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你要是再敢敲我,我就把你的头变成大包子!”我猛地一跃而起,将他的大蒲扇撕成了八块。
“啊!陪伴了我三个月的扇子哪!那可是二十个铜板啊!”老头心疼得脸都皱在了一块儿。
我只得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他:“赔你!”
“啊!还是我徒儿大方!师父放你假,回去看孩子吧!”他喜滋滋地拿着我的银子,一蹦两蹦消失在了我面前。
还真是个活宝。我耸了耸肩。整个一个严监生!一毛不拔。
第二十五章 挥剑斩情丝
“云袖师弟……”南非齐看了看老头离开的背影,一把拽住了准备离开的我。
“什么?”我转过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认识皇上?”
“不认识。”我急忙否认。
“真的?”他皱了皱眉头。
“是啊是啊!”我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那昨天晚上,我去你房间里拿东西,你为什么会一直叫‘竹采’?”他掏出一张纸,放在了我的手上,“皇上一直在找他的弟弟
,竹孽。”
“那又如何?”我摊开皇榜,指着上面的画像,“你看,这个人和我长得像吗?”
南非齐摇了摇头。
“那不就对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要是竹孽,干嘛不呆在皇城享荣华,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吗?”
“也是。”
我将皇榜折好还给他。
他接过皇榜:“竹孽真的很美。”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急忙转过身:“我要走了。”
“好。”
急急地向山下奔去,走上的却不是回家的路。
山林中,我不停地斩着周围的树枝,借此发泄。
什么时候爱上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管是竹孽还是薛子竹,都是过去了,现在的我,仅仅只是段云袖。
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角渗出,即使过了两年,他当时的那句“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还是如同大锤一般一锤一锤地砸在了我
的心上。当年,离开皇城之后,我戴上了一个人皮面具,从此以后,我从沉鱼落雁的竹孽变成了俊逸非凡的段云袖。
为什么当初选择了戴面纱?
如果我脸上带着的,是一张人皮面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那时候……我一定只是安安心心地经营着自己的薛澜堂,偶尔到对
面的沧落堂去闹一闹,永远,和皇家没有任何联系。
他……终究还是喜欢着我这张脸,他……终究还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女人。
皇室,不缺女人,不缺我。
每一次,每一次他说相信我,可最后的结局都是出尔反尔的。
从他说相信我不可能是瘟疫蔓延的源头,却还是将我丢在山林里自生自灭的时候,就应该想到。
皇家的,姓竹的,都是薄情之人。
挥剑,割下一缕长发。
竹采,我只希望,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或者……找我只是为了竹海和竹缘,你再无儿女了?
皇后呢?为什么相信她?那种愚蠢的谎言,我本以为,你能一眼便识破,但你终究没有。
没有呵……是我高估了你。
我以为你是一个英明无双,明辨是非的国主,可你不是。
我以为你找回我之后,会对我好,会给予我一个哥哥对弟弟该有的信任,可你没有。
我的以为,全是假的。
第二十六章 白雪六月飞
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雪,那白雪还未落地,便已融化。
我抬起头,望望灰蒙蒙的天,踏上了回家的路。
“血溅白练,六月飞雪,三年大旱。”窦娥被冤死的故事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放映。这是谁的冤屈?
我决定回城。
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几个孩子立刻围了上来:“姑姑和奶奶被抓走了!”
“啊?谁敢抓她们?”我握紧手中的剑,整理了一下衣冠。
“官府的人,他们说我们卖假药。”段舞(端午?)拿出一包草药放在我手上。
“假药?”我打开那包药看了看,立即满头黑线,“这不是杂草嘛!”
“嗯!这是我带雪雪出去玩的时候帮他弄的,没想到被他们当成了假药。”段晚(端碗?)一脸委屈。
我下巴差点脱臼:“……我去救人,你们戴好人皮面具躲到地道里去。”
“嗯!地道战,地道战……”紫凝居然唱起了我教过她的《地道战》……
这小孩真是五音不全……我捡起地上的剑,跟众小孩打了个招呼就急忙冲向了衙门。
府衙门前,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不断地敲着鼓,口中还不停地喊着:“冤枉啊——”
“叭嗒!”锤子竟然断了?
靠,这才应该是传说中的假冒伪劣产品吧!
