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完,起身走到白衣人身旁,「小兄弟,你长的真是俊的
赛过大姑娘啊。」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想触碰对方的脸。他身後所
有的从人都跟著淫笑起来。
白衣人连头都懒得抬,他侧身避开那人的手。『我旁边这两个
女子长得也勉强,你去调戏她们吧。』他有点不悦,早知道要傲神
宫分堂的人先来清场,把这些不相干的人赶走。
『你………。』韩晚楼登时气窒。还未及抗议,那人已经笑道
:『咱是九皇爷府中的人,九皇爷喜欢的可是兔儿爷,两位姑娘长
得再美,九皇爷也不会看一眼的。』
他笑著凑的更近,细细端详侯雪城的脸孔。『今儿运气好,碰
到一个顶尖的货色,带回去献给九皇爷,有的我好处。兔儿爷,你
若服侍九皇爷舒服,将来受宠了,可别忘了分我一份。』
侯雪城眼中闪过一道煞气。『你说谁是『兔儿爷』?』
他的声音极低沈,有著说不出的阴森及寒冷。随著这声问句,
整个『迎宾楼』忽然都感到一阵寒气笼罩在空气中,每张桌子上的
碗盘都叮当响了起来。在众人的惊怖战栗中,所有杯盘都漂浮起来。
迎宾楼中一片慌乱,有尖叫的,有哭闹的,都以为是大白天闹
鬼了。那九皇爷府中的总管看到这人功力如此高强,已然吓得屁滚
尿流。
他当然知道高低,算是见过世面,明白碰到了扎手货。一时双
腿抖颤,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位爷………爷………。』连牙齿
都打颤了。
侯雪城看也没看他,韩晚楼已经抢先叱道:『还不滚!』
她知道侯雪城忍著没动手,是因为朱靖苦口婆心,口提面命的
要他别乱杀人,否则这人早就身首异处。
韩晚楼吃吃娇笑起来。『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咱们哪里是你能
惹的人?滚一边去吧。』她和朱浣花两人都笑的花枝乱颤。朱浣花
更是以崇拜的眼神盯著自己兄长的师叔,真的好了不起呀。
唐总管立即转身想逃,回头正好看到坐在一边的寒难州,登时
大喜。这可是自己人,九皇爷的左右手,『大罗府』的府宗,号称
南七省的一片天。这兔儿爷再厉害,可也抵挡不了寒府宗的一招半
式!
他又得意的煞住了身形,大摇大摆的走到寒难州身前,拱手道
:『寒当家的,您在这?』
寒难州毫无表情。『有事吗?』
唐总管邪笑道:『寒当家的,这兔儿爷是咱九皇爷看上的货色
,咱想请他去见见九皇爷,给他荣华富贵。而他竟敢抗拒,实在太
不识相,还望寒当家的能给他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好歹。』
寒难州冷笑一声,『我可不是你家九皇爷养的狗,和我有什麽
关系?我和九皇爷只是利益上的共同体,你别想左了,这种拉皮条
的事儿,你这狗奴才去做就可以,别拉我下水。』
韩晚楼和朱浣花忍不住娇笑起来。『侯公子,这人真是狗奴才
,舔别人的靴子,舔到狗屎了。』俩人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後伏。
唐总管大怒,『你………你们……。』他气的说不出话。寒难
州不在理会他,走到白衣人桌前。『是你?』他轻声的道。『侯,
雪,城?』
侯雪城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快一年不见了,原来你还活
著。胸口的伤那麽快就好了?我以为你至少要躺个一年半载。』
『之前你带著面纱,我差点不敢认你,不过你那双眼睛可真瞒
不了人。』寒难州也不以为杵,只微微一笑。『你这掌伤得我很重
,若不是『大罗府』有密藏的神丹,的确可能还躺著。……怎麽来
了京城?来看庆王爷吗?』他专注的盯著侯雪城,竟然看也没看旁
边的两个贵族仕女。
侯雪城也没想到要给他引荐身旁之人,只是觉得奇怪。『我伤
你那麽重,为何你还和颜悦色的和我说话?你难道不记恨?胸襟那
麽宽阔?』
寒难州微微一笑,『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也没有什麽。不过你
来到这里,算是九皇爷的地盘,须得小心才好。』他看著侯雪城只
