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容易总算“平安”的站起了身,剩下的东西谁都没心情吃,他一到餐厅门口就挽住了我的肩膀,嘴凑到我耳根处说了一句:“跟我上
去。”
“上哪儿?”我怒气尤未平息,但不好在人前失礼。
“……就是楼上……我订了房,别浪费嘛……”
“你!”原来早有预谋,我差点大叫出声,他使劲捂住我的嘴,来往行人的目光令我无地自容。
看我气急败坏的浑身都在抖,他这才松开了手,继续那小小的音量对我挤眉弄眼:“去嘛……反正已经给了钱……”
在这种最具诱惑力的攻势下,我好像又快晕了,只得飞快移开发直的眼神:“……不去。”
“你真是……你不去,我就在这儿亲你!”
他离谱的威胁让我再次睁大眼睛:“……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这小子玩浑的了?就喝了那么点红酒还不至于吧?
“好吧……我跟你上去……”
听到这话那混蛋咧开了嘴,表情别提有多得意,我赶紧趁着他忘形的机会转身就跑,早已生疏的短跑天赋瞬间回归……跑出大门,我随便
叫了辆车,立马让司机开回我家。
我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李唯森今天完全是个缠着要糖吃的小孩,他以为这样我们的问题就能解决?……也算是一种天真过头的表现吧
。
坐在车上,我又想哭又想笑,复杂的心绪纠结成一团乱麻。我知道我肯定伤了他,但不能再顺着他的意思了,他和我的一生不是一幕言情
剧,用一点任性一点搞笑再加上一点成人的魅惑就可以换来皆大欢喜。若真能那样,是多么美丽的童话,难怪那些小女孩会沉迷并且相信
,可我们……永远不会属于那个粉红色的世界。
回到家里只有一片冷寂,这才是我将会延续下去的生活,每个人都这么过日子,彼此无关痛痒,遇上了就打个招呼。
电话在进门的一刻就响个不停,一直响了半个钟头,他还在扮演固执的情人,这也是将来可资回忆的幸福,我盯着那个电话机,每响一声
都止不住身体深处的颤栗,同时反复告诉自己再等等。
静静等待心乱过去,我训练好一张冷面接起了它,那头的李唯森居然也没有大发雷霆,他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灰灰的,听不出任何热
情与激动。
听完他的话,我沉默了很久很久,连指尖都变得冰凉才缓慢的开口,平稳的音调就象对一个陌生人谈起天气或新闻。
线路的那一头,同样是长久的沉默……不知到了几点钟,他轻轻放下电话,从此……再无以后。
平平淡淡过了一个星期,我跑到单位把那一大笔该续的约签了,领完回扣、奖金、工资,对老总说我专业素质太差,想从八月底开始出去
进修一年。老总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业务上挺不错的,进个什么修啊?”
“我毕竟是学新闻的,还想干回老本行。”
“你有什么毛病吧?你现在拿的钱不是更多?”
“……我自费、停薪,不用单位掏钱。”
“那你不准备回来了?”
“回啊,保证只去一年就回来上班。”
“……得,就这样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我也不做你的指望,你要本事大尽管留在外面!”
“呵呵,我不是保证了吗,我绝对不会。您就放我逍遥一年吧?回来以后您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讲了一下午,我终于获得老总的首肯,他到最后总算是开了点窍:“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找个借口……专门出去旅游啊?”
当然了,我反正是自愿停了薪,他才不管我到哪儿玩,就当是请了个长假呗,唯一的仁慈就是多发我一个月的工资,为这个我还挺感谢他
。
把这事定下来我轻松了很多,接着就联系学校,北方那个繁华的城市是我的目的地,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名牌,我也没准备学出个什么名
堂,所谓的“进修”只是顺便有个事儿好混,所以我还真是故意找了一个二流大学,跟他们讲好只要上的课跟新闻媒体拉上点边就行,只
有天知道,我这趟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临到我生日那天,我们三个人照例聚餐,我去的时候小川已经到了,一见我就告诉我李唯森这个月订婚。
我心里早有准备,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不直接结了,还玩什么“订婚”,老早就不时兴的玩艺儿,嘴上则淡淡的说了一句:“他们也谈了几
年,是该定下来了。”
“可他还年轻得很,那么早结婚有什么好的?”小川一脸恐惧的说起“结婚”这两个字:“老夫老妻?想起来都掉胃口!”