我撇撇嘴,拾起上面的一截,继续敲。
两下没敲完,鼓面又破了。
“靠!什么破烂东西!”我怒了,一脚踢上去,整个大鼓成为了碎片。
啊……不小心用上了内力。
“啊啊啊——你给本官赔!”一个极其愤怒的人抓住我的后领,直接将我拎了起来。
他将我摔在公堂上,一张肥胖得有些过头的脸上满是愤怒:“你TMD给本官把鼓赔了!”
我委屈地绞了绞手指:“你关了我的家人,他们冤枉……”
“你是谁?”胖县令指着我。
“我是段云袖。”我嘚嘚瑟瑟地报出名号。
“哦……你才是正主。好,只要你付给我三百两银子,再将买鼓用的一百两银子给我,我就将此时不了了之!嘶……怎么这么冷?
”他跺了跺脚,似乎想要借此来获得一定的温暖。
“外面下雪了。”竟然让我付给他四百两银子?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只能妥协了。掏钱给他。
“好,再给本官三百两银子买衣服!”
“什么?”眼珠子差点蹦出来,狮子大开口就是形容这种人的!
“给不给?”他阴下脸。
“给……给!”我苦着脸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刚准备递出去,突然发现那是五百两的,“啊,拿错了……”
我还没把钱收回去,他就已经将银票抢到了手:“无妨,无妨!”
啊——我的九百两啊——
第二十七章 城中看花客
“县令大人这是在干什么?”一个我极其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我皱紧了眉头。
南非齐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柄剑。
“南少爷,真是抱歉,只是这小子做假药生意,祸害人民,我替皇上罚款!”靠,这都顶到竹采头上去了!
“哦?”南非齐挑眉,“云袖师弟,你什么时候做起了假药生意?”
“师弟?”县令的脸即刻变了色,“段少爷,你可以立刻领着家人回去了!”
我耸了耸肩膀,对他伸出了手。
县令千不甘万不愿地将刚才从我这里讹诈去的银票放在了我手上。
“唉……还是把修鼓的钱给你吧!”我话音刚落,县令脸上就绽放出了异彩。
我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在县令手上:“大人,我希望,这五文钱够。”
县令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顿时暗淡。
“可以告诉我,那个假药是怎么回事吗?”出了衙门,南非齐的第一句话。
“紫凝带着段雪出去玩,帮段雪弄了点狗尾巴草。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官兵就找来了。”段意——宜妃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煤
灰。
“哦……你说段雪和段畅是你儿子?”南非齐满脸笑意。
我点点头。
“他们的娘是谁?”
“是——”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实在是想不出名字了,“她叫——”
“哦?说不出来?”南非齐勾起右嘴角。
“……”我垂下头。
“是我。”
我猛地抬头望向段意:“是啊……只是因为她大我太多,又是我姐姐,才会……”
“段云袖!”南非齐猛地揪起我的衣襟,“你到底是谁?”
我咬了咬嘴唇:“我就是段云袖啊!”
“我会找时间,去查清楚的!”他冷着脸笑了笑,猛地松开了我。
“不要查了,他的过去……很黑暗。”王妈——我现在的娘,拍了拍南非齐的肩膀。
我拉下脸,挡在王妈身前:“去查啊!谁怕谁!”
转过身子,我朝着段木堂走过去,心里无比纠结。
除了小舞和段意,没有人知道,我和竹采之间那段禁忌之情,就连皇后,也只是嫉妒着段意。
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问起我的过去。那段历史……真的不太光彩。
“西城的桃花开了!”
“娄小姐会在今天抛绣球?”
“没错!去看看吧!”
我将目光锁定在邻桌喝茶的那群人身上,沉思了一下,决定去赏花。
站在西城娄家的门前,望着城外茂密的桃树林。
很美……
也是在那一片桃花林里,他……不……不应该想到他……我晃了晃脑袋,转过了身。我的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抬头,貌
美如花的娄梦秋手中拿着一个绣球,好像正踌躇着要往哪里抛。
绣球凌空而下,人人都去抢,我站在原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
还未收回手,绣球便落在了我的手上。
周围寂静了。
“这位公子,你接到绣球了……”娄家的老管家恭恭敬敬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将绣球抛到了空中:“巧合。”
“公子,既然你接到了妾身的绣球,就应该遵守规则。”娄梦秋以轻功飘然下楼,落在我面前。
“对不起,本人已经三十,年岁已高,且家中有六房小妾需要照顾,容不下娄小姐。”我瞄了她一眼,绕开她准备离开,却被拽住
了。
“公子怎可出尔反尔?而且……妾身看不出公子已经三十啊!”她天真地笑着。
我玩心大起:“对不起,我是个断袖!如果你能把自己变成男人,我就考虑接受你!”
