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且未甩出去,便让人用力的抓住了手。
叶瑾奋力挣扎,却依旧无法挣脱。
他转头瞪着身旁的小堂叔,怒叫道:“你做什么要拦着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快放手!”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放手。如果是一般的下人,你想打谁就打谁,但他不行!”
叶瑾满脸通红,狂怒道:“不行?我不怕!今天我就要打死他!我倒在看看,父亲最后是不是还要我给他偿命!”
“你疯了!”叶丹枫见一只手已经控制不住陷入疯狂状态的叶瑾,立刻另一只手圈住叶瑾的身体,一边对吓懵了的池长静吼道:“还不
快逃!”
池长静呆呆的站在门边,闻言却不知道该往内逃还是往门外跑。
原本跟着叶瑾和叶丹枫而来的几个小厮,也在叶丹枫的呵斥当中一同上前,做势拦要着叶瑾。
门口正上演了这番闹剧。
几个附近的村民远远的看热闹,指指点点的。
叶青松领着师傅从坟场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见到这般架势,他自然已经明了原由了。
“统统给我住手!”
只需一声震喝,叶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动作一顿,手中的马鞭便被抢了下来。
叶青松上前,那些人纷纷退开。
他走到叶瑾跟前,皱眉道:“看看你,成何体统,这许多年的书真是白读了!”
叶瑾闻言,满脸倔强之色,心中愤愤不平,却又抿紧了嘴,只把头转向一旁。
第 77 章
叶青松命人送师傅先房休息,单独把叶瑾叫进房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去读书,以为进士是这样好考的?”
这个大儿子袭承了李清慧的清高脾性,对自己商人之子的出身大为反感,一心只想科考出仕,改换身份。
家里的酒楼茶肆,是一概不闻不问。
整日间只沉迷于文人雅士的种种‘高雅’的消遣.
也不想一想,平日锦衣玉食,所住的高屋豪宅,出入的香车宝马,哪一样花用的不是商人挣来的‘铜臭’味极浓的钱钞?!
“孩儿跟小堂叔一起过来的,听说父亲要翻修祖坟,做为叶氏子孙,孩儿觉得应该过来帮忙。”
叶青松叹了一口气:“虽然你们年纪差不多,但丹枫怎么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不是最重礼数的么?整天与他斯混一起,旁人会怎么说?
!你还是早点回县城罢。吃过了中饭,你就回去罢。”
叶瑾忙道:“孩儿天未亮就出来了,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能够立刻就回去——”
说话间,门外随从敲声道:“老爷,饭菜都已备好,是否现在就上?”
“都端进来罢。”
一下子满桌的美味佳肴都已经摆好。
叶瑾皱着眉头,看着盘里热气腾腾鲜嫩的整只肥鸡,觉得父亲真是变得不可思议了。
摆上这种菜色,有种……暴发户的感觉。
他们家是经营酒楼饭庄出身,对菜品的追求,可谓极致。
无不追求精细,而且色香味形俱全。
顺着父亲的视线,只见门口有两个小孩子探头探脑的。
他刚想开口,父亲已经向两个小孩子招手,逗他们道:“进来,到这边来……有糖吃。”
一个小男孩子神情怯怯的,犹豫了一下。
继而迈着短腿,蹬蹬的跑进来,仰着小脸,天真道:“要吃鸡鸡。”
叶青松已经洗净了手,亲手撕了一只鸡腿递给小男孩子。
那神情温柔,眉宇间满是慈爱。
叶瑾深深攒眉,抿着嘴,看着另外同样脏兮兮的小女孩也跑了进去,站在桌子边,同样仰着小脸,眼巴巴的望着叶青松。
叶青松同样撕了另一边,递到小女孩手里,吩咐随丛领两个小孩子出去。
“他们是这里村民的孩子?怎么这样乱跑?太没有规矩了。”
叶瑾说到一半便住口了,他见池长静就站着门口,神色有些尴尬的望进来,继而领着两个小孩离开了。
叶瑾不仅失笑,若不是父亲应允,这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进得来,先是随从就会挡下来的。
赶情这盘整鸡是专门为人准备的。
是为了讨好……池长静?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用功读书!”
叶瑾咬牙道:“那两个孩子是池长静——”
“住口!我说过,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吃了饭,就立刻回去!”叶青松神色间已经严厉至极。
叶瑾双手握拳,扭头便甩门出去了。
叶青松叹了一口气。
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继而又失笑的摇头,其实当他象阿瑾这般年纪之时,大概也是如此。
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世情……
人总是想要得到更多更多,得到了也总是不满足。
永远的不满足,功名利禄得到之后,又想不过如此。
到头来还是觉得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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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看过坟场之后,跟叶青松拟定了方案。
很快的把自己的徒弟叫来,又让叶青松雇一些村民,选了日子,开始挖土动工。
叶青松似乎真的很忙碌,池长静已经好几天没有跟叶青松说过一句话了。
他常常恍惚的想,那一晚,叶青松只是想戏弄他么?
