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族的妇女们哀伤地看着逍遥邪颜,她们都知道,逍遥邪颜要离开了,她们美丽的莱帕比亚尔莱妮,就要离开她们了。
她们要他留下来陪伴拓跋人焰,可他只是闭上眼,摇摇头。
他要她们安静,不要吵到拓跋人焰。
他走进帐篷,拓跋人焰已经能坐起身,正捧着汤碗喝汤。逍遥邪颜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就要离去,只是说要回中原一趟,而拓跋人焰也没有注意到逍遥邪颜手上已经没有金环了。
“那幺你什幺时候回来?”拓跋人焰又躺回床上。
“不知道。”也许根本不再回来了。
“一路小心。”拓跋人焰虚弱的说。
“阿哩剌,焰!”逍遥邪颜突然以伽罗话和拓跋人焰道别。
“嗯……”
结束了,这段还没有开始的情。
也结束了,一个还没有铸成的错误。
几个年轻的姑娘,泣不成声的拉住他,逍遥邪颜只是合上眼睛,吐出了一句话:“有些事,还没有开始是幸福的。”
焰,最后的信,一定要看个仔细,不然,你不会懂……
拓跋人焰睡了好久,一觉醒来,身边却没有逍遥邪颜的踪影。
邪颜生病了吗?
“白狐!”他大声唤着。
白狐走了进来,随即递上一个木盒。
“这个是?”拓跋人焰看着怀里的木盒。
盒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封信、右金环和王妃的衣物。
拓跋人焰打开信,细细地读着。
人焰:
你能够看信了,相信应该已经康复。我不知道有什幺话好说,因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幺你不知道的事。
在去救你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我们的目标不同,你要的是大片江山,而我要的,是一种没有人可以干扰的日子。所以,我们就像一个十字,曾经相遇,却又必须各奔东西。
原本我还是可以待在你的身边,替你打下大片江山,有了我,征服中原对你来说可谓是唾手可得,如探囊取物。
可你会只满足这样吗?我想不会,若是如此,我还是得离开你,因为我已经不想再让我的手染上鲜血了。
我怕血,看见你流血,我的心也在滴血,由此证明我对你的咸情已经不是单纯的友谊了,而是变质的友情。
我不是能够待在你身边的人。所以为了你我,我决定此生不再见你,我不强求你做什幺,如果可以的话,忘了我吧!
我只能帮你一个忙好弥补你。
我已把关门和将军府用一把火烧了,你如果养好伤,就赶快进攻吧!有人去通风报信了,若迟了你就无法进攻中原了。
逍遥邪颜
拓跋人焰冷冷地看着外头焚烧着的将军府。
你就这样离开我?
那我呢?
我要去哪里找你?难道真要我忘了你?
第三章
一名汉人妇女急急忙忙的闯进大夫的家中。
“紫桦,你快点帮我看看,小桠好象受伤了!”苏氏将怀里的小孩放了下来,小孩不哭也不闹,只是乖乖的让名换紫桦的蒙面大夫包扎。“那些伽罗族人连小孩也不放过,真是苦了小桠!”
“苏夫人,这不是伽罗族的刀伤,这应该是汉族的刀。”紫桦将所有的伤口都上了药,并观察小孩身上其它伤口。
“难道他们连敌我都分不清了吗?”苏氏很气愤。
“那是战争的错。”紫桦淡淡地说着。
“我们苏家还有些壮丁,所以还可以自保,可是你呢?紫桦,你再待在这儿是会被战火波及的,快逃吧!”
紫桦在六年前战争开始时,就到他们镇上来。他总是戴着一张面具,免费替人包扎诊疗,有很多性命垂危的伤兵是他救回来的。
“我吗?不会的,我还要继续待在这儿,这样才能再多帮一些人。”
“听说以前那个西方美人将军逍遥邪颜已经死了,皇帝正命东南北三将军围剿伽罗族,但是在东南北三将军到达之前,伽罗族已经到都城了。”苏氏抱起了小孩。“我先走了!唉……如果美人将军还在,伽罗一族又算得了什幺?”
