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母亲经常提起你,说她很羡慕你那么会保养。”与凛风热络的语气不同,他脸上的神情分明带着几分不耐,不过声音却没有半
分变化,“我还想向你讨教一下秘诀,好告诉母亲,让她开心一下呢。”
那边显然十分高兴,夸张的笑声大到从听筒中传出来,凛风不得不皱眉将手机拿远一点。
Allen在沙发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口型是:女人,可怕的女人。
“Rebecca,你什么时候在家,我还想去拜访你呢。”凛风语气中十足的诚意,“你那栋位于贝宁街十一号的美丽白房子一直是我脑子
里最美好的回忆呢。”
“啊?不是十一号?十一号住的是退休的经济学博士史密斯爵士?Rebecca,你先别给我任何提示,我一定要记起来你家的位置和门牌
号!请原谅我,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子,而且我差不多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那个白色洋房里住着的像是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的人身上了。”
凛风一边和那边的女人说些不着调的奉承话和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一边取出纸笔,飞快的记录着。
凛风在刻意打乱的跳跃数字之间,将那条街上仅有的十三个门牌号码都说遍,最后终于说出了让那边的女人肯定的答案,然后许下一句
不知何时兑现的承诺挂断电话。
Allen遥遥冲自己的好友竖起大拇指,道:“这次我真是服了,你居然知道从这里入手!果然女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拥有足够的好奇
心和窥探欲,比街道警署的人更清楚自己周围的邻居的底细。最有意思的是,她们在忘情的时候,根本守不住半点秘密。”
凛风不置可否的笑笑,将那张记录着门牌号和住户的纸递到Allen面前,道:“还是要麻烦你了,查查这些人的底细,将范围缩小一点
。”
Allen一骨碌跳起来,兴奋地拖过自己的电脑,道:“我最爱玩的就是这种游戏了。”
等Allen将能到手的资料全部破解出来的时候,完全傻眼了,这些人每个都不简单,他们的背景的经历更是各有不同寻常之处,所以最
后汇总的资料居然有几百页之多。
某人哭丧着脸抓住凛风肩膀使劲儿晃:“风子,我果然比较适合当被金发美人眷养的无知米虫,我再也不要让我的脑细胞工作了,555
……”
“我看你是犯懒吧!”凛风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的脑子再不转一转我看真的就锈死了算了。”
“风子,你就可怜可怜我……”Allen抱大腿状。
“算了……你去休息会儿吧,”凛风拍了他的后背一把,低声道:“Allen,抱歉,为了我的私事……”
“骗你的!”Allen抬起头来,双手往凛风脸上一合,笑道:“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兄弟的情人么——也只有兄弟能抢,好歹先把
人弄回来我才有机会下手啊。”
Allen活动了一下手指,再次与键盘培养感情,而他的眼睛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逐渐增加的条件函数以及递归函数,然后从几百
页的资料中将每个人财产数据和重大事件分别调用出来,进行了个大致的分类,然后出了一份梗要。
凛风拿着最后出来的三张报表,指了指最前面的两个和最后的一个,道:“就这三个了。”
Allen啧啧道:“一个是黑道起家现在洗白的商界巨贾,一个是引退后仍暗中操纵政局的前政客,这最后一个嘛,居然是个继承横财深
居简出的植物学家——到底是谁偷走了盘子里的圣餐呢?”
凛风细细看了眼三人的简要生平,然后打开自己电脑上的那封邮件,点击回复,然后写道:我联络了Tyro,他答应动这个手术,但是需
要在他指定的地点。另外,我需要再次确认人质是否安全。
Allen不解道:“你这么写有什么用处呢?”
