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随风——心悦

正好坐在郝卫东旁边的小孩说他眼睛近视看不清黑板，老师就问有谁愿意和他换座，只有莫如风一个人举起了手。

虽然他个子矮，老师也没办法，只得换了。

莫如风和郝卫东都是兴高采烈的，又可以在一起了呢。

郝卫东从来就是个孩子王，身高力大不说，性格还相当豪爽。选班长非他莫属。

莫如风从小学习就棒，功课门门优秀，几乎都是100分，自然成了班里的学习委员。

莫如风身为学习委员，字写得漂亮，又会画画，班里一周一次的板报任务自然就交给了他负责。

莫如风也不叫别人帮忙，每次都找郝卫东。虽然郝卫东一般都是啥也不干，就站在旁边看着莫如风写写画画，当然除了递递粉笔擦擦黑板

之类的力所能及的小活。

同学们都说他俩关系好，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可惜这好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

三年级下半学期，一个星期六，又是出板报的时候。

莫如风站在一张桌子上，一边在黑板上写字，一边跟郝卫东聊天：

“卫东哥，我把我爸书房里的书基本上都翻遍了。”

“哦？你又看啥小说了？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挺好玩的。叫什么来着？”郝卫东双手叉兜，斜斜的靠在另一张桌子上。

“《醒世恒言》里的《张廷秀逃生救父》。”

“哦，对，你也太厉害了，看一遍就能把书背下来。那书你给我后，我翻了翻，跟你讲的一点儿不差。”

“也没有特意去记啦，就是看了一遍自然就记住了。”

“美死你！我可看不了这种书，不懂，没兴趣。”

“你不看就不看吧，有好玩的故事我给你讲。”

“嗯。”

“对了，刚才说到我爸书房，我看到《红楼梦》了。”

“你还看那个，电视上都演了，磨磨唧唧的，没意思。我喜欢武侠！”

“哎呀，我知道你喜欢武侠。我就是想问你红楼里面你喜欢宝钗还是喜欢黛玉？”

“我都不喜欢。”郝卫东无所谓的说。

莫如风突然停下笔，转头看向郝卫东，大眼睛闪亮闪亮的：“我喜欢你。”

郝卫东一愣，挠了挠头：“什么啊。”

莫如风从桌子上蹦下来，走到郝卫东跟前，他的个子只到郝卫东的鼻子尖，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着他的双眼：“我喜欢你，就像宝玉喜

欢黛玉，黛玉喜欢宝玉那样喜欢你。”

十分认真的语气，可是郝卫东却有些吓着了：“你胡说什么啊！”

“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我想跟你说。”小小的小孩，眸光十分坚定。

郝卫东挥起了拳头，堪堪贴着小不点晶莹如玉的面颊：“你再说我打你了！”

莫如风一动不动的，眼神里透着委屈：“我真的喜欢你。”

郝卫东又吓又气，一把捂住莫如风的嘴，“不许说！”

莫如风挣扎着扭过头，躲开郝卫东的大手：“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是喜欢你。”

郝卫东气往上撞，双手扭着莫如风的手臂，将小小的身子按在了桌子上，照着被桌沿翘起来的小屁股狠狠的打了两下：“不许说，听到没

有！”

很疼很疼，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可是莫如风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郝卫东气极败坏的打了几下，又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恨恨的摔门而去。

只留下莫如风一个人在教室里默默流泪。

这是莫如风第一次挨打，委屈，疼痛，尤其被拒绝的痛是那样的痛，真恨不得再多打几下，心里就不那么痛了。

周末两天，郝卫东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找莫如风玩。

周一一上学，郝卫东就建议老师，同学们的身高都长了不少，应该重新排座位了。

这一次，莫如风没有再调换，而是按个头坐在了第三排。

从此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冷战。

三年，两个人相见如不见，谁也不理谁。

小学毕业那年，郝卫东的父母调动工作去了石家庄，郝卫东自然也就跟着走了。

身边再没有了郝卫东的身影，就连相见亦是不能。

莫如风按部就班的升了初一。曾经，有跳级的机会，他拒绝了。

初一暑假的一天，莫如风正在家里写作业，小妹似水风风火火的跑上楼：“哥，楼下有人找你。”

“谁啊？”莫如风笔尖不停，也不抬头。

“你自己下去看嘛，他不让我告诉你。”

莫如风从来就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只得自己跑下楼。

一个高挑的男孩一手托着蓝球，斜靠在一辆自行车旁。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圈。

莫如风觉得自己都有些看晕了，不知不觉地走近：“你又长高了。”

“嗯，你也高了，更漂亮了。”郝卫东微笑着比量了一下莫如风的身高，还是只到自己的鼻子尖。

莫如风似是回过神，疑惑的眨了眨眼：“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石家庄吗？”