喝茶不吃东西,不禁奇怪。『你为何不吃点东西?这里的食物很有
名的。』
『我从不与人同桌共食。』侯雪城显然对他失了兴致,愶箴IBR>向窗外。等到身旁两名女子用完膳食,便将银子放在桌上,迳自转
头离去。
朱浣花有些过意不去,看著寒难州愕然的神情,轻声道:『这
位爷是侯公子的朋友吧,他脾气就这样的………。』
寒难州笑道:『是了,我本该知道的。你们出来逛市集?』
韩晚楼急著跟上侯雪城,忙一拉朱浣花,『是啊,我们要去采
买些东西,顺道拉著侯公子出来走走。你有事找他,就一道走吧,
不然等会儿侯公子就走的不见影儿了。』
出了酒楼,侯雪城果然没等著他们,三人急著寻找,却在一处
大宅前看到侯雪城伫立的身影。韩晚楼连忙抢上,抱怨道:『你怎
麽回事,也不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今儿陪我们的吗?』
侯雪城听若未闻,凝视著宅院。『这是哪户人家?』
韩晚楼莫名其妙,看来看去,也只是寻常的大户人家,有何惊
奇之处?她也不认得这是哪户人家,看向身旁。朱浣花一向很少出
门,也摇头表示不知。
寒难州见多识广,『这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商『罗记』的店面,
有『皇商』之称,衣裳的做工和剪裁都精细,是皇上御定的布行。
宫里有点身分的妃子都穿这家店剪裁的衣裳。你对这家店有兴趣?』
侯雪城没回话。只是盯著门口的旗帜。寒难州道:『那面旗子
就是有名的『罗帜』,上面双龙的图腾就是他们的标记,在所有出
品的衣裳上都会绣上。他们算是老字号了,已经屹立三十几年,不
过工钱非常贵,订一件衣裳要五千两银子以上,一般只有王公贵族
穿的起。怎麽了?』
侯雪城终於转头看他一眼。『为何只有王宫贵族穿?寻常有钱
些的商人或地主也穿的起吧?』
寒难州苦笑道:『他们被称为『皇商』,自有其中的原因,一
般人再有钱也不敢穿啊,那是贵族专用的布商啊。』
侯雪城低下头,沈默了很久。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恢复了冷峻
的神情。『你一直跟著我,是打算和我再较量一场?』
寒难州怔了怔,『不,对你的功力,我是心服口服。』他迟疑
了一下。『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九皇爷,他对你………。』
侯雪城冷笑一声,『那种垃圾,给我提鞋也不配,不值得我费
心。你不打算和我打,那我走了。』他抬头再看了一眼罗记的店面
,随後不再回顾,转身离开。
看著前方两名女子追逐而去的背影,寒难州负著手,神色阴冷
。他忽然发话。『吩咐下去,把罗记近十年来的所有资料,来往客
人,交易记录备齐,我随时要看。』
『是。』随著话声传出,一个青衣人蓦然从他身後出现,行了
礼後,一闪不见。
寒难州看著远方,忽然淡淡的笑了。『侯雪城,我等著你很久
了。这一次,你是插翅也难飞,我绝不会让你逃出手掌心。』
冰雪孤城 第五章 波涛(前篇) 作者:白蛋
自从那天市集以後,侯雪城常常一离开就是两三个月,有时候
白天回王府指导朱轩招式,朱靖闻讯赶回王府时,他已经又离开。
就算好不容易见一面,也是匆匆别过。最多是侯雪城特别回来吃点
心,那便会待久些,总要等师父下厨蒸煮点心嘛。
朱靖毫无办法,问他许多次,侯雪城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他一
眼,吃完点心後随即离去。
胡涛是傲神宫京城分舵的十二名堂主之一,接到暗语召集後,
便立即赶到分舵报到。那里是在京城的第三条胡同内侧,一间不起
眼大屋,他已经去过很多次了
每月底都有例会要开,应该是驾轻就熟。但是今天他走进分舵
,却感到有一种沈窒的压力,令他驻足不前。
跟著领路的弟兄走进议事厅,里面是鸦雀无声的,他有些忐忑
的躬身而入,只见里头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几乎都是各舵舵主和辖
下堂主。
在厅角的一处,置著一个白玉色的小鼎,正燃著袅袅的宫烟,
整个大厅如雾似幻。厅内挂著几处丹青墨画,十二盏玉色宫灯分悬