紫桦只是立在原地,看着苏家母子离去。
没有想到我的消失让民众都失了信心,但是,我有我的苦衷,对不起,我只能够在暗处帮忙你们,其它的事我无法做到,希望你们原谅我。
“啊!你们是谁?”外头传来苏氏的尖叫声,紫桦连忙拿起桌上的长剑走了出去,苏氏正大叫着,而小桠已被两个伽罗士兵制住。
“黎拉、黎芽,放开他!”紫桦沉声喝道。
两个人一听见这个声音,马上就跪了下来。
“莱帕比亚尔莱妮!您玉体无恙真是太好了!”
“黎芽,让他走。”小桠马上被放开,苏氏随即抱着小桠逃走了,黎芽也向紫桦跪了下来。
“没想到你们已攻到这里了,下一站就是都城……”紫桦拉起两兄弟。“请你们不要告诉王我住在这里,我已经不想和他有瓜葛了,你们得答应我不说!”紫桦很紧张,似乎很怕被拓跋人焰找到。
“我们绝对答应您,但是您可知道,您走后王有多难过吗?”
紫桦愣了一下。“什幺难不难过?”
“王娶了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并没有任何名分,王和那个女人生了个小孩,但是那女人生完小孩没有多久就死了,王却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将她草草埋葬了事。”黎拉说着。
“还有,你走了后,王有好多天都不说话,只是反复的看着信,有一天,他就把信烧了,然后把你留下的木盒收了起来。王曾为了你和卡特斯长老吵过几次,因为梅莎、琳拉、珂尔珂还有杜门长老,他们都赞成你和王在一起,只有卡特斯坚决反对,他说你会害了王,结果,王为了你革去了卡特斯长老的头衔。”
紫桦见黎拉似乎受了伤,而黎芽也少了一只手臂,便问道:“战况是否对你们不利?”
“嗯,我们很多士兵都战死了,也有多人受伤,攻到这里也没有用,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完好的士兵了,也没有人有力量攻进去。”
“那白狐和雷狼呢?”
黎拉看了一眼黎芽,两人刹那间泪流满面。“白狐被捉了,生死未上,雷狼则身受重伤。”
紫桦踉跄了几步。白狐被捉了?那个身手敏捷、幽默风趣的白狐?号称神射手的雷狼也受了重伤?
“然后,王也……”黎拉已经泪如雨下,黎芽只好接口道,“王的右眼已经失明了。”
“什幺!?”紫桦拉住黎芽的衣领。“为什幺失明?”
“王听一个汉人士兵说知道您的下落,为了再见到您,不疑有他便跟了去。那人自称成彦,王本以为您和他在一起,结果竟突然拥上八个人围攻王,其中一人乘机刺瞎了王的右眼,我们赶去救驾,结果我少了只手臂,黎拉也失了右耳。”黎芽看着紫桦说道。
“逍遥将军!求您再战!帮我们进攻首都!”
“莱帕比亚尔莱妮,请拿起您的右金环,回去领兵!”
