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短的时间,罗堂知道,可这实在太简单了!因为那根本不是画,画纸上其实不过是寥若晨星地印着几个大小各色的圆圈,红色的圈,
鲜明、清楚、一目了然。
“三个。”罗堂很肯定的说。
熠星点点头,继续问,“现在,告诉我,上面有几个青色的圆圈?”
青色?
“可是……”罗堂想说他没注意。脑子有点乱,他知道那上面有青色,他看到了,可他只注意数了红色。青色的圈,大概,可能是……
“两个,哦,一个,一个我想!”
熠星没有表示,继续问,“上面的黑色的圈,有几个?”
“……四个?”
“上面有没有蓝色的圈?”
“有,呃不,没有!等等!我想,可能……有!”
“上面一共有几个圈?”
“……”
熠星看着已经被他问的有些混乱的罗堂,最后把画卷放在一旁,开口解说,“上面一共才七个圆圈,三种颜色。一眼望尽很简单。你都
能看到的,若我不是在最开始强调让你数红色的,你决不会那么轻易的忽略其他。它们本都存在,只因你的偏见,让它们都残缺了。”
熠星走到罗堂身边直视,凌厉,质问,“现在,罗堂,你告诉我,从这个游戏中你学到了什么?对于你心中认为的‘皇叔与父皇兄弟相
奸’这件事,你,自己,得出什么结论?”
***************小剧场**************
潜移默化 vs 青出于蓝
熠星:我们做个游戏吧!名字叫做‘找红圈’。
……游戏中……
子藤:红的三个,黑的两个,青的两个。
熠星(惊):啊!?
子菲: 有两个红圈和一个黑圈一样大,剩下的都比他们小。
熠星(怒):你,你……你们偷
子藤:我和菲菲没有,爹你一输了就玩赖!
子菲:爹爹你一提问题就会骗人,我和哥哥才不上当!
熠星:……
53.惩罚
——该出手时就出手!
罗堂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紫,再不复原来的咄咄逼人怒气张狂,是他先入为主听信了传言,那就是说,其实皇叔并没有……想想那掖
庭坊的东西,自己书房里也丢着几本春宫画,其实……那些东西,并不能证明什么……
罗堂笃定自己冤枉了熠星后,再开口时,多了几分讨好软话的哄诱,“皇叔……”罗堂拉住熠星的衣袖,“皇叔,是侄儿不好,听信谣
言,我混账!我,我当时气糊涂了,我不该用这种事冤枉皇叔……我不该说那些混账话,皇叔,皇叔只要你不生气,你要怎么罚我都行
……”
熠星一开始心里就有一抹疑惑,听到这种故事,罗堂若不齿,他能理解,鄙视、恶心也正常,但罗堂为什么勃然大怒?他用什么立场愤
怒?此刻听着罗堂的这种撒娇的‘忏悔’就更是怪异了。
但这些熠星都不关心,不管怎么样,罗堂的莽撞让他意外得知了德妃可能要在背后耍的猫腻。其实他和罗耀阳心里一直都有数,舆论和
传言这一关,他们必须得闯。杀鸡骇猴也好,颠倒黑白也罢,只是没想到,这一刀居然是从德妃这里下手。
他企图借安抚拉拢罗堂柔化矛盾,进而缓冲赵太师一干人对自己半路杀出的怨怒,没想倒是怀柔手段最后捅出篓子,安抚罗堂的后果反
把最尖锐的矛盾激出来。
他该说世事无常,还是该说大势所趋?
熠星思绪闪过几闪,等回神时,发现罗堂正站在他身旁,抓着他的手,比大小般低头摆弄。
不喜与外人这样亲密肢体接触,熠星不着痕迹的轻轻抽回手,几步走回书案后面。几步的距离,让他最终下定决心。
“罗堂,你今日犯的错误,并不像你自己所说的那么轻飘,那么无足轻重。
第一,你让冲动取代了理智,擅闯书房重地,冒犯皇权藐视律法,此为不忠;
第二,你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打骂侮辱臣子属下,此为不仁;
第三,我待你至亲,你却以道听途说为由,选择用侮辱的言词咒骂,此为不义;
第四,你最后把这种责任推卸到了你母亲一方。你有没有意识到这样说的后果?你有没有意识到这种答案将对你的母亲产生什么样的影
响?此为不孝;
第五,没有理智的分析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滥用我赋予你的信任、宽容和支持,此为不信;
不忠、不仁、不义、不孝、不信,在这件事上,由始自终,你都错的一塌糊涂,而所有的这一切的根源就在你的偏听偏信,假象臆测,
这是为君者最大的忌讳!在这点上,罗堂,你根本不合格!”
