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正看什么呢?”余老大顺手拿起儿子手里的画册,熟悉的画面让他突然心头一怔,眼光落在画纸右下端娟秀的签名笔迹——月——那
是余小元母亲的名字。
眼窝有点发热,这个名字,这个人是余老大的死穴,说不得碰不得,连回忆也不能够的。余老大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瞬间坠入回忆,收起所
有的锋芒,显得脆弱不堪,眼角潮湿有些黯然地说:“真没想到,你会和你妈妈做同一行。如果她没有跟我在一起,现在一定能成为一个
世界著名的设计师。是,我,害了她……”
“余老大,妈妈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余小元递过去的纸巾。
余大为不客气地擦了擦眼角,又擤了擤鼻子:“所以我也有报应。辛苦这么多年打拼下这份家业,连个继承人都没有。”抹去水光的眼神
快速恢复了之前洞察秋毫的锐利:“对了,你小子着回来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对不对?”
“就是拿这本画册来着,也看看你……”余小元小心地抚平有些卷折的页脚,这本母亲早年留下的手稿画册,这么多年来给他无数的创意
灵感和力量。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随口问:“对了,余老大,你认识一个叫丰东来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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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一个叫丰东来的人么?”
“丰东来?”余老大皱了皱眉,仔细回忆着,突然眼前一亮,“这名字好像哪里有听说过呢。”
余小元一听有戏,顿时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凑着竖起耳朵聆听。这么高的热情搞得久经沙场的余老大有点紧张:“他,他不是哪个什么房
产公司的老总么?前两天报纸上还看见过他的名字。”
一滴汗!余小元失望地鼓起了腮帮子,白了老子一眼:“切,这个谁不知道?”
“怎么了?”余老大开始琢磨是不是要让野狼他们找人好好调查一下这个让自己儿子好奇的人。
“他是我做的项目的客户老板。今天他说认识妈妈,我还以为你会知道。”
“或许是你妈妈的朋友吧。呵呵,那时候,你妈妈可有很多的追求者。”说起这个余老大很有一些得意,一扫刚才的阴霾,“想当年,她
是他们学校的校花。”
余小元一瞧这架势,慌忙一脸谄媚地迎合点头:“那是,要不怎么能生出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年轻有为的儿子呢?”
余大为对儿子没羞没臊地往自己脸上贴金,逗得笑起来:“就是这个死皮赖脸的脾气是随了我的。”
“呵呵……”余小元冲着老子呵呵笑了起来,瞧这老爷子!
灯光下儿子恣意的笑容,像带着温柔的光晕,让余老大突地神摇,别过脸去,露出一丝毫不设防的疲态,半合着眼皮:“这两天,十三常
去你那里么?”
余小元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话,狠狠吓了一跳,“您这个也知道?”
“德行?!能瞒得过我去?”余老大并没有直接回答。
“余老大,我怎么觉得你待十三叔很特别呢……”一如第一次的不怀好意。
余老大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到头一次儿子的惊人言论,脸色有点发窘:“他救过我!”
“哼,这话说得寒碜人。”余小元白了他老子一眼,“你堂堂的余氏老大,成天进进出出那么多的保镖,别说没人敢动你,就算动,也轮
不到十三叔那个家伙帮上手啊。”
“呵呵,余氏的事情你搞不懂……你看十三在余氏的威信也不是我能硬给他的。别看他年纪小,办事儿可利落的很,也有分寸。如果能再
多念点书,给他机会应该能把余氏往更好的方向带。”
余小元听老子这么说那个小混蛋,心底里仿佛涌起一种奇怪的想法:“老大,听你这口气,怎么像选接班人?”
“哼?你是这么觉着的么?”余大为很好奇儿子竟然有这样的敏感,不以为然地反问,“是,我原本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想要改变
主意。”
余小元疑惑地望着余老大,原来余老大觊觎十三叔久矣。想想那个小混蛋有什么好?没有礼貌,粗俗暴躁,还坏习惯多多,就算是混黑社
会,以他那个小身板怎么跟人家血拼。总而言之,真怀疑余老大的眼光。不过改变主意?他转头问余老大:“是什么意思?”
而这一时刻,公寓的大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十三叔突然有了感应似的终于醒过来了,准确的说是,被饿醒的。余小元做的稀饭真他妈的没
味道,害得过肠化水就饿得心头发慌,才十点多钟,肚子里头就叽里咕噜地抗议起来。就算是趴着用枕头顶住胃,也再无法入睡。其实,
本来么,睡了整整一天,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么。反正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觅食。游魂一样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之后,他终于认识到
,屋子里除了那些浆浆水水的剩菜剩饭之外,几乎找不到一样勉强可以入口的东西。鱼小丸,你竟然撇下老子可怜巴巴一个人在屋子里,
自己出去风流快活吃香喝辣去了!
