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微微的勾起,他缓缓的上前,在娘子身边坐下,柔声唤道:“娘子。”
(第三部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终于完结了!洒花啊洒花!
接下来可能有第四卷,但具体怎么样,我还在设想,所以还是要等一段时间!
不好意思啦~~~~~~
大家要继续支持桃子哦.
加油加油!
第四卷 梦延
第 65 章
冬雨阴霾连绵,夹着片片雪花,侵袭着大地。
阴冷寒厉的天气,纵然守着火盆,依旧觉得寒冷刺骨。
天气乱糟糟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都觉得沉闷抑郁无比。
“老爷,你来了,快里面请。”
掌柜的亲自打着伞,护着叶青松下了轿子。
“那些人呢?都安顿好了么?”
“都安顿好了,只是人有些多,客房都住不下。”
“你没有把上房安排给这些人吧?!”叶青松眉头紧蹙。
这些人都是做长船途经的客商,因为年关将近,都急着返乡过年,在白沙滩附近遭遇山贼强人打劫,被官府救下之后,个个货财两空,
莫说返乡资费,就连生计都无着落了。
这几年,在这镇上,他已经是首富了。
自然而然,这些只博虚名的麻烦事,就摊在他头上。
“老爷你放心,咱们是做生意的,做善事也犯不着连生意都不做了。”
“住不下的人,让他们跟店里的伙计挤一下。”
“是,是……只不过,小人将其中的几个人安排在上房……”
“嗯,听说有几条船都是当中某个客商租用的,想来也是有些资底的大商家,不可贻慢了,等一下让人送些酒菜过去。”
叶青松一行人继续往里走。
身后跟着几个伙计,抬着热呼呼的馒头大木盆,还有热腾腾的粥桶。
更有一些人拿着几捆衣物。
那些客商落魄折损在此,天寒地冻,财物尽失,再加上连番惊叫,个个呆坐在客房里,或是神色木然,或是愁眉不展,不知道该如何是
好。
那些山贼强人专在年末大捞一笔。
这些客商在外地经商,一年甚至好些年,才回家过年,终年积蓄全带着身上。
如今全泡汤了。
那些强人不仅仅是抢夺财物,连他们身上的衣冠鞋袜都不放过,但凡有一点值钱的都没落下。
其中某个商户的大金牙都被拨了下来。
亏得几条船上都是男子,纵有一二个女人也是年长的煮饭婆,若是再年轻几岁,恐怕也要被掳上山,受尽凌辱而死。
“这是我们的老板叶爷,今晚特地来看大家。”
掌柜极为兴奋热络的说,继而让伙计们将馒头热粥都端上来。
房里的客商一人分到一件棉布袍,穿上之后,赶紧纷纷上来给叶青松见礼。
叶青松向大家点点头。
“大家不必多礼,你们都受惊了。快坐下来先吃饭,至于返乡行程去留问题,一切都留待明天再说,大家吃饱,好好睡一觉。若是吃不
够,被子太薄,只管对伙计们讲。”
拍拍其中一个客商的肩膀,给大家一个安心的微笑。
继而转身出房。
看着这些愁苦的脸庞,凄楚的眼神,叶青松一出客房便沉下脸来,眉头紧皱。
他不想再看到这些人了。
“刘管事,接下来这些人都由你们派送食物衣物。”
刘管事忙连连点头,神色间却欲言又止。
看见叶青松带着几个随从正欲上楼去上房,正要去看那位落难的大商人。
“那个……老爷……”
“还有什么事么?”
刘管家挣扎了好些时候,踌躇不已,实在忍不住,还是决定说出来。
“小人,方才看到其中有个难民很象当年的……那个池长静……”
老爷为了那个人,出动手下所有的人,四下打听寻找池长静的下落,当年他也跑了好些地方。
而后,又悬赏贴告示寻人。
继而斥巨资跑到外地做生意,到最后还是徒劳而返。
当年的事,在整个县城很轰动,据说周围的一些县城乡镇全都传的沸沸扬扬。
现在老爷富甲一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没人再敢说三道四。
只不过,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便是了。
这几年来,再没人敢在老爷面起提起池长静这个名字。
他真不知道,老爷现在对那个池长静还有没有意思,只得特意吩咐将这人安排在比较偏僻的后院客房。
叶青松怔立片刻,看着刘掌柜一付察颜观色的样子,心里恼怒,继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哦,那倒要去瞧瞧看了。”
身旁两个仆佣提着着笼,刘掌柜又在前面引路,身后又有随从提着暖炉。
不多时,叶青松便来到那客房之前。
从客栈前堂走到后院,才短短的几步路而已,可是他却想了很多。
大概有五六年了罢,他们再没有相见。
当这个名字从旁人嘴里被提起的时候,他心中涌上的,已经是一个模糊的轮廊。
他真的忘记了……逼自己忘却的那些往事。
忘记了那种心动的感觉,忘记了那种怜爱。
有的只是陌生感。
时光真的会带走一切……
蓦然,客房的门被推开了。
叶青松触不及防,瞪了身旁自作主张的随从一眼。
他根本还没有做好立时见面的准备!
