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猎物————银雾

靠在一颗树上，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布条，至少要先止住右肩的血才行。好痛，每动一下右臂就会牵扯到全身神经，早知道就应该挑别的地方打，弄得现在右手也不方便。
胡乱包扎了一下又继续住前走，必须再离开远一点，至少找个山洞什麽的躲避一下，以这样的暴风雪，停著不动的话半小时就会被掩埋。
脚不知被什麽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从斜坡上滚了下来。好累，这已经是体力极限了。平躺在雪地上，看著从天空飘落的雪花，一瓣两瓣，真的就跟花儿样，轻轻柔柔，洁白得就像天使的碎片。
菲格里，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可是没办法，要放弃了。不管你做了什麽我都原谅你。没人会为我的死难过，一个实验对像，跟小白鼠没什麽分别。菲格里，你在哪儿？为什麽不在我身边……
风似乎变小了，雪堆积的速度也变慢了，可再慢也有把我埋起来的时刻吧。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还没等仔细瞧清楚就化做水滴。像我这样污秽的人，能在如此洁白的世界里结束生命，真是再好不过的归宿。
把眼睛闭上，放任沈入天使的碎片中，包围住我吧，让我得到永远的睡眠……
好温暖，好舒服，恍忽间好像看到亚维克斯的脸，人家说在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最想念的人，可为什麽会是亚维克斯呢？
抬起手抚上那张脸，英挺的鼻子，漂亮的眼眸，坚毅的薄唇，触感如此真实，我还没死吗？
那张脸不断放大，柔软的唇覆上我的，在还没确定是真的还是幻像时，一个滑湿的东西已入侵口腔。
“欢迎回来，我的小猫。”亚维克斯在耳边轻轻说著。现在百分之百的确定一切都是真实的，不但没死，还被抓了回来。
身体泡在一个大型浴池里，难怪觉得温暖。
“放开，我不习惯被一个大男人如此抱著。”在人前赤身裸体没什麽，可是被一个大男人也赤裸地贴身抱著就不太舒服了。
“从今以後你就得开始习惯了，宠物信条一：取悦主人。”亚维克斯轻轻咬住我的耳垂，“知道吗？狩猎的乐趣就在於猎物疯狂地逃离死亡。追赶逃跑的猎物再将他逮住的过程刺激著人类狩猎的本能。你越反抗就越能挑起我的兴趣。”
“啊！”右肩上的伤口被他用力一握，让我痛叫出声，血一滴滴在水中扩散出优美的曲线。亚维克斯在伤口处舔了一下，身体被他这种媚惑的动作引得一阵颤抖。
“真是美味，难怪那麽多人都想要你的血。”
“别把我当白痴！”
“你也想要吧，我让你尝尝。”亚维克斯说著嘴唇再度封上来，口中弥漫开甜甜的味道。就著这个姿势，被亚维克斯强壮的身体压入水中。
水大量灌进鼻子和耳朵，不能呼吸的感觉使脑袋一片空白，睁不开眼睛，又推不开压住身体的重量，失重的感觉激起求生的本能，拼命抓住这副强健的躯体，仿佛那就是所有的希望一样。
忽然亚维克斯放开了我的唇，大量温热的水直接涌进喉咙。听不到，看不到，呼吸不了，这种感觉好难过……直到抱著亚维克斯的手渐渐松开时，他才把我举出水面。
“这是逃跑的惩罚！”亚维克斯帮我把身体弄干後用绷带将右肩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对自己也能下这这麽重的手，我开始越来越喜欢你了。”那张俊美的脸邪笑著，十足的恶魔样。
像在飞船上一样，亚维克斯抱著我侧身躺到床上，“睡吧，我的小猫，你不会再做恶梦。”
身後的胸膛散发出一种好闻的青草味，是那种野生小草经过雨水洗礼後发出的干净清香，虽然很明白这个人是恶魔，可现在围绕全身的这种味道就是有说不出的舒适感，心情放松，甚至还觉得这双有力的臂膀是个不错的依靠。
就算是敌人，也会被他媚惑人心的笑容吸引。我从没见过菲格里的笑容，如果他笑起来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
第十二章
