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套动作这叫一个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洒脱自然,优雅漂亮,看得我当时眼就直了,真不愧是我喜欢的人,脱衣服都脱得这么帅。
然后,我就呆呆地看着他,用同样优雅的姿势脱掉了下衣,匀称修长的身体,就那样完全展露在了我面前,最后,他大大方方,拧身抬腿,躺到了床上,淡淡道,“来吧。”
我晕了,迷迷糊糊应了声,“我来了”,一双手就抚到了他身上……可是,手一碰到他的身体,我立刻就清醒过来,平时微凉的肌肤如今却带着不正常的热度。
我不由暗骂自己一声,说要给人家上药,转眼就起了色心,真是没出息。于是赶紧收回手,抄起了一旁的药瓶,还掩饰道,“那个,你身上还是有点热,一回我再给你煎点药。”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看到他的眼神,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试热度用得着两只手都摸到人家腰上吗?我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然后,我就陷入了对自己的鄙夷中,蔫头耷脑的上完了药,豆腐也没敢多吃,真是,唉……
然后,我起身收拾东西,他则在旁边默默穿衣。
等我收拾好,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不大,却很清晰,只听他道,“如果,这次你能保得她们平安,从此以后,我就安心留在这里陪你一世,无论你要怎样,也绝不再生异心,如何?”
我闻言,身体一僵,心中也不知是喜还是怒,只是飘飘悠悠地感觉很奇怪,半晌,回头,看看他,他坐在榻上,没看我,低垂着头,也不知瞧着哪里。
我轻叹一声道,“你放心,我会尽力。”说完,转身上楼。
回到寝宫,心中还是不舒服,为什么我已经要放弃了,他却又来招惹我?这算什么,交易?拿他的身体,换他母亲的平安?我知道我是小人,可他这样摆明了把我当小人看的态度,还是伤了我的心……算了,反正对他来说,我的形象从来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虽然这么想着,心情还是不好,不过倒还记得给他煎药。想想,让下人煎药,动静太大,现在大白天的,我发没发烧,一眼就看出来了,好端端地弄什么药,不是找人怀疑吗?还是自己来吧。拿出药,又翻出一个小茶炉,看看中午盛粥的砂锅正好用,刚想动手,一犹豫,最后还是抱着东西又回到了密室。
他见我这么快又回来,自是奇怪。
我淡淡解释道,“在上面煮药,味道留在殿中不好解释,这里有通风口,等药气出去时已经淡了,不会引人注意。”说着,不再理他,开始自顾自煎药。
他静静看我片刻,随口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些。”
我一下停了手,半晌抬起头,扯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道,“你似乎忘了,拜你母亲所赐,我在冷宫足足呆了六年,什么事不会干?更何况,我母亲病了半年才死,开始还好,自从你一鞭子抽花了她的脸,她就病得连床也下不了了,那时这些活儿自然都是我的。”
闻言,他一下抿紧了唇,望着我,不再出声。
我冷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又低下头干活,心情却更差了。
一会儿药煎好了,我篦到碗里,递给他,他却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接,我心情不好,懒得再理他,把药往桌上一放,道,“你一会儿记着喝吧,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他突然一把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一回头,见他抬头看着我,脸色铁青,神情十分吓人,声音哑涩,一字字问道,“我母后,是不是,已经死了?”
“什么?”我一愣,不知他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母后是不是已经死了?……你这么恨她,如今有这样的机会,又怎会放过她?我刚刚竟会相信你能救她,这怎么可能?告诉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高,神情更是狞厉吓人。
我皱眉道,“你冷静点,我刚刚不是说了她没事,我为什么要骗你?”
他闻言,目光中的愤恨轻蔑几乎灼痛了我的眼,“为什么?这还不简单,你就是要骗我留在这里,任你摆布!”
最后一点耐心被这句话击碎,我只觉胸中怒火瞬间就喷了出来,手臂用力一挥,甩开了他的手,接着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扑倒在榻上,我的怒气仍是不减,破口大骂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有几分姿色,就觉得了不得了?如今我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你还真拿自己当个玩意儿!我骗你?我犯得着么我。我就真想要你,你不听话又怎样,废了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我就不信你逃得了,死得成!”
他扭过头来,怔怔看着我,脸上的疯狂慢慢消退,脸色渐渐苍白,最后,全无表情,眼神空洞得吓人,只是呆呆望着我。
我一番话说完,火气也退了些,见他这个样子,又有些害怕……我光顾着自己痛快,刚刚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喂,你干什么!”