门一经推开,狭小的室内一览无遗。
暗夜里,寒风顿入,木桌上的灯烛荧然欲灭。
原本坐在木桌旁的人根本来不及看来人是谁,慌忙站起身来,用手护住油灯。
双手挡在油灯之前,转过脸望向门口,究竟来者是谁。
只见暗淡的灯光下,这鬓影衣光,掩映出万千华贵气派。
那眉宇间的堂皇,目光中的冷静漠然,都池长静心中震颤。
是叶青松……是他,真的是他!
五六年过去了,叶青松却没有多大改变。
是啊是啊,这等富贵人家,吃的好穿的好。
相比起来,他反而自觉苍老无比。
身披着银白色貂皮披风,俨然在润州丹阳,那日雪夜之时所着打扮。
眼前一阵恍惚,目光迷离,他不自觉又想起那个晚上。
那一夜……在那一夜,叶青松在他的心上缠绕起丝丝情意。
看似无从捉摸,却无处不在。
他想忘掉叶青松的,那样想忘记这个人……想忘记这个人……
但是叶青松的眼神,那个时候蹲跪姿势仰望着他的眼神。
流露出的哀伤与痛苦,一个男人的眼泪,就算他用尽了全力,那眼泪还是滴落在心间。
而现在,这双与他视线相交的眼睛,那样的冷漠与疏离,真的是叶青松么?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
“爹,爹,我肚子饿!”
“我要吃包子——”
孩子们哭闹的声音,蓦然间令池长静回神。
第 66 章
魔障瞬间打破,叶青松神色凛然。
他缓缓的一脚跨进屋内,只见桌边长凳上并排坐着两个孩童。
一个扎着冲天辫,另一个梳着两个小髻。
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象两个棉包子搁在长凳上一般。
而池长静仅着薄薄的衣物,正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
“掌柜,这里饭食衣物怎么还没送来?”
叶青松只觉有一股冲动,想将自己的貂皮披风解下来,裹在池长静的身上。
眼前这个男子真的是池长静。
可笑分别了这么多年之后,还是回到了这里。
池长静早已没有往日聪俊少年的模样。
以前白皙俊俏的脸庞已经被一张受生活所迫的面孔取代,柔和的线条也变得棱角分明。
身高较之以前倒没有再长高多少。
仿佛那些灵动的清盈的东西,早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庸俗不堪。
与世上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他爱的那个少年不见了……
眼前这个人,除了右手缺少的食指之外,根本没有一处与池长静相似的。
“小人立刻出去看看,很快就送来。”
刘掌柜领着一个伙计快速往外堂而去。
叶青松解开锦貂披风,却只是让随从拿着。
而后随丛拿来软垫在长凳上铺好,叶青松方才坐下。
将暖炉搁在桌上,那些随从都在门外等候。
闭起门来,室内便只叶青松与池长静和他的二个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好半晌,叶青松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冷不热。
孩子兀自哭闹不休,池长静心里极是惶恐不安。
“是小人的孩子,这个是女孩五岁了,那个是男孩四岁。”
叶青松嗤笑了一声:“真是看不出,连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儿女双全,你倒真的有福气……在丹阳过得好好的,怎么只带孩子回来?
”
池长静闻言,顿时苍白的脸上更是笼上一层阴影。
只觉周身寒冷彻骨,这单薄的衣衫已经冻得他嘴唇发青了。
叶青松有些粗声粗气的说道:“等一下衣服吃食就送来了……你就不会用床上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啊?”
越来越蠢了!
池长静拘束的站在原地,怯生生的说道:“在老爷面前,岂敢如此不敬。”
此时,门再一次被推开。
刘掌柜进来,身后的伙计已经端着饭菜过来。
除了馒头热粥之外,还有几个热腾腾的小菜,显然是方才现炒的。
又拿来一件棉衣递给池长静。
池长静千恩万谢,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叶青松微笑道:“你不必这样感恩戴德,我一视同仁,你跟其他人一样没什么区别的。再者,你也不是我家的仆佣下人,根本不必自称
小人。若是不介意,就同旁人一样,喊我一声叶爷罢。”
池长静瞠大了眼,怔怔的望着叶青松,结结巴巴的说道:“叶……叶爷……”
纵然这一刻穿上了棉衣,可是他整个人依旧战栗着,仿佛身处更加寒酷的冰天雪地。
两个小孩饿的慌了,立刻伸手去拿桌的馒头,可是人小手短。
池长静忙拿了一个,小心掰成两半,“慢慢吃,不要噎着。”
又拿碗盛了稀粥,坐到孩子的旁边,自己先喝了几口,又拿调羹去喂孩子们。
动作麻利而又熟练,显然是日常做惯了的。
叶青松注视着这一切,继而站起,转身便要往外走。
池长静也立刻站起身,慌忙道:“老爷,你要走了么?”