凛风点了发送按钮,道:“现在的信息还不足够判断是哪一个,但是从对待Tyro要求在指定地点动手术的事情的态度上,可以结合他们
以往的行事风格来分析,毕竟,重度脑衰竭手术是关乎生死的事情,那个人既然用了绑架这一招,还有邮件里给我的两个时限证明这个
手术是迫在眉睫不做不行,那么这个时候也正是他最容易按照自己的本来行事风格作出判断。他的回答是可以,或者不可以,能把范围
圈进一步缩小。”
Allen揉了揉太阳穴,道:“心理分析这种事情我最不擅长了,我还是比较喜欢跟冷冰冰的数据打交道。好了,先休息一会儿吧,好久
没阖眼了,困死了。”
“辛苦你了。快去睡吧,我再看看。”凛风打开那一堆资料,挑出刚刚那三人的准备翻页。
一只手伸了过来在凛风尚未明白他的用意之前在键盘上一按,屏幕黑掉。
“Allen你干嘛?”凛风不满地看着不说一声就关机的某人。
“风子,你再不休息一下,没等见到你那个小情人,自己就先倒下了。”Allen脸上难得一丝玩笑的神色都没有,“相信我,现在的你
需要养精蓄锐而不是疲劳作战。”
凛风站起身,笑道:“看来,要让你现在输密码开机是不太可能了。好!就去睡他五个小时,正好让那边也尝尝焚心等待的滋味。反正
,离十二小时答复的最后期限还剩十一个小时不是吗。”
第五五章 赌注啊赌注
林沐在黑暗中静默了许久,指尖轻轻摩挲这手中那个小小的遥控器,微微凸起的四个按键,林沐轻轻笑了一笑,按下了那个电视机的按
钮——作为被监禁的人质,在这个时候找点事情来消遣放松一下才是正常的吧。
玻璃囚室的外面,那片雪白的墙上忽然移开了一块,露出里面大大的电视屏幕,只不过短短几秒,便有节目载入进来,变幻的明暗光影
瞬间充满了整个封闭空间。林沐将被子和枕头卷成一团,塞在后面当了靠背,调整好角度,便懒洋洋地靠在那里,看上去极为放松。
如果电视节目是实时的话,那么现在距自己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整整一天,难怪肚子这么饿,林沐将两手交叉放在腹部,又看了一眼旁边
的遥控器,上面的刀叉所表示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只是,还是要再忍一忍。
电视画面闪动着,上面是追逐的驯鹿和漫天的雪花,解说员带着磁性的嗓音此时停在林沐耳中远远比不上那种将驯鹿放在火上烤来吃的
诱惑力,林沐晕乎乎地想……果然已经快到极限了呢。
按下那个刀叉的按钮,林沐默数一、二、三……在即将数到一百的时候,外面那扇金属门打开又关上,进来的是个面部表情极其僵硬的
男子,在门的数字键上输了几个号码,只见那个放着酒具的架子位置一声轻微的声响,居然在架子的第二层后的玻璃移开了一道窗口,
男子将手中的餐盘递了进来,然后回过头关了窗口再次出了门。
林沐不动声色地挪到架子旁边,果然在架子面的玻璃上有细微的接口痕迹,不仔细看的话多半会以为是架子的投影或者反光。端起餐盘
,多半是全素的菜色,只多了鸡蛋,不过,米饭配菜的组合倒是很符合他的饮食习惯,而且短短的一分多钟就能将饭菜送过来,而且饭
菜还是温热的,那就证明这个密室附近肯定有厨房的保温设施,而且送饭过来的人端盘子的姿势很稳,即使单手也没有一星半点的米粒
和菜汤撒出来,显然是训练有素的。
一开始林沐还以为自己被关在某个实验室或者秘密基地之类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所在的封闭密室多半是在某人的住宅里,而囚室
的范围并不算小,又能够设置如此夸张的出入系统而不怕被不相干的人发现,那就多半是在这所住宅的地下。
林沐抬头看了看屋顶的高度,估计有三米——还真是大手笔呢。
这里没有餐桌,林沐干脆将餐盘直接放在地上,偏着头似乎略想了一想,然后在饮水机那边取了个一摞杯子,又跑到那个架子边,将那
一堆不知道是什么酒的瓶子全都拿了下来,在每个杯子里倒了一种,一字儿排开,那表情就像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
“还真是有意思。”屏幕前的杜若看着林沐的举动,忽然笑了起来。
“……”杜若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给林沐送饭的面部僵硬男子,他眼中有些疑惑的神色,但是却紧闭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杜若看着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吃饭的林沐,又像是直接面对他又像是自言自语道:“那都是他喜欢的,是你的话,会选择哪一种呢……”
“主人,那边有邮件回来了。”男子看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的电脑屏幕,声音机械式地响起。
“桂,你帮我看着这个孩子,要是有奇怪的举动马上告诉我,直接用方案一制止他。”杜若疾步过去点开了邮件。
“是。”名为桂的男子笔直站立在监控屏幕旁边。
杜若看完回复的邮件,皱眉道:“要去指定的地点?这不可能,这个Tyro好大的架子好多的规矩!不过我绝对不能让更多人发现他打扰
他!凛风啊凛风,你既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促成他做了出手的决定,那么,接下来手术地点的事情,你也一并帮我解决了吧。”
杜若飞快地回复了自己的意思,说手术地点会提供,全套的设备也有准备,Tyro的这场手术必须在准备好的无菌室进行。然后,他切了
一段林沐刚刚的视频一起发了过去,然后守在电脑旁边,等着那边的回复,只不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边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
。
一个小时后,杜若终于站起身来,在房间里焦灼地来回踱步,那个沉默的男子却丝毫不受影响仍是一动不动地坚守在电脑屏幕前。
“可恶……”杜若恨恨地坐到椅子上:“可恶的凛风!”
