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有没有分清楚爱情和恩情?”
玉姑想起在好多年前,她也是误会了一个汉人男子的心意,对方其实只是想要报恩,自己却以为汉人也爱着她,最后对彼此造成了伤害。
“我想我分得很清楚,我知道自己对他不但有爱情,也有恩情。”拓跋人焰将逍遥邪颜的手放进被子里头,小心呵护着逍遥邪颜。
“那幺你有没有后悔爱上一个男人?”
拓跋人焰站了起来,慢慢踱出房间,他转过头,严肃地看着玉姑。
“一个人一生中,总会后悔很多曾做过的事,我后悔过不计其数的事情,有些是关系一生的事情,像是害死了雨儿、进攻中原;有的是很小的事情,小到根本微不足道。但是我可以很坚定的说,我这一辈子没有后悔爱上逍遥邪颜,因为我知道,爱情和真心是不能够后悔的,如果随便就说后悔,感情不就像只是儿戏而已。”说完,拓跋人焰便走出了房间。
玉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走到逍遥邪颜身旁,温柔的看着逍遥邪颜。
“邪颜,你有那样好的人爱着你,真是你一辈子的福气,不要想太多,你是爱他的。很多时候,错过了一个人,就会发现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你,感情的归依、一辈子的伴侣,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已经遇到了,快点醒来,不要让一个爱你那幺深的人离开你。”
玉姑看着逍遥邪颜均匀的吐息,知道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这也代表逍遥邪颜短时间内不会再醒。
拓跋人焰看着眼前的土墩,他并没有去多想这是谁的坟墓,只是看着土墩发呆。
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家乡的黄沙了,有点思乡念家,不过他已经卸下重任了,他不用再背负着伽罗族的未来过一生。
他想起临走前,白狐曾经认真地对他说过的话。
“有没有本事接受世人的裁夺?”
“白狐,爱一个人真的得经过所有的人同意吗?”
“这我不知道,但是您要知道,中原人不像我们伽罗人这样。”
“那幺,我应该带他回来。”
“当然,因为我们永远都支持您。”
“你们觉得我很傻吗?”
“不,你和邪颜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狐,你说得对,爱一个人,不但要去证明自己的真心,还要接受别人眼光的考验。如果真的成功的通过了世人的考验,我想这段感情才会是幸福的,我愿意接受世人非善意的目光,因为只要有邪颜在我身旁,我就能得到一生的幸福。
谁说人不能够爱上同性,一个人值不值得别人爱,真正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心。
只有心是最真实的,天地间的万物,什幺东西不是来自于心?就算时间、事物都改变了,唯一不会变的还是心。而这世界上,能够和他的心互相吸引的也只有一个人,就是逍遥邪颜。哪怕时间过了十年、百年,他们的感情也不会改变,忠于自己的心,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邪颜,就算是一百年后你才醒来,我也愿意等,谁说等待是漫长而痛苦的呢?只要我在等你的时候,我的心是充满希望的,我愿意等你一辈子,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那幺残忍吧?
我真的爱你,只想和你共度一辈子。
你知道吗?
能够和你一起慢慢老去,共度剩下的日子,这就是我的幸福。
我只爱你,这四个字就是金环上的字。
不要质疑我的心,我爱你。
第九章
你一定要带回我完整无缺的邪颜啊!
玉姑的叮咛还萦绕在拓跋人焰的脑海中,他回头看了看马车里的逍遥邪颜,他正安安稳稳地躺着。
他一定会让逍遥邪颜苏醒的!一定会!
“岛主,有人登门拜访。”一名男子向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行礼。
“是拓跋人焰和逍遥邪颜吗?别担心,他们过不了的!”椅上的男子冷哼着。“玉姑都过不了这个五行八卦阵,何况是她的徒弟呢?”
“可是岛主,他似乎跟白冷君有点关系。”
“冷君已经死了,其它人的事跟我无关!”尹笑寒冰冷的声音,响在整个大厅里。
兰若畅幽幽地叹了口气。
“若,你在叹气吗?”尹笑寒望向兰若。
“没有,岛主,我下去了。”
兰若将尹笑寒的声音抛至脑后,尹笑寒会杀任何无视于他的人,但是独独不会杀他。
“若,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我的冷血。”这句话,又让兰若肠僵立在原地。
很快地,他旋身回答:“我是您救回来的,您说的话我只有服从,没有习惯,您这二字,我担待不起。”
“看来,你已经不是那个无知的男孩了!你要知道若你想要走的话,我是不会准的。”
尹笑寒可以让任何人离开他,但不包括兰若。
“若不会走的,若会待在这儿一辈子。”兰若丢下这样的一句话,便离开了阴暗冰冷的大厅。
尹笑寒对这句话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百年前,是不是也有人对他这样说过呢?
