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皱了一下眉头,“我没空,我还得去照顾小姐。”
她绕过白定樵的身子准备走进雪同园,但是白定樵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想和你谈谈有关银霜的事。”
紫衣倏的转过身面对白定樵,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人后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银霜马鞍中的金针是你放的吧!”白定樵一把抓起紫衣残存的那只手,冷冷的逼问。
“什么金针银针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紫衣用力抽回她的手,恶狠狠的瞪着白定樵。
“你别再装蒜了,你把金针插在马鞍下,只要有人上吗,金针就会刺到马儿,马儿吃痛就会发狂似的跳跃,我说的对不对?”
紫衣冷笑,“真是精彩的推论,可是,你又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就凭这金针上的‘炙焰追魂’,这可是火凛天独创的毒药,一旦中毒,便像是烈火狂炙,也难怪神驹如银招也受不住。火凛天一向不
信任人,能来去他炼药室的人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蛇红、蝎青,还有你,这蛇红和蝎青都已断魂,火凛天又不玩这种手段,除了你还有谁
?”
紫衣没有想到白定樵会把这种事查得这么清楚,当下脸色一变。“既然被你知道了,那我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白定樵不解,他看得出紫衣是真的关心雪松。
“我想让小姐离开火凛天,我不要看着小姐一再被他欺凌。”紫衣心痛恨恨说的,那双清亮的秋水满是不舍。
“没错!针是我放的,我知道那时火凛天一定会出手杀了银霜,银霜是小姐最心爱的马,小姐一定会对杀了银霜的火凛天死心,然后她
不再对火凛天抱着希望,也就不会再留在火云堡。”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雪松的安危,要是火凛天没有出手的话,雪松怎么办?”白定樵可以理解紫衣的心痛,他看到火凛天这样对雪松
又何尝不心痛,只是,她的做法太激烈,她难道不怕伤了雪松?
“如果小姐就这样死了,也总比活着让火凛天侮辱的好。更何况我成功了不是吗?”紫衣一点也不后悔这样做。只是她想来想去就是没
有想到,“要不是小姐她怀了火凛天的孩子,说不定她早已答应和我一起离开火云堡,找个地方隐居了。”
“雪松怀孕了!”白定樵只觉得一阵青天霹雳,心痛得让他差一点站不住脚。
雪松怀孕了……
[/chapter:第八章]
[chapter:第九章]
相对无言,唯有冷窒的空气在白定樵和雪松两人之间流转。
终于,还是雪松先开了口。
“你已经知道了?”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她口中指的是什么。
白定樵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重新注视雪松时,已是一片坦然。
“我的提议依然没有变过。”
“你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他的小孩吗?”雪松不懂,白定樵不曾跟她要求什么,但却愿意为她做这么多。
“如果你愿意,我会连小孩一起照顾。”白定樵认真的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做,火凛天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你这样对我,他一定会找你的麻烦。更何况你和他之间的心结这么深,你还是
早一点离开火云堡。”她和他充其量也只算得上是朋友,他没道理为了一个认识不到不久的朋友,得罪像火凛天这样的人。
“火凛无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可我白定樵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只要说得出口,就算是拚了命,我也会保护你和你的小孩不受到任何
伤害。”白定樵的语气坚定的说。
“你为了五年前的事把我当救命恩人,是不?”雪松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情,但她不以为为了五年前萍水相逢的偶然一面,会让他有如
此深刻的情感,是以这样的理由是她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
“你真的不明白吗?”白定樵轻叹了一口气。“你可以不接受我的感情,但不要否定它好吗?那是我唯一剩下的了。”
雪松被他话中浓重的情感惊呆了,“可是你知道我的心除了他,再不可能容得下第二个人了。”
不是她残忍,感情的路上拖泥带水才是一种残忍。
“我知道,只是他的心中有你的存在吗?”
白定樵的话让雪松身子插了摇,“有也好,没有也罢,对我来说已不再重要了。”
“为什么?”白定樵不解。
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他怎么会不知道雪松用情有多深,她为何会这般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逃不了的!这命运有时真的不得不信,我不该爱上火凛天,不该以为我有能力拯救他,现在连我也将沉沦。”雪松叹了一口气。
“你还有我,我可以一辈子守护你,我不会让你也跟着他被黑暗吞噬。”白定樵忍不住扳过雪松的身子,见到她脸上绝望的神情是又惊
又痛。
火凛天到底又对她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再有任何情给你了。”雪松摇摇头,明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给他,她不忍再给他无谓的希
望。
“没关系。”白定樵苦涩的笑了笑。“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很满足了。”
“你太傻了。”
“你又何尝不傻?”