罗堂被熠星连番严厉的几句话打击得六神无主,上前绕过书案,跪坐在地,拉住熠星的衣袖,“皇叔,我……侄儿知错了,皇叔……”
“堂儿,我可以宽容!但是面对错误,你必须要有勇气承担。”熠星轻轻拉开罗堂拽着他衣袖的手,宣布惩罚,“罗堂,从今日起,你
去清心斋默诵圣人典籍闭门思过,非得传召不得外出,直至你父皇回宫。”
“那我岂不是……岂不是见不到皇叔?”罗堂下意识的否定,“皇叔可不可以……”
“堂儿!”熠星喝住他,心头忽然涌上了一股不耐和反感,“你若觉得这种惩罚轻了,我可以按规矩办事,押你入宗惩司,待你父皇回
来,由他追究你擅入西暖阁的责任。”
罗堂看皇叔完全冷下来的脸,跪了一会儿默默站起来。就算再不明白事理,他也知道皇叔真的生气了,而且已经给他网开一面。今天的
事情闹得不小,他自己知道,这样的决定,等父皇回来,惩罚已过,也就算风过无痕,否则,若真的让父皇知道前因后果,以父皇的严
厉……
目前首要,要先让皇叔消气再说。
透过窗子,熠星看着被禁卫护送走的罗堂,眼里一片阴霾。他以为是教育偏差,结果秉性因素确实不容忽略,这一点上,他不得不承认
罗耀阳评价的精准。
“王爷,我查过了。”广福忙完一圈,确保每张嘴巴的严密。其实他们是太小心了,能有资格在明翔殿当差,在皇上身边当差的,都与
广福一样,荣辱生命身系皇帝一人。说白了,这个皇上还算不错,皇权强大,即使各部大臣对他们这种奴才也会留几分面子和颜悦色,
若皇上名誉有损,或者由此皇位换了人坐,于他们个人身家性命又有什么好处?
“刚刚守在外面的都是殷离统领留下的近卫,没有外人接近书房。”
“阿福,谢谢你。”
“王爷?”
踏上这条路,熠星不后悔也不回头,不过……“我的任性,造成了很多困扰吧。”
广福眼眶一热,“不,王爷不能这么说,皇上……皇上他现在这样也是很开心的。”
熠星默了半晌,“阿福,皇长子擅入西暖阁,禁足清心斋闭门思过,向宫内外公布我对皇长子的处罚,皇长子身旁服侍的人全都要换掉
,派禁卫看守,除定日餐饮又你指派的人送过去,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哪怕是德妃。直待陛下归期。”
其实换句话概括一下就是俩字——幽禁。
有点严重了。
不过,如果接下来要斗垮赵氏那一家子,那么让遇事冲动鲁莽的皇长子完全置身事外,无论是哪一方,最后还是会领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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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宫也敢阻拦?”
“娘娘息怒,这是亲王监国亲自下的命令,监国殿下说,如果娘娘有异议,可以与他当面理论。”
“他以为本宫不会么?哼!”
“我是皇长子的夫子,既是闭门思过,那本夫子也该进去指点一二。”
“大人留步,监国命令,非他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探望皇长子。如果您想探望殿下,要得到监国殿下的批准。”
“下官就去找璟王殿下!”
“本太师……”
“太师请回,内廷重地,监国有令,非特别允许,外臣禁止入内。如有异议,可当面与监国亲王……”
“老夫当然要找他!”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在同一地点先后吃了闭门羹,然后,前仆后继的走上了‘与璟王理论’之路,一切都在熠星的安排中进行。
熠星站在窗前,想着刚刚卫谋他们的反应,嘴角的笑意羞涩又无奈。
这帮小子是自己千辛万苦一个个从小叫花子,孤儿,流民中选出来的,亲身考验过,手把手教了这么多年,其实心里一直很笃定,无论
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会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就像信任海宁一样信任他们,他从不怀疑,但不可否认,在亲耳听到他们的表态时,心
里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温暖,充实和感动。
虽然,那帮小子调侃又拽拽的二五八万嘴脸确实欠打!
