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一叶之正文 云深不知林何处 第三、四、五卷——万径人踪

作者:万径人踪  录入:03-10

“非云,你爱过我吗?”林亚终究还是问了出口,顾同的谦雅,裘致远的刚强,叶非云永远的淡然,实在是林亚这个腔肠动物无法想透的,如果有情,为何如此绝情?

“曾经而已。林亚,我们都是军人,都必须为自己为民族负责。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来了,我也再不会见你,下一次你再出现在我面前,除了战场,必须是你我有一个已经成死尸!你自己想想清楚。”伸手推开林亚,叶非云将林亚塞回来的枪掖回林亚的腰间,“枪还给你,它于我,不合适。”

“非云……”死死抱住,林亚眼眶欲裂,大半年的离开,回来已然是天地变换,如何能死心!试探性地亲了亲脖子,叶非云并没有反应,林亚大着胆子揪住叶非云的头发咬上嘴唇。

怎样的亲吻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情绪,如何能把这么久的相思用这一个吻化去?

叶非云的唇颤动了一下,就在林亚觉得希望燃起的时候,一个干脆的过肩摔将他扔了出去,是的,叶非云确实是把林亚扔了出去,扔在门上,撞击得门闩“咣当——”一声掉了下来,门随即在一脚暴踢之下洞开。

裘致远进门看到的就是叶非云站在房间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被裘致远那一脚踢开的门扉再次扇倒在地上的林亚,眼神中闪烁着的是说不清的光芒。

尴尬,杵了半天,裘致远才歪了嘴忍住笑,拉了一把林亚,被挣扎着站起的林亚不领情地甩开了手。

“沙场见,林团长!不过,要是你一直都是这样,估计你会死在我手里,好好看着你的命!”裘致远的调侃很是刻薄,招呼了警卫把林亚的枪归还,“送”到门口。

解了马缰,林亚有些恼怒地勒了勒一劲犯驴脾气的马,暗暗骂到:“老子才几日不骑,连你也骑到老子头上来不成!”攥紧了缰绳,上马,林亚从没离开得这么狼狈过。

裘致远却站在门口台阶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亚,将身后叶非云的身影挡了个结实,林亚伸了半天脖子也张望不到叶非云,只得恨恨:“非云!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

夹了夹马肚子,林亚走了。

裘致远可并没有就这么放过他的意思,眼见林亚就要拐过那个弯时,裘致远坏笑,打了个呼哨,声音锐利破空,林亚应声摔下,被受了惊的马摔下。

看着这个昔日名动东氏的团长再次摔了个狗吃屎,裘致远终于满意地交代了警卫几句,进门。为了你这么个没肚没肠的家伙,几乎折了我公国的未来之星,靠!只让你摔一跤已经是便宜你了!

如果可以,裘致远更愿意今天就活剐了林亚,有勇无谋的东西,裘致远根本不放在眼里。

叶非云一直站在那棵梨树下,抬头,盯着树尖上的叶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去休息一下吧!虽说你这两个月只发作了一次,可马上就开战了,没有时间给你休息了。”什么时候叶非云成了裘致远不得不照顾的一个爱发毒瘾的包袱,裘致远也说不清楚。

“没事,咱们继续?”叶非云回头给了裘致远一笑,感激的笑,不知道是想感谢裘致远帮他解了林亚这个结,还是想感谢裘致远一直帮助他挣脱毒瘾的魔爪。

“继续?”裘致远一楞,随即就明白过来,“好!走吧。”

伸手拍了拍叶非云的肩,裘致远仿佛是想给叶非云以力量。

走回作战室,叶非云的情绪似乎已经正常了,吸了口气:“师……”

“不用这么客气,其实帮你打发他也是因为两党交战的缘故,你也别往心里去。至于别的,不用想那么多,智者千虑,可思虑太多也未必是好事。”裘致远仿佛是知道叶非云想说什么,立刻打断。