“我说过,你不必叫我老爷,你不是我家的仆佣,我也不是你的主人……今天大家都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叶青松打开门,门外的随从立刻上门将披风披在他上身。
池长静默然静立,眼睁睁看着随从将桌上的暖炉收回,反手将门带上。
好半晌,他才陡然呆坐在凳上,怔怔的发呆。
两个孩子因为温暖和热粥双颊又红扑扑的,开始玩闹起来。
又吃了一些馒头和鱼肉,孩子才用手擦着眼睛,他们真困了。
池长静帮他们脱了衣服,坐在床边哄着他们入睡。
很快的孩子都入睡了。
这时,他才坐回木桌前,咬着已经有些冷掉的馒头。
为什么要回来?
一切变得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了。
几载光阴,湿冷仓促。
快乐的时光,转眼即逝。
当眸光相对之时,他便清楚的知道,叶青松已经不再是那个……会抱着他耳语倾诉的痴情男子。
而他也不再是往昔天真单纯的池长静了。
那样的天真,以为离开了叶青松,便可以自己独闯一片天地。
在叶青松放开他的手之时,他可以依靠的苍天大树便已经不复存在了。
孤身在外,身处异乡。
为了讨生活,为了养家糊口,压在他肩膀上的担子真的很重。
原本在胡爷的米铺干活,日子尚算安稳。
可是胡大少爷酒醉跟人家烂赌,输了好几家铺子,胡爷知道后,气的血冲上脑,没几日就亡故了。
因为好几家店铺被他人白白夺走,胡家自然不需要那么多人手,而他这种外地人,没有靠山,自然首当其冲被赶出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的娘子生了肝病。
那个算命的说他若跟叶青松在一起,那么三十五岁之后,就会受尽人世间的苦楚。
他现在根本都只有二十五岁,离开叶青松才几年,却已经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与至爱永别恒河,夫妻天人相隔,颠沛流离,受尽欺凌。
他甚至怕弄脏客栈的被褥,虽则冷的瑟瑟发抖,也不敢随意取用,怕到时候没钱赔偿。
难道他错了么?
当初不该轻信算命相师的随意一卦。
在丹阳之时,不该强违心意,不去认叶青松?
他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明白是,千错万错,错在他,不该回来。
就算人生有多么艰难,再苦再累,也不该回来。
因为纵然寻得回头路,而那个人早已远去……
如果那个人知道,他是没有办法才回来,还想要去投靠他,大概会瞧不起他罢。
没有温情,没有怜惜,有的只是嘲弄与讥笑。
他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池长静嚼着冰冷的馒头,心中涌上无尽的悔恨。
可是他微垂的眼睫,眼下有着深深的阴影,那无穷无尽的倦怠袭上心头。
只不过,干涸的眼底再也没有泪水。
他再也不是以前的池长静了。
第 67 章
在汴京,据说最繁华的地段,象御街东西朱雀门外,还有下桥南、北两斜街,到处都是舞榭歌楼,青楼楚馆,鬻色户籍数以万计。
都城尚且如此,更何况天下各州府了。
当然,就算娼妓也分三六九等。
最风雅最上等的娼妓未必会看上最有钱的男人,但有钱的男人一定会享用最上等的女人。
“叶爷,今日怎么来的这么迟?”一双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帮叶青松解开披风的系带,女子温婉而笑,将披风解下,递给一旁的丫环。
叶青松笑道:“今日柳知县又有好事照应我。白沙滩又遭山贼抢劫,十几条长船被洗劫一空,那些客商身无分文,回不了家,现在都在
我那客栈里呆着,烦死了!”
女子拉了叶青松来到酒桌旁,笑道:“天下谁不知道叶大爷最乐善好施,你心里体恤怜悯他们,要不然早象其他有钱人拱手作壁上观了
。”
“这已经不是一次二次了,白沙滩那伙强人纠集已久,柳知县早该上报,让州府多派些官兵过来围剿才是。每次围剿都不能一次清除,
安稳上几个月,又卷土重来!”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奴家久等你不来,酒菜都冷了,这些都是新上的。”
女子偎依着叶青松坐下,又殷勤的给他倒酒夹菜。
叶青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女子含笑连忙斟满。
叶青松再一次端起,同样迅速饮尽。
女子迟疑着笑道:“今日怎么了?叶爷何必再为那些灾民烦恼?”
叶青松失笑道:“你怎知我为那些灾民烦恼?白沙滩强人聚众,我等生意人贩货之时,岂不是糟糕!”
“叶爷又在哄人了,谁人不知道叶爷府上专营茶楼酒肆,又何需劳师动重远航贩货。”
叶青松眉头依旧蹙着,转头望着女子娇丽的容颜,他一直知道,丽娘是个聪明女子,有时候很会装傻。
但这个女子有一点不好,就是时不时在字里行间透露着,想让他纳她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