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为谁晓 第三部 拂晓晴空（穿越）——深渊爱无言

宁雪若一看到顾夜峥也知道不好了，偷偷瞄瞄左边看看右边，见他被江怜砂问得头也不敢抬，赶紧插话：“殿下，夜峥进来之前已经把外面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他只是进来帮忙……”

江怜砂瞧瞧这个看看那个，见他们互相眼神交流又不敢串供的样子，心里很是惊奇：夜峥和雪若……之前可没看出来啊？

他没表情，顾夜峥再狡诈也不好意思了，索性坦白道：“殿下，我进来前的确已经安排好了外面的事情，再说还有萧合将军跟北辰将军，而且晓光的储君殿下也来帮忙了，所以外面的补给问题您可以放心。我是因为……”看了宁雪若一眼，他主动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又看着江怜砂承认道，“不放心雪若一个人在里面，他这么固执一定要进来帮忙，我见外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就自作主张进来了。之前瞒着殿下，是我的错。”

江怜砂看着他，还是没说话，宁雪若有点急了，抢上一步说：“殿下，是我非要进来，夜峥只是担心我，如果您一定要罚夜峥……便连我也一起罚吧！”

“怜砂看起来像是那么不通人情的人吗……”江怜砂有点郁闷，“怜砂当然知道夜峥做事可以放心，不过你们……”他自己就是恋上同性的人，但他之前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夜峥和雪若有那种关系？

宁雪若有点脸红了：“很……很早……那时候……夜峥在秦府里，很喜欢听我弹琴……我知道他虽然反应迟缓，却让我有知音之感，就经常……弹琴给他听……那时殿下还是五星芒，每日都在忙着盟主的生意，所以没注意到我跟他……”

夜峥看着他笑：“你与殿下，是秦府那么多人里面一点也不嫌我愚笨迟缓的唯二之人，上天待我如此，我何其有幸……”

宁雪若脸更红了，眼巴巴看着江怜砂，生怕他真的那么严厉还是要罚心爱之人。先前他见夜峥跟在江怜砂身旁每日都很忙，自己又想研习各地音乐，不想耽搁夜峥的仕途，就自作主张一个人偷偷跑了。后来在外游历几年，两地相思，才知道与爱人分离的滋味不好受。

这次回来之后，他听说广兴城这边爆发了瘟疫，总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就又自作主张进了城。结果夜峥得知之后不顾一切跟着他进来，两人都在一处，顶着社会的压力、又要面对周围随时可能染病的艰苦环境、还要瞒着随时在城内四处走动的熟人，这些日子他后悔得不行。他再苦再累也没关系，但他绝不想夜峥跟他一起受罪，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任性，害得夜峥受罚。

江怜砂见他们两个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摇摇头道：“你们啊……城内生活比较辛苦，还是注意一些吧。夜峥，你是在哪边帮忙？”

夜峥连忙回答：“我在记录室里，这些天就负责抄录城内的各项数据。”

江怜砂点头，说：“这很好，继续工作吧，不过怜砂还有些额外的工作需要你做一下，这份数据你记得整理一下，到时候总汇起来多留一份给怜砂。这么大批物资的流动，总不能让某些城内的人钻了空子。”

夜峥一喜，知道江怜砂也注意到城内物资的数量有些不对了。要知道广兴城是天子脚下的国都，达官显贵成群，这些人要在大灾大难时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还是不难的，可是既然湛海接手了这个国家，江怜砂又亲自来城内，这些事情他们于情于理就不能不管。

“我知道了，殿下放心吧。”

江怜砂也不再打扰：“好了，你们两个真是任性……注意自我保护，不要太累了，晚安吧。”

这边的两个一个追着一个进来了，其中同甘苦共患难的情意自然令旁人羡慕。可是江怜砂知道，陆宇辰无论如何不能很任性地追着他进来。两人身份本来就敏感，湛海打下的国都，圣子又不在军中坐镇，身为晓光储君的陆宇辰再怎么样也不能不管不顾一头随着他撞进城里。现在世界上就剩两个大国了，按照他母皇的担忧，接下来两个国家说不准还会有什么情况。为了避嫌，又为了要给他一个安心的环境，陆宇辰必须待在城外，负责好琉影那边晓光的后勤工作。

江怜砂停住脚步，抬头看着星空，西方初冬的夜空竟然意外的晴朗，满目都是碎散的银光，璀璨而绚烂。

吾之神明，请告诉我，我和宇辰，究竟可以不可以在一起？

第七十七章 乱世心诚

厚重坚固的城墙为障，训练有素的军队轮番不断地巡视，广兴城的封城严密至极。可是再如何严密的防备，在绝世高手面前也总有那么一丝漏洞。

黑影像轻烟一般悄无声息地飘上城墙一角，落地时竟然连半点声音也未发出。只微微一顿，黑影再次跃下，这次他轻轻落在某个房顶，稳稳站住不动。略略在黑暗中扫视一番，来人发现了部下标注在不远处某个房顶上的标记。等脚下一队守城军走过，他迅速跃到有标记的房顶，仔细看过记号之后，他心中有数了，按照记号标示的方向几个起落，停在一个房顶之上。