“是!师座!”叶非云当然不会在戏演完了之后还敢逾矩,毕恭毕敬地立正敬礼。

“非云,不必用这样的举动来提醒我,放心,刚才不过是一出戏而已,亲你一下么,我承认是我想刺激他,谁叫他让我最得意的开山弟子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呢?一个如此没有城府的军人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个奇迹!呵呵……不过,我没有想到你会把那对玢国造小枪送出去……”裘致远笑,却感染不了叶非云,心中百般杂味涌上来。

这个亦师亦友的长官,实在不是叶非云能了解的。

沙盘中胜负其实已经分明,继续也没有什么必要,看看天色将晚,裘致远吩咐备饭。

叶非云依旧趁着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的当口,坐在树下擦枪,只不过这次擦的是那把没有系红绸的羽杀枪,身边是那根遍布鞭痕的木桩。

第四十六章:梦境幻境

枪,还是羽杀枪,零件也还是那么多,叶非云擦起来,却多少犯了些磨蹭的毛病,树上的鸟窝早就被叶非云打掉了,只剩下几根搭窝的枯枝在上面随风玩着跷跷板的游戏,一高有一低地两头晃悠,扰得人心烦乱。

枪还没有擦完,叶非云就感觉到了魔鬼的来临,被整整折磨了大半年之久,这种狂热需要着什么的感觉早就让叶非云能够提前预知自己将会有的发作,寒意一点点从脚底泛上来,一丝一丝地透着疯狂,抑制不住的颤抖发散到了四肢。

迅速站起,凌乱着脚步跑回自己的房间,叶非云已经太熟悉这个过程,床头床尾的束缚带子是裘致远给叶非云安的,在最初的那几个月,几乎三分之二的日子都是靠这些度过。

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捆好脚,叶非云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其他。

这是一个梦。

梦里,有林亚,还有火光,有鲜血,还有刀枪,林亚站在战火圈里,向自己招手:过来……爱人,过来……

穿过火焰,灼伤了皮肤的痛让人想惨叫,可林亚只用了一个轻微的动作,就让那所有的疼痛都化成了极至的快感——站在那里的林亚裸露着胸膛,斜飞着眼,就这样给了一个飞吻。

浑身的疼痛化为了战栗,幸福的战栗,刀光围绕在四周,闪过一下,就是一道血口子,不觉得疼,只觉得即使是耗尽了生命也要走到林亚身边。

再向前,是一道深壑,鸿沟,万丈,下面奔腾着的,居然是红色的炽热岩浆,林亚还在招手:过来……我的爱人……过来……过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跨出那一步,即使是要渡过熔岩洪流,也无法阻挡去见爱人的心。

岩浆太炽热,还没有掉进去,身体就化成了灰烟,撕心裂肺的痛,痛呼出声……

如果相聚必须毁灭一个人,又如何相聚?

“非云!非云!”隐约中,有人在拼命呼喊,是谁?

“非云!”有一只手掐住了人中,撬开牙关,一股清凉的水灌了进来,肉体好象又活了回来:“呀……来了?”

“是我!非云……”一双极有力的手将叶非云抱住,脚腕上的束缚也已经去了,都钳制在拥抱的人手里,没那么疼了。

恍惚中,抱着的人给自己擦了擦汗,叶非云拼命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看不清楚……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象,轮廓很坚硬,看上去像个军人,却没有林亚的气息。

林亚在自己面前永远是患得患失外加超级白痴的,哪里会有这般的坚强如山岳,可以依靠?