於壁旁四角,照著整个厅堂明晃晃的。
雪白的地毡上,分置了四只雕花屏风,上面却不是常见的丹青
花鸟,而是肃杀的冷月孤松。
那些原本可以号令群雄,跺一脚京城动的人物,现在却肃容挺
立的凝视前方,目光不瞬。
他的视线随著大家尊敬的目光引导,议事厅的最前端,坐著一
个白衣人。那人白巾蒙面,虽看不清楚长相,但从修长的体态和眼
神来看,这人年纪应当不大,至少比自己这些人都年轻的多。
但是他坐在最前端中央的主位上,却显得从容自在,那种尊贵
雍容的气质,就像他天生就是要来领导群雄的身分一般。他正在翻
阅著手中的卷宗,然後闭目沈思,过了一会儿,他睁开双眼,嘴里
吐出几个字,『部下乙,换你汇报。』
这时,太原府的舵主鲁饭慌忙的踏前一步,他是一个面容瘦削
的中年人,长年嘴角臻著冷笑,一副轻视世间的样子。说话不是冷
嘲就是热讽,现在却完全看不出尖酸的模样。
他躬身道:『回禀宫主,属下这十几天彻夜追查,『罗记』在
二十年前,的确进了一批货,从波斯来的布疋,这批料子的成品,
每套定价有一万银子之高,寻常人家肯定买不起的,而且色带明黄
,即使富商亦不敢穿此服色,定是皇族之人购去。』
胡涛震惊的睁大眼睛,宫主?这人就是傲夸当世,堪称武功天
下第一的主君?竟然这麽年轻,他就是侯雪城?武林之人听到他的
名字会颤抖的侯雪城?胡涛终於明白为何这里的人有如此恐惧战惊
的神情。
这时,侯雪城冷冷道:『京城里王宫贵族一堆,比蟑螂还多,
我要你查卖给了那个王侯府,你就查到这些?』
鲁饭满头大汗,讷讷不成言,脸色瞬间涨红,又瞬间惨白。其
实二十年前的事情,能查到蛛丝马迹,已经足见鲁饭的能力,侯雪
城也知道不太可能更多了。
他阴沈著脸。『部下丙,把你查的事报上来。』
大同城的舵主简人神满脸冒汗的站起来,他四十岁年纪,正当
新婚,一向自命风流。武器是一把大剪刀,使得出神入化,在他剪
刀下授首的敌人不知凡几,故有个外号叫做『春风一刀剪』。
此时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春风,战战兢兢的道:『回宫主,属下
的人至云南调查,当年的确有个龙姓人家惨遭灭门,缘由不明,只
知道是一群黑衣人入袭,说是劫财,後来官府清查,却没短少财
物。』
侯雪城闭著眼,拢著手。『查到灭门的理由吗?是谁动的手?』
简人神擦拭汗水。『这个………据当时龙府重伤垂危的下人表
示,领头的人似乎是和龙府主人相识,曾在密室商谈了许久,尔後
愤然离去,十天後便领人攻击龙府……。当时这案子惊动整个云南
,三百馀口被灭门,但是不到一个月却忽然被官府压下,似乎是有
皇族的人暗中吃案。』他顿了顿,『据属下查访,似乎……是和龙
府的女主人有关连……。』
侯雪城暗暗握住拳头。『情杀?仇杀?』他冷冷的道:『再
探。』
天京府的舵主米讷弥,应该是所谓的『部下丁』,因为他很自
动的开始禀报。他身材矮瘦,声音却极清亮,脸容一贯的严肃,眼
神却十分温柔。只听他不疾不徐的道:『宫主,在我们查探的时候
,我发现『大罗府』似乎也在其中查探,不知他们是何居心,请宫
主留意。』
侯雪城脸色一凝,『寒难州吗?』他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杀气,
『让他查,有动作的人,比没动作的人好防备。多派一组去监视那
票人。』
忽然间,胡涛发现有人扯动他的衣角,是京城分舵的顶头上司
,他忽然惊觉自己为何被找来参与会议。只听舵主发言:『启禀宫
主,属下亦有所获。』
侯雪城点头。『部下甲,你说吧。』
京城分舵的舵主躬身道:『请容我请查知此事的麒麟堂主胡涛
来禀报。』
胡涛被推出一步,心中正暗骂著,宫主冷冷的眼神已经朝他望
来。那种道不尽的威棱之气,让他他不禁一凛。
只听他期期艾艾道:『那个……回禀宫主,属下有个邻居,之
前住在龙府旁,有时候卖菜到龙府里。当天他躲在厨房的灶边,躲
过了一劫。我听他说过,当年他亲耳听到有个男人凄厉的喊著龙夫
人的名字,在那些哀号中,那人的叫声盖过一切,却不是龙府主人
的声音。』
侯雪城的声音阴沈。『叫什麽?龙夫人的闺名?芊璃?』
胡涛点点头,续道:『他循声偷偷寻去,是一个黑衣人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