进入深层睡眠时，经常会引发恶梦，梦中一片红色海洋，什麽也看不清，隐约感觉到有两个人，然後就是撕心裂肺的痛。努力想看清他们的容貌，拼命地追逐却怎麽也追不上，每次都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片红雾里挣扎。
自从母亲死後我就常常在这个梦里迂回，曾经把最先进的脑电波接收仪连接到身上，试图记录下梦中的内容，可是没有用，画面一片空白。
後来渐渐明白，那个应该是别人的意识，弄不懂想要诉说什麽，感觉好像前世的记忆一样。红色的海洋由无数悲哀的分子组成，绝望，绝望，还是绝望。拼命地跑，拼命地叫，没有人，没一个人理我。从梦中挣脱出来时，总是累到全身颤抖。
是谁？为何如此痛苦？为何我要感受你的痛苦？
从那张大大的沙发上起身，亚维克斯只有那天抱著我睡了一晚，之後就再也没出现过，不管我怎麽逼问那些待女她们也只会摇头说不知道。
别墅极尽奢华，比如说现在这个房间，与窗外白雪皑皑的世界截然不同，四周种满了热带阔叶植物，落地红矮球、银叶等许多珍惜品种都能找得到。中间是一个大型天然温泉，将别墅建在这种山里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温泉吧。
这几天我将一个皇子身上的暴戾之气表露无遗，才不管手边的东西是多麽昂贵，只要性子一起就会变成破烂，有几个大胆送餐的待女还被汤水烫得满头包。要怪就去怪他们的主人吧，谁叫他囚禁的是一个皇子，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同情心的吸血鬼。
“夫人，夫人，您别动怒，主人说了，一切等他回来处理，没有充许谁也不能见的。”外面一阵骚动，这麽多天，总算有个人来了吗？不过听那些待女的话不是我想见的人。
骚动的中心很快就进到这个房间来，双手抱在胸前看著窗外的雪景，没有转身，我不喜欢聒噪的女人。
“你叫什麽名字？见到本夫人也不过来行礼！”
“有什麽事吗？”没回头，漠视是一种最有效的污辱手段。
“实……实在是太无礼了，卫兵！把他给我抓过来！”高亢的女声有些发抖，应该是气的吧。
在转过身的同时，一个侍女扑到我面前，“夫人，少爷身上的伤刚好，请不要责罚他，而且少爷并不认识夫人，不是有意要无礼的。”这个侍女脸上还贴著一块治伤膏，是昨天送餐被烫到的。
被称为夫人的女人盘著高高的云髯，插一支简单的银簪，合身的华服也没有多余的装饰，跟只懂享乐的贵族不同，很有实业家的气势。
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卫兵就要过来动手。随便小看我可是要吃亏的，不待他们近身，一把抓住快要瘫在地上的侍女，伸腿横扫，解决右边两个，再借助侍女身体掩护，拳脚并用在卫兵身上招呼。
一开始卫兵顾忌到侍女，出手有些畏缩，後来可能觉得在主子面前被打太丢脸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家夥居然向女人出拳。一把推开愣在原地的侍女，借著反作用力跳到水池边。
“夫人，够了吧，你到底有什麽不满？”看著坐在我当床用的沙发上的女人，或许能让她放了我。
“不满？这个应该我问才对吧，进来时我还以为这里有狂风经过。”夫人的嘴角高傲地向上挑了挑，眼中透出一种饶有兴趣的意味。
“如果因为这个我道歉，所有费用我都会照双倍赔偿给您，不过前提是我要回家才能把钱给您。”
“亚维克斯为什麽会把你关在这里？还要瞒著我。”
“这个我也想知道，把我丢在这里他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你长得很漂亮。”夫人起身来到我面前，她的身材很是高挑，只比我低五六公分，难怪养出的儿子身体那麽壮。“什麽名字？”
“伽迪尔。”
“你想我放了你？”
“这样对你我都好，不是吗？”
“我不缺钱。”
“你想要什麽？”
“完美的生命。”夫人靠近我耳边轻轻说著。
“母亲！请您离开，他是我的东西。”关键时刻，亚维克斯出现了。
“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母亲。”夫人丝毫不让步。
“我不会让人伤害我的宠物。”亚维克斯试图将我拉到他身边，一时没想到身後就是泳池，为了避开他的手，一个後退，直接掉进水里。
糟糕，又来了。水温柔的将我包围，用柔软的手臂迎接她的宠儿，眼睛一片亮白，灌了几口水後浮出水面，然後又沈了下去。就算淹死我也决不叫救命，虽然这种死法实在是有辱弗莱迪家族的名声。
