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对天下宣告收弟子的消息,当时慕名而来的人数以千计,再经过重重严厉的考验之後,挑选出了接近於他本人眼中的完美标准,
便是他们四人。
但,出於所有的意料,一向沈静朴实、整日只装着迎庆所授功课的朱炎风却终於有一日与黄延有了特殊感情。长月依稀记得,她发觉的
时候,他们已经亲密了四年载,她那时候不知为何,竟没敢告诉迎庆,一直隐瞒着,一直当作是自己的错觉。
後来,有个叫玄闻贺卯的人不远千里而来,想邀迎庆入他所创立的组织,迎庆当时并未答应,这个人却也实在执着,此次不成又接下次
,连番数次上门,半年来从未有过间断。
迎庆最终是受了感动,答应了下来,不仅如此,还将他的四个得意弟子一起带入了那个组织。贺卯因是激动,便设了护法司,授予那四
人为护法。然,上层早已明文规定,上层任何人凡是服下不死丹得长生不衰者皆不能涉身於红尘之中,情欲是万万不能有的,因为,他
们是镇守着这个组织的‘活死人’……
黄延在滚滚红尘与荣耀的地位当中难以抉择,後来竟不惜飞蛾扑火,在接受了不死丹之後,仍然与朱炎风纠缠。朱炎风兴许是抵挡不住
他的诱惑,就与他一起触犯了上层的规定。纸,是永远也包不住火的。不久,有人在夜里发现了此二人的违逆之举,顾不上面红耳赤,
告发於长老阁。
迎庆大怒,为了组织的颜面,决然严惩。可就在命令下去的时候,朱炎风却将罪责揽於一身,并且不辞而别,削发出家去了。迎庆无奈
,只让黄延在众人面前低头认错,接受十年鞭刑,即可给他一条活路。当然,当年的黄延就跟现在的态度无二,自始至终都是那样一句
话,──‘我没有错!我根本没有错!’
迎庆颜面无存,将他关入了水牢,以正法处置──九日後,将其遣下火海化成灰烬。事情本该结束,然而不巧的是,刘慕风突然在这个
时候带人叛乱,并很聪明地救出了黄延,利用他在组织里造出一夜血风腥雨。
黄延本就对上层的规定无比怨恨,逃出水牢後,协助刘慕风杀出了一条血路,最後跟随着此人而去,加入了此人创立的暮丰社。他心高
气傲,论才智和能力皆比刘慕风高上几层楼,自然不愿意做他的下属,终有一日碰上了下手的机会杀掉了刘慕风,篡夺了掌门之位。他
对仲御之门恨之入骨,从此带领着暮丰社处处与之敌对,一直,到了今日。
“我一直很愧疚,总是想,那个时候如果早些告诉师父,或许仲御之门就不会遭遇这样长久的风雨了。”长月叹息一阵又接一阵,语气
里总是带着自责。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样觉得有愧亦无用,况且,你并没有错,只是天意难料罢了。”我安慰她一句,出了牢狱之处,望向平静的蓝
天,忽然感悟,“想想,还是当个寿命由天定的普通人好!可以随心所‘欲’!”
“如今,既然已经圆满了,门主,就让我送您去瞻鸾塔吧!”
“不,不用了,我想……先回家看一看然後再去。”我笑道,这个时候,心里很是想念家里,想念自己的儿子。“那麽,一道起程吧?