一想到这个,十三叔就心理极度不平衡起来。试探了下伤口的位置,嗯,好像药起了作用。于是在衣柜里找了件余小元的白色外套松垮垮
地披上,下身依旧穿着那条大得离谱的沙滩裤,摇晃着身子就出门去了。
在屋子里憋了一整天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在外头放风,十三叔这个叫心情愉快。先去路口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大把的关东煮,就着柜台
就吃开了,边吃还边和售货员小妹聊得不亦乐乎。吃了个半饱,又再要了包烟,他就往路边的花坛边靠着路灯杆一站,抽烟,吹风,纳凉
,看风景。
脚底下已经落了好几根烟蒂,初春的风吹得小腿肚子冰凉得发抽。真搞不清自己在这里晾着在等什么,数着一辆辆经过的汽车,只隐隐觉
着心里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一次次从希望喜悦到失望失落,连自己想来都觉得无聊。
扔掉手里的烟头,准备什么都不想,老老实实回去看天线宝宝(十三叔:俺有那么低龄么?解释:传说这个波兰电视监查委员会说该片有
鼓励断臂之嫌,所以就当给乃上免费的启蒙课啦。)刚扭头走了几步,发现……呃,不对……身后有不明物体。嗅觉敏锐,猛地偷袭再转
过头,用恶狠狠的眼光迅速钳制——是个男人,来不及逃开目光,被小混蛋像要杀人的眼神给逮个正着。
“你看着老子干什么?”十三叔正好把不痛快给撒在这个倒霉蛋子身上。
那个男人倒也没被他这个流氓气势给吓着,反倒坦然地走近来。十三叔这才看清那人的面相,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休闲装里露出花色衬
衫,闪亮的黑瞳里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是……”脑子里迅速反应,十三叔看清他的面貌,一下子惊得不行恨不得自己迅速隐身。
“阿非少爷,”那个男人又靠近了几步,直直盯着十三叔的眼睛,“昨晚才见过,不会这么健忘把我忘了吧。还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我呢
?”
是,昨晚上听到别人是这么叫他的!十三叔退后几步,离这个危险的阿非少爷再远一点,他下意识地往扶住自己屁股上的伤口,却觉得身
后光线一暗。强烈的压迫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这位风光阿非少爷的两位魁梧保镖。呃,用跑的是不行了,看来今天局势不妙啊……识
时务者为俊杰!十三叔心里盘算了下,立即决定装傻充愣,避其锋芒,爷爷的,老子才不会傻到要激化矛盾,自找不痛快呢。
发扬大无赖精神,强忍着要揍人的欲望,十三叔不着痕迹地缩了缩身子,选了个最好的角度站定:“哪儿能啊?咱这叫缘分!!”
“昨天,打得爽么?没伤着哪里吧。”诡异地坏笑着,出其不意用手掌往十三叔的屁股上狠狠一拍。
十三叔咬住了舌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爷爷的,看来那刀子就是这小子划的。不过显然他搞错了伤口的位置。混混报仇,十年不晚,老子
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不管现在心里头是恼恨还是得意,还是得装样做戏糊弄着该死的家伙。
“误会!冲动!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么!”十三叔伸手握住对方的爪子,主动是好。
阿非少爷倒是没有客气,也用力回应着他的握手,攥在手里不肯撒开。稍稍一用力,就摁着十三叔的肩头往边上的花坛上坐下。冰凉的石
面隔着单薄的裤子透上阵阵凉气,再加上伤口被压迫后的阵痛,十三叔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脸上的表情也扭曲起来,暗暗咒骂:“爷爷的
,今天老子受的一切罪,日后要加倍地讨转回来。”
“你知道,昨天你打的是谁么?”阿非少爷把脸凑近了他,坐在边上。
这距离,十三叔皱着眉头,呃,他身上是一种香水味道,真他妈的……呛人,鱼丸子身上就没这种味道,他是清清爽爽沐浴露的苹果香。
他欠了欠身,想往上风口转移,眼前一暗,又是那两个彪形大汉逼上来,好强的杀气!看来这次除非是天神降临,否则真是在劫难逃了。
狠狠心,让鼻子受罪,也好过让皮肉受苦。
“他是我的人!”非少爷吐出的气吹得他耳朵好痒,语气轻轻飘飘软塌塌,好像真的很遗憾,“好好一张脸被你打得像猪头似的让我倒胃
口。”
“呃……你的人?”看不出这丫好这口么?十三叔顺口哥们儿义气地见招拆招,“嘻嘻,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刚说完这句,十三叔恨
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就着唾沫给吞下去——阿非少爷那只狼爪就很配合地拍在了他这株芳草的大腿上,赞同地点头:“是啊,瞧不出
你还挺明事理的么?”
“放你妈的屁!”是可忍孰不可忍,十三叔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所有忍辱负重的策略全部抛诸脑后,摔开那只爪子,跳了起来,挥起拳
头就朝那张淫邪不堪的脸上狠狠击去。
阿非少爷,不怒反笑,不避不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任凭小老虎的拳头在离他面孔一公分的地方定格。那两个保镖到底不是吃素的,一
边一个一把就把十三叔的小身子骨给提了起来。
“皮肤还真不错,可惜脾气暴烈了点。”阿非少爷眯缝着眼睛,用手指捏过十三叔的下巴,像看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望着他。十三叔被两
个家伙抓得动弹不得,只能用力别过脑袋,两颊因怒急攻心而涨得通红,腾空的两脚乱扑腾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脚就往阿非
少爷的裆下狠狠给踹了上去。
(十三叔:表啊,表啊,你再敢靠近,俺就喊非礼啦!!
阿非少爷:你叫阿,你叫阿,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哈哈哈哈哈……)
——第二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