他仍然只是一脸苍白地傻傻发愣,我吓着了,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脸,没反应,我急了,扶着他的肩就使劲摇了起来,还大叫道,“喂喂,你别吓我啊,你说句话,别吓我啊,喂……”
在我冲他耳边大吼了一声之后,他似乎恍然一惊,再看他眼中,已经有了焦距。
好了,这回应该是疯不了了,我扔下他,转身要走。
然后,就听他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不起……”
我愣了,他竟会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听错了,原来把他折磨得狠了的时候,他也会求饶,可是道歉却从未有过。
只听他又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
我回过头,只见他仰面躺在榻上,呆呆望着房顶,悠悠道,“经过了这么多,我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是可以信任的……对不起。”说着他慢慢坐起身,用手揉着额头,一脸疲惫痛苦。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中的火气,一下消了大半,是啊,连安信都能对我下药,要相信一个人,真是很不容易啊。何况,我从前又是那样对他,要他一下子就相信我,更是困难。
这时,只见他转过头来,苦笑一下,又道,“对不起,你昨夜为我忙了一晚上,而且,你这么维护我和母亲,必然会得罪卢太后……我给你找了这么多麻烦,却还这样误会你,真是……”
我的气已经全消了,听他这么说,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又看到他雪白的脸上肿起了五道手印,心中更是涌起了愧疚,呐呐道,“没事,没事……我,其实是我反应过度……你,是不是很疼?”
他笑了,道,“没关系,我刚刚因为担心母亲,念头转左了,亏你这一巴掌打醒了我。”
我更不好意思,脸都红了,小声道,“刚刚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真的!”
他看着我,眼神温和,微笑道,“我知道。”
47.谈判
那次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终于有所改善,再不是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他视我如蛇蝎,我视他如仇雠。对这种局面,两人都十分珍惜,竭力谨言慎行,不将这难得的平和氛围打破。不过,这样相处起来,对我来说,实在比原来随性而为累得多了,但也值得。
王皇后那边,据子玉说,出过几次“意外”,好在他们防范严密,两个人都没事。
上面两件,是这几天中,让我想起来,心情稍微好些的事,还有两件,是让我发愁的事。
一件就是,安信。自那天起,安信又开始躲着我,可是这次,我没像上次那样主动去找他。倒不是因为我还在为他给我下药而生气,他那样做,当时对我的打击的确挺大,可是,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慢慢想想,也就不太在意了。
我不想去面对他,主要是因为,我怕他让我选择。如今王皇后命悬一线,我让子玉照应她的事情,恐怕瞒不过安信,如果他让我放弃保护王皇后,我该怎么办?不知道。所以,还是等形势有了变化,有更容易的选择给我的时候,我再去找他吧。而且,现在他很少出现,发现二哥的机会也少了很多,这也是我虽然心中不愿,但仍保持了目前状况的原因之一。
另一件就是,药快用完了。那天太医带的药本就不多,二哥伤势却不轻,虽已退了烧,汤药可以不服,但外用的却还不能停,眼看最后一个药瓶也见了底,我开始发愁了。直接向御医监要,太显眼。子玉天天忙得要死,我也不想再劳烦他。想来想去,就想到了一个人,素和兰。
因为那个假小子最喜欢打猎,就不免经常受伤,所以下面贡上了什么疗伤之物,太后和我最先想到的都是她,想来,她那儿应该攒了不少好东西,记得上次云南送来六瓶琼碧膏,就全便宜了她。琼碧膏疗伤效果好倒在其次,最关键的是,它可以避免伤口留疤。
而且,素和那野丫头,虽有诸般不好,却有一样好,决不多嘴多舌,不用担心前脚管她要了药,后脚整个宫里都知道了。何况,她外公永安王与秦晋士族不合,天下皆知。老头曾公然嘲笑北魏遗族都是假南蛮子,说北魏之所以亡了,都是这些扔了祖宗刀箭,捡了汉人书囊的不肖子孙造成的。现在连朝上议政都是用汉话,而他却坚持一句汉语不说……这么一个倔老头教出来的孙女,无论如何也不会当卢太后的耳报,应该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于是,我下下狠心,跑了趟敏慧宫。不出所料,又被她调戏了一番,好在到底是要到了一瓶琼碧膏。被人吃点豆腐,换我的大美人一身无暇雪肤,也算值得。
回到寝宫,气还没喘平,就听小福子禀告,卢丞相求见。
我心中格楞一下,完了,最怕面对,甚至怕到一直不敢想象的事情,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出现了。
为了创造一个轻松友好的谈判氛围,我在御花园中的水榭里接见了卢衡。
我猜到了先生会说什么,我也想好了应对之辞,不过,我的那些说辞是不是能管用,我完全没底,毕竟,我将要面对的是先生,教我这一切的人啊。
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想象中艰难万分的谈判,竟,根本,没有出现……
一见面,我是紧张万分,先生到是一如既往的从容自然。
见礼完毕,先生问我,“陛下最近身体可好些了吗?”
