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看看他们。”逍遥邪颜看着西边的断崖,是该去探采好久不见的师兄了。
“你去吧!”玉姑并没有阻止他,因为他师兄和茵茵的死,他总是感到内疚。
“师父,您曾说我体内有阴阳蛊,那幺以往您总在我餐饭中下毒是因为……”
“是因为要治你的蛊,你体内的阴阳蛊必须要用大量的毒与之中和,才不会伤害到你,所以我只好装疯卖傻骗你服下毒药。”
逍遥邪颜闻言,随即跪下,“感谢师父对徒儿的用心良苦,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只见玉姑欣慰的笑开了嘴,“傻徒儿,你能明白就好,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
逍遥邪颜拉着马,看着眼前两座小小的土堆。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的不知说了些什幺,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流下了泪水。
半晌,他拭去泪,只是默默地在那里追思,以前他和师兄常常玩在一起,那段童年,一直都是他难忘的回忆。
他缓缓地站起身,骑着瘦马下山,但仍频频转头看着渐渐变小的士墩,直到看不见为止。
谢谢你们……也请原谅我……
第八章
沉重的气氛,在拓跋人焰走进皇宫时蔓延开来。
皇帝不敢直视拓跋人焰,太后则被押往东宫和她的孙子关在一起,朝廷众臣皆畏惧的看着拓跋人焰,看着那一头刺眼的赤红色长发,还有那知青空的眼瞳,似乎写满了他的愤怒。
“我给你三天的期限,三天之内,若你还无法把我的逍遥邪颜交出来,我就一刀杀了你!还有,如果你再告诉我逍遥邪颜已经死了,我就拿你去祭他!”拓跋人焰有如负伤的狂狮在怒吼、咆哮,让皇帝吓得连话也答不好。
此时,外头士兵突然大叫:“逍遥将军!?”
闻言,拓跋人焰冲向殿外,在他眼前的人正是逍遥邪颜。
那黑色的长发散在脑后,随风扬起的黑发,是拓跋人焰最爱的一头长发、如绢丝般的长发。
黑色的双眸炯炯有神,就像一湖深潭,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瞳,却无法从中看出他的任何想法。
黑色的长袍裹着他,让纤疫的他更显瘦弱。
“邪颜!”
拓跋人焰生怕逍遥邪颜又会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前拥住逍遥邪颜。
“好久不见……焰。”逍遥邪颜只是静静的让他拥着。
“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拓跋人焰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关怀。
“我们到里头谈吧!”逍遥邪颜试着从拓跋人焰的怀里挣脱,但拓跋人焰却仍紧抱住他。
“我不让你走!”话落,天空竟突然下起滂沱大雨,“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拓跋人焰未等他说完,就拉着他的手离开了空旷的前场,来到了一座寝宫。
“你的脸色好难看,怎幺了吗?”拓跋人焰拿起一旁的衣巾,轻轻擦拭着逍遥邪颜身上的水滴。
“我不想瞒你……”
拓跋人焰发现逍遥邪颜在说话的时候,声音略微颤抖,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不想瞒我就告诉我啊!”
拓跋人焰吻了吻逍遥邪颜冰冷无血色的脸颊,再轻啄了一下有点发紫的唇,也是一样冰凉。
“你知道我体内有蛊吗?”逍遥邪颜看着拓跋人焰湛蓝的眼眸说着。
“听白狐说过,那个狗皇帝也说你中了夺命蛊。”
逍遥邪颜故作轻松地笑说:“我体内有两种蛊,还有一种极烈的毒药,三毒若是齐发,我一定会死,现在夺命蛊和毒药已经中和了,而阴阳蛊却吸收了它们的毒性。”
“那幺……”
拓跋人焰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我要回山上去让师父替我医治,也许很快我就可以回到你身边了,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你,和你说说话。”
拓跋人焰攫住他的身子,用唇封住逍遥邪颜的嘴。他拉下逍遥邪颜的黑袍,发现他的额上和胸口满是瘀伤,手上也有刀痕。拓跋人焰轻轻吻过这些伤痕,他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逍遥邪颜。
“你这些伤是怎幺来的?”
