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一部 台湾篇（出书版）上 BY 左翎

身订做的专属香水，同时也可以搭配针对每个顾客的肤质所设计的保养晶做双重推销。这个点子一提出立刻获得高层的支持，迫于预算

问题而面临修正，不过大致上来说，岳文桦的企划是成功的。

目前菲蒂亚香水部门内已经有人在推测，下一个登上副理位子的绝对是乐文桦，大槊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以岳文桦的实力来说，这个位

子是她应得的。

会议散会后，众人回到部门。

之前就已不满岳文桦的女同事终于因职迁问题而发难了，部门内其余同仁有的支持岳文桦、有的反对岳文桦，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是走中

间路线的，剔除这些人后，大槊却没有看到愿意劝阻的人。

「岳文桦，你等一下！」女同事开口喊着。

岳文桦转头看着对方问：「有什么事吗？」

郭姓女同仁愤愤然地说：「我就老实说了，我很早以前就对你不满了，岳文桦！」

像是这话听得难以计数，岳文桦并不放在心上：「喔？不满我要升职了吗？那么就自己努力啊！」

似乎是被踩到痛处，女同事有些哑口，稍后便重整旗鼓：「最令我不满的是你这个人！你任性、自傲、爱颐指气使人！总之我受不了和

你一起共事了！」

眼珠子转了一圈，岳文桦兴趣缺缺地说：「如果不满就请你辞职，我想部门内不缺你这种人才！」

「你错了吧？我想该辞职的人是你啊。」

岳文桦听见郭女这话，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什么意思？」

郭女自负地回答：「我前天已经报给总公司知道了，上面写着许多你令人无法忍让的作为，我想最近总公司应该就会处理掉你了吧！」

做事为人向来冷静不喜慌乱的岳文桦并不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辩驳着：「那我也直说了，像你这种不带利益只带坏事的米虫，我不认

为你能替菲蒂亚创造什么奇迹，大概只能当败类吧！虽然我手边没有确切证据，不过你认识之前那个何信志吧？何信志前几天已经因为

罪证确凿、被证明偷窃公司机密文件而移送法办了，估计你也逃不了干系。对此你又怎么说呢？」

「你说什么？」

看到对方动怒， 岳文桦的态度就更加自信，言语中更带犀利。「不说何信志的事，我看你进来公司也四、五年了，算是我的前辈，可

是我从没看你好好做完一件事情，只会一味要求新进员工听你的话、替你做事。唉……不成材的人，怎样都成不了优秀人才，尤其不会

奋斗努力的人就更是这样的例子。」

「岳文桦！」

「怎么了？答腔答得这么快，是不是等不及要承认啦？」岳文桦自认是个好强的人，像这种人多的场合，她做不到以哭泣装可怜的方式

来博得众人的怜悯，当然，这类型的人她也非常厌恶，甚至会一直用话语来刺激对方，直到对方伪装剥落。

气到失去理智的女同事也不晓得是因为帮助何信志的事情被揭穿而怒，还是岳文桦的话真的激怒她，只见她马上冲上前，决定和岳文桦

拼生死，大槊眼见不对劲，马上挡在岳文桦前头，替她接下可怕的指甲攻击。

只见大槊的手臂上渗出了鲜红的血，顺着伤痕流着的血留下了数道血痕，其他同事看，无不惊慌讶异着，其中最讶异的人就是岳文桦，

她怎样也没料到这个外表看来肥胖迟缓的家伙居然会替她挡下攻击。

「让开！这不关你的事！」女同事咆哮着，看来十分可怕。

「请你冷静一点，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就误了前途啊。」大槊依旧挡在岳文桦前头，对着女同事说之以理。

