右不定,走在危险的平衡木上,似乎随时都会跌下来一般…
「你…还我这条内裤是想做什么呢?是拒绝?还是接受?」我在心里练习着,打算单刀直入,将答案问个明白。
「这样不好,总觉得用内裤开场很奇怪,而且好像太直接了,人家我这么清纯衿持。」我龟毛的盘算着,自觉这个用语不妥。
还是这样讲:「那天我喝醉了,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第二天在你床上醒来才知道的,我没特别意思啦!只是想问你记不记得,如果记得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理?」不行,不行,这样好像在质问一般。
「哎呀!想不出来啦!」我用力抓着头发,并用眼角余光,看着正埋首工作的正新。
「他有这么多女朋友,会对我有兴趣吗?好像不太可能,但刚才在餐厅,他又表现的好似有些意思的样子,究竟哪一边想的才对呢?」我苦恼的想着。
「如果有那个意思,为什么偷偷将内裤放在我抽屉,却什么也不说,他不是泡妞高手吗?这点动作不至于不会吧!」真是愈想愈烦恼,究竟该怎么问才不会尴尬又能问到重点呢?
正新这家伙真是的,明明知道人家脸皮薄,内向害臊(先声明一下,我是针对这件事啦!不然又有人说我犯贱,明明骚的要死,还害羞内向),也不会主动一点,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每回决定要问个明白而走到他座位旁边,但才走了一半这份决心又没了,只得脸红红的低头再走回自己的座位;可是呢,过了五分钟又觉得不对,非得问个清楚不可,结果便是不断重复在两个座位间走来走去,简直是神经病嘛!
你看看、你看看,就在这走来走去之中,一天又过去,什么也没问到,太阳就要下山。呜…今天晚上又要抱着才赶工完成的正新娃娃睡觉,人家想抱真的,不要假的;要硬的,不要软的,啊?什么,你说我水准很低,什么叫要硬的,不要软的,后~你的思想实在很污秽咧,布娃娃当然是软的,人有骨头当然是硬的,酱子有什么不对吗?
好,我决定了,今天就拼一拼,非问个清楚不可,待会下班我就跟着他走,等他落单一人后,立刻冲上去,把话讲个明白,看看他到底想怎样?是要负责还是付遮羞费,我咧~如果他说不责负的话,我肯定海敲他一笔,否则便让他身败名裂…咦?那我自己不是也身败名裂?这个社会对被那样的妇女总是造成二度伤害,对我这个被那样的人妖,岂不更糟…不管了啦!先作了再说。
「你今天不吃饭吗?」多事的万泰见我举止反常竟没到公司餐厅再吃他一顿免费晚餐,好奇的问。
「工作还没做完,等一下再吃。」我假装忙碌,其实是在监视正新的一举一动,怕他趁我不注意,溜了。
「做不完的明天再做,你不是一向这样说吗?」万泰问。
「哎呀!事有轻重缓急嘛!这事很重要,等不到明天。」这家伙真的很烦,问东问西的,简直欠扁。
「真稀奇,居然主动加班,我们采责任制,加班可是没钱哦!」万泰自言自语的说。
「你还不走吗?」我可怕万泰破坏我好事,赶紧催促他下班。
「我也想呀!可是还有好多事。」万泰抱怨的说。
「我先走了。」正在我和万泰对话之际,正新竟收好背包,向我们打了招呼,径自走出大门。
「啊!总算做完,我也要走。」我立即将计算机关上,正确的说是直接把电源关闭,拿起背包便想追着出去。
「不是还要吃饭吗?」万泰狐疑的说。
「还有事,很赶,不吃了。」我才没那个闲空夫和万泰耍嘴皮,随便丢了句话便闪人。
嘿嘿!正新还在前头,我直接骑车到门口等你,看你怎么逃出我手掌心!
保持着一定距离,我戴着口罩再挂上安全帽,跟在正新后头,一路骑到上回的事发地点,就是正新的宿舍啦!
「好,立刻冲上去!」我将车子停在一旁,见正新也已停好车,走进公寓里,赶紧追在后头,幸好这是老式公寓,没门禁管制,否则我可进不去。
正新的宿舍在二楼,我追到二楼楼梯的转折处,正好见到正新掏着钥匙要开门。
「没人!就是现在。」我左右上下看了看,没闲杂人等,正是我质问正新的好时机。
才跨上一阶楼梯,正新宿舍的门竟忽然打开,并从里头传来娇柔的声音:「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
「咦?怎么有女人在正新家里?」记得上回,没见到正新家里有女人啊?
