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心悦

这个无赖！莫如风为之气结。

郝卫东反倒板起了脸：“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嗯？”

莫如风恨恨的咬着牙，扭头：“相见争如不见。”

真是不听话，郝卫东这回干脆紧抓了莫如风的脖颈，固定在了掌下：“中文系的才子，你总是喜欢诗。偏偏这句我却是记得的，你为什么

不说有情何似无情？嗯？你若对我无情，为何那日同学聚会，只远远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去？你若是知道我会出现，怕是连去都不会去了吧

。”郝卫东说得一声比一声急，喷薄而出的鼻息几乎压得莫如风透不过气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我始终不明白，我读不懂这句，你说究竟是谁的心变了？”郝卫东几乎是掐着莫如风的脖子低吼。

莫如风只觉得浑身发冷，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没了:“你忘了，是你提出分手的。我们已经分手了十年。”

郝卫东更加恼怒：“所以你一上大学，就交了个女朋友，你不是喜欢男人吗？”

莫如风嘴里发涩，心底更涩：“我只喜欢你。”

“哈，你承认了，你只喜欢我。” 郝卫东的怒气似是消了些，松开了钳着莫如风脖颈的大手，改为细细抚摸，“我们那时候相隔太远，

一封信五六天才能收到，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

莫如风的思绪似乎是回到了从前，“那些信还在。”就这么自然的说出了口，连想都没有想。

郝卫东微微一愣，他自己自然是没有收藏的，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我学习不好，升学压力又那么大。河北比北京的分数线高了一

百多分呢。所以，那时候只好提出分手。” 郝卫东的语声越来越低，“后来，你上了国家重点大学，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三流的本科，

就更没脸见你了，我想等我混得好些再来找你，没想到，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好在，我听说你还没有结婚。”

莫如风想要反驳，可是终究还是不忍心，只是说：“我和美娟交往了七年。”

郝卫东声音又大了：“七年？你跟我提七年？我们一岁就在一起玩。怎么算？”

“她待我太好，我不能对不起她。”莫如风平静的陈述着事实，“自从交往之后，我的毛衣都是她织的，再没买过一件毛衣，我也再没洗

过衣服，都是她给我我洗的。我冬天怕冷，数九寒天，她跑边了北京城买来各种材料，亲手给我做的电热毯。”

“电热毯？自己做？”郝卫东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也不怕漏电？”

“是，她是我们那届机械系的高材生，做电热毯对她来说是小case。可是难得这份心意，我怎能不感动？”

“感动？只是感动？”

“卫东，人不能没有良心，我在日本留学三年，她等了我三年，我这次回来就决定跟她结婚的。”

“这次回来？你还要离开？”

“不是，我父母在这，美娟也在这，虽然我可以留在日本，但是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日本有什么好的，够日的。”

“你喝醉了，我不跟你谈。”

“我没醉，我酒量好得很。你说日本咋了？”

“我也不喜欢日本，但是并非……算了，跟你谈这个干什么？”

“怎么？觉得对牛弹琴？你是研究生，我是本科生？”

“你胡搅蛮缠。”

“日本那边是不是有个相好的？”

“啪”的一声脆响，莫如风只觉得手心一痛，自己居然扇了他的耳光？怎么会？怎么可能？

郝卫东更是不可置信，脸色越来越难看。

手腕越来越紧，莫如风忍不住痛呼失声：“放手，你要把我手腕捏断了。”

郝卫东下意识的松了手，又赶紧握住，轻轻掀起衣袖。

手腕一圈乌黑，可是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一道一道鼓起的棱子，一看就是被细长的东西抽的。

“你？”郝卫东抬头瞪着莫如风，“怎么回事？谁打的？”

莫如风惨然一笑：“是，我是变态，我找人打的。”

“什么！”

“我可以说是自己打的，但我不想骗你，我就是个变态，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你”郝卫东只觉得怒气噌噌的直往上撞，怒吼一声，便将莫如风反按在墙上，“啪啪”两下重击狠狠的击打在了莫如风的臀上。

两下重击之后，郝卫东的手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你……”

