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出书版） BY 宇真

“我买了烤芋头和烤红薯，要先吃一个吗？”佳住把帽子摘下来，又看看浩一。“你也吃一个吧？”

浩一惊讶的盯着佳住的头发，“那个，请问你头上的……”

“这个吗？”佳住把发圈拉下，“朋友自己做的哦。”

“瞧你那自豪劲儿。”英雄啃着红薯吐槽。

“非常棒的设计啊！”浩一赞叹，“这个，可以请你转交你朋友吗？我希望他务必能跟我联络。”

佳住接过浩一递来的名片，P&D社长，北原浩一。佳住忍不住笑了，“今天也有magic.D的副社长来发名片呢，为了这个发圈。”

是姐姐啊？浩一思索着。“我可以问一下你朋友的名字吗？我希望能联络到他，亲自面谈。”

佳住想着这家伙的态度至少比较诚恳，于是告诉了浩一慎吾公司的电话。

“那家伙很厉害嘛。”英雄把发圈套在手上转着圈玩，佳住立刻抢了回来。

“不要随便拿着玩啊，会弄坏的。”

“有那么脆弱吗= =||”英雄礼节性的把浩一送到门口，“佳住对那家伙很在乎嘛！！”

“那么我告辞了。”浩一微微颔首。

“等一下。”英雄跑回去拿了一个大大的芋头，“这个给你，作为桃太郎的回礼。”

浩一下意识的接过。

“我说，在网路上买东西你是第一次吧？”

浩一点点头，“恩，完全不在行，后来让秘书……哎？？”浩一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秘~密。”英雄眨一下左边眼睛，“再见咯~~~”

英雄觉得这样的浩一除了可爱之外确实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正在熬着肉汤的慎吾接到了贵子的电话。

“怎么了这么着急。”慎吾用长柄勺子顺时针搅动着锅里的汤汁，“恩，姐姐早就出门了。”

“我没想到今天居然是他们社长亲自面试。”贵子都快急哭了。“怎么办啊慎吾？”

慎吾觉得好笑，“怎么了，不用紧张啊，姐姐没问题的。”

“不是面试失败的问题，那个社长是个花花公子，不，应该说是色狼。”

“哎？”

慎吾停下来专心的听着电话，贵子说那个叫中森的社长虽然是个非常成功的生意人，但也是臭名昭著的衣冠禽兽。

“已经出去两小时了……”

“超过三小时的话你就过去看看吧？”贵子说，“刚才打雅子的电话可是关机了。”

两人这么交谈的时候，雅子拎着装有点心的袋子回来了，一边哼着歌一边在玄关换着鞋子。

“贵子，我姐姐已经回来了。你要跟她说话吗？”慎吾把电话递给雅子，雅子奇怪的接过电话。

“喂？是我。……没有的事儿……”雅子笑了，“恩恩，有人这么跟我说了，可是听说他们公司把女职员都换了，恩，留下来的几个有偷偷跟我说话来着，说社长似乎洗心革面了，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可能是因为继承权的关系而认真起来了吧。”

慎吾担心的望着显然是得到工作了的姐姐。

“很年轻，说话也很坦诚，给人的感觉很不错。”雅子继续跟贵子说，把手里的袋子塞给慎吾，“恩，那么下次再聊。”

慎吾拿过电话来放回座机，雅子看到他那担心的脸忍俊不禁，“干嘛这个表情啊，姐姐我好得很~~你们不用担心了。”

“真的没问题吗？是好人吗？”慎吾跑回厨房继续搅肉汤。

“恩！”

有人敲门，雅子喊着来啦来啦的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佳住和英雄。

“你好。”佳住腼腆的微笑着打招呼。

“啊，来了啊，欢迎欢迎。”雅子接过佳住递来的口袋，“是烤芋头啊？我最喜欢吃了，快进来。”

英雄已经在佳住身后哇哇的叫了起来，“这不就是那个漂亮姐姐吗？！还记得我吗？我是那天的奶牛哦！”

雅子看看英雄，“啊，我记得……”

“真是巧啊！”

因为巧合的相遇而终于聚到一起的四人围着慎吾家的桌子，开始热乎乎的晚餐。

“姐姐就快生日了呢。”慎吾看着墙上的年历。

“是吗？到时候我给你演木偶戏吧~~”英雄很高兴。

“到时候我来给姐姐梳漂亮的头吧。”佳住自然的称呼着。

雅子摸摸佳住的头，“恩！那我就穿上和服吧~”

慎吾从佳住那里得到了两张名片，上班时间，他趁着余暇将两张名片并排放在桌上。

北原和美。北原浩一。

虽然觉得姓氏相同有点奇怪，但慎吾只认为是巧合而已。从佳住的描述中，magic.D的副社长是个傲慢的女人，P&D的那一位更诚心。但是作为那样的大公司负责人，这位北原和美傲慢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慎吾忽然记起姐姐曾经说过P&D的负责人曾经夸奖过他手制的发带。

