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弟 下——扬羽

十七、葬礼与墓地

“海哥，车准备好了。”打开办公室的门，苍渠从门外走进来。
“好，我知道了。”收好桌上的文件炼海起身出了门。
电梯里炼海时不时的用余光打量着一旁的苍渠，自从几天前在酒店被袭之后，苍渠就像变了个人。虽然他还和过去一样有家里会被罗丽丝他们耍，在外面努力的做一个称职的保镖。但是，在与自己相处时却变得不再像过去那样自然。或者说他们之间的感觉更像老大和小弟……虽然，这才应该是正常的发展，但炼海就是觉得心里有那么点儿失落！
没一会儿两个人到了地下停车场，司机早已等在车那边了。炼海不易察觉的轻轻叹了口气，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种无力感。悄悄的又看了眼一旁的苍渠他才坐进车里，等着苍渠为自己关好了车门，看着他坐进了前面副驾驶的位置。炼海才收回目光，现在可没心思处理前面那个臭小子的事，接下来的事才是让他更头痛的呢，想到这炼海抬手扶上额角。
今天，帮里的兄弟要在堂屋那边办个仪式，算是送阿力那三个保镖。虽说是保镖其实都是寥凡放在身边的弟兄。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个生意人的身份，总不能出门到哪都带两个小弟吧！
市郊的堂屋不仅是黑龙帮开帮会的地方，堂屋的后面有个祠堂还放着很多黑龙帮以前枉死了的弟兄牌位。这些人里面有的是人家不肯来认的，也有的是根本就找不到亲人的。阿力那三个人到和这些人不一样，帮里只是在那边一起给三个人办的告别仪式，而现在他们正是在去那边的路上。
按理来说阿力他们都是帮里的弟兄，不过也并不是帮里的人全都认识他们，来悼念的人应该不会很多。炼海想了想却又突然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连着几天一直在堂屋这边忙着布置事务的寥凡看了看表，二十分钟前他才和苍渠通的电话，炼海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了吧。想着寥凡领着几个人到院外去迎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炼海那辆黑色林肯停在门外。
“炼先生，请您谈一下这次暗杀的事件。”不等炼海走下车一群记者就峰涌而上把汽车围了个水泄不通。“飞龙集团董事长遭到暗杀”这件事在事发的当天就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一时间闹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警方那边是迟迟没有线索，不过那些八卦周刊到是已经编了不少故事了。什么仇杀、情杀、甚至还挖出了黑龙帮内部不和的事情来做文章，故事那叫一个精彩。而随着炼海的照片在各大报纸头版出现的频率增多，更多人则越来越倾向情杀这类故事。特别是他身着一身黑色西装出现在电视画面中时，更是惹来了大批女人的尖叫，人气度直逼当红男艺人。
寥凡看了眼外面的阵势，庆幸自己早有安排带了几个人出来。赶紧让人拦住越围越多的记者，上前给炼海打开车门。
“大少爷。”
一身黑色西装的炼海从车上下来，立时引来一片闪光灯。但炼海像是完成感受不到这些一般，对一旁的寥凡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的，大少爷。”寥凡说着又靠近些低声说道：“雷叔和方伯，还有其它堂口的老大也都来了。”
炼海看了他一眼，果然两人猜的没错，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先进去吧，这种时候他们也不会太不知分寸。”说完便带着几人进了堂屋。
“炼先生，请你说一下……”
“炼先生，那次的事之后还有没有第二次的暗杀发生？”
“炼先生，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和你母亲的家族背景有关？”
身后的记者还在不听的发问，不过炼海只给他们留了个背影。只有和他最近的苍渠感觉到，炼海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稍稍停了下步子。不等他想明白，他们已经到了灵堂前。
虽然，还没进入灵堂里，但苍渠就已经闻到空气中焚香的气味，远远的看着灵堂中摆放着的三个挂着黑纱相框。缕缕烟雾伴着低低的哭泣声从最里面飘忽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葬礼，人鱼的世界里没有葬礼，没有谁会为了死去的人鱼落泪……在海底世界生存的他们即使看到同类在身边死去，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任海流将之带远或是沉入更深不见底的海沟。他们不会去追随尸体，更不会想到要将他们埋葬，因为死去的人鱼最终只会化成海上的一片泡沫。没有谁会为了谁而哭泣，人鱼是没有眼泪的……
不过苍渠也曾想过，人鱼的眼泪会不会就是他们死后那片化在水上的泡沫呢……
“海哥。”一些人从屋里迎了出来，炼海和他们简单的打了招呼。这些和阿力认识的人大都是直属于他手下的兄弟，还有一些也是和他关系比较近的堂主和他们手下的弟兄，不然也不会和阿力他们熟识。那些人看到苍渠后，也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毕竟海哥这次被袭击，多亏了苍渠在身边，所以那些原本对他有些偏见的人也渐渐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哼！手下的弟兄死了，做大哥的却这么晚才来。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几个人还在那里熟络着，一个让苍渠已经听到讨厌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出来，不用看炼海也知道一定又是那个雷霸。