是呀!陷入情爱中的男女哪一个不傻呢?
“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也不会放过我的孩子,他会如他所说的,折磨我也折磨这个无辜的小孩。”雪松眼中蕴
含着悲伤。
在她承认她真的恨火凛天时,也等于向自己的命运臣服,她已无力再向火凛天的黑暗挑战,也无力向她的情爱对抗。
“跟我走,让我保护你,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的。”白定樵紧握着雪松的手,再一次的要求。
“不可能的,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血缘的关系不是一走就能断得了的,不论我到天涯海角,都是没有用的。他已经夺走了我的家
人、银霜,我不能让他夺走我的孩子,这是我唯一剩下来的东西了。”
雪松心痛得像是火在烧,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子对她,她不求他回报自己的爱,但是为什么他竟要这般赶尽杀绝?
“雪松,你不能放弃,总会有办法的。”白定樵看出现在的雪松已是万念俱灰。
“你不明白,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和命运争斗了。其实从来就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那个叫年雪松的
‘男人’的,这孩子是唯一真正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而我竟然连保护他的能力也没有……我绝不能看着他再伤害我的孩子。”上天对她
何其不公,就连她的生命也从来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可是,这一次不会了,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就这样失去。
“你想怎么做?”白定樵看着雪松平静得几乎死寂的脸,心中升出一股不祥。
雪松撕下自己的袖口,皱着眉头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布上写了几个字。
“我要亲手杀了他!”
“杀了他!”白定樵大惊。
“没错!我要杀了他。当然我也知道我不一定杀得了他,但是我情愿带着我的孩子死在他的手中,也好过让我的孩子过着像他那样的生
活。”
“雪松…”
雪松摇摇头的打断白定樵的话。“你帮我交给他,然后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再回来了,也忘掉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槽吧!”
雪松将手中的血书交给了白定樵,然后头才不回的转身离去。白定樵看得出雪松脸上的决心,被火凛天伤得太深的她,现下是不可能听
得下他的劝。看着雪白衣袖上鲜红的令人怵目惊心的几个字——断魂台上,不见不散。
风好冷,雪好狂,但最冷的是人的心。
真的要把这“血书”交给火凛天吗?
白定樵一再看着手中殷红的字迹,他仿佛还可以看见雪松写这几个字时脸上决然而不顾一切的表情。
她真的想杀了火凛天吗?
他知道火凛天对她做了许多不可原谅的事,但是,她掏空所有情感爱火凛天,她怎么能够狠下心来夺取对方的生命呢?
若换成是他,真的手刃自己心爱之人的性命,那他情愿杀了自己,因为杀了自己最爱的人不啻是杀了自己的心。
人若无心,又要怎么活呢?
雪松真若是杀了火凛天,那她还活得下去吗?
这个念头让他一阵心惊,身子猛然一震,“眶当!”的叫声,从他的腹中掉出了一样东西,他低头一瞧,却发现那是在他前来火云堡的
时候,那神秘老人送他的惟心守魂玉。
白定樵弯身拾起了这拇指大的白色珠子,无意识的在手中把玩着,不觉有个疑问上了心头——这一方白玉中的心字是如何镶上的?
他将珠玉在手中翻来翻去,就是看不见有任何接缝的痕迹,就像这心字是自然在玉中生成,看来要将这心率由玉中取出,非得碎了这块
奇玉不可……
碎了这块奇玉!
白定樵像是突然领悟的笑了起来,他悲戚的对天大喊:“你这璇玑子,我真不知你是在和我还是和命运一同开我玩笑。你是想告诉我,
没有了心,这玉也不成玉;而人若没有了心,这人也不再是人吗?而火逢天是雪松的心,没有了火凛天,就算我带着雪松天涯海角,雪
松也不会是完整的雪松了吗?”
问苍天,苍天无语。
白定樵静了下来,这玉给了他领悟,却也碎了他的梦,因为这样的领悟只是让他明白,此生此情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他爱着雪松,可是雪松不爱他;雪松爱着火原天,而火凛天……
说真的,他不了解火凛天这个人,虽然他算是他的哥哥,可是他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不了解他的所作所为,也
不了解他的心!
既是不明白他的心,他又怎么知道火凛天爱不爱雪松呢?
火凛天对雪松真是无情吗?抑或只是他的生存环境让他不明白什么是清?
他无心去想这些问题的答案,也不能想。因为除了火凛天他自己,又有谁知道答案是什么?
而他明白的是,如果雪松真的杀了火凛天,那她断然是活不下去了。
白定樵心痛的闭上了眼睛,脑海又隐约浮起那个初偶雪松的情景……
真是苦要情丝断!