一个念头才转过,叶非云已经力疲晕了过去。

裘致远确实是个脾性刚烈的人,房门外院子里的木桩就是最好的例证。

叶非云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裘致远在那里抡鞭抽打木桩。

治军要严,没错,可也不能对士卒太过苛虐,裘致远知道自己性格暴烈,于是每到一地,必然要立一根木桩,一旦有情绪不好或者士卒军官犯错的时候,先去抽上木桩一阵,等火气消了,再处理。

今天的裘致远脾气比较大,把个木桩抽得硬生生短了一大截,断成了碎片。

“师座,四百七十四鞭!”警卫在边上很尽责地记录数鞭数。

“恩,去吧!”脱了外套,裘致远已经浑身是汗,冷风一激,透心的寒,一转身正看见叶非云站在房门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你先去吃饭吧!我去洗个澡。”裘致远很平静,示意警卫照顾好叶非云就回自己的房间取了衣物毛巾,望院子外而去。

不远处有条河,是厉江的支流,裘致远显然是去了那里。

饭吃的索然无味,叶非云慢慢开始烦躁上来,端了碗,手指越来越用力,渐渐发白,仿佛要把碗捏碎的样子。

“砰——”地一声,将碗砸在桌子上,叶非云第一次耍起了脾气。

饭看着也白的晃眼,一粒一粒的,生硬的像是小石米,难以下咽,菜是三样,特地为叶非云加的,看着却更让他难受。

放下碗筷,叶非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刚刚发作过的毒瘾这次仿佛让他变得焦躁了,一刻也难耐那种火烧火燎的痛苦。

往院外走的时候,正撞见洗澡归来的裘致远,失张失志的叶非云连招呼都没有打,就直接奔了河边去了,看得裘致远一阵心惊肉跳:这家伙又怎么了?!

把换下来的衣服递给警卫,裘致远只穿着简单的内衫就追着叶非云去了。

长官犯的是毒瘾,且不说在众下属面前会丢了叶非云的面子,即便是叶非云自己愿意,党内、军队甚至包括政府,都是不愿再多一个人知道这个事实的,一是影响军心,二是为了兴农党人,太不合时宜。

警卫们也只得看着两个长官相随而去,最多也就是怀疑怀疑:怎么叶长官一下子从铁血的魔成了个痨病鬼?为什么每次总要和裘长官单独在房间里呆上很久,出来的饿时候两人都面有疲色?(再怀疑下去,马上就能成就一段绯闻了,所以,不让他们怀疑了,奸笑……)

叶非云的脚步很快,跑到河边,也不待脱衣服,扑通一声就进了水,好象要借着冰凉的河水让自己冷静什么。

“非云!上来!已经到冬天了,你刚发作过,受不住的!”裘致远着了急了,靠!老子费了多大心力体力才帮你养到现在这个模样?居然还不珍惜!

叶非云仿佛着了魔,并不搭理这个长官,干脆连脑袋也浸了进去。

于是,没有办法,裘致远只得二次下水,干脆地给了叶非云一巴掌:“你小子有完没完!再这样,老子拿鞭子抽你!没点尿性!”

叶非云在临昏倒之前,给了裘致远一笑,云淡风轻的一笑,笑得山河失色。

湿漉漉的两个人,再一次以一个横抱着另一个的姿态出现在众警卫面前,裘致远的警卫排显然是被他早就撸得顺服极了的,看见什么怪事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哪怕是自己长官浑身湿透,穿了一身跟没穿衣服的效果类似的白色薄衫——不,还不如不穿呢!不穿是裸露,穿成这样是情色!

哦,怀里还抱着脸色红的怪异的以铁血为名的叶非云!昏迷的叶非云!

叶非云穿着倒是整齐,军装扣带,一件不少,可怎么看着,脸色、姿态……都是活色生香香艳无比。

警卫们楞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的举动和神色,甚至连目送长官进房的勇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叶非云的铁血光环和神魔印象已经在军队中逐渐消磨成飞灰,成了一个传说。

“哎……呀……”叶非云在裘致远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终于呢喃出声,却让裘致远上了脾气,一摔手,正要出去再抽上一顿鞭子,去被叶非云拽住了。

就势这么一搂,翻身……

裘致远气极反笑:“你小子,倒是拿我当软垫子了!”

