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夜话阴阳 卷一 猫灵卷——闲居散人

博雅“哼”一声，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博雅！你看今日妙姬公主手中所拿的那支玉箫和那日在茅亭吹箫的那白衣少年手中的玉箫是同一支吗？”

博雅喜道：“晴明，原来你是在为这件事伤神啊！那个绝对不是同一支箫！白衣少年手中的玉箫是白玉的，而公主手中的玉箫是翠玉的，这点是不会错的。而且两支玉箫的声音也绝不相同，所以根本不是同一支箫。”

晴明点了点头，却将身子靠在廊柱上，依旧不再言语。

博雅急道：“晴明，难道你认为妙姬公主和那个白衣少年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晴明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博雅，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晴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请说吧！什么事？我一定办得到。”博雅认真地道。

晴明笑了笑，眉稍轻轻挑了起来，眼神也突然变得迷茫。

却轻移动着身子，笑道：“博雅，好吧！那么就请你到我的寝室里来，我有件东西让你看看。”

“什么……晴明……你……”

望着面前身姿绰约的晴明，博雅不由得心又为之沉醉。却急忙随着走入内宅中晴明的寝室。

明月已渐渐升空，屋外的风却似乎更加柔和……

第四话：猫神的封印

博雅随着晴明缓缓进入了寝室。

晴明的寝室中洁净得一尘染，榻前摆着一个妆镜却蒙着轻纱。

窗外的风轻拂着晴明雪白的狩衣。

晴明随手关上窗，回身端坐在蹋前，面上带着柔和的轻笑。

“博雅，请将门拉上，坐下来吧。”

博雅轻轻拉上门，倒身坐在晴明身边，心中倒有万分不解。

“晴明突然叫我到他的寝室中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呢？”博雅暗想。

“原来这就是晴明的寝室啊！到处都是那样清雅脱俗一尘不染的样子，有时我真怀疑晴明他到底是不是这尘世间的人啊？”博雅还在冥想。

晴明却没有言语，低垂着双目，缓缓举起双手，轻轻解开了狩衣的蜻蛉和受绪，露出了雪白的胫项。

博雅惊道：“晴明！你……你在做什么？”

晴明没有回答，却摆了摆手，示意博雅不要出声。

晴明已解开了狩衣的蜻蛉和受绪，却始终没有抬头，只是缓缓地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博雅。

望着晴明极至优雅的动作，博雅不由已看得痴了，心却又沉醉起来……

“晴明。我真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啊？难道是……你已经知道我心里对你的这份依恋吗？虽然在平安时代，男子之间相互交往也是件很平常的事情，甚至那些重臣家里都卷养男宠。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晴明……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明明知道我是个直心直肠不会绕弯的人，为什么……你总是让我心存幻想呢？晴明……”

博雅的思絮仍在胡乱的飘浮……

突然“啪”地一声，晴明的狩衣已轻轻落在了地上。

那雪白如玉的脊背已全然裸露在博雅的面前……

“天啊！晴明的背部竟然是如此的美妙啊！那雪白的肌肤如凝脂般光滑，从脖胫上滑落的一滴香汗犹如清晨的朝露从新叶上划过，幽幽地散发着清香。”

眼前的一切使得博雅的心亦随之沉醉。

口中却忍不住喃喃地道：“晴明……”

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摸晴明那光滑的肌肤。

博雅的指尖刚刚触到晴明那如玉的肌肤……

晴明却忽然道：“博雅！”

这一声呼唤虽然不大，却如震雷般唤回博雅的意识。

博雅猛地缩回手，想起刚才的情景，不觉已羞愧得面红耳赤。

“看到我背上有什么东西了吗？”晴明道。

博雅低着头道轻声道：“没有。”

晴明笑道：“博雅，你这样低着头，怎么能看到呢？况且，我又不是女子，你我都是男人，难道你还会难为情吗？”

博雅急忙道：“什么啊？晴明？不是的……我……才没有难为情，你的背上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嘛。”

博雅的脸却更红……

晴明呵呵地笑道：“博雅，那你要睁大了眼睛看个清楚啊。”

博雅抬起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晴明的背部，眨也不眨一下。

晴明朱唇轻启，口中默念道：“如是束缚，封印浮现。（咒）”

随着咒语声落，晴明皙白脊背的肌肤上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白色的图腾。

那图腾逐渐变得清皙，隐约可以看出像是个白色的猫形，却将利爪伸向左边，并不停延伸……

博雅瞪着双眼张大了嘴巴大叫道：“晴明！这个……是什么？”

晴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穿上狩衣，纤纤十指微翘，系着蜻蛉和受绪。

晴明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博雅。

“博雅！你看到了吗？”

“嗯！可是晴明，那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博雅道。

“这就是猫神的封印。”晴明道。

“可是晴明，这个猫神的封印到底是什么啊？”博雅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一种咒吧！总之是束缚人的东西。”晴明道。