慎吾拿起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社长办公室。”

“那个，北原和美小姐给了我名片叫我联络她……”慎吾等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冷冰冰的声音。

“哪位？”

慎吾皱了皱眉。

“您好，我是高月慎吾，您去美发厅的时候给了我朋友名片。”

“啊，是做那个橙色发圈的人吧？这样吧。”

慎吾耐心的听着听筒里传来的翻动纸张的声音，“我这个周四下午有空，你在三点到五点之间过来吧。”

“对不起，那正是我的工作时间。”

“那可难办了，我可只有这个时间有空。”

听着对方摆明了不把他的工作放在眼里的语气，慎吾也来气了。“对不起，北原小姐，我的工作也是很重要的，如果您没有时间的话，那就这样吧。”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回复，在她愕然的瞬间，慎吾干脆的挂断电话。

“什么嘛！”

“高月君，三线。”接电话的同事对慎吾笑得很甜，那是经常对他表示好感的早苗。

“谢谢。”慎吾回了一个微笑，接起电话。“我是高月慎吾，您好？”

“啊，您好，我是北原浩一，我给了吉野佳住君名片。”

慎吾把桌上的和美名片捏成一团，扔进字纸篓里。“是的，请问？”

“我非常喜欢您的设计，非常非常棒。”浩一由衷的赞美着。“不瞒你说，我们P&D是个小公司，也听说magic.D曾经对您的设计表示兴趣，可是我能保证您的才能在我们公司不会有一丁点被埋没。我们公司气氛非常和谐，也没有因循守旧的观念，尤其是在很多领域是空白的，因此像您这样有天赋的设计师可以得到任意发挥的机会，您觉得怎么样？”

“啊，我会考虑的。”慎吾把浩一的名片举起来仔细看着。

“请问您几时有时间呢？”

“哎？”慎吾有些惊讶。

“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如果可能的话希望当面谈一谈。”

“这个……”

“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高月君有空。白天的话大家都要工作可能不方便，因此我想是否可以抽晚上的时间。”

慎吾轻轻笑了。

“恩，没问题。今天就可以。”

“那么请赏脸让我请您吃晚饭吧。”浩一说。“六点我在您公司楼下等可以吗？”

“恭敬不如从命。”

挂上电话后，慎吾长长舒一口气，把浩一的名片放进皮夹里。

“完全不一样呢。”

渐渐变得死气沉沉，竟然还有因为关系而获奖的作品，负责人又如此傲慢，这样的magic.D叫慎吾失望。而这一位社长就完全不同，从声音就可以判断是非常诚恳的人，这样诚恳的交涉让慎吾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慎吾给姐姐发去了晚上不能回来吃饭的mail，姐姐回复说因为有些期刊上的事情要交代所以要去那个公司听社长说要晚点回家。

早点回家啊，如果很晚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慎吾不知怎么有些不安，赶紧给姐姐发了这样的mail，得到的回答是一个符号笑脸。

傍晚时起风了，有点冷，雅子出门前围上了大披肩，因为披肩散开着，她随手从靴子上取下天鹅别针把披肩别好，再次检视一下资料后满意的点头。

走进那家公司的时候已经超过下班时间，职员差不多都走光了，雅子有点疑惑的乘着电梯到了顶楼的社长办公室，“请问有人吗？”她走进灯火通明但是空无一人的冷清办公室，四下张望着。

灯突然全熄了，雅子以为是停电，转身想检查开关，正看到自动门无声的关起。

“雅子小姐。”

轻佻的声音在耳后响起的时候，男人的双手带着威胁性放到了雅子的肩上。

十二

六点时慎吾他们公司的职员已经都走光了，因此慎吾一下就认出站在门口拿着公文包等待的男人就是浩一。寒暄过之后，浩一问慎吾想吃什么。看看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行道树枝，慎吾说这么冷的天还是吃拉面好啊。

浩一虽然很惊讶，但还是高兴的答应了，“以前有人带我去过一家叫初的拉面店，里面的猪骨头拉面好好吃。”

慎吾点头，“对对，我可是常客呀，那就走吧。”浩一并没有开车来，因为公司离家近的关系，浩一总是走路上班，两人便坐慎吾的车去了拉面店。

两人一进拉面店，招呼客人的阿彩和阿步立刻以过分的热情冲了过来，“慎吾君啊，好久没来了哦~~”

“猪骨头拉面，不要葱，多加笋干和……”

“香菇！！”彩和步异口同声的接过慎吾的话，“坐到柜台边来吧~~”

“不了，今天坐那边就好。”慎吾带着浩一走到角落的位置，“北原君你想吃什么？”