相对无言。

“嘭”的一声巨响，郝卫东摔门而去。

莫如风瘫软到了地上。

世界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的门晃来晃去。

第六章 自虐的小孩

莫如风觉得自己有些发烧，又不愿回家让父母担心，于是分别给家里和美娟打了电话，说系里有点事需要回去加班，便开车回了新校区宿

舍。

屋子里没有药，莫如风懒得出去买，便躺在床上捂着被子发汗。

睡了一晚之后，果然好了很多，可是身上的伤处被汗水一蜇，更疼了。

莫如风艰难的爬起来去浴室洗澡，一边洗一边咒骂着可恶的“我心永恒”。对，就是韩强，此时莫如风并不知道韩强这个本名。

莫如风最近加了一个QQ群，就是所谓的同好ＳＰ群。

莫如风的ＱＱ号原来的名字是“Gone with the wind”，加入群后，改了个群名片叫“恶魔三原则”。

他一般在群里不说话，只是在备注里写清了自己的三条原则。开始只是好奇抱着看看的心态，没想到居然有人主动要求加友私聊，而且人

还不少。

“我心永恒”就是其中之一。

莫如风一直有些自虐，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了。

但是找人打自己，这是第三次，都是在这个群里。

第一个主动找上来的是个女人，那女人酷爱鞭子，而且要求：“即是打，必需见血。”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的。莫如风对血一直有一种恐惧心态，并不是怕疼，而是看着难受。虽说是个男孩子，但他自小就不敢看杀鸡

杀鱼，就是死透了的让他去洗也是不干。

那时候一般都是在家里吃饭很少到外面吃。妈妈为此也曾不止一次笑话过他，说他长大了可怎么办？老婆孩子要吃的话难道不做？

他就说“宁愿不吃也不去收拾”。

真是被宠透了的一个孩子。

爸爸妈妈也从来没打过他。莫如风有时候会想，自己这样作践自己，爸爸妈妈知道了会多伤心，可是，可是不这样……自己就连觉都睡不

着，整晚整晚的都是失眠。

最后还是那女人妥协。也是在一家旅馆。看上去很柔弱的一个女孩，可是打起来就跟疯了一样。

莫如风那时候就想：其实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狠。

第一次挨打，臀上的伤过了大半个月才渐渐消了下去。

其实莫如风完全不明白为什么SP一定要打光屁股。但是，所有的打人者（所谓主动）都这么要求，这一点无可更改。

各取所需，这就是双方都得退让吧。莫如风也只有这么想才能厚着脸皮在陌生人面前脱掉自己的遮羞布。

莫如风给自己定了个原则，那就是绝不会认准一个人做自己的主动，也就是说绝不会让同一个人打自己两次。

一次就换。这算不算是滥交？莫不风不如嘲讽着自己。

第二个是个大叔，很肥很胖。打得不是很重，就是说话有些猥亵，骂骂咧咧的，喜欢自己个儿编词，唱戏一样。

“小样儿”，“得瑟”，“叫你不学好”，“看你还敢不敢了”，“把你小屁股打开花”……

不是什么特别侮辱的言辞，可是莫如风就是受不了，本质里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说得是不是就是他？

既干着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又认为自己很纯洁？真是不要脸。

第三个就是“我心永恒”。 在这三个主动之中，“我心永恒”并不是最狠的，虽然这次打得够重，但这人的心并不狠，相反还有点软。

如果哪个小被认了这个主的话，或许会欺负到他头上，嗯，或许，以莫如风不算多的经验来看，哪个小被能找个这样的主还是不错的。只

是莫如风并不认为自己就是小被，他只是暂时有这种需求而已。

死鸭子嘴硬？口是心非？是吗？不是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

莫如风认为人是这世界上最残忍的生物了。

洗完澡，还是觉得累得很，莫如风又躺回了床上。

美人如果鼻涕长流还是不是美人呢？

答案是肯定的。

莫如风郁闷透了，本来以为能挺过去，结果洗了个澡反而更重了。此时只能斜躺在被子上，不停的拿着纸巾擦鼻涕。

无论是感冒还是发烧莫如风都爱上头，感冒时多半是头晕，发烧了绝对会头疼，都不用量体温。

莫如风正打算缩回被子里再躺会儿，电话就响了。

“喂。”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实在是太哑了，几乎一点儿声也发不出。完了，这下瞒不住了。/

“如风。”电话里传来徐美娟紧张的声音，“你怎么了？”

莫如风想要说“没事，只是嗓子有点哑”，却发现自己真的是一个字都吐不出了。

“我这就过去，等我。”

还没等莫如风酝酿好嗓子，徐美娟已经匆忙的挂了电话。

又要女朋友费心了。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如风就觉得身边似乎有人在抽泣。

视线所及，是女朋友梨花带雨的面容。

“我昨天就该陪着你的，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脸色就不太好。” 徐美娟看男朋友醒了，哭得越发大了些。

额头上搭着条湿毛巾，莫如风挣扎着伸手想要去拭女朋友面上的泪珠：“就是，受凉了，昨晚上睡觉没盖被子。”

很哑很哑的声音，徐美娟听着更心痛了：“这么大了，也不会照顾自己。我来的路上买了点药，快吃下就好了。”