「怎么还没回去?」正新向里头问。
「先进来再说。」从铁门里走出位约二十出头的女子,亲热的挽着正新进屋里去,不一会铁门便关上,将我隔离在外。
「怎么还没回去…怎么还没回去…这女人昨晚住在正新这儿吗?」我头昏眼花的想着。
「这么亲热,不可能是普通朋友,而且还在他这儿过夜,到底做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我愈想愈无力,脑筋都快打结了。
「原来…亲眼见到和只听诽闻有这么大的差别…虽然早知他风流情史,但…今天真的见识到仍让我…不知所措,我到底在想什么、期待什么,对正新而言,或许一夜情才是常态,哪有天长地久的感情。」我一步步走下楼梯,那原先想问的话都不需问了,从刚才的景像,我已知道结果。
「我是半调子,性别是半调子,想法是半调子,现在,连爱情也是半调子,从不曾开始,便已结束,这是我这种人的宿命,得不到幸福的人妖的宿命。」没知觉的我,恍惚的骑上摩托车,漫无目的的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好似都在嘲笑我痴心妄想,也不称称自己的份量,竟作着自以为是的爱情大梦,哈哈!真是白痴。
不知逛了多久,我觉得好累,想回家去睡个觉,却又觉得无力再骑上一程,只好随意找了家餐厅,休息一会顺便吃吃方才没吃的晚餐。
我想肯定是老天与我作对,餐厅也没多大,挤不进多少人,却偏偏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甜蜜的倚偎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晚餐,啊!是了,这附近有所大学,来吃饭的肯定都是大学生,那些让人“痛恨”的大学生情侣,那些总是得到爱神眷顾的幸运儿怎能了解我这种爱情绝缘体的感受,不仅是现在,从前读大学时也是一样,想到这,不禁勾起我尘封已久的那段青涩记忆。
不知道世朗和裕升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你们还是和以前一般吗?世朗,你知道从前有个人一直在后头偷偷的看着你吗?裕升,你对我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一直看着世朗,让你什么都没说吗?我很笨,非常迟钝,一直到毕业后才感到从前那些似有若无的暗示,但,已逝去的不会再回,没说出口的永无正解,我没勇气回过头问你,只能把它全都埋在记忆里,也许有一天,我们能笑着将过去的点点滴滴重新检阅,那时,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吗?
大学四年,我一直追逐着世朗的背影,但陪在身旁的却是裕升,带领我打开封闭心房的也是裕升。不管您相不相信,在从前,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害羞,很介意别人说我男女不分,我不敢主动与人说话谈天,简单的笑话也让我结结巴巴说不出口,但,那只是其中一个我,其实在内心里,还有另一个喜欢表演,喜欢惹人发笑的我,只不过当时害羞的我主宰了大部份时间,使得爱搞笑的我只能偶尔出场亮相,若不是裕升,我想我永远都是那付惹人厌的样子,连自己也讨厌自己。
过几年我也会像今天一般,念着曾经让我六神无主的正新,猜测当时他对我的感觉吗?…世朗、裕升,对不起,我不想让错误再次发生,从前的已然过去,无法回头,因此我要把握现在,就算结果不如我意,让我更加伤心难过,但,至少我明白了、了解了,再也没充满遗憾的悔意。
骑着车,我再度回到正新的宿舍,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清楚,我不想于若干年后,在记忆里多了个遗憾的位置,有了世朗及裕升,对我已经满满的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站在门口,我深呼了会,调整因紧张而狂跳的心脏,这么顺了几口气,终于举起略为颤抖的手,按下电铃。
「外头是谁?」因为是老式建筑,没电眼可用,因此从铁门内的木门打开了一些缝向外头喊着。
「我姓柳,想找陈正新。」听了里头的声音,是方才那位女子,我心里有些难过的回答。
「您等一下。」木门给关了起来,该是那名女子到里头找正新去了。
「六十圆呀!有什么事吗?」正新将门打开,对我微笑着说。
「不请我进去坐吗?」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若正新连门都不让我进,可见他和那个女子有不寻常的关系。
「有一点乱,你等一会。」正新微红了脸,关上门又走了回去,不让我先进门。
正在做什么见不人的事,想掩灭证据吗?还是里头正在上演「美X有约」的镜头呢?
「好了,请进!」正新再次打开门,邀请我进屋里坐。
我小心翼翼的踏进房门,仔细打量每个角落,并未发觉那名女子的踪迹,正新这间宿舍是一房一厅,客厅和房间分开,若女子不在这,想必是在房间里头。
「坐,喝果汁好吗?」正新递了个纸杯给我。
「不用了,我一会就走。」我猜想正新和这女子绝对有亲密关系,我也是识趣认份的,既然这事已是定局,我又何须纠缠不清,面对异性恋男子,最好的方法便是趁早划清界限,免得日后痛苦不堪。
「别客气,我很高兴你愿意来。」正新倒了杯果汁给我。
「老实说,我今天来这是要问你一个问题。」我停了会,看了看正新的反应,只见他也微笑着看着我。「今天早上,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件我前几天掉在这里的东西,我想是你还给我的吧!」
正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所以…那代表你知道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我又问。
「嗯。」正新又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