“早结完结还不都要结?你的那个也不短了,什么时候办事?”
“你饶了我吧,我可没想那么远,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你的呢?怎么还没影啊?”
“没遇见有感觉的,勉强交一个还不如单身自在。”
“呵呵,那倒也是……”
说了这么些闲话,李唯森也到了,西装笔挺、气色不错,就是瘦了一点,小川贼兮兮的开他玩笑:“跟嫂子在四川玩得太开心了?可别操
劳过度啊!”
“切,我有你操劳?就差搬一块儿住了!”
仍然跟从前一样的口吻,满不在乎又带点粗野,我笑着问小川是不是真的,他面红耳赤的否认:“没有!……只不过……周末去她那儿,
我们又没干什么!”
李唯森笑得快岔气:“高郁,你看小川多他妈可爱?孤男寡女的没干什么?除非是你还差不……”
我不动声色瞄他一眼,他表情一僵,立刻转移掉话题,刚才没说完的那个字硬生生憋进了喉咙,小川没注意到我们的古怪,还在越描越黑
:“我们就是睡觉了……不,是纯睡觉!不是你们说的那种!”
我只得狠敲了一下小川的头:“得了,别说了,咱们吃饭!”
菜一上,我们的啤酒也跟着上了,可小川的毛病又来了:“我去一下厕所!你们先别喝,等着我啊!”
我真是哭笑不得:“你开始不去现在去?”
“哎呀,这个啤酒……有联想嘛!”
我跟李唯森都忍不住皱眉唾骂他飞奔的背影:“恶心!”
小川一走开,我们之间就安静下来,过了几分钟李唯森才低声开口:“你知道了吧?”
“嗯,小川跟我说了。”我没看他的脸,视线远远投向窗外的蓝天。
他好像在等我继续说点什么,可我老不出声;他终于耐不住问我:“我订婚,你没话跟我说?”
“……恭喜。”
“就这样?”
“ ……剩下的得留到你结婚那天吧?”
“………………………………”
我也不愿猜想他到底要听什么,只能跟他迂回的做起天下最无聊的问答题。
正当我们的气氛变得僵硬之极,小川就回来救了我一命:“咦,你们在聊什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勉强挤出笑容告诉他:“没什么,我们在说他订婚的事儿,难免有点感慨嘛。”
小川坐下来连连点头:“就是啊,结这么早的婚,我们以后都不好找你玩了!”
李唯森比我更“正常”,笑得脸都歪了半边:“有什么不好找我的?歌照唱舞照跳,你们跟我什么交情她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这
不是还没结吗!”
“有这句话还差不多!”小川放下了心,又高兴起来,作为一个好兄弟就该象他这样,不是吗?
饭吃到一半,“恭喜”和“生日快乐”都一一上演完毕,我举着杯子告诉他们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小川惊讶的问我什么时候、有多久,李
唯森则是停下了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下个月走……大概一年吧,希望……赶得及喝喜酒。”
“……你放心,我一定会请到你,你和小川这两个伴郎缺一不可……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听得出来他刻意把话说的很慢,眼神也直直盯着我的脸,我几乎使出所有的控制力才能正对上他的眼睛:“嗯,一定到。”
“你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不用了,你刚订婚,小川来就行了。”
“那我就不去了,祝你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小川听着听着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眼睛在我和李唯森之间逡巡起来:“你们……李唯森,你是不是怪他没早告诉我们?没什么啊,他又
不是不回了……”
我、李唯森,同时挂着一张笑脸对上了小川:“没事、没事!”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刻,我们才会如此默契。
饭没吃完,李唯森的扩机就响了,他离席用手机回扩之后说家里有事要先走,我点点头让他自便,小川骂他不够意思的话被我用眼色瞪回
一半,等吃完饭、结完帐,小川硬是跟着我回了家。
这个夜晚,我跟小川自然是一夕长谈,他一再追问我和李唯森是不是有什么心病没讲开,原来就有点犯嘀咕,我好像老避着李唯森,所以
一直想问清楚,我们三个可是六、七年的交情了。
我想不出什么话,只能说我有事对不起李唯森,他刚退伍的那会儿我因为工作忙老放他鸽子,小川说这也没什么啊,道歉就是了,我含含
糊糊的说我还骂过他不成器、没出息、架也打过,总之我们的心病不是一天两天,关系反正也不算太差,让小川别管了。
可小川把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拉:“他刚退伍的时候我还没回来……要不然我多找他玩玩就不会弄得你们有矛盾……老这样不是办法啊……
你们俩是我最铁的兄弟……”
“……我这次离开一段时间可能是好事,见得少了以后就会亲热点嘛……”
“呵呵,这也是,我也多劝劝他……我可真舍不得你,去了那边第一时间跟我联络哦!”