莫如风皱着眉头看着女朋友拎出一大袋子的药，中药西药都有，居然还有同仁堂的清音丸？那个超级难吃的大蜡丸。

“你上回发烧，嗓子哑了，医生就开的这个嘛。”

“就知道你不想去医院，所以才买回来，要不去医院输液？”

莫如风半是无奈半是没有力气：“吃药也是一星期，不吃药也是一星期，”

徐美娟撅起嘴：“吃药会好受点，万一抗不住怎么办？你生病也不知道人家多心疼。”

莫如风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就着徐美娟的手把药一一吃了。

别说这同仁堂的清音丸还真是见效，一会儿功夫，莫如风的嗓子就没那么哑了，至少能说出一点点话了。

“看着我干什么。” 徐美娟有些嗔怪的撇了一眼直盯盯瞅着自己男朋友。

莫如风斜靠着床头，嘴角微微上翘：“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很早以前在网上看到的。”

“嗯？”

“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女博士。”

“女博士是‘灭绝师太’，是‘UFO’——Ugly、Foolish和Old。”

“大专生是小龙女，本科生是黄蓉，研究生是赵敏，博士生是李莫愁，博士后是灭绝师太，硕博连读更可怕——传说中的‘东方不败’！

”

“莫如风！”徐美娟一听到“男人、女人和女博士”时就知道眼前这个刚刚好点儿就没正形的男朋友会说啥了，真是气死人啦。挥舞着小

手就想捶死眼前这个坏家伙，可是偏偏又舍不得。

“好啦，不生气哦。”莫如风轻轻拥着靠上来想要揍人的软玉温香，“我家的博士是多么温柔可爱的女人啊。”

“就你油嘴滑舌，说这些的男人真可恶，博士怎么了？我没觉得女博士有什么不同！”

“当然，我家娟儿最有女人味。那些男人望尘都望不到。”

徐美娟也知道男朋友是逗她玩，可是就这样放过他真是没天理了：“你对我上博士有意见啊？”

“哪有。”莫如风连连摇头，“你喜欢上就上了。”

“你为啥不继续上呢？”

“我学中文的，念博士干啥？再说，学不学还不都一样。”

“哼，你学中文，为啥去日本留学？”

“混个文凭呗。”

“讨厌。”一记粉拳轻轻的捶在肩头。

柔软的秀发滑过鼻尖，痒痒的，莫如风越发觉得心里难受，手臂搂得更紧了些，唇轻轻的印上光洁秀美的额头。

娟，如果你知道我那时只是想离得远一些，你会多么难受啊。

我真该死！

第七章 九十九朵玫瑰

徐美娟轻轻的挣脱男朋友的怀抱：“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莫如风摸了摸肚子，点头：“嗯，昨晚上就没吃，今早上也没吃，这都到第三顿了。”

“天，你这人，小心胃疼。” 徐美娟伸指戳着男朋友的额头数落，“伯父胃就不好，你还不听老人言……”

可不敢让她唠叨，莫如风连忙抓过徐美娟的小手：“他们那个年代的臭老九，有哪个胃是好的。”

真是不像话，徐美娟小脸一绷：“有你这么说自己老爹的吗？”

莫如风倒是满不在乎：“我老豆自己都不介意。”

“还老豆？竟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影看的，” 徐美娟更觉气愤，小嘴翘得高高的，真能提溜个醋瓶了。

眼瞅女朋友生气了，莫如风依然不慌不忙的：“此豆非彼豆也，其实香港人也是蛮讲究的，《三字经》有云‘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

名俱扬’。这窦燕山，便是五代人窦禹钧，别的不说，教子真是有方啊，他五个孩子全都出仕成名，所以，叫父亲老窦也没啥不好。”

“就你知道的多，反正我是听不惯。”

“好嘛，我以后一定规规矩矩的，不说啦。” 莫如风撒娇般的摇着徐美娟的小手，“我饿啦。”

徐美娟轻轻一哼：“想吃啥？”

莫如风连忙举手过头：“排骨，稻香村的排骨。”

徐美娟一听直皱眉：“你病了，该吃点清淡的，给你煮粥好不好？”

“我想吃排骨嘛。还像上次那样，土豆炖排骨，共产主义生活啊，享受。”莫如风一边摸着小腹一边露出陶醉似的回味表情。

真像一只高贵的猫！

徐美娟为自己突然而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噗嗤一乐：“前苏联所谓的共产主义生活，那也是土豆炖牛肉吧。”

莫如风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牛肉没有排骨好吃。”

“好，去买，去买，只是要去稻香村买，买回来再用紫砂锅炖，炖好得晚上了，那你就等着吃第四顿了。”

“嗯，那我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