他这一辈子自以为坦坦荡荡,从来就不曾欠过人什么,但他知道,他至少欠火凛天一份爱,一份因他白定樵的出生而自他身上夺走的爱
。
欠的就该还,他会还火凛天一份情的……
断魂台上风冷雪狂,北风狂啸如号,悲悲切切涕泣。
雪松换回了男装,狐裘白锦的“澳雪”再一次的重现世间,除了几许消瘦。几丝悲凉,这“年雪松”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只是她心中明白,那个“年雪松”已死,这世上已无“澳雪公子”这一号人物,而她,充其量只是个拥有外表,内心却大不相同的年雪
松。
她抽出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月魄剑,那仿若龙吟的清亮声响,说明了这是一把神兵利器,用这把剑使出她的雪愁剑法可以让这套剑法
更凌厉,要打赢火凛天也更有胜算。
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反手又把月魄创收了起来,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把普通的小刀,这把刀只是寻常的月牙刀,但对雪松来说却有着很
大的意义。
这是火凛天送她的月牙刀,刀上还刻有她的名字。
雪松将这月牙刀举到嘴边吻了吻,泪轻轻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至刀柄,染湿了她的名字。
这是他送她的礼物,是定情的刀子,也是断情的刀子。用这把刀来杀他,对她来说才是最合适的吧!
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悲伤的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辉,她像是怕扰了他般轻声的说给她腹中的小生命听。“我怎么能让他来伤害你呢?我
不能让他把你变得同他一般,永远生存在黑暗之中,就算我们一起到了黄泉,娘也会紧紧的抱着你,做你的光明,让你不会被黑暗吞噬
,你说好不好?”
原谅我!原谅你这个无能的娘吧!
远远的脚步声让她伸手抹干了泪痕,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前来赴约的火凛天。
“你来了。”雪松紧握手中的月牙刀。
火凛天不说话,只是手一松,让雪松的血书随着风在他们两人之间如雪花放上下起舞,空气中,只有呼啸的北风声。
“你知道我约你来是做什么的吗?”雪松冷声的打破两人之间的静默。
火凛天微微的点点头,仍是不说一句话。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雪松的语气有些不稳。她不该抱有任何希望,可是他的沉默竟是那么的让人难以忍受。
火凛天只是静静的摇摇头。
大雪让雪松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她不用寿也知道火凛天一定是冷冷的讪笑,用他一贯的讥消和嘲讽看着她的挣扎。
“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雪松抓着月牙刀,一个纵身,“冷雪做霜”已出了手。这月牙刀虽不适合使剑,但需知高手多能抓技成剑、摘叶伤人,以雪松年纪轻轻
就能成为天下四公子之一,这普通的月牙刀在她的手中比起利器也不逢多让。
火凛天只是一个旋身下腰就躲过了雪松的攻击。
雪松不死心,一连的使出“飘雪飞花”、“冷雪泣霜”、“月落雪山”、“风吹瑞雪”……等一连串的招式。
她早和火凛天砌磋过武功,也知道这几招要取他的性命根本不可能,尤其她手中拿的又不是月魄剑,要伤他半分根本是难上加难。
可是见他像是不屑的只是防守,雪松当下心中也有了气,“你为什么不出招,是不屑和我打吗?这刀虽不像月魄剑削铁如泥,可刺中了
也会要人命的。”
她加快了雪愁到法的速度,一下子那刀影像是千万片狂雪一般向火凛天狂扫而去,逼得火凛天连连退了好几步。
雪松对火凛天的狼狈冷哼一声,“你注意了,这就是我雪愁剑法的最后一式——‘雪无穷愁’,我从突沿有使出这一式,是因为这是不
死不休的招式。你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个死在这一招式中的人。”
雪松手势一变,以削转切,这月牙刀竟像是有生命一般的活了过来,不论火凛天如何闪躲,这月牙刀总是紧紧相随,似是非见血不罢休
。
火凛天突然脚下一乱,那月牙刀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没入他的胸口,飞溅的血染红了覆着白雪的大地。
雪松一心只想要杀了火凛天,可当她感觉到热烫的血溅上了她的脸时,她不由得发出心痛的哀鸣,那声音就像是受重伤的野兽一般的凄
厉。
她跪到了火凛天的身边,将他的头捧进了怀中,泪水奔流的速度太快,连狂风都来不及吹走,有不少就落在火凛天的脸上。
“我真的不想的,可是你逼得我没有办法,你要伤害我们的孩子、我的家人,我真的不能再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