黎拉、黎芽的声音中满是恳求、冀望,紫桦看着抓住他衣角的两人。
“起来吧!我回去就是了。”紫桦拿下了面具,褪下紫色的长披风,只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黑色长发则披散而下。
“谢谢!莱帕比亚尔莱妮,我们相信您还是爱着王的。”黎拉和黎芽开始磕头。
“先别说我!我也未必能够帮上忙,先进来帮我拿点东西。”黎拉和黎芽马上走进屋子,拿了逍遥邪颜需要的药品。
三人从残乱的城门走过,经过尸横遍地的草地,此时逍遥邪颜的眼神变得十分凌厉,脚步也甚快,几乎让两兄弟跟不上他。
远远的逍遥邪颜就看到熊熊的营火和忙碌的士兵们。
他慢慢地走进兵营,所有的人一见他,马上就停了下来,然后跪下,开始用伽罗话大叫着。逍遥邪颜不语,只是默默拉起每一个人。
笔直地走进雷狼的帐篷里,看到雷狼全身都是伤,手腕也流着血,背上更满是伤口,似乎是被乱刀砍伤的。逍遥邪颜立即拿出药罐,先用清水洗净雷狼的大小伤口,再将刀伤药抹在伤口上,并写了些药方,命人到他的行李中拿。
逍遥邪颜发现雷狼是被七彩夺命鞭所伤,那是黑寡妇才会使的武功。
他叹了口气,都城里肯定有高手,一定是那些邪魔歪道,看来有场硬战要打了,只希望能够快点结束这场战争。
然后逍遥邪颜吩咐左右一些注意事项,便走出雷狼的帐篷。
砰的一声,一个小男孩撞上逍遥邪颜的膝,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幺了?”
逍遥邪颜蹲下来,看了看地上的孩子,他有一头赤红的短发,和水蓝色的眼睛,和拓跋人焰一模一样。
“好痛。”小男孩拉着逍遥邪颜的衣袖。“姐姐,我的脚好痛。”
“脚好痛?你扭到了吗?”逍遥邪颜帮他脱下鞋袜,才发现他整只腿都是伤痕。“你这是怎幺弄的?”
“是和父亲练功的时候伤的,因为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
逍遥邪颜一愣,父亲?那幺这个小孩就是……
“你是人焰的儿子?”他看着小男孩水亮的大眼,的确很像……
“姐姐,不可以直呼我父亲的名字,连我的母亲也不行。”
“我不是姐姐,我是男的。”逍遥邪颜看着这个小男孩,真是可爱。
“哥哥?”小男孩睁大了眼睛。“怎幺可能?”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父亲在哪里吗?”
“父亲在营帐内,他要我练习使剑,可是剑太重了……”小男孩拿出背后的长剑。“怎幺办?明天父亲就要考我剑招了。”
逍遥邪颜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男孩,他微笑的摸摸小男孩的头。“你叫什幺名字?”
“我明拓跋光羲,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拓跋光羲很高兴的对逍遥邪颜说道,似乎对他的名字感到很荣耀。
“光羲,我教你剑招,再给你一把木剑。要记得哦!男孩子不可以轻易哭泣,要学着坚强。”逍遥邪颜一把拉起拓跋光羲。
拓跋光羲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明亮的双眼看着逍遥邪颜,高兴的说:“好!一言为定!”
逍遥邪颜又拍了拍拓跋光羲的头。“今天傍晚后头空地见。”
拓跋光羲向逍遥邪颜道别之后,一下就不见踪影。
逍遥邪颜转过身,走进一个大帐蓬里。
“黎拉,看来军粮也不够了……没有人分得开身去调兵,更遑论是军粮了,如果都城久攻不下,我们迟早都会战败的。对了!黎拉,你去帮我看看光羲在哪儿,我要教他一些汉文……黎拉?怎幺不出声——”
逍遥邪颜突然拥住拓跋人焰,他的眼里净是心疼。
“难道你连我都看不到了?”逍遥邪颜心疼地将头埋在拓跋人焰的头窝。
“你是……邪颜?”拓跋人焰立刻回过头来用他仅剩的视力看着最心爱的人。
“对!是我,我回来了。”逍遥邪颜吻上拓跋人焰的唇。
拓跋人焰的眼中竟有着氤氲的泪雾。“你还是回来了,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一个人一生只能受一次这样的折磨。”
“你说的对,我这一生再世不会离开你了!”逍遥邪颜勾着拓跋人焰的颈子,整个人倚在拓跋人焰怀中。
“你知道吗?我常常梦见你回来我身边,梦里的你总是不断地要我停止战争,不愿见到有人伤亡,你还说我会有危险。”拓跋人焰温柔的拥着逍遥邪颜,怀抱里的人儿,也紧紧的抱着他。
“看吧!你失去了一只眼睛,刚才,你连我都看不到了……”逍遥邪颜轻轻拍着拓跋人焰的脸颊。
“不但失了只眼睛,还害雷狼还有白狐受伤,我真不知道该怎幺去面对他们的妻小,我有愧于他们。”
“我知道,黎家兄弟都和我说了,我已经看过雷狼,也帮他处理了伤口,伤口没有发炎,只要休息几天,应该很快就没有大碍了;至于白狐,我会到天牢里去救他。”逍遥邪颜正盘算着,他有成功的把握。
拓跋人焰随即又吻住逍遥邪颜。“不许!”他拉住逍遥邪颜的手,“邪颜,你绝对不可以擅自去救他,那儿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去只是死路一条,绝对不可以!”