「前途？我早就没有前途了，我所有的梦想都被这个贱女人给抢走了！你说我怎么不气？今天的企划案……今天的企划案……那明明就

是我想出来的啊！」

忆起不久前男友淡漠的分手语句，那像闲聊般的语气说出的是何等锐利的言词，郭女更无法接受现实，无法坦然地回应男友，她的恨、

她的怨，一切的一切只能对曾是男友想要追求的岳文桦发泄，为了这个男人，她放弃了事业，抉择爱情，如今自己年华慢慢逝去，她如

何能忍受自己两手皆空？

郭女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岳文桦身上，等着岳文桦的辩词：「抢你的企划？别抬举自己了，大家各凭本事竞争职位，我从来

没和你说超过三句话，又怎么会知道你的企划案呢？别笑死人了！要放马后炮大家都会！」岳文桦站直身子，无畏惧的说着。

「岳文桦！你这个卑鄙小人！」

「卑鄙？你错了吧？我一向是很光明正大的！」

「去你的光明正大！你连上我男朋友的床都很光明正大吗？」

一句劲爆的话说出，所有人又再度注视着岳文桦。

一直被莫须有的罪名加诸头上的岳文桦渐渐失去耐性，说出来的话更是尖酸：「开什么玩笑啊，是你的男人自己猪哥缠我的，你管教不

周就不要牵扯到我头上，那种人倒贴我我也不要，更别说和那种猪头上床了！」

岳文桦以自信的口吻回答着，在这方面大槊默默表示赞同，谁叫岳文桦有着不输名模的身材和外表呢，一点都不需要用下流招数来勾引

人。

颤抖着身躯，平时一个娇滴滴的女孩瞬时逆转，气势直逼修罗。「可恶……可恶……我豁出去了，今天我怎样都要拖你下水！」语毕，

她便像发了疯似的朝岳文桦冲去，就在大槊准备好挡下时，已经有人先行一步阻止这个举动。

「郭同仁，请你自重一点，在职场上是各凭本事的。」一直没出现的孟鹏翰在这个时候走到众人面前，带着两名警卫扣住随时不知道会

做什么事的郭女。

双手被人架在身后，郭女无法抵抗男人的力道，只好嘶吼着问：「经理，你就这么挺她吗？你就不怕下面人说话吗？」

孟鹏翰和郭女面对面，眼神直视彼此：「我是你们的上司，我看的就只有事实。事实是，你根本不在自己的工作上努力。事实是，你只

会扰乱公司气氛。事实是，你攻击了人，会以伤害罪被逮捕。还有，警察也会针对何信志的事情侦讯你，自己有心理准备吧。」

孟鹏翰一字一句坚冷无情，完全击溃了郭女的心防，郭女颓废的跌坐在地，悲叹自己活了这么久，到头来什么也抓不到，更背得一身污

名。

看着这情势，大槊两眼瞠直，无法吭出一个音节，感觉出现在自己心底和眼前的，是股未知的恐惧。半个小时前明明还在开会，大家还

以专业的眼光去讨论每个议题，半个小时后就变成这样，就像前辈那一次一样，事情转变得太快了，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是他第一次领会了什么是社会无情，什么是人性脆弱面，那种恐惧叫他想拔腿就跑，他不明白整起事件的真相，也不懂谁是谁非，只

是清楚，自己要是遭遇如此情形，绝对同郭女一般毫无招架之力，不敢面对孟鹏翰冷峻不阿的态度与措词。

「另外，我同意你说的，文桦有的时候太过分了，她的个性很难与人和平相处，我私下已经警戒过她，我很老实的跟她说：「公司的确

需要你这种企划人才，不过，公司更需要有企划能力、且会和人和平相处的员工。」。这是什么意思，相信你很清楚。」

听了孟鹏翰的话，郭女认了，乖乖地被带到警局去，被伤害的大槊也被传讯，但他撤销了起诉，决定让郭女清白，郭女离开的时候对大

槊只说了句谢谢，不过大槊相信那已经足够了。

从警局离开后，大槊搭着陪同前来的孟鹏翰的车子；见大槊关上车门，孟鹏翰开口：「今天你先休息吧，我会以事假论的，不扣你的薪

水。」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还未能让大槊反应过来：「咦？不用这样啊，我还可以工作。」