调到这里来之前他观察过，这间屋子的主人显然还没睡，屋里亮着灯，窗上映着人影。用极轻的动作移开瓦片，来人瞬间就捕捉到了心里朝思暮想的爱人的身影。

从这个角度看去，书桌前执笔写着什么的青年仿佛全身都发出淡淡的温暖的橘色光芒。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苦恼些什么，不时停笔沉思，全神贯注之下当然没有发现上面有人在窥视。

来人暗自磨牙，恨不得一把火烧了那堆让爱人劳心费力的鬼东西。当然，这种事情想想就好，要真敢做，这个外表温和性格意外刚烈的爱人肯定会再赏他一把药粉然后离家出走几十年，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独守空闺”的滋味……

一想到空闺什么的，思绪就不由自主飘到了歪门邪路上。房中的青年仍然在仔细地思索，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让房顶上那个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家伙在心里翻来覆去河蟹很多次了。

感觉到自己下腹火热，房顶上那个家伙待不住了。轻手轻脚盖上瓦片，四处看了看，他趁在院子里走动的士兵把视线移开的功夫灵活地落地，脚下一点瞬间移到了阴影处，士兵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一阵微风吹过，只扬起人的发丝衣带。极轻微的挑开门栓的声音夹在草叶摩擦的声响中，一点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神不知鬼不觉，黑衣人已经站在房内那个青年的身后。

极善医术但是几乎没有什么武功的青年依然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情，全然不知背后已经站了一个大活人。两个人安静地共处一室，一如往昔。不知过了多久，砚台里的墨汁都快要写干了，青年才从没有蘸饱墨的毛笔上发现自己又累了太久。轻轻搁笔，青年站起来，准备稍微洗漱一下就寝。才转身，他就被眼前的一个高大黑影吓了一跳。

两人一阵对视，青年恍恍惚惚露出了笑容：“霰明……我在做梦吗……你来看我了？”

骆霰明见琉影这一副困傻了的样子只觉得无比可爱，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把人抓过来按在怀里欺负一番。可是听了琉影这句话，他却一下僵住了：说不是吧，琉影会伤心，说是吧……自己十成十会被琉影发脾气扔出去……

许多年前他年少轻狂高傲自私，明明爱着琉影，却不懂得保护和珍惜他。身为药王的关门弟子，也是药王众多弟子中天资最高的一个，琉影顶着众多压力愿与他这种大魔头相爱相处，简直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只叹他这呆子不懂珍惜，琉影悲伤之下离他而去，一躲就是几十年。

他并不是没有办法找出琉影究竟在什么地方，而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之后，就连他最忠心的下属也不愿帮他寻找琉影的踪迹。深知爱人喜欢自由的生活，深知自己的过错需要反省，狂妄如他，也选择了自我惩罚，任由下属一次次递上“未寻找到公子”的报告，并不追究。

一别几十年，是空岚急于跟他合作，将琉影的确切消息告诉了他。他日夜思念，加上近来诸事不顺，狠心布下周密的计划，到琉影的至交好友家把琉影抢了出来，还把那家上上下下毒了个彻底用来发泄心中的怨恨。结果他的举动差点没让琉影……想到当时的情形，骆霰明简直连拿刀砍了自己的心都有。

不能再欺骗他，不能再伤害他，绝不！定了定心神，骆霰明老老实实坦白：“是我，我来看你了。”

琉影愣了愣，因为困倦而几乎变成浆糊的脑子总算清明了一点，不由睁大了眼睛。骆霰明眼疾嘴快一个箭步过去揽了琉影就来了一个深吻，硬是把琉影的话堵了回去。

霸道的纠缠，暧昧的光线，两人吻着吻着就变成了骆霰明把琉影按倒在书桌上的情形。琉影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呼吸的机会，喘息着推开骆霰明，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脸一红，咬牙低声道：“你！你居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当然不必他再重复，当日琉影离去时便与他约法三章。在琉影工作时，他决不能阻止琉影的事情。可是约定容易相思难解，两人分离了好几十年，又要面对两地相思的局面，真要使劲忍，那骆霰明大魔头还真是做不到。之前琉影率领这支医疗队伍活跃在苍炎时，骆霰明就借口处理教中事物隔三差五跑去找他。他把分寸拿捏得还不错，琉影倒也没有真和他计较。可是今天，在这种情况之下骆霰明还不顾他们之前的约定，琉影就再也不能无视了。

“我们约好了……你不能过来，如今广兴城里瘟疫横行，湛海明明封了城，形势如此严峻，你……你竟然！”琉影明显动了真火，气息都有些不稳，扶着骆霰明的肩膀，手上用了不少力，“我知道你担心……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不会什么武功，可纵使你是天下第一强又如何，这瘟疫还会与你大战三百招？你毕竟是个人，又不肯听劝，万一……你……你怎么能这样莽撞！”

骆霰明乖乖听琉影训话，老实知错的样子跟他那大魔头的名声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等琉影停下，骆霰明才揽着他说：“我只是想你。”琉影下一句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定定地看着骆霰明，从他眼中读到那深刻入骨的爱恋，琉影终是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