“可是，晴明。你为什么不将那个什么封印去除呢？你可是平安京最好的阴阳师啊。”博雅道。

晴明笑道：“这个可是猫神的封印啊！所以，除了猫神，谁也无法去除。”

“难道晴明要一辈子都带着这个古怪的东西吗？”博雅嘟囔道。

“我想那到也一定，不过一定要找到另外一个拥有封印的人。只要找到另外一个封印，就一定有办法将这个封印解除。”晴明道。

“另外一个封印？难道这个封印还不止一个？可是那另外一个封印会在什么人的身上呢？那个人又会在哪里呢？”博雅道。

“另外一个封印就在猫灵的身上。”晴明道。

“猫灵？”博雅道。

晴明笑道：“是的。只要找到了另外一个封印，也就找到了猫灵。”

博雅摸着脑袋，像是在思考。

晴明笑道：“走吧。到外廊去吧！蜜虫已准备好了美酒和水果。我们坐在月光下，边饮酒边谈吧。”

博雅才发觉自己就这样坐在晴明的寝室里还真是很失礼，不由讪笑道：“是啊。还真是很想和晴明喝杯酒呢！”

二人仍旧坐在外廊下饮酒。

晴明将身子靠在廊柱上，缓缓道来……

“博雅，你刚才见到的就是猫神的封印。当时狐神族的族长白狐上仁与猫神族的族长新宝太安联姻时，生怕将来无法履行誓言。于是二人决定启请猫神为证，而当时的猫灵新宝太安便请猫神将自己妻子腹中的胎儿和白狐上仁妻子腹中的胎儿同时封印起来。猫神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于是便将猫神权杖上的两个守护神化做两道封印将双方妻子腹中的胎儿封印起来，这样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两人相隔如何遥远，只要凭借着猫神的封印就自然会进行命运的际会，彼此也就可以相认了。但是事与愿违，双方生下的都是公主，因此也就无法举行婚礼，而这猫神的封印也就无法解除了。”

“可是，晴明。这个封印为什么为在你身上呢？”博雅道。

晴明轻轻抿了一口酒，接着道。

“狐神族的白狐上仁却觉得好像总是欠着猫神族一份恩情，所以就向狐神启愿要将这个封印世代相传，直到了却他们的心愿。所以，这个封印也就会自然地转到下一代身上。也就是说，其实在我出身之时便带着这个封印了。”

“那么说，如果那个猫灵是个男子，你们不能成亲的话，这个封印还会移至到后代身上吗？”博雅道。

“不错！我之所以知道猫灵已经来到了平安京，也正是封印所提示的原故。”晴明道。

博雅道：“真是太可怕了。晴明，带着这样的封印会不会很痛苦呢？”

晴明笑道：“那到不会。只是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祭品一样，我想如果猫灵走近时，我的心里应该会有所察觉吧！但是我并不喜欢任何的束缚，更不想受到猫灵的控制，接受猫神所安排的命运，所以我还是要解除它。”

博雅道：“好的，晴明。那么，我到底能帮什么忙呢？”

“我要你帮我找出另外一个封印。”晴明道。

“可是晴明，我要到哪里去找那个封印呢？”博雅道。

晴明笑了笑，随手拈起酒杯悠闲地送入口中。

“那男子不是让你负责保护那个大唐来的妙姬公主吗？我想请你找个机会偷偷看看，那个妙姬公主的身上是否有和我身上一样，方向却正好相反的封印。”晴明道。

博雅听此处，不觉涨红了脸叫道：“什么？晴明！你疯了吗？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绝对不行！”

晴明用眼稍瞟了博雅一眼，冷笑道：“怎么？不行吗？是不是连看到我的后背也会脸红的博雅，怕自己见到公主的玉体会幸福的晕过去啊？”

博雅张大了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晴明用扇掩住了口，哈哈大笑起来。

博雅的脸又红了起来，用埋怨的眼神望着晴明。

“晴明也真是的。怎么可以让我做也这样失礼的事情？那是多么让人难为情啊！自已也真是的。明明眼前的晴明也是个男子，为什么自己的心还会狂跳？脸还会发红呢？这下好了！现在却又在被他取笑了。有时看到他那媚人的样子还真想冲过去咬他一口，谁让这家伙总是这样故意戏弄我呢？”心中却不由暗自责怪着自己。

晴明望着博雅的表情又忍不住笑道：“博雅。你心里又在暗自嘀咕些什么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吗？才让你做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你就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博雅还真是个不能相信的人啊。”

博雅急道：“什么？我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一定会保护晴明的！”

晴明轻轻挑起了眉稍，笑道：“真的吗？那么，就拜托博雅了。你拿着这个符咒，找个机会把它贴在那个妙姬公主的背上。如果她身上也有封印的话，那个封印就会自然会现形的。”