我才想起来,我已经称病逃了不知多少天早朝了,脸微微红了红,干笑道,“这两天好多了,好多了。”
先生点点头,停了一下,又道,“春夏之交,气候变化很大,容易生病,陛下以后可要注意了。”
我点头,“好好,谢谢先生关心,先生事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先生笑笑,“好,谢谢陛下。”
然后,先生看了我一会儿,我心怦怦直跳,来了,来了,就要开始了。
没想到,先生看看我,却没有说话,转头又看向窗外,看一会儿,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转回头,道,“陛下,有件事,臣想跟您商量一下。”
我的心都停止了跳动,勉强张开了口,声音干涩,“先生,请讲。”
“臣是说……”说了一半,先生却停住了,又看了看窗外。
他一直不说话,我倒有点急了,要死也让我死个痛快,钝刀子割人更痛苦啊。终于,我忍不住了,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他仿佛恍然惊觉,转过头,犹豫了一下,再张口,却是,“陛下,虽然臣的课停了,不过,朝中事务,您若有精力还是应该关注……臣让他们每日将臣和太后审定后的奏章副本送到您哪儿,不知您可有看过?”
怎么是问这件事,我一愣,干笑道,“看了,看了。”看到有人送过来,然后就堆在那儿了。
他点点头,又道,“陛下若有什么疑问,或有更好的方案,随时可以诏臣进宫。”
我应道,“好。”
然后,先生又看看我,然后又看窗外。
我完全被他搞糊涂了,难道,我猜错了,他不是为那件事而来?
只见先生看着窗外,沉默良久,然后转过头,起身,一拱手道,“既然陛下一切都好,臣就放心了,臣这就告退了。”
啊?我傻了,这就完了?这是一个什么状况?我想象的问题,他还一个也没提呢。看来我真的猜错了……不过,他不提最好,我虽然很长时间没见他,很想和他多处一会儿,可是,若引得他再问起来,我就是自找麻烦了。
所以,我并未挽留,然后,先生就走了。
看着先生的背影,我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先生来,真的只是想看看我?我还以为,他会让我解释为什么那天帮助二哥,同时让我不再阻拦他们处置王皇后,可是没有,为什么?
思忖良久,我脑中骤然灵光一显,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并不是说,他不想从我手里要王皇后的性命,他不想,太后也会想,卢家也会想,所以,今天他来,应该就是找我谈那事的。可是,他想,但他终于还是没有开口,这就是他和我最大了不同了。
我是小人,所以,我考虑问题,会直接从利益角度出发,行事主要根据自己的好恶,偶尔也有良心闪现或是道德感迸发的时候,但那也是在不会对自己利益有太大影响的时候。所以,我觉得他让我放手,这是理所应当的,实在不用迟疑。
而先生就不一样了,他是君子。做一件事前,会想这么做应不应该,是不是符合圣人之道。他并不是腐儒,不会事事拘泥,那样的人是无法从政的,更不可能做到如此高位。在很多情况下,他也会变通,比如在打击政敌的时候,权谋机变他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可是,多年的教育,使他有他的底线,而杀死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女子,显然超出了他的底线。
我不敢说那日的陷阱与他无关,或是他完全不知情,可是,至少,在他心中,这是卑鄙无耻的,所以心中难免对王皇后感到愧疚,此时再让他向我来要她的命,无疑让他为难之至。从维护卢家的利益角度出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王皇后自是不能再留,可是,这是不对的,那又应该怎么……这时,我仿佛感觉到了,他刚刚心中的百转千回,左右为难。
想到这儿,我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又甜又酸。甜是因为,先生毕竟还是我敬爱的先生,到什么时候,他仍是有他的原则。酸是因为,我现在非常明白他心中的为难,道德与家族利益的冲突,让他抱受折磨,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当然不是第一次。像他这样的人,偏偏陷到这样一个污泥坑里,平日里心中不知怎么煎熬呢。
想到这儿,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怜惜之情。从前,总觉得他无所不能,什么时候都是从容淡定,没什么可让他为难的,可是,这应该只是表面现象吧。只不知,他的烦难,又能向何人倾诉……
此时,我心中已是柔肠百转,恨不得把他搂在怀中好好安慰一番,就像他曾经对我做过的那样。
把他搂在怀中,搂在怀中,嗯,搂在怀中……停,慕容淇,不许再往下想了,就算这一阵子忙,没事间那个那个,可是再欲求不满,拿先生来YY也是不对的。他可是先生啊,最重要的,先生对你可是一点那种意思也没有啊。
我有点沮丧,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