孟鹏翰藉由后照镜看向旁边的大槊，笑着。「我觉得这样对你比较好，你刚出社会，人情世故还看不多，今天这场面你一定吓坏了，还

是回家休息吧。」

这话说到了大槊的心坎里，他没有多说什么，就乖乖坐着。

「谢谢你当时的劝阻，如果那个时候你没出面，我想现在一定更惨，文桦那个性闹起来可凶着勒。」事发当时，领着警卫上楼的孟鹏翰

距离岳文桦太远，无法抢先阻止郭女的攻击，大槊的不愿置身事外与努力劝和让他很是赞赏。

「不会……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有人这样……」

「这种场面我看也没多少人想看到。」孟鹏翰补充着。

大槊点头，认同孟鹏翰所说的话。「我觉得……会让郭小姐这么疯狂的原因……应该跟感情有关吧，因为她有提到她男朋友和岳小姐之

间有……有暖昧……」

前几日才刚听同事们在谈论郭女的过去，说她为了男友一句话而放弃了升上副理的位置，挚爱与梦想，她选择了前者，岂料抉择了挚爱

的郭女没有因此而幸福，变成现在这样。

前辈有梦想却因现实而放弃，同事为了所爱而失去实现梦想的机会，大槊忍不住将两者拿来比较，不管他们舍弃梦寐以求的事是自愿还

是无奈，他们过得都不快乐。若是有一天……这样的选择题轮到他来作答，他会选择哪边呢？

叹了口气，孟鹏翰开口说着：「真相究竟如何，不是当事人的我们无从了解，但感情的事可大可小，以一个出社会的人来说，这种事情

自己必须懂得处理，否则就不算是个成熟的人。」

无言的大槊低头思考，良久才问：「不谈感情……我还觉得……经理好像很偏护岳小姐……」

「呵……也许吧，身为经理，这是我失职的地方。」面对过错，孟鹏翰大方地承认。

「为什么经理会这么做呢？」大槊实在很想知道原因，因而大胆提问。

「文桦是个人才，从她进菲蒂亚的那一天起，就陆陆续续提了不少好企划，全靠那些企划所赐，菲蒂亚才能坐上亚洲第一品牌的位子。

她的个性是很难相处，不过却不难沟通，最重要的是，她不是个主动挑起战争的人。」检视岳文桦这人，孟鹏翰还是褒勉居多。

经理惜才的心理大槊可以理解，毕竟他也跟在岳文桦身边一阵子了，是岳文桦把他的长处培养出来的，他很感谢她培养他的能力，让他

对于自己这项能力有自信。

少了岳文桦的菲蒂亚，他可以想像那如同少了臂膀的人类，即便能生存，也回不去往昔的风光。望着大槊，孟鹏翰补充道：「你的能力

也是我们菲蒂亚需要的，当然也包含你的和平主义，看得出来你是能和文桦互补的人。」

被上司这么赞美，大槊的心里暖烘烘、也很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么好……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呵呵，是啊，就做你该做的就好了。」