恍惚间好像看到亚维克斯跳进泳池里，下一刻身体就有了强劲的依靠，紧紧抓住那令人安心的胸膛，亚维克斯连外套都没脱就跳了下来。
“还以为你是闹著玩的，没想到真不会游泳。”亚维克斯笑笑地看著我。
“要你管，干脆让我淹死算了。”
“如你所愿。”亚维克斯居然又把我按回水里，两人一起沈到水池底。为什麽一个温泉泳池要建两米多深，我的长发有几缕缠到亚维克斯的脸上。亚维克斯一只手伸进外套口袋里不知摸著什麽，然後来到我左耳边。
耳垂一阵微痛，我已经不能思考他在做什麽了，鼻子和嘴不断冒出气泡，一心只想与空气做亲密接触。
“母亲，什麽事我都可以依您，只有他不行！”亚维克斯丢下一句话，抱著不断咳嗽的我离开了别墅。
屋外好冷，湿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从温泉带出来的温度全被风给带走了。在小型飞艇外等候的是上次把我从狄威那里带出来的男孩。
“又是为了这个拖油瓶，真不知道主人看上他哪点。”
“洛卡！你是不是想把嘴缝上？”男孩马上闭了嘴。
直进到飞艇上的洗漱间里，亚维克斯才把我放了下来，双手搭上衣领就撕。
“做什麽！”扣子飞落，胸膛敞开，顾不得上衣还半挂在手臂上，一拳揍上亚维克斯的脸，我的格斗技在飞鹰学校可是数一数二的。
第十三章

“别惹火我！”亚维克斯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那一拳不轻，他的脸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下一刻我的左脸也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生疼。
“你……”用手捂住脸，一丝甜腥在口腔散开，出生以来第一次挨打，实在太震惊了，右手还被亚维克斯紧紧地抓住，我感觉眼睛快要冒火。
“菲格里把你宠得太不象话！”亚维克斯把我另一只手也钳制住，身体压上来。腰已抵上身後的梳理台，没办法再退。“别吊起眼睛，那样我会认为你在做邀请。”
“邀请你个……”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吻住了，每次都是这样，以身体的强势来逼迫人。咦？不对啊，我应该讨厌的，为什麽现在不觉得恶心了呢？难道真的是被吻太多次习惯了吗？
敞开的胸口传来被水滴到的寒意，猛然想起我们两人是从水里出来的，就算飞艇里的温度很高，经过这麽久身体也已冰冷了。
“我只是要帮你把湿衣服脱掉而已。”亚维克斯的声音变得低沈沙哑，把一条大毛巾扔到我脸上，转身走了出去。对於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实在有点鄂然，这不是我能理解的范围。
脱下湿衣，在暖气前烘热了身体，洗漱间有干净的浴衣，随手拿了件蓝色的换上，松松垮垮的，随意在腰间打个结，拿一条大浴巾擦著头发，走进一个看似控制室的房间。
“噢！”纳赫拉里看到我轻薄地吹了声口哨，“我有点明白亚维克斯为何如此执著了。”
“他呢？”不理会他色迷的眼神，我要找的是亚维克斯。
“洛卡在帮他换衣服。”纳赫拉里一手捏住我的下巴，“你在诱人犯罪。”低头就想吻下来。一记直拳过去，马上他就捂著右眼连连後退。
“你怎麽可以打我这张绝世无双，风糜万人的脸！有多少女人会哭死！”
“活该！谁叫你要碰别人的东西。”亚维克斯一进门就搂住我的肩，“看来小猫还是有爪子的好，遇上色狼绝对不要客气。”
“哼！”洛卡跟在亚维克斯身後，不屑地将头转一边去。
“是不是在怪我几天没陪你？”亚维克斯在我耳边吹著气，搞不懂他为什麽特别喜欢这样的身体接触。
“别碰我！”想推开，却被他整个人用力抱进怀里。
“来，过来看看，你的管家到了，还带了礼物呢。”亚维克斯将我带到控制台的一个大屏幕前。
“菲格里？”亚维克斯将我按坐在椅子上，屏幕上菲格里一身黑色的皮衣裤，正从一家店里出来，另一个全身包裹了大块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女人紧紧跟著他。女人不知被什麽绊了一下，菲格里赶忙伸出手。
“我们现在位於他们上方两千米处。”亚维克斯将头靠上我的肩膀，“你的管家似乎很关心那个女人。”亚维克斯的手摸著我的脖子，沿著浴衣领口滑了进去。