浩一说一样就可以了。

彩拉过慎吾说这位先生上次似乎跟雅子姐姐一起来吃过面呢。

是吗？慎吾打量着浩一，后者正拿着桌上的餐牌好奇的看着。

“北原君……”

“高月君，我们来谈谈由您担任设计师的事情吧，我们公司目前有十位设计师，不过在头饰这一块完全是空白的，我希望由您来撑起这个部门。”浩一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公司的基本部分划分资料，“当然如果您不愿意一下放弃目前的工作，我们也可以慢慢来，您可以先用空闲时间给我们公司设计图，我大致了解过，您目前就已经是副科长了……”

真是体贴的社长啊，慎吾边听着浩一说话，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平时的设计草样。浩一看了之后大为惊艳。

“真是了不起！！”浩一仔细的看着设计图，“高月君，无论您是否辞职，请您先兼任本公司的设计师吧！！我已经带来了合同。”

慎吾认真的阅读着浩一拿来的合同，逐条比对，发现的确是很难找到这么合理的条件。思索一下后，慎吾签了名。

吃完拉面后已经是七点，慎吾拿出手机给姐姐发了询问的mail，但是十分钟后还是没有收到回复。

“没听见吗？”慎吾直接拨雅子的电话，电话持续的响着可是无人应答。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应答。“奇怪……”

雅子的手机铃声是非常洪亮的骑兵进行曲，不可能听不到。

“送你回去之前我想先到桥本会社去一下可以吗？”慎吾询问浩一，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桥本会社离浩一的公司也不远，虽然大门紧闭，可顶楼还亮着灯。慎吾下了车，迟疑的看着没有人在的门口。姐姐已经回去了吗？慎吾给家里拨了电话，也没人接，再拨姐姐的手机，洪亮的骑兵进行曲忽然从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响起，慎吾惊讶的四处梭巡。

“姐姐？！”

慎吾冲到发出响声的大厦侧面，蜷缩成一团坐在地上的雅子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他。

“怎么不接电话？我都快担心死了。”慎吾蹲下来，“怎么了？姐姐……”

雅子瑟瑟发抖，散开的披肩挂在肩头，双手抓住慎吾的手臂，“慎吾……慎吾……”

叫着叫着，终于忍耐不住沉重似的，雅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慎吾把姐姐抱在怀里，不知所措。

“……姐姐是个傻瓜……贵子明明说过的……”雅子凌乱的头发盖住苍白的脸，头发的缝隙见看得到隐约的伤痕。

忽然明白过来的慎吾勃然大怒，“是谁？那个社长吗？？不要怕，我们可以控告他。”

雅子惨然笑了。“告他？”

所谓改邪归正的社长根本就是变本加厉的变态起来，雅子记得那男人事后向她炫耀满满一橱柜录象带时令人作呕的嘴脸。因为被拍下了不堪入目的照片和影象，那些女性只能忍气吞声。

浩一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呆呆的看着两人。慎吾抬头发现了他，“对不起北原君，今天的事请你忘了吧……”

像是没听到一般，浩一怔怔的凝视慎吾怀里的雅子，“雅子小姐……”

在慎吾和浩一的鼓励下，雅子控告桥本。可因为少得可怜的证据，以及对方及时转移了那些录象资料，又没有曾经受辱的女性愿意站出来同声一气，雅子的案件以败诉告终。庭审时桥本甚至还反控雅子曾经对他性骚扰未遂，由于积怨才诬告他。

各大报章都报导了这桩案件，由于被收买，人们没有听到任何公正的声音，雅子被描述成无耻的女性。更糟糕的是，在桥本的威胁下，不再有人找雅子翻译稿件。

雅子成了蛰居在家的蜗牛，不再说话也不再有笑容。

加藤也看到了这则新闻，虽然觉得那样的小姐不会是干这种事的人，但也不免生出人类的性格真是难以捉摸这种感觉。这也难怪，他与雅子的交情并没有深到能彼此了解的程度。

“加藤前辈。”南把刚洗完头的女客人带到加藤面前，加藤微笑着请她坐下。为客人罩上防污布后，加藤看到了客人短靴边上卡着的饰物。

那是一只亮晶晶的天鹅，加藤一眼就认出正是自己拍摄到的那只。

“请问，这个是？”加藤指着那小小的饰物询问。

客人低头看了看，笑了。那是她半个月前整理资料时在社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捡到的饰针，因为无人认领便据为己有。记得那位可怜的雅子小姐曾经用类似的东西别在靴子上，她觉得好看便学了。“好看吗？”

加藤点了点头。

剪发的过程安静的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临近尾声，加藤对着正在照镜子的客人开口。

“如果方便的话，是否愿意一起吃晚饭呢？”

客人吃惊的从镜子里望着加藤表情温柔的脸，过了几秒钟，羞涩的点了点头。

加藤露出了可以称之为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