可是,叶青松从来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池长静十分肯定这一点。
他茫然的坐在矮凳上晒着太阳,看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欢快的跑来跑去,无忧无虑。
做一个门子,这才仅仅几天,他就觉得很是腻味。
仿佛又象回到了从前,枯坐天井,或是茫然四顾,或是怔怔发呆。
那夜之后,原本枯槁的心又再一次活络起来。
他不想再留在这里,他向往更广阔的天地。
他害怕深夜时冰冷的枕席,想要和心中百般想念的人厮守终身。
这样的念头一日比一日更甚。
他想跟叶青松说话,渴望对方充满爱意的视线。
他想要两个人紧紧搂抱一起。
他想要更多更多……
可是从那夜之后,叶青松只跟他说过几句话,只是淡淡看了他几眼。
更不用提其他的事了。
他心里想起,大少爷那恨急的目光。
那眼里的愤怒与狰狞,还有那高高扬起的握着马鞭的手,都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听煮饭的阿冒(随从)说,大少爷是个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
大少爷博览群书,文才出众,很受官老爷的器重,甚至还特意荐举了。
整个叶府都喜气洋洋,摆了好多宴席。
叶青松向来重名声。
大少爷考中了秀才,老爷大概很高兴罢。
若老爷还和他在一起,那么肯定会对大少爷的仕途会有影响。
再加上,大少爷如此厌恶他,大概根本不会接受他和老爷一起了。
也许,老爷已经改变了心意,就在那日大少爷来了之后。
这样宁静的冬日午后,池长静呆然而坐,只觉日光飞过的从地面爬到墙头,光阴虚度之中,夜色来临。
喂了马匹之后,又到厨房端了饭菜回屋。
去找两个孩子,却发觉孩子已经不在院里了。
“丫头,豆子,你们在哪里啊?”
他灵光一闪,快步朝上房走去。
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十分尴尬,果然见两个孩子正巴巴的站在房门口。
他不敢大声叫喊,只是压低了声音:“丫头,豆子,快跟爹回去。”
两个孩子扭头看了他一眼,继而依旧呆呆的站在正房门口。
都怪叶青松,每次孩子一去,便给好吃的。
现在喂孩子们吃饭菜,都嫌不好吃。
只见两个孩子又跑进房去了,他再也耐不住,叫道:“丫头豆子,快出来!”
第 78 章
池长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
只见叶青松的贴身随从牵了两个孩子出来,池长静忙讨好的迎上去,想带孩子回屋,随从却笑道:“老爷让你进去,有事要讲,孩子我
帮你先带着。”
池长静微怔之下,面上微热,忙低下头往房中走去。
叶青松看着池长静进来,便道:“坟场事宜基本上已经动工,我会派族人以及管事在此监管……明天,我便要回县城了。我这么大的家
业抛下不管,也不现实。估计过年之前,修葺工作将完工,在这之前,只会偶尔过来看一下。”
说完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老爷,你这么快就回去了?”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话要说的,现在就讲罢。”
池长静愕然,站在原地,心中纷乱不堪。
有什么话,他要说的?
……
“老爷一路走好,小心着凉……”
叶青松正端起一杯酒,闻言差点呛着了。
用手微微掩饰了一下,继而说道:“除此之外呢?”
池长静慌乱之下,连忙摇头。
叶青松用力将酒杯搁在桌上,冷冷道:“既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那就出去罢,记得把门带上。”
池长静更加局促不安,看到叶青松已经冷然的面容,赶紧出门,小心翼翼的把门带上。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小屋。
狭窄而又阴冷。
这旧门板似根本关不住寒风,冷风窥着所有的缝隙顿入。
环顾四下,他真的要留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
他的人生真的已经打算好孤独终老?
他如何将自己的孩子扶养成人?
现在他们还小,若长大一些,连糊口都成问题!
身躯渐渐的下滑,整个人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搂抱着自己。
可是一股寒意令他浑身打颤,这股寒意是发自内心深处。
纵然穿上十件皮袄,也是枉然。
叶青松!