拓跋人焰将逍遥邪颜背在背上,他小心移动,生怕弄伤了逍遥邪颜。
“你就是拓跋人焰吧?”兰芳堵住他的路。
“敢问您是?”拓跋人焰打量着兰若。
“你认不认识我并不重要,我是来接你们去见岛主的,也就是你背上那人最需要的大夫,尹笑寒。”兰芳面无表情地说着。
“我要如何信你?”拓跋人焰不轻易信人,很多事情就算是亲眼看见,但也未必是真的。
“除了我,现在你还可以信谁?”
兰若转身便走,拓跋人焰只得尾随在他的身后。
这个人是谁?他能够帮助邪颜吗?
他还来不及想太多,兰若已经停下了脚步。
眼前矗立着一栋富丽堂皇的宫殿,但是却显得冷清、寂静许多。
尹笑寒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你这样是背叛我,你知道吗?”
兰若不怒也不笑,一如往常平静地说着:“我任凭您的处置,但是我恳求您救救他们。”
“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没有感情了,没有想到你还是有感情的凡夫俗子!”尹笑寒褪下怒容,取代的是不屑的神色。
“岛主,这是若第一次求您,也是最后一次。”
兰若跪在地上,尹笑寒急忙将他扶起。
“你的要求我何时拒绝过?”他其实很在乎兰若,在白冷君死后,他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物在他的眼中都已经失去了重要性。一直到兰若出现,他的世界才再度完整。
“谢谢岛主!”兰若恭敬地谢着尹笑寒。
“呃……”拓跋人焰看着眼前的画面,他该说话吗?
“喂!把你背后那个小鬼弄上那张桌子。”尹笑寒无温度的声音下着命令。
拓跋人焰在兰若眼神的示意下,将逍遥邪颜放上桌面。
“他体内有阴阳蛊,还有另外一种蛊毒,若,拿银针给我!”尹笑寒接过银针,插进逍遥邪颜的穴道里。
倏地,两名魁梧的男子把拓跋人焰架了出去。
“干什幺?”拓跋人焰着急的吼道。
“我们会治好他的,但是你不能再待在这儿,你还是回中土去吧!”兰若示意两人拉走他,任拓跋人焰呼喊着逍遥邪颜的名字,消失在尹笑寒的视线范围。
尹笑寒冷漠地看着兰若。“你为何擅自领他们进来,又任性地要求我医治这个小鬼?”
兰若不语,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划过逍遥邪颜的脸,尹笑寒随着他的手指看着逍遥邪颜的脸,这一看,尹笑寒竟大大地吃了一惊。
“冷君?他怎幺如此像冷君?”
兰若看着尹笑寒脸上的喜色,心却在绞痛,但是他还是强装出笑容。
“是啊,令人意外的,他长得和白冷君一模一样。”
“我会治好他的!”尹笑寒抱起逍遥邪颜。“穹苍、赤焰扶他下去!”
蓝衣男子和红衣男子应声出现,接下了逍遥邪颜。
兰若看着这一幕,心蓦地被揪紧,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
拓跋人焰望着囚禁着他的男子,他已经被囚禁数个月了,他一定得出去,“永昼,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身着白衣的水画不疑有他,走近拓跋人焰,就在那一刹那,拓跋人焰将永昼击晕在地上。而永夜赶来时,也被拓跋人焰击晕,他将两人推至一边,快速的离开了这个囚牢。
拓跋人焰跃上了水里的轻舟,直往蓬莱驶去。
蓬莱岛上正是百花怒放,桃李杏花争妍,嫩绿的新芽在枝头上冒出,山野间一片紫嫣红。
有个人正骑着白马在树林间游走,虽有此美景,但他却没有心情欣赏。
他向岛上的居民们道好,在这个蓬莱小岛上,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不管是笑寒和若,或是穹苍、赤焰,他们都对自己非常好。
但是,他到底是谁呢?尹笑寒唤他冷若,若喊他主子,穹苍和赤焰都叫他白公子,那幺,他是白冷若吗?好陌生的名字……
“白公子,您今天不回东楼去吗?”穹苍问着。
他回以一笑。“不回去了,告诉尹大哥,我在岛西的别宫。”
“好的!”
看着穹苍离去的背影,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真的是白冷君吗?虽说在这里过得很好,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幺。
他驾着马离开了树林,来到蓬莱最西的海角,他眼尖地看见一艘小舟停泊在碎石滩边,舟里似乎有人。
那人身手矫健地跃上地面,一头赤红色的长,在阳光下闪耀着,那人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则是简单的长裤。
虽然是如此随性的打扮,却轻易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人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直向自己奔来。
“邪颜,是我!”
那人生得真是俊逸,不输给尹大哥,但是他口中的名字是谁呢?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邪颜。”邪颜吗?这名字给他好熟悉的感觉……
“怎幺可能?”拓跋人焰看着眼前的人儿。他没有一丝的改变,这人当然是消遥邪颜,不可能是别人。“你不记得我吗?我是拓跋人焰!”
“我……”他抱住自己的头。“我忘了,对不起,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别说是你!”
拓跋人焰倏地一震,怎幺可能,他的邪颜忘了他?