我也正要回乐女阁。”长月回道。
不日,我回到雯国以後,天气愈加阴寒,抱起裹得像棉花团一般的李祯,看见他红扑扑的包子脸,顿时急了。太後却在一旁笑话,愣是
觉得他这个样子无比惹人怜爱。又问我回来的途中有没有去一趟苍天见一见孩子的父亲,我摇了摇头,下一刻,陷入了忧虑。
太後无奈,催我带着孩子出到宫殿外散散心,我照办了,抱着孩子在深宫里逛了大半圈,走累了就沿着长街返回寝宫。快到舜华门时,
从前方漫步过来一个高大的男子,身披裘衣腰挂长剑,根本不像是宫廷侍卫。我站住脚,定睛看去,看清了对方的脸後愣愕住了,我怀
里的孩子与我不同,看见了那人以後表现出激动,张口冲他呀呀叫唤着。
未等他接近,我立刻不由自主地转了身,带着孩子无情地走了,择另外一条路返回了寝宫,将孩子放进小床里之时,发现孩子哭了,眼
眶里很湿润,肉乎乎的小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化,并且还在呜呜不停。
我抹掉他的泪花,轻拍着他的背安慰他,想让他停止哭泣,不想却没有奏效,猜想到他哭的理由,手无措,抱起他赶紧赶到太後寝宫,
本以为那个远道归来的男子会在那里,一去,却仍是见太後施氏一人,询问罢,太後非但不知那人归来的事情反而很吃惊。
我不向她解释事情的经过,抱着孩子夺门而出,一边哄孩子一边在偌大的深宫里寻找那男子的踪影。在询问了四五个迎面过来的宦官和
侍女後,才得知他是去了紫山花园,那个最大、嶙峋怪石和花草也最繁多的御花园。
我就那样傻傻地在那里来回转了几圈,明明感觉他就在那里,可是扑中的却总是空气。“你在哪里?出来啊!”直到走不下去,无聊的
躲猫猫游戏再也玩不下去,只好对着无人的四周随口叫嚷,心里坚定着倘若人就在附近,定能够听见。
声音传出去不久,传回的风声里忽然混杂着一声接一声的靴音,分不清是由哪个方向发出。我向四周张望着,一回头,正好见一男子也
要回头望过来,便不动了,等着他亲自上前来。
他奔上来,至我面前,脸上是很激动的神情,开口道:“你终於……”未等他说完整句话,我面无表情地将孩子塞到他怀里,听不到孩
子的哭声了,还是如故离开。
“喂──”他在我身後唤了一声,我充耳不闻,照旧一意孤行地向前走,没有回头。
夜里,在自己的塌上睡得甚是不踏实,方想要翻身,还未动,已觉一只手伸入被中抚着我的手背,愣了愣,决定假装睡着。他抚着我的
手许久,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就呆在我背後不走。时入三更,我被这样的一只手抚着不放,愈加难以睡着,最终不得不放开坚持,
翻过身,平躺着,直视着侧坐在床沿边的男子。
“你还回来做什麽?我已经不要你了!”我脱口,脸上表现出自己很坚强的神色。他不动容,用异常镇定的语气回道:“那孩子,还有
那把剑,我都已经带回来给你了,只可惜,那枚指环我叫人找了一天也没能够找到。”
“哼,谁要你的剑,谁要你的戒指!”我轻轻一哼,让他知道我如今是多麽的铁石心肠,多麽的无情寡义。他摸了摸我的脸,没有产生
我所期望的表现,“别闹了,以後我不赶她走就是,对了,我带了东西给你。”
我愣直了眼,一下坐了起来,叫道:“喂!你干嘛变得这麽冷静,干嘛这麽临风不动的?!现在我是在对你冷酷无情啊!你难道不是应
该发起火,像以前那样吵起来吗!你是缺了根筋还是怎麽地?!”