这个名字,就象诅咒,已经深深的控制住他整个人生。
从最初的开始,走到这一步,仿佛都离不开这个人。
真是讨厌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站起身来。
到厨房匆匆拿了几个水果,捧在手上,用衣服兜着。
走到庭院,四下寂寂,唯有寒风呼啸而过。
池长静缩瑟着身体,拿着这几个水果,躲闪的来到叶青松的房门外。
咬着下唇,轻轻敲门。
在里面传来叶青松淡漠的声音。
“进来罢。”
推开门,只见外室的餐桌上早已收拾干净。
池长静将水果小心的搁在餐桌上,继而到来里面内窒。
叶青松正坐在书桌后面,翻看着什么,看到他进来,表情依旧冷淡,依稀看到那眼神当中,正倒映着微摆跳动的烛焰。
“夤夜来此,池门子究竟意欲何为?”
池长静吱唔道:“老爷明天便要走了,我……我拿了一些水果来……”
叶青松嗤笑一下,继而冷笑道:“你拿这些过来,干什么?这些全部都属于我的东西,用得着你来拿么?!”
池长静胀红了脸,此时心里十分煎熬,却焦急万分。
“我……”因为穿的单薄,两只冰冷的手互握着,手指纠结一起。
目光四下游移,脸上微微泛红。
那种话要他亲口说出来,真的很难……
叶青松已然从桌后站起身来,朝前走了几步。
池长静吓了一跳,脚步不自觉的倒退了一下,又站定了,整个人依旧显得很慌乱很无措。
叶青松叹了一口气,“你若没有什么事,我要入寝了。”
池长静猛然抬头,一脸震惊的望着叶青松,继而垂下眼睫,躬身道:“我……那小人告退了。”
他象被霜打蔫的茄子一样,整个人更加瑟缩起来,象落荒而逃的快步朝外室走去。
“池长静!”
一声怒喝传来,令池长静的脚步骤然停止。
他惊恐的转身看到叶青松快步出,一脸的怒火。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叶青松已经超过他,一手按在门上。
拿起门闩将锁上。
看到这一幕,池长静自然而然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
他心里怦怦之跳,根本不敢抬头看叶青松的表情。
当叶青松搂着他的腰时,才怯怯的抬头。
两人默默的对视着,以如此将近的距离,目光闪动,几乎都想探寻对方心底深处最真切的意愿与想法。
“你现在若想离开,我不会拦你的……”叶青松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池长静垂下眼睫,只觉耳朵都热起来了。
他期期艾艾的开口道:“老爷,我想……”
“什么?”
“我想到帐房去学习……”
叶青松微愕,继而含笑道:“可以。”
“我想读书写字,要跟教书先生学。”
“好,可以。”
“……我不会签什么卖身契的……”
“没有卖身契,再也不会有了。”
池长静低着头,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还有什么?我都会依你的。”
叶青松双手抽紧,声音却无比温柔。
“老爷……在丹阳的时候……”
“什么?”
“在丹阳的时候,其实我很想跟你回来的,是真的。”
叶青松猛然间攥住了池长静的嘴唇,两人用力的接 吻。
双手已经急切的摸索着对方的腰带,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开。
灯烛飘摇着,倒映着彼此纠缠的身影。
不多时,从室外便已经转到了卧床之上。
厚重的床帘已然放下,在微敞的缝隙之间,飘荡出喘 息的声响。
那咱冰冷的冷漠的隔阂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不复存在。
他们热烈的炙热的无比贴近着,纠缠的躯体享受着渴望已久的爱 抚。
等待了太久太久,空虚了太久太久。
此时,已经不需要言语了。
他们只想纠缠一起,就象最初那个夜晚,象宿命又似姻缘般的纠缠一起。
在那个夜晚或许是错误的开端,而这一刻,对与错已经无关紧要。
对他们而言,在一起才是至关紧要的。
甚至都无所谓了,功名利禄、家国大业……等等等等,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
他们只是在心底许下无声的诺言:要永远的纠缠……
在灯烛熄灭的同时,一切已经不同了。
在寒冬岁未的之际,他们等待的春天应该已经不远了。
后记:
原本,还想写叶青松被其叔父逼迫,交出了族长之位。
又迫于重重压力,带着池长静离开当地,去了都城。
其叔父叶仕尧与农庄的叶管事相勾结,扣押了叶青松的长子叶瑾,逼他交出族长之位.
不仅如此,还狠毒的想要叶青松的命.
以他与池长静淫 乱的关系名由,玷污了祖宗的清名,要实行族规.
叶青松救下儿子,带着池长静逃回县城.
因为不容于世,只得和家人含泪做别,带着池长静,离开了家乡,远赴京师.
我知道大家看的都十分纠结,自己写的也很憋屈。
其实我也想写的狗血。
令池长静衣锦还乡,令叶青松上街乞讨!
问题是这可能么?
池长静毕竟什么都不懂,他什么都不懂?
除非中奖,想令他衣锦还乡,这可能么?
让胡爷赏识他,就能风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