“当然,我不找你找谁?”
“呵呵……到了那边,多认识几个女生,最好带一个回来!”
“……我努力试试吧……”
“凭你,还说这种没志气的话?就怕她们看见优良品种冲上来抢!”
“我可不怎么样,对女孩子来说……我是最坏的男人。”
“切,你瞎说什么呢!过分谦虚就是虚伪了!”
“……好了,别说这个了,咱们玩会儿游戏!我跟你对打!”
“玩就玩!谁怕谁啊!”
八月份我见过李唯森一次,就在大家伙儿为我饯行的桌上,他没带上准新娘,说是免得不让他喝个痛快。酒过三巡,兄弟们都说了一大堆
临别赠语,他跟我碰杯时已经有点醉了:“……来……咱们干!……你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了……你他妈……够厉害……”
我满脸堆笑一饮而尽:“哪里、哪里……”
“不用……谦虚了……你什么事儿……做不了?哈哈……你把谁不是……提在手心里玩?”
一听到这些话,朋友们的酒都醒了大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小川赶紧扶住了他小声劝解:“唯森,你喝多了……”
“谁说我喝多了……我还能喝!高郁!我们一人吹一瓶!你给不给面子?”
小川只好也看着我,用眼色暗示“别理他”,我想了一下,把没开的啤酒拿了两瓶摆在桌上:“行,咱们两兄弟今天高兴,喝多少都没问
题!”
“这可是你说的!小川,叫人拿一箱过来!”
“……唯森……高郁……你们别……”
“小川,照他的意思,我这次要陪他尽兴,你就别管了。”
……一瓶接一瓶的整个儿吹,我不记得到底喝了多少,最后的记忆是李唯森嘴里没别的话了,一个劲儿重复着三个字:“……为什么……
”
我当时觉着这几个字有点耳熟,但已经没有什么思维的能力了,据小川后来的叙述我是被两个人架上车的,李唯森的情况也差不多,唯一
的区别是我安安静静而他说着听不清楚的胡话。
我问小川别的朋友都说什么了,小川苦笑:“就是缠着我问呗,我说你们前几天吵了一架,没什么大事……他也真是的,当着这么多人跟
你拼酒……”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对小川拜托:“……我走了以后,你别跟他提我的事儿行吗?”
“你们到底怎么了?”
“呵,你不是听见他说了吗?我耍了他,我根本没把他当兄弟,他这样也是对的。反正我和他都是你的兄弟,那不就行了?”
“你怎么耍他了?我看你们老是怪怪的……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果把我当兄弟,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小川,我不是说过吗?你不用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回来,大家那么久不见就没什么了
。”
两天以后我在小川和老爸的注视下坐上了火车,老爸对我的决定非常支持,年轻人多学点东西傍身比铁饭碗更有用,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目的:玩、散心、不务正业。
一觉醒来,我已置身那个北方城市,来接站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同学。说是同学,他们可都比我小,才十八、九岁,当然我的年纪没有大到
跟他们有代沟,笑笑谈谈还算合得来。
学校的地点位于郊区,新建的教学楼和宿舍看着挺不错的,这就是我选择它的原因,跑来“进修”而已,我只要一张结业证了事,跟新闻
本科的学生同教室听课但不必为那张文凭奋斗。
象我这样的也不止一个,上班几年或将近十年的都有,说是进修不过找个借口出来休息疗养,只不过他们比我多了一条——顺便泡泡小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