浑身高热,叶非云身上的湿衣服终究得脱掉,裘致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牺牲自己,将迷糊中揪住自己不放的叶非云扒了个干净,换上干的衣服,自己也弄了套干爽的衣服穿上。

“老子真成保姆了……到底还是个小后生……”裘致远喃喃,终究还是抱了叶非云,卷上被子睡了。

梦里,叶非云很开心,开心到轻笑出声,还使劲往哪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蹭了蹭。

裘致远就没那么好命:理所当然的一夜无眠。

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就是叶非云笑和叶非云的痛,还有叶非云难以出口的情爱……总之,全是叶非云,排山倒海的叶非云在脑子里驰骋肆虐。

“老子也病得不轻!”裘致远无奈,搂了搂怀里难得安静温和的叶非云,露出一个苦笑。

第四十七章:耀武扬威

从一大堆的军事地图中抬起头来,裘致远挺直了腰,从早上一直趴到现在,即便是铁人也受不了。

伸了手腕,看了看表,裘致远沉吟了一会,去里屋拿了一个深棕色的小药瓶出来,不大,也就一个指头长的高度。

拧开瓶盖,轻手倒出一颗白色药丸,放在一张准备好的锡箔纸上,拿了一只小小的铜柄勺子碾压了一会,弄成了粉末,小心地倒入一只白瓷茶杯。

茶杯没有任何花纹装饰,极普通,也极白净。

兑了半杯开水,轻轻搅了,等到水涡平静下来,低头看了看水底粉末,全融尽了,方才取了凉开水兑了一满杯。

又去房内桌前坐下,掏了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一罐子蜂蜜,舀了一勺,调到杯子里,细细地搅匀了。

端起来尝了一口,抿嘴,略皱了下眉头,半晌才似勉强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这个端去给叶营长,让他喝了。”唤进一个警卫,裘致远吩咐,脸上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着警卫接过盖好杯盖的杯子,也跟着起身走到房门外,目送警卫敲开叶非云的门,将茶杯送了进去。须臾,端了个空杯退了出来。

“喝了?”

“是。”

“下去吧!”

踱步在院子里,裘致远有些寥落正俯仰吁叹之时,叶非云出来,走到裘致远身边。

“师座。”一声呼唤,将裘致远满脸刚刚泛起的笑意,化成了坚硬。

“我想过几日举办一次比武大会,马上要开战了,咱们的休整期也够长的了,估计第一批就会调我们师去前线,需要发掘一些好的人才,鼓舞一下士气。我想分军官组和士兵组,比武内容分武器格斗和徒手格斗两部分,由你负责武器格斗,我负责徒手格斗,你看怎么样?”

“好,怎么个比法?什么时候开始?”

“武器格斗包括刀、枪、炮三项,徒手格斗包括擒拿、格杀、搏斗三项,士兵和军官分别按编制晋级,到最后十名,就是优胜,赏银圆百枚,并且都有资格向你我挑战,谁能赢了你我,加赏银圆百枚。”

叶非云竟然有些怯战,沉吟良久,方才开口:“好!”

“你身体有些虚了,还是多摔打摔打,别因为一个毒瘾就消磨掉了你的斗志,晚上注意休息。军人最忌讳心有不忍,慈不掌兵,你一定要记住!”

“是,师座。”叶非云激灵一下,夜夜梦回中的拥抱,那心底最脆弱的一方,仿佛被人窥探了,扔进了一颗石子,揪心地疼。

幸而叶非云也分不清楚到底是梦里还是梦外,拥抱的真实度总是被林亚的身影弄的似真似幻,裘致远也从来都是趁叶非云睡熟了离去,免去了些尴尬,却苦了一直清醒的人。

这边,叶非云在积极地准备比武,那边,林亚却发了好多天的呆,一个人,总是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出神。

从东阴第一次相遇,到习儿庄结怨相搏,再到云雾镇死皮赖脸上杆子结为兄弟,再到三山驻扎继续赌约……一直到现在的战场对敌。

林亚想破头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和叶非云的缘分就这样浅薄,总是轻易就能在风中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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