娄梦秋愣在原地,我急忙脚尖抵地,跃上了房檐:“如果,小姐是看中了在下的这张脸,那可不该,在下戴着人皮面具,真正容貌
丑得难以见人。”
第二十八章 戏码
“雪雪,畅畅!”我皱眉敲了敲面前的“黑板。”
“嗯……”雪雪一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欠扁样。
“注意力集中!跟我念‘āáǎàēéěèīíǐìōóǒò……’念!!”我用树枝做成的教鞭点了点我黑板上的拼音。
“爹爹……可不可以不要学这些?好枯燥!”畅畅不耐烦地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桌子。
“闭嘴!必须学!”我又敲了几下黑板。
“好好好……”雪雪撑起头,“āáǎàēéěèīíǐìōóǒò。”
“念得不错!段畅!”我满意地点点头。
“āáǎàēéěèīíǐìōóǒò……烦不烦?!”薛畅丢下手上的毛笔,向后一靠。
“你们娄姐姐还在后面看!”我刻意加重了“姐姐”二字。
“干嘛不让小舞哥哥和晚晚哥哥学?”雪雪偏过头看我。
我无奈地摇头:“要是能抓住他们,我也想教啊!”
“爹~我们去抓他们!”畅畅两眼放光,连坐姿都显得端正了。
我猛地一拍脑袋:“GOD……我都养出了怎样的一帮孩子……”
“爹!(为了演戏给娄梦秋看,暂时这么叫)”紫凝兴奋地闯进来,“大哥和二哥打起来了!大娘和二娘带着五娘和六娘出去了,
我娘和四娘去沐浴了,小爹阻止不了他们!!”
我直起身子:“我去看看。”
顽劣的雪雪畅畅立即消失在了我面前。
“段舞!你TMD真该死!”晚晚骑在小舞身上,眼看着一个拳头就要挥下去了。
“住手啊!”南非齐站在一旁,佯装焦急。
我“急忙”冲上去拉住了晚晚:“这孩子,怎么就是不知道让爹省心一点呢?”
“大哥不讲理!”晚晚生气地控诉着。
“够了,不要演戏给我看了。”娄梦秋一把拉住我,“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嫁定了!”
我表情变得凝重:“真的?”
“真的。”娄梦秋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还是不愿意。”我耷拉下脑袋,“我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
“谁?”她如水的瞳仁里有些疑惑的色彩。
“他姓薛,名叫薛子竹。”我煞有其事地摇了下头。
“两年前皇上刚封竹湘王……”她退后了两步,“他……”
“他是个绝世美人。”南非齐替他接了下去。
“我会等着的,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娄梦秋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我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竹孽?”南非齐眯着眼看我。
我摇了摇头:“刚才只是为了应付她而说。你为什么对竹孽这么关心?”
“因为我揭了皇榜……”他满脸苦恼。
我拉起还躺在地上的小舞:“自作自受啊……”
第二十九章 观萤
“总之,这个人,我找定了!”南非齐将皇榜装好,坚定地瞟了我一眼,运功飞上了房檐,很快便消失了。
“该死的……找什么找?”我恨恨地锤了一下旁边的树,几片树叶哗啦哗啦地掉了下来,“找什么啊!”
看来……南非齐是认定我是竹孽了……
“爹爹,我要看萤火虫!”雪雪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点了点头,这孩子,一直比其他孩子聪明,总是懂得在最关键的时候转移话题。
芦苇塘边,一群小小的萤火虫缓缓从草地上飞过,畅畅开心地拍着手,雪雪倒是安安静静地坐着。
“爹爹!唱歌歌!”雪雪突然转过头扑到了我怀里。
我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开口:
萤火虫,萤火虫,慢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