“主人,你需要冷静。”桂的声音十足冷硬,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屏幕。
“我怎么冷静得下来,桂,你倒是告诉我,我该怎么冷静,我现在是眼睁睁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在消失,你要我怎么冷静?”杜若一把
揪住桂的前襟,狠狠盯着桂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与焦急。
桂仍旧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的屏幕,只不过眼神已经有了一些动摇。
“这么多年了,即使他一动不动也不能跟我说话,但我至少还能守着他,我不要看着他死……我已经错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最好的时光,
我不想再错过……”杜若明媚的眼眸中有了水痕,“为什么我这么没用,为什么努力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救不了他……”
“主人,不是你的错,不是……”桂终于转过头来,抬起手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随之而来的是沉闷的拳头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和隐忍的
哽噎。
“我当年为什么要赌气离开他,明明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明明知道一切是因为他身上那些除不了的毒素……”杜若紧紧抠住桂的后背
,细瘦的指尖深深陷进肉里,“我为什么还要说他背叛……”
桂脸上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只是放软了自己的身体,保持着拥抱自己的主人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两人都没有注意,那个监视器的屏幕再次回归一片黑暗。
林沐脱掉衣服,摸索着打开了莲蓬头,然后一咬牙,将水温调到最低,没有经过加热处理的水与室外的温度基本一致,冰一般寒冷的水
流从头顶浇下来。林沐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哆嗦,他强忍着想要跳出去的欲望,尽力在其中舒展开身体,如针刺入骨一般的感觉过后是某
种奇妙的舒适感,再然后整个身体便什么也觉不出来了。
林沐足足在下面站了三分钟,才抬起已经开始僵硬的手臂拧上了开关。他拿起衣服直接套上,然后推开隔间的门,拖着步子走到床边,
无力地跌到床上。
林沐闭上眼睛苦笑: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呢,故意用饥饿让身体状态不佳,然后补充一定量的食物避免虚脱晕倒,再喝两口酒壮胆冲凉水
,怎么着这下也该真的大病一场了吧。如果可以,自己还真不想用这种自虐的方式,但是,对方既然懂药,那么分辨是不是真的生病肯
定也是轻而易举,也只有真的生病而且病的足够厉害才能离开这个毫无突破可能的玻璃笼子吧。
没有开灯,依旧只是按了电视的按钮,林沐靠在床头,渐渐的觉得那个大大的屏幕上的东西越来越模糊,嗓子开始发疼,全身像寒冰包
围一样冷,胸口又像烈火炙烤一般热。“咳咳咳……”起初只是间歇性的咳嗽,到后来林沐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咳了。
这一招苦肉计还真是下了血本,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待遇实在不像是普通人质能享受到的,林沐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他是在赌
,赌那个奇怪的白袍人不会坐视自己在这里自生自灭,因为从之前的接触中,看不出他言行神色中有任何恶意;他也在赌,赌凛风一定
会找他们要自己的安好的证据,那么这个绑架的人也会有所顾忌,不会让自己出差池。
可是,再残余的酒精效力渐渐散去后,体内再没有多余的热源,林沐蜷在床上,闭上了眼睛紧紧缩成一团:如果自己赌输了,那个绑架
的人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而凛风也撒手不管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会孤零零的在这里……
林沐自嘲的边笑边咳,果然在这种时候就喜欢想一些有的没的,只是……真的很怕被舍弃。
无良老爸是一个,将近十八年的共处,却毫不留恋地将自己丢给陌生人,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孩子,那么自己
一生下来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只是,明明知道这些,在听到凛风那夜不算告白的告白的时候,还是在刹那间有所动摇,与叶谦带来的感
觉不同,而是有某种触动,彼此都是心底有隐痛有渴望的人,相互依偎是不是就能够互相取暖,只不过,想到他的累累前科,听着他那
些真假难分的话,自己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自以为理智的判断,如果终究还是会只剩自己一个,那么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报什么希望。
但是一次次被他用体贴的举止和关怀所打动,让自己不自觉的越来越向他靠近。
什么时候开始,可以安心地肢体接触?有时被他玩笑似的半强制性抱在怀中,虽然那个时候更多的是恼怒和不甘愿,但是这个时候想起
来,那个怀抱明明是那么温暖的,所以,那一次才会潜意识里没有反抗——那样亲密狎昵的举止,是情人之间才有的吧。
林沐将身体蜷得更紧了一些:“凛风,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三个月的征服宣言中的一部分,那么……你赢了。”
第五六章 身世啊身世
“桂,你可以出去了。”良久,杜若没有抬头,只是垂下了扣在对方背上的手。
桂的身体再次僵了一下,还是顺从地松开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杜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监视屏上的图
像是昏暗的,只在偶尔电视画面特别亮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到中间床上那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