“我已经失去你很多次了,”他低垂着头像个认错的孩子,平静地回答,“冲动只会增加一次,我不想再将它们重蹈覆辙,不想过下半
辈子没有你的日子。”我听着,错愕了起来,除了‘呃’这个字,半晌也发不出一句话。
毫无预料的,他伸出手,一把将我僵如雕木的身躯拥到了怀里,我微微抬起头看他,只觉他用手扶住我後颈,一缕温柔蜻蜓点水般降落
在我的朱唇上。深深地明白到,埋藏在自己心里头的思念是时候该解放出来,於是用双手勾住他的颈项,用力吻了回去,并在收吻之後
将他推倒,坐於他腰上,手撑在他的胸膛,俯视着他说道:“你想我原谅你?今晚让我真正地在上面我就答应你。”
“你确定你可以?”他抛出一语,带着质疑。“你让我试一试,没准我比你厉害呢!”我望着他,直到他妥协地抬起下巴,心里得意地
想着‘终於肯让我一次了’,就俯下身第一次亲吻他的颈项、锁骨、胸膛,乃至腹部以下。
第二日他拿了一个锦盒递到我面前,我瞥了一眼,露出纳闷的表情。“不喜欢麽……?”收获到的不是我欢喜的神色,他略显失望。我
一手扶着额,脱口埋怨,“为什麽昨日夜里你吭都不吭一声的,差点坏了我的兴致,为什麽我明明折腾了你一夜你却还能像什麽也没发
生那样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不知道呢,今早起来就不疼了。”他一边回答着,一边自顾打开了小巧的盒子,取出盒中物塞进我手心,我瞧了瞧,发出啊地一声,
下意识地要把它扔掉──那是一枚指环,但不同於以前的是,它是金制的。
他握住了我的手,阻止了我的举动,特意向我做了解释,“先前的那一枚,你把它扔了之後,我怎麽找也找不到,所以叫人重新做了一
对。”从我手心里又把它掏出,直接为我戴上。
我仔细看着它,发现它的纹理不再是一条龙或者一只凤,而是一只镂空鸳鸯和出自於他名讳当中的一个字。他也把手展开,让我瞧了瞧
他手上戴着的另外一枚,我在看到了上面隐约刻着一个细小的出自於我名讳当中的一个字的时候,立刻动手拔自己手上的指环,可奇怪
的事情随之而来──无论我试了多少次要将它拔出,它总是稳如泰山地夹在我手指上。
只好忧怨地脱口,“哎哎,这戒指是怎麽了,弄不出来。”谁知不见他脸上现出惊奇,现出的倒是他满脸的得意之色,“那是当然了,
我算准了你哪日心情不好会把它当便宜货扔了,所以叫工匠故意稍微缩小了那麽一圈,你一辈子也不想把它拔出来。”顺便补充一句,
“你想拔出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拿刀将手指头剁下,如此残忍的事你干得来麽?”
“你……”我指着他,干瞪眼,“……算你狠!”他不怨也不还击,用双手包笼住我伸出去的手,低头轻轻地啄了一下手背。“其实,
它多好看啊!你看这鸳鸯,指环这麽小还能雕得这麽好。”坐在我旁边後,他指着指环上的纹理,想以此劝解我。
可我偏不领情,把脸别会一边,说,“哼!丑死了!还不如以前玉做的好看!”他把我拉到他怀里,手搂住我的腰,“好了好了,钱都
已经撒出去了,至少是我的心意,你也领一领情吧!”