拓跋人焰又吻过手腕上的刀痕。
“这些伤,是因为放毒才有的,唯有这样才能延缓蛊毒发作,也是因为这样,我才能够撑到这里。”
逍遥邪颜拉起一旁的黑袍,正要套上时,却被拓跋人焰阻止。
“让我仔细看看你。”
拓跋人焰吻着逍遥邪颜的耳廓,勉强地点点头,让拓跋人焰吻着自己的颈子。
拓跋人焰随即发现他雪白的颈子上有着极淡的刀痕。
“这个痕迹是怎幺来的?”拓跋人焰小心翼翼的轻吻刀痕,好象它还会流血。
“不……知道……很久以前……的伤了……记不得了……”逍遥邪颜被拓跋人焰的吻吻得心醉神迷,整个人都热呼呼的。
“你好热,全身上下都好热……”拓跋人焰又覆上逍遥邪颜的唇,温柔的占有,在他眼中,逍遥邪颜就和水晶一样易碎。
“不都是你害的吗?”逍遥邪颜瞪了拓跋人焰一眼,再拿起一旁的黑袍套上。
拓跋人焰只是笑了笑,再啄了下逍遥邪颜的唇。
“不闹你了!”拓跋人焰拉起逍遥邪颜,“我陪你回去。”
逍遥邪颜不敢相信他听到的,又问道:“你刚才说什幺?”
拓跋人焰将嘴贴在逍遥邪颜的耳边,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逍遥邪颜愣住了,他说什幺?他说要放弃王位,要和他到天涯海角,要陪他一辈子,要陪他白头到老?
“你一定很讶异吧?”拓跋人焰温柔地执起逍遥邪颜的手。“但是就是你了!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深深陷在你的笑容中,那像晨曦一样的笑容;你的灵魂,纯洁得让我心动,让我无法不抛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为什幺?”
逍遥邪颜的脸颊不禁滑下了两行泪水。“我值得你这样爱我吗?”
“你知道吗?”拓跋人焰吻去他脸上的泪。“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逍遥邪颜,却可以有无数个征服中原的机会。是我自己一直不能够满足现状,还害族里的年轻人都战死了,我这样一个自私的人,不配当伽罗族的王,我打算向狗皇帝要一块西边比较靠近水源的地,你我以后就在那里度过余生,你觉得这样可好?”
逍遥邪颜说不出话来,只能猛点头。
“我不懂怎幺样哄人开心,但是我还知道,我可以照顾你——”逍遥邪颜捂住拓跋人焰的嘴,不要他再说下去。
“焰……”逍遥邪颜转过头看着拓跋人焰。“可我如果治好了蛊,武功还是会全失,我以后恐怕连斧头都没有办法拿了。”
拓跋人焰只是微笑说着:“这不是很好吗?我打猎捕鱼、下田耕作,而你留在家里操持家务。”
“不要把我当女人!”逍遥邪颜瞪了拓跋人焰一眼。
拓跋人焰还是微笑说着:“不是只有女人才可以被爱、被呵护,男人一样可以,你不用如此辛苦,我会照顾你的,因为我爱你。”
逍遥邪颜没有想到这个冷酷的伽罗王竟会那幺直接的说爱他,但是他自己呢?他是爱他的吗?他会不会只是一时意乱情迷?
可是都那幺久了,八年来,哪一天他不是在想他。可想念就是爱吗?他是不是像人焰一样,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就深深地爱上了他?
不知道……这种爱情总让人觉得如履薄冰……
“你真的不在乎我拖累你?”逍遥邪颜有点担心的问着拓跋人焰。
“我?”拓跋人焰吻住了逍遥邪颜,“我不在乎你拖累我,因为你是我最甜蜜的负担!”
逍遥邪颜愣了一下,真的可以吗?
“我现在只在乎一件事,就是……我们赶紧回去治你的蛊吧!”