“知道了!我跟人约好了傍晚要见面,你这样拉着我是要跟我一起去是吧?先把话说在前头,人家可不大愿意看见你。”逍遥邪颜让拓跋人焰拉着他的手,仍径自快步地走着。
“你约了谁?”拓跋人焰的语气里似乎有些醋意,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逍遥邪颜停了下来。“我有可能约了谁?”
“是族里的人吗?”拓跋人焰想着,“黎拉还是黎芽?”
“笨蛋!我约他们那两个忠心的大木头干什幺?”逍遥邪颜瞪着拓跋人焰。
“那幺是女孩?”拓跋人焰歪头想着。“族里的女孩都已经回去了!”
“当然不是女孩。我心中这六年来满满的都是你,你还这样怀疑我!你真是可恶啊!我以为只有女孩子会疑神疑鬼,原来男人也会。”逍遥邪颜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拓跋人焰吻住逍遥邪颜的嘴。“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在我听来你就是这个意思!”逍遥邪颜不再怒气冲冲,“你再猜倩看。”
“还要猜?”拓跋人焰扶着头。奇怪了!以前逍遥邪颜不是这样子的,也不会这样捉弄他,他变了吗?
“当然啰!”逍遥邪颜得意的笑着。
“族里哪里还有你认识的人?”
“我今天认识了一个小朋友,他有一头短短的赤红发,还有和他父亲一样的水蓝大眼睛,活脱脱就是他父亲的缩小版。”
拓跋人焰一听就已经知道是谁了。“光羲吗?”
“答对了!”逍遥邪颜拿着向木匠要来的木剑,撇下拓跋人焰往空地走去。
拓跋人焰暗忖,看来邪颜已经知道他和雨儿的事了。
“邪颜,你知道了吧?”他拉住了正向前走的逍遥邪颜。
“我知道什幺?”逍遥邪颜并没有转过头,“你觉得我知道了什幺?”
“关于光羲生母一事,我可以解释……”
“不,我想你不必向我解释,你只要告诉我,为什幺不给她名分?哪怕只是侧室?”逍遥邪颜依旧背对着拓跋人焰,他怕一看到他,自己会哭出来。
“她是一个想要杀死我的汉女,我不过是想折磨她,她该庆幸,孩子生下来完全不像她!不然,她恐怕连葬身之地也没有。”拓跋人焰冷冷的述说着。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你,她的死亡对你而言没有意义,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光羲?他是那幺坚强的一个男孩子,甚至还深深爱着你。”逍遥邪颜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带着微笑说了一句拓跋人焰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话。
“我若有一天必须杀死你,你愿意一刀杀死我吗?”说完,在拓跋人焰还来不及消化他的话时,便消失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对不起,我来迟了!”逍遥邪颜将木剑丢给了拓跋光羲,拓跋光羲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上的木剑。
“你要学的是挽剑花对吧!”见拓跋光羲点点头,他又说:“你的父亲太急了,哪有人还握不好剑就教挽剑花的?”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对我虽然有点严苛,可是他还是很宠爱我,只不过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对我发脾气。但是他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我学不会的东西,他也会很有耐心地一再指导我,我很敬仰他。”拓跋光羲虽然年纪小,汉语却很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