苍渠抬眼果然看着雷霸带着几个人从灵堂出来，不过这回他身旁还有个人，那人看上去比他还要年长一些，穿着中式唐装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他们。
“方伯、雷叔。没想到两位和我身边的这几个兄弟也有交情，今天还特意来送他们一程。”炼海自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不过因为是父辈的关系才处处让着两人，但今天这样的场合他可不认为自己还有心情陪着那两个人周旋。所以，在看到那两人的时候，特别是看到那个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几乎都没在帮会上露过面的方勇时语气更是不由得变得冷硬起来。
感觉到今天的炼海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他身上的那股气势让苍渠想起了和东海会的那次谈判。而雷霸和方勇虽然平时也听过一些关于炼海的传闻，但也因为一直没有真正见识过，所以也从没料到这个在自己眼中还是毛头小子也会露出那样凌厉的气势。两人竟不由都愣在那里，等那个脾气火爆的雷叔回过神炼海已经进了灵堂。
雷霸这个人能闯到现在这个地位凭的就是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他就是那类奉行凡事都用拳头来说话的人，平时因为炼海是炼炎风的儿子，面上也没有硬碰硬的机会，而他这个做长辈的也磨不开面子半拉动手。不过，难得今天这小子露出这种气势，他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了。只见他三两步便撵上炼海，炼海此时已经站在遗像前正准备接过一旁兄弟递过来的香，雷霸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他还停在半空的手。
雷霸是那种你越强他越要和你斗一斗的人，不过他却估错了炼海。炼海其实并不是一个好斗之人，很多时候他总是冷冷的观察身边的一切，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出手。但惹出手就绝不留情，就像和东海会谈判时的那样，不会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所以，他没有像雷霸预想的那样立刻露出敌意，或是进攻、或是防备。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这只是一个警告！
但只是这样一个警告式的冷冷一瞥却让雷霸手上一抖，那眼神太过冷冽只有像他这种在江湖上混了一辈子的人才明白，那其中所隐含的杀机绝不是他们想像中的那种没有什么经验的小毛头会有的。想到这雷霸的手上不由一下松了劲。
炼海抽回手转开视线不去理会一旁而是带着苍渠在遗像前拜了三拜，然后恭敬的把香插在香炉里，这才转过身，“雷叔如果有话要说，我们可以进内堂去谈。”在他的语气中雷霸读不出任何情感，这让他多少有些怀疑这一年来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判断。不过，如果他够聪明他早应该明白炼海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但是他还不够聪明，所以自己的那个怀疑也只是在心里一纵即逝。
他今天就是来闹场的，当然不会同意进内堂去说了，进了内堂他还怎么闹呀？所以，当然是哪人多就在哪说了！“我雷霸做事光明磊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要说当然就在这些兄弟面前说，不像有些人总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事，要到私下里去谈！”
炼海看着雷霸扬着脸看着自己，不由冷冷一笑，这些自以为是的老家伙还真是……老虎不发危，他真把你当病猫看呢！“那好，你要说什么就在这说吧。”轻轻勾了勾唇角，炼海平淡的说道。
雷霸今天从见到炼海就不时的想要激怒对方，不过炼海似乎并不配合。对于他的几次挑衅都只是淡淡应对，这不免让他有种在唱独角的尴尬。雷霸四下里看了看，方勇和自己堂口里的手下都已经走了进来。怎么说也是一个堂口老大他怎么能在自家兄弟面前丢了面子？心道反正都已经闹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再不好开口的了，干脆今天把话都给他挑明。
“我雷霸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大哥死了，却要你这个嫌疑最大的小子接手黑龙帮？大哥凭的是本事才坐上这个位置，你又凭什么坐这个位置？再有大哥的死，你虽然说是要给我们一个交待，但总要有个期限吧？不然你一辈子不去查，我们就要等你一辈子？”雷霸心道，反正帮里的人也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是想要这个老大的位置，就是他不坐也要有个让他心服口服的人来坐。凭什么炼海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毛小子当他的老大！
“你什么意思？黑龙帮的老大难道要你来做呀……”炼海手下的兄弟听出他的意思可不干了，有几个岁数小的没见识过雷霸厉害的干脆就喊出来。
“怎么的？怎么的？我们雷叔凭什么不能做？雷叔这么多年为帮里流过不少的血？凭什么有的人一回来就当老大？”雷霸带来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吵吵起来。
“我们方老大也是呀，黑龙帮做到今天这样大，我们方老大没流过血吗？”论资历方勇、雷霸还有炼炎风是一辈出来的，听到那边雷霸的小弟在那里哄哄，方勇这边的人也不干了。
“你说什么，海哥怎么了？海哥可是炼老大的亲儿子，当然要接手黑龙帮了！”
“是呀、是呀！海哥是炼老大的儿子，当然应该继承黑龙帮……”
“放屁，黑龙帮又不是他炼家的，凭什么一定要让姓炼的小子继承呀！”
“当老大的就应该是我们雷叔……”