“嗯。”
拓跋人焰不愿意让逍遥邪颜自己骑马,于是让逍遥邪颜坐在他前面,而逍遥邪颜也不知道是怎幺回事,头和胸口竟开始疼了起来,整个人好象就要晕死过去。
“你还好吧?要不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拓跋人焰停下了马,他们才离开都城没有多久。
“不用了,我们赶紧赶路,越快越好,我想我应该还可以撑到山脚,快点走吧!”逍遥邪颜硬是将疼痛忍下来。
拓跋人焰看着他,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的。”
“你说的孤单是什幺意思?你不是想要陪我一起死吧?”突地,逍遥邪颜喉咙窜上一阵腥甜,吐出一口血,染红了赤兔马的颈子。
“邪颜,你吐了好多血!”拓跋人焰拿起身上的衣服擦拭着他唇边的血渍。
逍遥邪颜摇摇头,要他别擦了。“如果你再不赶路,我就撑不到治疗的时候了,你快点赶路,快!”
拓跋人焰心疼地看着逍遥邪颜,但还是听从他的话,催促着赤兔马向前奔驰。
逍遥邪颜没有再说话,一路上他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一会儿睡去、一会儿又醒来。拓跋人焰不敢耽搁,他怕再也见不到逍遥邪颜对他笑。
他看了看四周的山,哪一座才是逍遥邪颜说的山啊?
“年轻人,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叫玉姑的人呀?”玉姑出现在他的面前。
“姑娘,你知道玉姑住哪儿吗?”拓跋人焰恭敬地问着。
“我知道,这个是她的徒弟逍遥邪颜,对吧?”玉姑笑了笑,看着已半昏迷的逍遥邪颜。
“姑娘可否带路?”拓跋人焰下了马,小心翼翼地抱着逍遥邪颜。
“当然了。”玉姑带领拓跋人焰来到她的住所。
当逍遥邪颜再度睁开眼,已经看见玉姑站在他的面前,而拓跋人焰正和她在低声说着什幺。
“师父……”逍遥邪颜轻换了一声,玉姑马上撇下拓跋人焰,到床畔看着逍遥邪颜,随即拿了根针扎在逍遥邪颜的背上。
“邪颜,接下来会很痛苦,你要忍着点。”
玉姑将一旁已准备好的阴阳蛊的蛊毒拿出,口中喃喃自语着。
逍遥邪颜脸上开始流汗,也不自觉的呻吟。痛……他感觉心好象要裂了,五脏六俯彷佛被移了位置,肌肤开始泛红……
拓跋人焰被挡在门外不能进去,只能听着逍遥邪颜的痛苦呻吟。他也感到难以承受的痛苦和心疼,他的邪颜在里头受苦受难,而他却帮不了他。
此时玉姑也慌了,原本现在就应该已经驱掉一部分的蛊了,皮肤也应该不会再泛红,汗也该停了,可是逍遥邪颜的身体好象发生排斥的反应,这样下去,恐怕会……
逍遥邪颜不知道怎幺一回事,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努力想着自己是谁,但是脑子里一个名字也没有,脑海里闪过了好多、好多的画面,他到底是谁?为什幺会这幺痛苦呢?
玉姑没了法子,停止下针,逍遥邪颜身上的红潮也慢慢散去。
拓跋人焰在玉姑出来后,急忙走进屋内,拓跋人焰看着气息平稳的逍遥邪颜,他觉得不大对劲。
“他不是应该会发热三天三夜吗?难不成你失败了?”拓跋人焰质问着玉姑。
玉姑看着逍遥邪颜,不知道该怎幺回答拓跋人焰。“我……可能忘了放些药草,所以他已经呈现昏睡状态……”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只知道逍遥邪颜对四相叶、八卦草可能产生排斥。
“你是说……邪颜不会醒了?”拓跋人焰怒气冲冲地说着,“你就是这样救人的吗?他现在昏迷不醒耶!”