晴明从衣襟中取一个符咒递给博雅。

博雅接过符咒，小心地放入衣襟。

“晴明，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前去打探。请等着我带来的好消息吧！”

博雅站起身来急急忙忙得出门而去。

望着匆忙离去的博雅，晴明不由又笑了起来。

蜜虫奇道：“主人，博雅大人怎么就走了啊？”

晴明笑道：“啊。是啊。蜜虫，我也要出去一下，请你留在家中吧。”

蜜虫点了点头，心中却暗想：“主人和博雅大人他们刚才怎么了呢？真是莫名其妙啊！”

天色已全部暗了下来，一弯新月挂在晴空。

博雅已来到了妙姬公主下蹋的行宫门口，心中还在犹豫不决。

“中将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没回府吗？”门口的卫兵正是博雅的手下。

“啊！我是……我是因为不放心妙姬公主的安全嘛！天皇陛下将如此重任交给了我们右卫府，这是何等光荣的事情啊！所以，你们要一定要谨慎小心。”博雅道。

“是的，我们一定不会让中将大人失望的。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严格盘查各个出入行宫的人的。”卫兵道。

“很好……很好。”博雅道。

“晴明这个家伙也真是的。而我居然答应晴明去做这样的事情！天皇陛下那样信任我，才让我们右卫府来负责保护妙姬公主的安全。而我身为他们的中将却想着要利用职务之便去偷窥公主的玉体。这简直是太……”

博雅正在思虑，一名身穿绿色唐装的宫女却走了过来。

“您就是源博雅大人吧？我们妙姬公主请您晋见。”宫女甜甜地笑道。

“哦！我是源博雅。”博雅应道。

博雅面上带着憨笑，随绿衣宫女进入行宫。

妙姬公主端坐在正殿上，一身唐装更显得雍容而华贵。

博雅不敢抬头，低头侍立。

妙姬公主笑道：“天皇陛下真是太客气了。这座行宫实在是太奢华了。其实本宫此来贵国，一是要来省亲，二是来散散闲愁。可是皇兄却总不放心，非要特派使节前来，却麻烦贵国盖此行宫。还要博雅大人您来亲自保护我的安全，真是太辛苦了。大人请坐吧！”

“多谢公主赐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啊！”博雅道。

绿衣宫女拿过一个软垫，博便端坐在上面。

“各国的风土人情还真是不同啊！我大唐人士皆喜欢坐在椅子上，而贵国人士却好像都喜欢席地而坐。”妙姬公主笑道。

“呵呵……”博雅不由也跟着憨笑。

绿衣宫女望着博雅憨厚的样子，不由“扑哧”地一笑。

妙姬公主瞪了绿衣宫女一眼，绿衣宫女忙低下了头。

“本宫早就闻听，博雅大人的笛声是平安京最美妙的音乐了，不知是否可以为我吹奏一曲呢？”妙姬公主道。

博雅点了点头道：“只要公主殿下不嫌弃博雅技簿，那么，我就在公主面前献丑了。”

妙姬公主微微一笑，却将衣袖轻轻一抬，示意博雅开始。

博雅从身上取出鬼笛叶二，用心吹奏起来。

妙姬公主轻轻瞌上双眼，认真地聆听，似已被这笛声陶醉。

博雅不觉悄悄地抬起头来，偷偷地望着妙姬公主。

“这个大唐国的妙姬公主可真是个绝代佳人啊！这样高贵的气质，如此脱俗的美丽，真是想不出世间还有什么样的男子才可以相配啊！而且她还那样精通法术，真是不得了啊！放眼整个平安京，也许只有晴明才……什么？晴明？那可绝对不行啊！”博雅暗想。

妙姬公主突然睁开双眼微笑道：“博雅大人您似乎是走神了，为何突然之间心絮如此凌乱呢？孰不知，心乱则曲自乱。博雅大人是在想什么让您忧心的事情吧？”

“没……没有，只是我……见到公主太紧张了。”博雅喃喃道。

“这个妙姬公主就和晴明一样，好像可以读到人心啊！真是太可怕了。哎呀！如此说来她说不定真是那个什么猫灵呢！好吧！为了晴明，我还是下定决心要快点行动吧。”博雅心中暗想。

妙姬公主突然站起身来，绿衣宫女赶忙伸手将她搀扶。

“哎呀！多美妙的笛声啊！不过，今天就先欣赏到这里吧，辛苦您了博雅大人。本宫今日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了，这行宫的安全之事就全拜托您了。”妙姬公主道。

“请公主殿下放心。”博雅道。

妙姬公主轻轻点了点头，绿衣宫女已将妙姬公主搀扶着走进寝宫。

博雅的心此时仍在矛盾中，到底要如何去偷看公主身上是否有封印呢。

“公主如此高贵，又博学识礼。我应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