一时间灵堂里一下子变得乱哄哄起来，除了炼海、雷霸和方勇的手下，一些其它堂口的老大也分成了几派，支持不同的人，也有中立谁都不帮的在那里看情势的。贡台旁力哥几人的遗孀都是些女人孩子，哪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吓的缩在角落里低声的哭。
“都给我闭嘴！”一直久未做声的炼海忽然沉着声开口，他声音不大但气势却逼得堂上一下静了下来。
雷霸的手下和雷霸都属于一个性子，虽然的确被炼海的气势给震住了，但又觉得丢了老大的面子，所以还有那么两个想说什么。不过一直任着他们在那里乱哄哄的雷霸这时也摆了下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吵了。心道，炼海这个小子今天的气势果然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身边的这几个愣头要是再胡乱开口怕丢了自己的面子。
其实今天这样的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早在炼炎风出殡的那天就闹过一次。不过当时炼炎风刚死，谁敢站出来争老大的位置，就是雷霸也要顾及一些颜面，讲点儿什么兄弟情分。所以，当时他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炼海，雷霸就是一口咬定那个姓炼的小子没人性，想要老大的位置才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当时炼海还在住院，帮里的一些人也劝雷霸不要做的太过火，一些事早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现在这样做不是伤了弟兄情意。这才有了雷霸逼炼海发的那个誓。
一旁还在回想过去的雷霸满心等着炼海开口，却不想炼海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贡台旁。
“阿婆、嫂子，你们也累了，不如带着孩子到偏室去休息一会儿。”安抚了那几个兄弟的亲人，炼海找了几个人把她们送到偏室里去休息。看着几个女人孩子离开，炼海才转过头：“这里是灵堂，有什么话到内堂去说。不要在死去的弟兄面前丢人了！”说着转身带着寥凡他们就向内堂那边走。
灵堂里的人看他刚刚做的事也不好意思再在这里胡闹，所以一个个也都跟着他过去了。雷霸跟在最后，不过一路上心里却有些不对味。心道：这样不就成了自己听那小子的话了吗？所以一进屋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好了，地方也换了。你就不要再耽搁功夫，给兄弟们一个交待吧？”
“好！”炼海突然开口，转头对上雷霸。
“当初老爷子让我回来就是有意把黑龙帮交给我，不过既然他没在帮中宣布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雷叔你不服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这三十年来你和方伯都为帮里流过血，要说这老大的位置两位其实最有资格。不光两位，这里的各位只要是为黑龙帮流过血的，哪个都有资格！”
雷霸听到这不由一笑，但方勇却不做声继续等着炼海把话说下去。
“不过，老爷子既然是有意思让我接手黑龙帮，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放弃，我也做不到！”
“MD，就是说你也想到老大了！你凭什么？”雷霸听到这一下子又火了，还以为这小子想开了不和他争了呢。
“凭我是炼炎风的儿子。”炼海也不示弱，接着继续开口：“所以，既然你、我还有不少的兄弟都想做这个位置不如我们定个规则。雷叔你原来答应过我，只要我给老爷子报了仇就可以继承大老这个位置。所以，不如就谁先给老爷子报了仇谁就做老大好了。”
“大少爷，这怎么行？！”听到这寥凡可不同意了，老大的事怎么能这么随便就做主？
“是呀，阿海。这样太儿戏了。”就在炼海阻止寥凡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接着一个大概四十岁上下身材不算太高的男人带着几个人进来。
“利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看清来人，寥凡迎过去说道。
“刚下飞机我就赶过来了，前几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来人拍了拍寥凡向里面走。
苍渠看着来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寥凡和那个人很亲近，让他也觉得有种熟悉感。那人转头也看到了苍渠，虽然有些惊讶，但看他站在炼海身后，所以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阿海，你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但这个决定太儿戏了。”那人站在炼海身边说道。
“这是东港弯的秦利，利哥。”寥凡已经回到炼海身边，看着苍渠一直盯着秦利，就为他解释起来。“利哥这几个月一直在国外谈笔生意，所以你一直没见过。”
苍渠点点头，怪不得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两人低声的说着话，炼海却和秦利说道：“利哥，你不用再多说了，我也不想把这件事拖得太久了。”
一直在心里权衡利弊的雷霸也在一旁开口，“阿利你不要再说了，上一次也是你说怕伤了兄弟和气，所以这件事才一直拖到现在。我看这个主意也不错，我也赞成！”说着看了看一旁的方勇。方勇点了点头。
要说秦利这个人，虽然不是和雷霸他们一个辈分，但也是跟着炼炎风最长的人了。好几年前炼炎风就把一些生意交给他去处理，所以他在黑龙帮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人物。特别是在这一辈中除了炼海，他是最有可能接手老大的位置的继承人候补。不过看来其他人也都很赞成炼海的决定，他也就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