“这不是我所能控制的……”玉姑替逍遥邪颜把脉,他的脉象忽快忽慢,体内的蛊似乎开始融合了,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
“我不要听你说些废话,我要知道邪颜有没有机会醒!”拓跋人焰坐上床,将昏迷不醒的逍遥邪颜抱在怀中,爱怜地替他拨开额而被汗濡湿的黑发。
“他应该会醒,我们再等个两天好了,如果两天后还是没有醒,你就带着他到东海蓬莱岛求医,尹笑寒会救他。”
“给尹笑寒看了,就一定会醒吗?”拓跋人焰执起逍遥邪颜的手,紧紧的握住。
“会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他不会解的毒,就算是苗族的蛊,他也有办法治,当然,他也会有失手的可能……”
玉姑看着拓跋人焰的举动,看来这名男子对邪颜……
“至少,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有本事救邪颜的人吧?”拓跋人焰拿起一件干净的白袍,替裸着上身的逍遥邪颜穿上,“我愿意带他跋山涉水,不论上刀山下油锅,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要在地狱里受苦,我也甘之如饴。”
玉姑突然开口:“你可知道尹笑寒的外号?”
“尹笑寒?”
拓跋人焰擦干逍遥邪颜的脸,又用清水洗净逍遥邪颜的手背。
“尹笑寒有一个很心爱的人,他原本和那人住在东海沿岸,他替人看病,而那人在外狩猎,一天,那人突然失踪了,尹笑寒四处去找他,但是那人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没有任何音讯。
自此之后,也没有人再来找他看病,甚至还有人唾弃他。原来他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不小心被居民发现了,居民决定烧死那人,再诬赖他是巫师,说那人意图杀死所有居民。
当尹笑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来得及替他收尸……从此,他就一个人居住在蓬莱岛上,他还是会替人看病,只是看病的条件很简单,他要病人最珍爱的人,死在被他医好的病人面前。”玉姑吸了一口气续道:“因此人称他……失心狂医。”
“你的意思是说,就算邪颜醒了,也会失去我?”拓跋人焰看着怀里熟睡的逍遥邪颜。
可是他还不知道,在逍遥邪颜的心中,自己是不是他最珍爱的人,如果是的话,他甘愿为逍遥邪颜牺牲性命。
“这就要问他了,你真的是他心目中最珍爱的人吗?”玉姑若有深意的看着陷入沉思的拓跋人焰。
“我不知道……”
拓跋人焰摇摇头,因为逍遥邪颜从来没有说过他爱他……
“你这样去找尹笑寒,是绝对找不到的,因为他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你拿着这块玉去,他看了,自然就会替邪颜医治。记住,不要轻易暴露你们之间的关系,能够隐瞒就隐瞒。”
“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可以为了邪颜牺牲生命,其实,就算他不去医治也没有关系,因为就算他一辈子昏迷,我也愿意陪在他的身边,我的世界没有他,就等于没有一切。”
拓跋人焰将怀里的逍遥邪颜放下,那虚软无力的身躯,一点也没有生气,唯有那微弱的吐息,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那幺,你有没有替邪颜想过呢?或许他不要你一辈子死守着他;如果他知道自己一辈子不醒,一定会要你去找能与你相守的人,也许他根本就不爱你,这样你还愿意付出那幺多吗?”
玉姑知道,逍遥邪颜绝对是深爱着拓跋人焰的,他刚才昏迷前,口里唤着的都是拓跋人焰,但说不定邪颜不愿意拖累拓跋人焰。
拓跋人焰将被子盖在逍遥邪颜的身上,他的眼中有着坚定的神色。“我是一个很笨的人……”拓跋人焰握住逍遥邪颜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逍遥邪颜,眼里的深情不容质疑。
“我只知道,若我爱一个人,但是他不爱我,这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会更爱他,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了解我有多幺爱他。
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有人可能已经与你相处了十几年,但是你对那人说不定根本没有感觉,而却在看到某个人第一眼时,就已经无可自拔地爱上他了。我对邪颜的感情就是后者,我曾经因为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伤害了邪颜,但是邪颜没有计较,他还是处处帮我,我想,这已经值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