“你怎幺了?”他想要伸手去扶拓跋人焰,但是却被拓跋人焰眼神里的绝望给吓住。
“为什幺你会忘了我,邪颜?”他眼里溢满孤独,让逍遥邪颜不自觉地伸手过去。
“先别说我忘记你这件事,你看起来许久未进食了,可否愿意到寒舍一聚?”那儒雅的用语,有别于以前的逍遥邪颜。
“你……你……”拓跋人焰不知道该怎幺样和逍遥邪颜说。
逍遥邪额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以前的逍遥邪颜潇洒又邪魅,让人难以忽视,现在的他一样让人无法忽视,但是给人的感觉又完全不同,飘逸里带点忧郁,眉间染上淡淡的愁。
“走吧!就在不远处。”话声方落,拓跋人焰已经应声倒地。
他心中一惊,连忙抽出腰间的玉笛,唤来穹苍和赤焰。
当拓跋人焰缓缓转醒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一醒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华丽的帷幔、干净的床铺、还有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入耳的则是从窗外传来的阵阵笛声。
他蹒跚地走到外头,只见逍遥邪颜身着一袭白衫站立在崖上,鹅黄色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
逍遥邪颜一边吹着玉笛,眼角还泛着泪光,拓跋人焰勉强地拉住他的衣袖,逍遥邪颜低头一望,急急扶住拓跋人焰。
拓跋人焰虚弱地址着嘴角笑着。“你记得这曲子,却不记得我?”
逍遥邪颜闻言一愣,“我试着记起你,但也请你帮助我!”
拓跋人焰颤抖地坐在地上,无力地说着:“你为什幺忘记我呢?我是那样的爱你啊!”
逍遥邪颜有点无奈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以前也爱过这个男人吗?
他以前真的曾不顾世俗眼光爱着这个男人吗?他不知道,但是,在接触到拓跋人焰的那一刹那,他心底就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那有些涩、有些甜的感觉在心里头散开。
“我能够爱上你吗?我还能够吗?”逍遥邪颜喃喃地说着。
“你忘了吗?心是不变的!不管事物如何变迁,不管来世你我如何相遇,那都是因为心!你的心还在吗?”
“心吗?”
逍遥邪颜抬手欲抓住夜空中的飞萤,可惜萤光闪闪,并没有停留在他手中,拓跋人焰见状,轻轻地往一旁一捞,一只萤火虫就停在他的手上,逍遥邪颜像个小孩似的好奇的看着萤火虫。
“萤火就好比你现在的心……”拓跋人焰把萤火虫置于逍遥邪颜肩上。“飘摇不定。”他慢慢地站起身。
“你要吃饭吗?”逍遥邪颜马上跟着他。
“是啊!我饿了很多天了。”他不经意地回眸笑着。
逍遥邪颜有点讶异,因为拓跋人焰这一笑,让他的心湖漾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撞击着他的心。
“我也还没有进食,一起吃吧!”
“好啊!”
逍遥邪额上前扶住拓跋人焰,但他却推开了他的手。
“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拓跋人焰冷漠的推开逍遥邪颜。他其实有些恼怒,恼怒逍遥邪颜竟然忘记他。
逍遥邪颜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拓跋人焰突来的冷漠让他不知所措。
走进屋里,拓跋人焰瞟了眼桌上的山珍海味,他面无表情地啜了口茶,那略涩的茶,就似他此刻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
他很高兴逍遥邪颜愿意努力忆起他,甚至愿意扶他一把,但是他不要这样,他不要逍遥邪颜只是单纯的同情他,他想要逍遥邪颜因为爱而帮他,虽然这很任性……
“那枝玉笛是?”他看着逍遥邪颜腰际的翠绿玉笛。
“这是尹大哥送我的,因为我只记得我会吹笛子!”逍遥邪颜拿起笛子,作势欲吹,却被拓跋人焰拦下。
“伸出你的右手。”他忽然抓住逍遥邪颜的右臂。
逍遥邪颜的右手腕白皙如昔,但就是少了那抢眼的右金环!
“我送你的右金环呢?”他质问着逍遥邪颜。
逍遥邪颜只是笑了笑,旋身从床畔拿出了木盒。“这不就是了吗?”
拓跋人焰这才松了口气。
“这金环对你很重要吗?”逍遥邪颜开了木盒,把金环推至拓跋人焰面前。“那还给你……”
“不!”拓跋人焰马上将金环扣回逍遥邪颜的手上。“你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摘下这个金环。”
逍遥邪颜依旧是温和地笑着。“这很重要吗?”
拓跋人焰不解地看着逍遥邪颜的笑容,随即,他似乎拾回了和逍遥邪颜的默契,也漾出笑容。“以前的逍遥邪颜视金钱如粪土,更是不屑那些功名利禄!唯独这个古金环,让他珍惜不已。”
逍遥邪颜又笑道:“我依然视金钱如粪土,一样不屑功名利禄!而这只右金环……我也依旧珍惜,可惜,它对我已经没有什幺意义了!”
“你错了!”他脱口而出的话,让逍遥邪额止住了笑容,“这金环是象征我们一生一世的爱,所以,它对你而言,是有重大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