「前面香精的部分我宣布你通过了，接下来我们要开始下一个部分，也就是香水香调部分，这个部分很短，不过别安心太早，在那之后

我们会让你实地进行香精的萃取和香水调配的工作，那个才是最好玩的地方！」事件发生后隔天，文桦以一脸什么都没发生的样貌来上

班，语气上也丝毫不受影响，而受到孟鹏翰激励的大槊当然也无心去多想，他认为努力跟岳文桦学习才是重点。「那么……我受训完后

的职位就是……调香师？」何信志的事发生后，大槊记取岳文桦对他说的，不要依赖他人，有任何疑问就凭自己的力量找出答案，事后

他找书来看，那些专门调配香水的人就叫调香师，而要做调香师的首要条件就是嗅觉要好，最起码要辨识三百种以上的香精味道，当下

也明白过去自己会被岳文桦这么折磨的理由何在了。

不想让大槊有机会得意，岳文桦马上泼桶冷水给他。「你是可以这么想，不过想当一位调香师没这么简单，你受训完还得接受日本总公

司的测验，要通过才算数！」

脑子里似乎没把上司的话听进去，大槊疑惑：「这么说……岳小姐不仅是企划助理，同时也是调香师啊？」

「我不是调香师，我只是在这方面做过研究，真要说我的职务……大概就是调香师的挑选和推企划吧。」

张大着眼，大槊惊呼着：「好厉害啊！」

「还好啦。」岳文桦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还是带着骄傲的感觉。

感情的事情可大可小，以一个出社会的人来说，感情这种事情自己必须懂得处理，否则就不算是个成熟的人。

脑子里突然浮出昨天孟鹏翰说过的话，大槊一愣，望着眼前的岳文桦，他赫然明白了，所谓感情，不单只有男女间，所有牵涉到喜怒哀

乐的都是感情，能好好处理自己感情的人才是个成熟的人，他的上司就是个好例子。不光只有感情的处理，岳文桦那自信的眼神也令大

槊向往，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像岳文桦那样的人。

「好，那我要开始了。想要当个调香师，就先要知道Top notes，Heart notes，Basenotes 这三种。」岳文桦的话让大槊重拾注意力，

他问道：「Top notes，Heart notes，Base notes？」

「就是前味，中味和后味，听说过吗？」瞧见大槊自信满满地颌首，岳文桦不禁想捉弄他。「那好，解释给我听。」

「咦？」

挑高的秀眉立即压眼，岳文桦反问：「咦什么咦？你不是知道？」

大槊惭愧地低下头：「可是我……我没有记……」

「你这个家伙，亏鹏翰还很指望你……」岳文桦阴沉沉的说着。

如临大敌的大槊赶紧投降：「对不起，我错了！」

前几天跟孟鹏翰说的就是这个，大槊变得愈来愈会看人脸色，就像刚才，她才正要发火，大槊就先认错低头，变成如果她继续发火就是

她的错了，某方面来讲，有种被吃死的厌恶感。「哼，给我记好了！所谓的Top notes就是指打开香水最先闻到的味道，Top notes可以

持续十来分钟的香味，之后就是Heart  notes，这是香水的核心味道，它可以持续数小时，最后是Base notes，有人不叫它后味而叫它

基调，基调可以使香水稳定以及让香味延长。调香师的任务就在这里，必须让这三种notes连接顺利，不可以出现任何差错，所以在调

制上不可以多一滴或少一滴香味，懂吗？」

大槊吞了吞口水，用力的把岳文桦的话给记录下来。「这个工作……好像很难……」

「废话，不然你以为调香师是每个人都可以当的吗？PemImer（注：调香师，也有人叫Composer）可是素有香水灵魂上帝之称呢，业界

的人多半都叫调香师为「鼻子」，原因就出在嗅觉，优秀的调香师就要能很精准的分辨香水中各成分的比例和内容物，这些都得靠鼻子

喔。」

「会不会才当调香师没多久，我的鼻子就失灵了？」一想到会丧失嗅觉，大槊的心就发毛。

摆出嗤之以鼻的样子，岳文桦调侃着：「每个职业都有利弊，不要挑了，你能育份天职就该偷笑了，胖子！」

搔着头，大槊不好意思地笑着。

「今天的事绝不成为明日的负担」，这一直是岳文桦的座右铭，善用每分每秒的她即使到了中午休息时间也不怠慢，经常边吃着午饭边

看文件。

无奈昨晚带回去的工作量过多，导致今天早上没有充裕的时间准备午餐，只好在中午时间和别的员工挤在一起买午餐。对她来说这简直

就是酷刑嘛！

「为什么就没人想要自己先准备好午餐呢？」岳文桦小声的嘀咕着，脸上都是不满的神情。

埋怨的话才说完不久，耳力不错的岳文桦便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这人她用膝盖想也知道，除了胖子槊没有第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