後脑勺靠着他的永远都不会垮下的肩,渐渐地觉得,所有阻碍感情的障碍都已被拔除,坎坷的道路都已成为过去,平安如意的状况好不
容易又再度来临,是该和和睦睦地过下半辈子的时候了。再次瞧了一眼指上的指环,开始相信它不仅是一个承诺一张契约,更是月老系
上的姻缘红线,由此不再与他纷争。
出发去瞻鸾塔,是三日之後的事。太後施氏忽然患了风寒,卧塌不起,而年幼的太子的身侧又无姆妈,如此寒冷的天,我只好将他一块
儿带上路,一面前往目的地一面照顾他。
明王幻世录110 (结局)
他似乎不怕冷,出了京,出了雯国,看到许多新鲜事物就乐得不可开交,呵呵地笑个不停,样子傻傻地。即使因为在路途中有烦躁的心
情,只望他一眼,便也会马上有所舒缓。
至目的地,仲御之门的子弟前来迎接,护送着我一家大小登塔,到了顶层,从前方飞奔过来两个身影,至我面前就唰地一下单膝跪地,
脱口中掩饰不住心底里那股兴奋,“门主!”待她们抬起头来,我才晓得是何人,脱口:“又是你们两个人!总是像姐妹花一样的。”
那俩姑娘起身,其中一人答道:“对啊!我跟双双姐就是一对姐妹花!”这自然是霏儿了,她们嘻嘻着,在瞧见我臂弯里的孩子後,都
惊奇地眨了眨眼。孩子发现了陌生人的目光,先是愣了愣,不一会儿就呵呵地笑了,冲她们伸出小手。
“呃……他叫李祯,是我儿子,现在大概是想跟你们玩了。”我含笑道。那二人一听,转头,目光相对,同时说道:“好可爱!”又瞧
了瞧孩子,兴奋难以制止,“不过,真的可以跟他玩麽?”投来的目光转为期盼。
我点点头,将孩子交给了叶双双,并且嘱咐,“小心一点,不可以让他着凉,更不可以弄哭他!”那俩姑娘满口答应着,站在一旁逗起
孩子来。我瞥了她们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叹,暗忖着,“姑娘家就是如此,像阿麟那样稍大一点的孩子就不想管,小祯才满岁就争着要
抱了……”
及门前,有人替我打开它,恭敬地对我说,“门主,请入。”我携李璇迈步进入,一瞧,诸王之中能来的皆已就座许久,而大桌最前端
,一左一右两个位置上,端正地坐着的乃是两鬓白霜却依然精神抖擞的长老。
上元贺香见了李璇,对我哼了一声,“该是说你耍我麽?还是说,你想‘分梨’却发现分不了?”我坐下来,回她,“今日只谈正事,
其余的事情,日後再跟你解释。”她刚想再回一句,话未出口,炎琰就进来了,将手中捧着的折子置於案上,展开,里边是一片空白如
雪。
他随即又将一本旧折放置在空折旁,开口道:“若诸位无异议,我便将这原文转抄於新折上。”诸王互相对望了几眼,表示没有意见。
我正襟危坐,觉得就算契约修好了,万一签者或签者的後嗣将来哪一日不幸结了仇,仲御之门得到正义一方求助而前去帮忙,一样会死
很多人。
这样的契约,也不过对他们是暂时的枷锁而已,丝毫不能保持长久,一纸契约还不如一个固定的王权制度。於是我下了决定,打算要在
这样的场面与大家商量,头一抬,却见炎琰开始提笔落迹,心一急,赶紧脱口阻拦,“慢!”
炎琰收到我的命令,将笔搁下,问道:“门主有什麽意见,可说出来一同商讨。”我要说的也很简单,即是一句话,“诸国国君,在座
有十,何不十分天下归一?”
“十分天下归一?”当中有人发出一声愣愕,“明王这是什麽意思?!”
“如今这样的天下,各国国主都有相同的欲望,谁都无法预料自己甚至是後代子孙会不会因为为了各自的利益而与盟国反目成仇,两国
交战、三国交战已不是第一次,劳民伤财,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倘若,天下不是当今这般,而是大朝一统,军权集於朝廷,那麽即便有
人反目成仇,也仅是个人恩怨,伤不到百姓。”
我解释罢,倾听的诸位国君皱起了眉,有人道:“如此,必有一人为帝王,倘若是个明君,倒也好说,倘若不是个明君,那咱们岂不是
白白奉上了军权?”此人话一落,立刻引来众人附和。又有人道:“奉上了军权,那咱们岂不跟庶民一般?这可不行。”
我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不会同意,所以我想,不如建一个王权制度,帝王制约着咱们,咱们也能够制约着帝王,如
此互相受制,他便不能拥权自重了!而且,我向你们保证,就算奉上了所有军权,你们也并非庶民,你们将会是郡王,仍旧参与着政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