骆霰明不语，揽住爱人的手不曾松下一分一毫。

琉影疲倦地在他怀里放松，闭着眼睛呢喃着：“也罢……你只要答应我三件事：既然进来了，封城解除之前绝不可再出去；每日的喝药防护之事，按照我做的做，绝不可以懈怠；在城内，我让你在哪儿待着你就不要乱走，城内处处潜藏危机，我不想你出事……”

听到第三句，骆霰明立刻笑弯了眼，连声应道：“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让我待在你身旁，怎么做都行！”

琉影用力回抱住爱人，心里感动之余都是担忧。这场劫难不知何时才会过去，他是大夫，在这步步埋藏着危险的地方，他是最懂得保护自己却也接触病人最多的人，但骆霰明只不过是个不通医理的武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骆霰明出一丁点状况……

双手将爱人的脸捧着抬起，骆霰明低头再次吻住他。琉影的眼里种种情绪交织，欣喜、无措、坚定、茫然，以及最深的珍惜与爱恋，让骆霰明心中满溢着幸福感。他现在一点也不怨陆宇辰跟琉影联合起来决定的组建医疗队的事情，甚至有些同情不能任性妄为的陆宇辰。明明知道爱人就在那些铁甲城墙之内，他可以不顾一切进来，与爱人共同面对生死，可是陆宇辰只能在城外，忍着内心的担忧与思恋，镇定指挥，及时调度。

把琉影搂着带向一旁的床，骆霰明让他靠在床头，自己动作轻柔地为他解衣脱鞋。看着琉影在自己故意放缓的动作之中慢慢睡去，骆霰明眼神一寒：从我得知这城内除了天灾还可能潜藏着人祸时，我就决定进城来保护你，无论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我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地狱！

被黑暗拥抱的广兴城内，灯火星星点点。在更广阔的星空之下，临时搭建的帐篷有序排开。陆宇辰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怎么也无法入眠，只好爬起来点灯，拿这些日子城内城外互通的医疗物资信息来打发时间。

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每天也有许多药品入城。忙碌了一天，入夜之后疲惫万分，结果连梦也没有做就又到了白天。陆宇辰除了叹气再振作，别无他法，既然爱人奋战在了第一线，而他不得不待在外面，那么他也只有用全部的力量去保证城内补给不出问题，给爱人创造一个最佳的环境。

眼看着瘟疫封城至今，都有二十多日了……

城内专心处理着瘟疫的事情，城外却是风云变幻。湛海打下空岚，风飏还在城里不动，那么这名义上空岚的归顺就要一拖再拖。新生晓光国接手苍炎不到十年，两个国家也刚刚开始融合，显然并不适合打仗。可是现如今这世界上只剩下两个大国，乱世未平，再爆发战争也不是不可能。

湛海处处防备着晓光，正是忌惮晓光的军事实力。他陆宇辰这次随着医护队伍进入空岚帮忙，明面上是向空岚原主风飏打了招呼，但现在空岚已经不在，他们这批晓光人对领土扩大一倍的湛海国来说是非法入境人员，随时可以驱走，只是湛海需要这批医护人员和物资，迟迟没有动作，却也不代表着他们就可以安然待下去实施接下来的计划。

天下一统，这历代每个帝王的愿望就等着一个机会实现。稍微明事理的人都明白，现在只需要有一点动静，让这水下的一切浮出，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亡！

闭起发涩的眼睛，陆宇辰揉了揉额角，在脑海中勾勒数年未见的爱人的模样。广兴城解封的一日，就是所有暗地里的行动抬到太阳下进行的时刻，是战，是降，是生，是亡，不再只是曾经的空岚国与湛海的问题，而是……

帐外，侍卫的询问声传来，只是开头的一个称呼，就足以让人明白，究竟广兴城外的情形有多复杂：“陛下，您又起来了吗？”

是啊……现在只有不多的人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储君了……陆宇辰笑笑，放下手，应道：“没事，我只是睡不着。”

帐外的侍卫安静下来，陆宇辰还是没有什么睡意，继续默默翻看着桌上的东西。夜里轻微的动静就足以让人注意，何况还是那么不小的动静……陆宇辰抬头，很快门外的侍卫拦下一人：“来者何人？不知此处是晓光皇帐吗？！”

陆宇辰把桌上的东西收好，站起身说：“我没睡，是什么人来了？”

很意外的，门外是一个女性的声音：“陛下，吾尊吾神之意与吾皇之旨，有急事前来寻找湛海圣子，请陛下下令放行。”

第七十八章 抉择

推开窗户的一刹那，凛冽的寒风争先恐后涌进原本温暖的房间。江怜砂没有防备地抖了抖，被带着小雪粒的风呛了下，清醒多了，赶紧关上窗。

虽然冷不防给变化多端的天气摆了一道，但是江怜砂的心情还是很愉快。就在昨天，琉影与几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共同宣布此次瘟疫的有效治疗方法已经成功了！喜讯很快传开，江怜砂与琉影连夜写了信给城外守军和后勤部门，让他们用最快速度筹集治疗所需的药材，如果一切进行顺利，想必不出二十日，广兴城的封城就可以解除了。