“回来看你。”郝卫东直言不讳。

“哦。那你住哪啊？”

“亲戚家呗。”

“住多久？”

“大概一个月吧，开学再回去。”

郝卫东拍了拍篮球，一把拉过莫如风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去打篮球吧。”

也不等人回话，郝卫东脚一蹬地，直接骑着自行车，载着莫如风直奔篮球场而去。

没有任何的解释，也用不着解释，两个人便和好如初。

那一个月的时光过得飞快飞快的，至今想来，只觉美好。

开学前一天，郝卫东回石家庄了。

那时候没有电脑，打电话也不方便，传统的联系方式只有写信。

北京到石家庄，虽说没多远，但是不知为什么信走得极慢。一般

一封信五六天才能收到，一来一回就要半个月。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不外如是。

就这样书信往来，两年从未中断。除了每年的寒暑假，郝卫东都会回来。

直到高一那年，郝卫东突然来了封信。信上说他俩年龄还小，应该以学习为主，以后就不要再写信了。

莫如风连着给郝卫东去了两封信，一直没有回音。

就这样断了联系。

莫如风从小长得就漂亮，白白嫩嫩的，像个瓷娃娃，上了高中后，体态修长，更是出落成翩翩英俊美少年。

莫如风不仅学习好，体育上也是拔尖，每年的运动会上足以掀起一轮风潮。

偏偏就是这三年，莫如风心如止水，也不知拒绝了多少花季少女的美意。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的流逝，高考那年，莫如风按父母的意愿报考了L大，也就是父母所在的大学。

听说，郝卫东考上了东北一所大学，具体不知。

两人依然没有联系。

就这样，一直到了现在。

徐美娟静静的听着莫如风的诉说。

他的嗓音略微有些低哑，不复平时的清亮，应该是感冒还没有好，或许，是他的感情如此沉痛……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居然是这样。徐美娟恍惚的摇了摇头：“我之前说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现在看来，我还是没有做好准备。”

莫如风将视线从远方收回，转向徐美娟的双眸：“你可能不相信，我和他之间其实很纯，连接吻都没有过。”

看着那张脸，徐美娟只觉悲哀：“我相信，可是他现在回来了。初恋总是最美的。争不过……”

“美娟，我和他已经十年没有联系了。我并不打算……”

“争不过……”徐美娟依然摇着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美娟。”莫如风伸臂欲搂住眼前脆弱的女孩。

徐美娟转身扶住了一棵柳树：“你真的想娶我吗？你能忘了他吗?”没有等待莫如风的回答，也并不需要回答，“你是一个多情的人，恐

怕忘不了她，而我是一个贪心的人，我希望我的老公心里只有我一个，再容不下旁人。”

“美娟……”

“莫如风，我们分手吧。”分手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徐美娟甚至不敢回头。

“美娟，我，我并没有……”

“你不要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痛苦，七年了，都是我在强求。”

“不是，绝对不是……”

徐美娟平静了一下心态，转身回眸，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如风，不要难过，不要伤心，不要愧疚，这次是我甩你。”

莫如风喉头涌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泪，潸然而下。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只因未到伤心处！

徐美娟踮起脚尖，搂住了莫如风的脖子，轻轻的吻上了溢满泪花的眼角：“这是我第一次为你拭泪，也是最后一次。如果换个地点，我真

想把我的第一次也给了你……如果那样，你心里怕是会更难过吧。就当我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吧。如风，我其实是个很贪心的人，我知道我

越这么说，你越忘不了我。如风，你的感情太纤细，可我就是想让你忘不了我。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希望我在你的心里永远美丽。”

第十章 追美

李彦鹏是个职业摄影师，天南地北的也走过不少地方，看了无数风情。而像莫如风这样令人惊艳的面容，生平还是第一次见。

一直以来，李彦鹏都认为自己是会在上海安家的。因此挣了钱早早的便买了套房子。楼层选得极高，视角非常好。李彦鹏经常会拿着个高

倍望远镜，趴在窗边，欣赏着镜头里面的风景。

看天，看云，看花，看树……镜头里的一切既远又近，总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作为一个摄影师，看惯了人生百态，李彦鹏并不想把望远镜里的镜头伸向街边市井。

那是工作而不是生活。

他喜欢镜头里的那一片宁静，即使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湛蓝湛蓝的天。

只是那一天，无意中的一次扫射，镜头里霎然出现的一双明眸，却让李彦鹏失了魂。

即使后来那令人惊艳的面容，窈窕的身姿，完整清晰的出现在了镜头里，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双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多想进入那扇窗啊。

美人就在楼下，李彦鹏当即决定下楼，啥也没带，甚至连门锁没锁都记不得了。

结果这一下楼就一直追到机场，眼看着他走进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李彦鹏当下刷卡买了张最近时间的机票，也跟着飞往北京。