菲格里小心翼翼地呵护著那个女人，脸上荡著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低下头在女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麽，女人兴奋得连连点头。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菲格里，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那女人是谁，为什麽对他那种态度。
“喂！你够了吧。”抓住亚维克斯越来越不安份的手，身体都被他摸得发热。“停下，我要去见菲格里！”
“可爱的小猫，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亚维克斯轻轻咬上我的耳垂，“你是我的猎物。”
“……还不如杀了我。”
“你的生死只能由我决定。如果想去的话，就要付出相应的报酬。”
这个男人实在教人讨厌，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让人明知是陷阱却不能不往下跳。从弥萨的罪状开始，到後来的一连串事件，我没选择地按定好的剧本演出。
放开亚维克斯，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第一次主动吻男人，感觉好像也不是特别恶心，其实就算女人我也没主动吻过。
“不合格，这哪叫吻啊，好好想想我是怎麽教你的。”这家夥还得寸进尺了。
“你们两个一定要在人前表演吗？”纳赫拉里不满地叫著，洛卡早就把头转到一边了。
“闭嘴！”本皇子心情够差了，还要火上浇油。再次封住亚维克斯的唇，这次是真正的舌吻，碰到他柔软的舌头时，感觉好奇怪，不禁犹豫了一下。亚维克斯动也不动，我知道，他是要我让他满意。
学著他往日的样子，舌头胶缠，轻舔口腔内壁。唔，口水越来越多，恶心的感觉又来了，不行的事还是不行。
亚维克斯忽然把我的头压到椅背上，仰著头接受他的吻，不对，好像是自己先吻他的，总之，主动权是交到他手上了。这种姿势使我不得不吞下大量唾液，连思考恶不恶心的时间都没有，他的手贴著我的身体又开始不安份起来，不断地揉搓著胸前的两颗突起，那种感觉就像触电一样，痒痒的，麻麻的。
亚维克斯放开时，我已经在不断喘气了。“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亚维克斯将我半敞的浴衣拉好。“洛卡，把衣服放下就出去，纳赫拉里，你也是。”
“要我帮你换还是自己换？亚维克斯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邪魅的笑容，“皇子殿下总不会想穿著浴衣上街吧。”
“不敢劳驾，我自己就可以了。”口气非常臭，再被他碰到的话，我的身体不知又会有什麽反应。亚维克斯微眯著眼靠在控制台上，恨死他那种眼光了，一种纯粹欣赏猎物的眼光。
“你会回来的吧，亲爱的小猫。”
“……”
“三天时间，如果到时候你还不回来我会亲自去接你。”亚维克斯把一个小型呼叫器塞进我上衣口袋，“想我了就按上面的红色按纽，十分锺之内我就会赶到。”
第十四章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天会像个变态一样跟踪菲格里，菲格里在那女人面前展现我从没见过的表情，那种神态感觉很……幸福。怎麽可以这样，菲格里，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吗？
菲格里带女人进了家小旅馆。混蛋！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不到五分锺，菲格里又出来了，女人没再跟著。这个城市没有弗莱迪首都‘蓝’那麽奢华，却因少了机械警察的巡逻而多了一份柔和的感觉，四周虽然是一片冰封的苍白，人们却懂得用色彩来装点，门口或多或少都有几珠装饰得像圣诞树的耐寒植物。
跟著菲格里进到一栋建筑物废墟，才一眨眼功夫就没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