“王爷!”广福小半天几乎是忙得连轴转,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今在整个宫里论实力,就数他权力大、地头熟。
“还算好消息。那个谣传,传得范围并不广。我抓了尤喜问话,那厮自那日大皇子殿下无意翻出掖庭坊的盒子,自觉得兹事体大,又想
邀功,便没敢乱说,只报与了德妃娘娘,当时德妃娘娘除了身边两个贴心的宫婢,就再没其它人了。德妃严令两个宫婢不得声张,直到
赵大学士入宫教导殿下,才得了机会与家人密谈,两宫婢都被命令回避,至于大皇子殿下听到的,应只属的德妃与赵大学士那会儿的猜
测。”
熠星点点头,与罗堂的描述基本吻合。这样的结果也比较符合逻辑。
女人的直觉一向都准得可怕,尤其是对自己丈夫的动向。当德妃猜到事实时,她应该是笃定的,也是气愤的,高声咒骂宣泄,被读完书
的罗堂无意听见,也再正常不过。但若一点牵扯到政治方面,就算再怒再怨,这女人也不得不详细斟酌,考虑再三。兄弟相奸的丑闻,
如果渲染的铺天盖地,后果就不是他们赵家能掌控的了。
罗耀阳的皇位名正言顺,坐得相当稳,虽人不在京城,但人心所向,手握重兵,即使这种谣言被散播出去,有没有人信是一码事,弄不
好,始作俑者极容易落得‘犯上谋逆’的口实,赵家没有这个铤而走险的魄力,没有这种胆量,也没有这种必要——毕竟他们有大皇子
在手。
所以德妃和赵大学士这种猜测的事实,在没有与赵氏族长串通商议前,在他们之间没有商量好适宜尺度,估好价码,想好前因后果之前
,是绝对不会擅自散播的。
熠星靠在听风阁三楼的窗前,透过竹帘,能清楚地看到三个方向,三个院落,三个赵家人,三个等着见亲王监国讨说法的赵家人,分隔
开,不知彼此,各自焦急的等待。
罗堂上午来闹,晌午被传幽禁。广福巧妙的错开时间,错开地点,分别告诉了三个赵家实权人物。大皇子是他们的命根子,是他们一切
为之奋斗的根本,他们怎么能不急?可这一急,就注定他们坐失良机,一步错,步步错;一步慢,步步慢。
广福看熠星靠着窗喝茶望景,悠哉游哉的样子,未免心急进言,“王爷,虽说这传言等于没传出去,可也得早做准备呀。您不知道,这
后宫里的人嘴碎,都是听风就是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哪怕真的是空穴来风,轻者于陛下和您的名声不好,重者,最后恐怕
也不好收场,所以王爷,这件事,趁它还没传开,得想办法把绝了它的后路啊。”
熠星看着广福着急那样,忽然笑出来,“笨蛋!对付流言,堵人口舌是最笨、最难也是最无效的方法,除非你准备大开杀戒。放心吧,
你出去那会儿,我就叫卫谋他们去准备了,肯定不会堕你家主子英明神武的明君名声的。”
“……”
“阿福,好了,刚刚我说笑的,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想办法,很重要。”熠星收敛起笑容,重归一副谈事的正经模样,拉过广福指
远远的几处小院,“看那边,德妃、太师和赵学士,现在就在明翔殿的几处厢房候着,等着与我理论堂儿的事。我答应了见他们,我可
以尽量拖,但绝不可能拖很久。我需要你帮我找借口,让他们三人,在未来十二个时辰内不能离开,或者最差,不能让他们彼此有碰面
,交换消息的机会。我要封锁住他们的耳目,让他们今明两天内不敢轻举妄动。那么我们赢来的这一天一宿的功夫,就足够做很多安排
了。”
广福听完这话,几乎想都没想便诧异开口,“王爷,这……这哪儿用得着借口,别说留一天,就是留几天,他们也都得等啊!”
“啊?”在他的一系列动作中,让熠星最担心头疼的重要环节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他有点不可置信,“为什么?”
广福也是一副不可解的表情,“本该如此啊!臣子求见皇上,皇上若允了,他们就自然要等,时间或长或短,毕竟万岁可能正忙更重要
的事,安排上总有先来后到、轻重缓急。有时有的大人要等上一整天呢。”
“一天的工夫?就在等待中浪费了?其实,若看皇上忙,这些臣子为什么不打声招呼,换个时间再来?”
广福摇摇头,“既然来求见,而且被皇上批准了,那臣子自然该等着。哪可能允许他们半路离开反过来让皇上等他们的道理?若臣子说
要见皇上就见,说不想等就走,这……这简直是藐视皇权,大不敬,要杀头的啊!王爷如今是监国,这规矩按道理也是适用的。虽然等
一整天,两整天的情况比较少见,但也不算出格。太上皇那会儿,听说有一次,有十几位大臣联名请愿,太上皇足足让他们等了五天才
见的。”
听完这番解说,熠星心头的酸甜苦辣轮番转,自己从来没等过,向来都是招呼一声便被请进去了,还不知道原来有这样的规矩,“皇权
,特权……”他摇摇头,哭笑不得的嘟囔,“早知如此,我干嘛这么火上房似的赶计划,还遭那帮小子无良嘲笑……哼!原来如此简单
,看我这回玩不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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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饭过后,正是茶楼里一日最鼎盛的时光,吵吵嚷嚷,吆喝领座,台上的杂耍过了,正是给黄金时段说故事的让路。
“今儿,哎,还讲一段咱们大殷璟王爷的故事。”京城第一嘴,摇摆上台刚一开口,就引起一阵叫好。茶楼里说书讲古的,向来是最受
欢迎的一群人。当然,关于璟王的故事,也向来是受欢迎的段子。
“讲雪圣山拜师学艺,还是讲平远县智斗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