只是人海茫茫，又到何处去寻。

追美人是浪漫的，生活是现实的。

李彦鹏兜里没揣几个钱就过来了，吃饭，住宿都成问题，毕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刷信用卡的啊。

好在北京也还有几个朋友，只是这年头，钱好借，债难还。李彦鹏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主，没办法，只能找自己的死党了。

李彦鹏和穆晨、喻永利都是老同学了。只是喻永利爱唠叨，穆晨更好说话。不用选当即打电话给穆晨。借钱！老同学真是没的说。发了卡

号没多久钱就到帐了。

李彦鹏先找了个酒店住了下来，便开始在市里乱逛。

逛了几天，一无所获。只是确定了一点，北京没有上海繁华，深更半夜的，想找个24小时都营业的饭店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哪人多往哪去，当然，乘坐交通工具是看人的一个好办法。

北京的地铁，公交上人是最多的。李彦鹏反正无所事事，便开始了坐车逛圈的找人生涯。

只是坐车随便逛，一不小心就坐过了站，李彦鹏十分感慨没车还真是不方便，可惜自己的车在上海，身边又没多少钱，只有找时间先租个

车了。

无意中坐过了站到的温家垂钓园，没想到真真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

莫如风，原来他叫莫如风，多么美的一个名字。

只是美人似乎十分紧张他的小女朋友，唉，真是郁闷啊。

哭！恨不相逢未嫁时……OTZ，我不是怨妇。

虽然和美人没说几句话，和美人的妹妹倒是相谈甚欢。

自告奋勇去烤鱼，没想到，烤完鱼回来，美人却踪影不见。

莫似水那小丫头倒是也不担心她哥哥，只说他们两个一定是幽会密语去了。

于是开始吃鱼。

李彦鹏对烤鱼的味道已经没有印象了，吃的时候也是没滋没味的。

莫如风，徐美娟，金童玉女啊，还真是般配。

李彦鹏心里酸溜溜的。

后来莫如风终于回来了，两个人看上去精神都有些恍惚。李彦鹏担心的要死，只是相交既浅，如何言深？

离开垂钓园的时候，莫如风说他们都不做饭，就将剩下的活鱼都给了李彦鹏，李彦鹏接过之后才想起来，自己也不做饭啊。

看着莫如风开车而去，李彦鹏那个后悔啊，自己居然，居然没问联系方式！

好在莫似水那小丫头的学校他是记住了，守株待兔，就不相信碰不到他。

李彦鹏越发坚定了租车的决心。

李彦鹏对北京不熟，还是只能找朋友了。别说，自己认识的人里头还真有个搞汽车租赁的。

李彦鹏和韩强是博友，两人都开了博客。一个放些旅途见闻，随便拍摄的照片，一个放些信手涂鸦的素描。

一来一往的短信留言，两个人便认识了。韩强曾说他在北京开了个汽车租赁店，让他有时间来北京的话找他玩。

这回正好用得上了。李彦鹏给韩强打了电话，很快便约好了去他的车库看看。

打车到了门店房，韩强正在上网更新他的博客呢。

对于网上的老熟人，韩强相当的热情，也不见外：“想要什么车，自己随便看。”

李彦鹏也不客气，转了一圈，看上了一辆八成新的“标致307”。

“又有什么新作啊？”李彦鹏挑好了车，晃悠到了韩强身边。

“倒是画了一幅，不过不想往网上放。”韩强一边敲着字一边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素描夹。

李彦鹏拿起素描夹。

雪白的纸上只有一双眼睛。

“莫如风！”李彦鹏吓得几乎脱了手，那双眼睛还从来没有这样近的盯着自己，直入人心似的。

“你认识他？”韩强愕然抬头。

李彦鹏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抓拍的，你看看，是他吧。”

“嗯。”韩强点了点头，“是，原来他叫莫如风啊，好名字。”

李彦鹏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你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你怎么会画他的眼睛？”

韩强玩味似的瞟了自己的小博友一眼：“跟我说说你为啥这么激动，否则免谈。”

李彦鹏这个气啊，可是谁让是他有求于人的。

大大方方的承认好了；“我是来追他的。”

“哦。”韩强点了点头，“你了解他吗？”

“不了解可以慢慢了解。” 李彦鹏自觉这根本不是问题。

韩强笑了笑，突然手摸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站着的大男孩：

“嗯，三围不错。”

“去，我又不是美女。”李彦鹏好玄没有蹦起来，“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韩强笑得越发灿烂：“只有女人才有三围吗？你追的这不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相当漂亮的男人，比女人还要漂亮。”

“你！”论唇舌，李彦鹏哪里是韩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